云姝愣了愣，所以他這段時間才都沒有碰自己嗎？

    男子避孕，倒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她皺了皺眉：“將藥方拿給我看看。”

    唐旭便馬上讓人去拿藥方了。

    方子到了手里后，云姝是越看越想皺眉。

    半晌，她放下了手中的紙。

    唐旭還在啃那塊rou，即使只剩骨頭了。云姝只得又給他夾了一塊。

    “你不用換筷子也行的?！碧菩裥÷暱棺h。

    但云姝沒有搭理。

    “唐旭?！彼畔铝丝曜樱斑@方子……不算避孕，更接近絕育了?！?/br>
    唐旭一邊給她盛湯，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樣不是更好了嗎？”

    “哪里更好了？”云姝皺眉，“我喝避子湯，是因為我不想再要孩子，也無所謂以后還有沒有生育能力。但是你不同。你以后若是想要子嗣……”

    這話讓唐旭看了過來了。

    他的動作已經(jīng)停了下來。

    男人眼神有一瞬間冷了下來，但只是轉(zhuǎn)念間而已，他不怒反而笑了，像是無奈至極的認命自嘲。

    “若是我想要子嗣，怎么樣？找別人生嗎？”

    云姝不說話了，唐旭將手里的湯放在她面前。

    “難為你還能為我想著退路，”他笑，“你看我，哪里像是有退路？”

    他只要跟任何別的女人有瓜葛，他與云姝就完了。

    唐旭沒有像往常那般容易動怒，語氣跟方才的閑聊沒有太大的區(qū)別，說完以后就繼續(xù)吃飯了。

    云姝卻是半天沒有反應(yīng)。

    最終，她將那個方子揉成了一團。

    “放著我不問，哪里找的庸醫(yī)？”她嘆了口氣，“那以后方子我來開吧，沒必要吃這么毒的?！?/br>
    她把湯倒進了米里攪拌，在唐旭看過來時，又加了一句。

    “我不服用避子湯，也可以好好調(diào)理身體。就當是……”她繼續(xù)攪拌碗里的米飯，“給我們留后路?！?/br>
    唐旭怔了怔，明白她的意思后，胸口一酸，他的心都被感動包裹著。

    “好?！?/br>
    哪怕不被她愛，只是被她好好對待，他就幸福得想哭。

    人果然都是貪心的，他好想要，想要被愛。像……顧淮安那樣，被她愛著。

    ***

    經(jīng)歷了這么一次重創(chuàng)后，楊珩竟然又勉強地撐了下來。

    只是唐旭聽說他日日都要服用五石散，這藥短時間內(nèi)雖然能使人精神振奮，但久服傷身又成癮，依著楊珩的身體，該撐不了幾天了。

    事實上，哪怕是撐到了現(xiàn)在，唐旭都覺著楊珩這命夠硬了。

    只是哪怕勉強打起了精神，他也無法再處理朝政了，依舊是云霖每日上朝。

    這天，云姝和唐旭剛躺下，就聽見外面有人急急忙忙來報了。

    “將軍，宮里……有些事情?！?/br>
    唐旭心里嘖了一聲，他現(xiàn)在恨不得云霖那個小兔崽子一夜之間長大，自己就什么也不用管了。

    云姝在旁邊推了推他，示意他快起來。宮里的事情就是云霖的事情，她自然也擔心。

    唐旭只能一邊起身去拿外衣，一邊問了聲：“什么事？”

    原本這些事情，他就不會避著云姝的，如今看她擔心，也就問了。

    外邊的人遲疑了片刻。

    “是太子殿下……突然病了?！?/br>
    云姝在唐旭起身的時候就已經(jīng)坐了起來，這會兒聽說云霖病了，人已經(jīng)下床在穿鞋了。

    云霖自出生開始就沒怎么生過病的，怎么會突然病了？

    她心里擔憂得已經(jīng)在著急了，但面上還算淡定：“靜檀，掌燈。”

    唐旭一邊繼續(xù)問外邊：“請了太醫(yī)了嗎？”一邊將云姝的衣物從架子上取下來遞給她。

    “回將軍，太醫(yī)已經(jīng)請了，尚且沒有定論，這就著急來給您報信了?！?/br>
    唐旭心里罵著蠢貨，什么情況都沒弄清楚就來報信，不是讓人著急嗎？但顧忌著云姝，也只能先安撫：“別著急，先去宮里看看什么情況。今日早朝的時候看著還沒什么異樣的。”

