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多山地，經(jīng)濟發(fā)展以及交通的便利，遠不及南江，瑤光市局的大樓看上去明顯有些老舊了。

    沈珂一下車，就瞧見了蹲在門口呼嚕著涼皮的一個中年大漢。

    彩色寬條紋絲光蕩漾的polo衫，系著皮帶的大褲衩子，上頭還丁零當(dāng)啷的掛著一圈大鑰匙?？粗T葛凡這副打扮，沈珂突然覺得陳末的老頭汗衫都順眼了起來。

    “沈珂同齊桓是吧？你們開車來的嗎？老陳真是出息了啊，座下都有金童玉女了！”

    為了避免認錯，雙方都提前看了照片，諸葛凡看著沈珂那頭卷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明明很乖巧啊，為啥陳末提前把接下來八輩子的罪都賠了！

    齊桓笑了笑，上前接住了諸葛凡伸出來的手，“坐高鐵來的，下高鐵之后開的朋友的車?！?/br>
    諸葛凡胡亂地點著頭，將最后一口涼皮吃了個干凈，扔掉了餐盒：“別笑話我活得糙，幾宿沒合眼了，這還是今天的第一頓飯?！?/br>
    “瑤光沒有特案組，負責(zé)這個連環(huán)殺人案的是我們一組”，諸葛凡說著直接領(lǐng)著沈珂跟齊桓進了二樓的一間大辦公室里。

    都這個點了，這里還是燈火通明的。

    沈珂一眼就瞧見了白板上頭粘著的密密麻麻的照片。

    “我建了個群，把你們兩個拉進來。大家都停一下，這是南江那邊過來的刑偵專家沈珂同齊桓，來給咱們幫忙的?！?/br>
    齊桓見沈珂已經(jīng)被白板吸引，早有準(zhǔn)備的沖著眾人打了招呼。

    “我們組除了我，一共有六個人，副組長魏來是個小四眼兒，大郭和小郭，一個族譜里出來的堂兄弟，都跑得快也挺能打，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警察了。”

    “林芝，唯一的小姑娘是后勤支援，還有剛子同華子，剛從警官學(xué)校畢業(yè)的新兵蛋子?！?/br>
    諸葛凡三兩下的將人介紹了一通，他看了看齊桓，又看了看華子，“也就華子這張臉勉強敢站在小齊你旁邊了。你們南江的神仙水還挑人不成？怎么光讓你們美，陳末一點都不美。”

    沈珂聽著，諸葛凡這說話的語速像是開了1.5倍速一樣，一點都不平凡。

    “氣氛活躍完了，我就直接說案子了”，諸葛凡說著，走到白板前邊敲了敲。

    那個叫做林芝的姑娘將兩張打印好的紙，分給了沈珂跟齊桓。

    “媽蛋，天天死人，還帶預(yù)告的！簡直就是把我們警方當(dāng)狗屎！”

    六月天孩子臉，說變就變，諸葛凡的臉比六月天變得還要快。

    之前那些客氣話像是匆匆走完的程序，結(jié)束之后就是一家子人，可以有話直說了。

    諸葛凡的聲音里帶著悲憤，瑤光這邊的人都低下了頭去，“已經(jīng)死了四個人了，今天還要死第五個。到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解開這封預(yù)告信?！?/br>
    沈珂低頭看著眼前的那張a4紙，上頭有一張紅色的沙發(fā)，沙發(fā)腳邊落了一些渣渣，在圖片的右下角，寫著一行藝術(shù)字體，“第四夜，敬請期待……”

    諸葛凡說著指了指第一張照片，“信是我們局里公開的郵箱里收到的，第一天的時候，負責(zé)這方面的人以為是垃圾郵件，沒有引起警惕。”

    “信里是一張這樣的圖片，一個這樣彈簧，正看像龍卷風(fēng)，倒著看像是拉起來的那種蚊香一樣。也寫了這么幾個字，第一夜，敬請期待……”

    沈珂聞言，看向了第一張預(yù)告旁邊的一張照片，這是第一名受害者的死亡現(xiàn)場照。

    “受害者名叫郁藍，是一個現(xiàn)代藝術(shù)館的工作人員；死亡時間是凌晨1點14分，腹部有多處刀傷，被害人的舌頭被割掉了?！?/br>
    “死亡的地點，是跟信里長得很像的，這個像發(fā)育不良的扭扭薯條的鐵雕……”

