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又挨打了。 “為什么?” “為什么……你不能帶我走?” “我們走吧,我們離開他,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 “求你了……” “不行,不行……”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坐在床上,眼神呆滯,但五官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fēng)華與秀麗。她抱著雙腿,喃喃道:“我不能離開他,離開他,我會死的……” 過去幾年里,他一直奔跑在那條長長的、陰暗的巷道上,周而復(fù)始,往復(fù)循環(huán),像是永遠也沒有一個盡頭。巷道的盡頭閃爍著微弱的燈光,他拼盡全力,跑到屋子前,用力地敲了敲窗玻璃。 “砰砰砰!”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 “她要被打死了……” 然后呢?然后一如既往的,警察調(diào)查時,他名義上的母親否認了他父親家暴的事實。而他的父親在警察離開后,更殘忍、更兇狠地虐待他,毆打他,直到他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為止。 這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解開的死循環(huán)。 “喂,小孩兒,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晦?!?/br> 那是第一個問他名字的人——他意識到男人與其他人是不同的。 “晏哥,這小孩怎么總來找你???該不會是看你好說話,訛上你了吧?” “別胡說,他還是個孩子?!?/br> “晏哥,不是我說,他們家的情況,可不是我們能摻和的,您還是小心點……” …… “他們都死了?!?/br> “嗯?!?/br> “我沒有家了。” “嗯?!?/br> “……你能帶我走嗎?” “……”男人深深地嘆了口氣,“果然是個麻煩精。” 他有些惶恐地牽了牽男人的衣角,片刻后,男人放棄了掙扎似的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好吧好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了?!?/br> “我會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你會在那里開始新的生活,明白了嗎?”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真乖?!蹦腥藸科鹚氖?,“走吧?!?/br> 他牽著他向前,一步一步走向已經(jīng)寫好了的既定結(jié)局。地平線燃起了熊熊烈火,天邊殘陽如血,風(fēng)里傳來聲嘶力竭的哭嚎聲和槍響。他看見萬丈高樓轉(zhuǎn)瞬傾頹,鋪天蓋地的煙塵吞噬掉一切。長風(fēng)卷過蒼茫的大地,喪鐘哀鳴,像是一場盛大的葬禮。 楚白大汗淋漓地從睡夢中驚醒。 糟糕的睡眠質(zhì)量將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精力壓榨的一干二凈。他起身,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xue,低低地咳嗽了兩聲。 他竟然都沒意識到昨天晚上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他肚子上蓋了半條空調(diào)被——如果不是這房子里還居住了一位美麗善良的田螺姑娘,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杰作。楚白下床,推開門,看見田螺姑娘,不對,邢司南坐在餐桌旁,優(yōu)哉游哉地看報紙。 餐桌上擺了幾份一看就很中式的早餐,兩杯豆?jié){,一份皮蛋瘦rou粥配大餅油條,以及一屜小籠包——可惜都套著個花里胡哨的英文字母紙盒包裝。 楚白愣了愣:“……這大概就是,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邢司南把視線從報紙移到他臉上:“吃你的,怎么那么多事兒呢?” 包吃包住還給發(fā)工資,這樣的好上司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楚白拉開椅子坐下,剛咬了口小籠包,邢司南的手機響了起來。 邢司南拿起來看了一眼:“楊朔?!?/br> 第23章 “我恢復(fù)了陳姝手機里的聊天記錄。”楊朔手指捏著手機,晃了兩下,“怎么樣,您幾位要不要瞧瞧?超勁爆的。” 江陸鳴從善如流道:“有多勁爆?” “我要是任榮,看了聊天記錄,非得氣出心臟病不可。”楊朔“嘖”了一聲,遞過一疊紙,“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聊天記錄,時間點在陳姝何勇兩人被迫斷開聯(lián)系之后。但事實上,這二人在私下依舊保持著之前的關(guān)系?!?/br> 邢司南接過,翻了兩頁。楚白恰好站在他旁邊,目光不經(jīng)意地從紙上劃過,被上面直白辣眼的文字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寂寞少婦和同事的禁忌愛??! “我要是任榮,看到這些聊天內(nèi)容……”他斟酌了一下,還是坦誠道,“大概也會想給何勇腦袋上開個瓢。” 邢司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拿起資料:“那就去問問,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這么做了?!?/br> 任榮渾身上下依舊散發(fā)著一股劣質(zhì)酒精的味道,但看起來比昨天晚上清醒了不少。審訊室顯然不是個過夜的好地方,他大概一夜沒睡,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眼下烏青,正直直地盯著審訊室的桌面出神。 審訊室冷白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他深凹下去的眼眶、眼角的紋路和厚重的法令紋都無所遁形,看起來頗有幾分疲倦與滄桑。 邢司南反手關(guān)上門:“酒醒了么?” 任榮抿著唇,一言不發(fā),一只手摩挲著他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邢司南拉開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何勇死了。” 任榮“嗯”了一聲,手指略微有些顫抖。 邢司南單刀直入道:“你知道陳姝和何勇有關(guān)系吧?” 任榮頭也不抬:“……他們是同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