    “嗯?！?/br>
    云姝隨口應(yīng)了一聲，出門的時候，唐旭握住了她的手。

    哪怕什么也沒說，但明顯是讓她安心。

    ***

    太子的宮殿里，這會兒正燈火通明。

    云姝一進去，楊珩就已經(jīng)迎了上來了。

    他還病著，整個人瘦弱得像鬼一般，臉上更是毫無血色。

    這會兒這個半輩子風雨都過了的人，卻紅著眼眶，六神無主一般：“云姝，”他聲音哽咽著，“云霖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快看看我們的孩子?！?/br>
    吸食過多的五石散讓他神志時常不清晰了，卻在聽到太子病了的消息時什么也顧不得了。

    他的兒子絕對不能有什么事。

    哪怕是讓他現(xiàn)在就去死也沒問題，但他們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云姝看也沒看他，越過他徑直奔向了床上的小人。

    “云霖！”

    熟悉的聲音讓云霖勉強睜開了眼睛，虛弱地叫了一聲：“娘親?！本驮僖矝]有力氣說話了。

    云姝趕緊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發(fā)熱，但還不算太燙，又把住了小家伙的脈。

    “云霖，”她另一只手摸了摸云霖的兩邊的發(fā)絲，“來，跟娘親說，哪里不舒服？”

    但云霖顯然還是半夢半醒著，沒有聽清她的話，就只能難受地叫著娘親。

    楊珩看他皺眉痛苦的模樣，心疼得想要落淚。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話說得無與倫比，“早上還好好的，他的起居我都是安排了專人負責的，他沒這樣……”

    “好了！”云姝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讓負責起居的人都過來，問問今日太子都吃了些什么、做了什么，有什么異樣。”

    “好……好。”

    但是唐旭早就已經(jīng)把人叫過來了。

    看到跟在云姝旁邊，仿佛把她當作主心骨一般的男人，他按了按自己有些癢的手。

    真是讓他活的時間太長了。

    好在最后也沒什么問題，只是暑濕感冒引起的嘔吐和頭疼。

    病了的云霖格外會撒嬌，抓著母親不想讓她走，又哀求著想讓母親抱。

    云姝哄著他吃完了藥后，便依著他的心愿將他抱起來走動。

    五歲的孩子抱著已經(jīng)沒有那么輕松了，但是看著孩子因為娘親的懷抱而安心的模樣，云姝也沒喊累。

    “娘親?！?/br>
    “娘親在?！?/br>
    他叫一聲，云姝就應(yīng)一聲。

    說起來因為云霖沒生過病，她也確實沒有照顧過病中的孩子。

    娘親清清冷冷的聲音，與熟悉的草藥味道，讓云霖逐漸安心地沉睡。

    楊珩一直跟在旁邊，一會兒看看云霖，一會兒又看看云姝。

    “要不讓我抱一會兒吧，”他怕云姝累，“你休息休息?！?/br>
    還不等唐旭有動作，云姝一轉(zhuǎn)身躲過了他伸過來的手。

    “皇上身體抱恙，還是先回去歇著吧，”她語氣冷淡，“以免太子殿下的病氣過給了您?！?/br>
    她說是怕太子的病氣過給了楊珩，其實則是完全相反。

    楊珩臉上的表情迅速地僵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定然已經(jīng)人不人，鬼不鬼了。

    不，哪怕是自己依舊風光綽約，她也不會再看自己一眼了。

    可楊珩卻不想錯過任何看見她的機會，他的時間不多了，每一次與他們母子的相處，都彌足珍貴。

    他小心地退了兩步。

    “我……我離遠一點就是?！?/br>
    云姝看也不看，就只是抱著云霖走得更遠了一些。

    “睡著了嗎？”唐旭走過來輕聲問。

    他一靠近，不遠處站著的楊珩就瞪圓了眼睛，瞪著這比他更像是一家三口的三人，憤怒在心中蔓延，目眥欲裂。

    “嗯。”云霖已經(jīng)她的安撫下睡著了。

    “放在床上讓他好好休息?！?/br>
    其實唐旭只是心疼她的手臂。

    確實抱得很累了，云姝點點頭，抱著他往床上去了，小心地將熟睡的孩子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