    諸葛凡說著，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我也不知道這個應(yīng)該叫什么，鐵雕，雕塑？總而言之，是什么抽象的藝術(shù)品面前?！?/br>
    “藝術(shù)館當(dāng)時已經(jīng)閉館了，攝像頭沒有在工作，現(xiàn)場也沒有找到任何的指紋以及毛發(fā)殘留?！?/br>
    諸葛凡說著，手腕一動，指向了黑板右上角的第二組圖片。

    “第二天又收到了郵件，因為那個扭扭薯條太深入人心，所以我們心中猜測這可能是殺人預(yù)告。第二天收到的照片是一面鏡子。”

    “很奇葩，照鏡子的明明是一個男人，但是鏡子里面的卻是一個女人。”

    沈珂聽著，皺了皺眉頭，“這一次的死者有兩人，所以今天晚上要死的明明是第五人，而預(yù)告信才到第四夜。”

    諸葛凡點了點頭，“是的?！?/br>
    “男受害人名叫張耀輝，女受害者名叫關(guān)寒，他們是兩口子，都是搞網(wǎng)絡(luò)直播的。死亡原因也是腹部多處中刀，兩位死者的臉都劃花了?！?/br>
    “死亡的地點，在我們瑤光著名的直播一條街。那條街上有那種帶燈的梳妝鏡，就是照得人白得跟鬼一樣的那種。他們兩個人一人坐了一邊，看著就跟預(yù)告信里差不多?！?/br>
    諸葛凡說著，心中煩悶不已。

    這玩意就是個馬后炮，等你到達了死亡現(xiàn)場，你會覺得，原來就是這地方?。?/br>
    可案子還沒有發(fā)生之前，怎么想那都想不明白，有鏡子的地方，那還不到處都是？

    “差點忘記說了，死亡時間是12點02分。前頭這三個，都是瑤光本地人?！?/br>
    “這第四個死者，名叫于乘風(fēng)，是一個大v專家，網(wǎng)名叫做乘風(fēng)破浪，來瑤光簽售新書的，沒有想到這地方是個黃泉路，有來無回?！?/br>
    諸葛凡說著，重重嘆了口氣，“那個張耀輝跟關(guān)寒雖然是搞直播的，但是粉絲很少，我們還能把消息封鎖，不引起恐慌。但是這個于乘風(fēng)不一樣?！?/br>
    “簽售呢？人沒了，不得給說個理？我立馬就給老陳打電話了！”

    第258章 死亡倒計時

    “死亡時間是是12點40分?！?/br>
    諸葛凡聽到這聲音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個重新投了胎，變成了女生。

    他說著，一臉驚喜的看向了沈珂，“你說什么？你破解預(yù)告信了？”

    隨即他扭頭一看，看見了那白板上工整寫著的死亡時間，頓時又xiele氣。

    “嘿, 這里寫著著呢！怎么可能有人一瞅就能破解的，那不是襯托得我蠢得很?！?/br>
    沈珂挑了挑眉，“你這死亡時間有零有整的，兇手在現(xiàn)場直接寫了對嗎？”

    諸葛凡這下驚訝了，這東西可沒有拍到照片里，貼在白板上。

    “沒錯！”他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五秒，又低落了下來，“也是, 法醫(yī)推測死亡時間，可能這么精確，只要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刑偵人一聽，都知道有問題?！?/br>
    “那我還知道，今天晚上，兇手會在凌晨1點16分殺人。”

    諸葛凡激動得眼睛里的光，都要閃爍成煙花。

    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你你你你……破解了？”

    沈珂搖了搖頭，“不算是完全破解，只是知道了時間。”

    “這是傳播學(xué)，社會學(xué)的幾個很有名氣的理論?！?/br>
    “第一張預(yù)告是沉默的螺旋，第一次被提出是在1974年，對應(yīng)的死亡時間是1點14分?！?/br>
    “第二個是鏡中我, 1902年國外一位社會學(xué)家在自己書中提出來的。對應(yīng)死亡時間00:02?！?/br>
    “第三個是意見領(lǐng)袖”, 沈珂說著抬手指向了諸葛凡還沒有來得及講的第三張預(yù)告信, 上面畫著的是一個講臺，還有一個話筒。

    “是1940年提出來的，對應(yīng)死亡時間00:40?！?/br>
    辦公室里一下子氣氛活躍了起來，議論聲嗡嗡地。

    諸葛凡眼睛瞪得溜圓的, 等他反應(yīng)過來，不由得苦笑出聲，然后又瞪了剛子同華子一眼，“這兇手怎么還搞學(xué)渣歧視？我還以為第一個是扭扭薯條！”

    “按照你這么說，這第四個預(yù)告信的什么理論，是在1976年提出來的，前頭的19不看，后頭的76是分鐘，也就是凌晨1點16分?！?/br>
    沈珂點了點頭，“第一個不是薯條，第四個才是。沙發(fā)上的土豆?！?/br>
    “雖然沙發(fā)上沒有放土豆，但沙發(fā)底下是薯片渣。預(yù)告信就是要讓人看懂，才有預(yù)告的作用?！?/br>
    諸葛凡一梗，對不起，我真的沒看懂。

    沈珂說著，看向了于乘風(fēng)的死亡地點，是他書籍簽售會的現(xiàn)場, 因為第二天上午就要簽售, 所以現(xiàn)場已經(jīng)布置過了。

    于乘風(fēng)死在了他的座位上, 面前還放著一個話筒。

    他的鼻子被人割掉了，看上去十分的可怖。桌子上鋪著的白色臺布被血染紅了。

    “只有時間不行，還得有地點，你們這里有瑤光市地圖嗎？不要那種普通地圖，要旅游地圖。”一旁的齊桓聽著，朝著旁邊瞠目結(jié)舌的林芝說道。

    林芝回過神來，臉微微一紅，點了點頭，小跑著到了墻角堆著的一堆雜物面前，在里頭翻了翻，翻了半天，翻出了一本新版的旅游地圖來。

    “在這里，是瑤光市區(qū)的”，林芝聲音脆生生的，聽起來很好聽。

    她約莫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生得微微有些圓潤，看上去很可愛。

    沈珂沒有繼續(xù)說話，陷入了沉思當(dāng)中。

    那邊齊桓看著，笑瞇瞇的把手機放到了瑤光刑事組的眾人面前，“我剛剛才搜的，比剛出爐的薯條還要guntang?！?/br>
    “這個沙發(fā)上的土豆，倒是字面意思。其實這個理論的出現(xiàn)，有它的時代性。那會兒是電視節(jié)目的黃金時期，很多青少年整天就是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吃垃圾食品?！?/br>
    “這種行為長期下去，會讓人變得難以與人溝通，減少人際交往。”

    齊桓照著手機念的行為，一下子拉近了全辦公室的距離。

    諸葛凡聽著，總算找回了自己還是個人類的自信。

    “可是誰家沒有沙發(fā)電視啊，又怎么確定到底是哪里的沙發(fā)電視呢？這個兇手的預(yù)告很有問題，就算我們提前知道了這是什么破理論……”

    “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們也不知道他要殺于乘風(fēng)，不知道要殺于乘風(fēng)，又怎么會想到有話筒有講臺的地方，會是他簽售會的現(xiàn)場?！?/br>
    這簡直是為難他胖虎??！

    “嗯”，沈珂點了點頭，“所以說，這其中還有沒有被我們所破解的地方?！?/br>
    她說著，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現(xiàn)在是晚上八點三十五分，離案發(fā)時間還有一段時間?！?/br>
    沈珂說著，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第一個死亡地點藝術(shù)館，第二個網(wǎng)紅直播街，第三個簽售現(xiàn)場，三個地點的共同特點，都是受害人工作的地方?！?/br>
    “這些地點，都是直接跟受害人相關(guān)的?！?/br>
    沈珂說著，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并沒有找到第二個白板，她想著，伸手一轉(zhuǎn)，直接將那白板顛倒了個個兒，翻轉(zhuǎn)了過來。

    然后動作流暢的拿起了馬克筆，在白板的另外一面寫了起來。

    “跟社會傳播相關(guān)的理論有很多，比如說知溝理論，逆火效應(yīng)等等。兇手對于這些理論，是有選擇的。我們現(xiàn)在給兇手做一個畫像。”

    “兇手對這方面的理論知識很了解，他很可能是比如說學(xué)者，媒體人，相關(guān)專業(yè)的大學(xué)生，并且很有可能受到了這方面的侵害?！?/br>
    戴著眼睛的副組長，忍不住打斷了沈珂的話，“前面的我都明白，但是受到侵害是怎么回事？”

    沈珂沉默了片刻。

    “兇手作案有動機，他有毀壞尸體的行為，舌頭，臉，鼻子……三個都不同，都是精心挑選，同對應(yīng)的理論搭配的。”

    沈珂說著，在黑板上寫下了“報復(fù)”這個關(guān)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