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性欲
次日的雨并未停歇。湖水漲潮,淹過石砌的岸堤,木制的圍欄底緣,被泡成暗褐色,滋生霉點(diǎn)。 灰色的天,精神跟著懨懨。 簡牧晚躺在被窩里,少見地發(fā)懶勁。愜意的環(huán)境、充足的暖氣,不用考慮日程安排,也不用思索午飯吃什么。只需要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看窗簾后面,細(xì)細(xì)密密的雨,搖搖晃晃的湖。 臥室門被敲響兩聲。 意外地,今天不是蔣也來喊她,而是吉娜。 咖喱味的口音說:“簡,出來吃早飯了?!?/br> 簡牧晚應(yīng)了一聲,翻身下床,前去洗手間,檢視內(nèi)衣的情況。已經(jīng)全干。心情立刻變得愉快,換上干凈的衣服,她走去餐廳,不見蔣也的身影,只有正在往面包上涂抹黃油的吉娜。 咖啡機(jī)嗡嗡地作業(yè),借這幾十秒,她在寬敞的屋里散步。 犄角旮旯,空空蕩蕩。 機(jī)器發(fā)出“滴——滴——”的完成提示音,簡牧晚收回巡視的視線,回到餐桌前。 她不是一個樂于和陌生人交談的人,也并不健談,客客氣氣地回答幾句,桌上的氣氛趨于沉寂。直到,玄關(guān)傳來鑰匙插動地窸窣聲,吉娜救命似地轉(zhuǎn)過頭。 “今天我們可以走嗎?” “不行,”蔣也放下手里的傘,“船還不能開。聽起來,他們要等到徹底雨停,才有重新啟航的打算?!?/br> “徹底雨停?” 簡牧晚看過天氣預(yù)報,未來幾天一直有雨,持續(xù)到一月初。 這意味著,在新的一年到來以前,她要一直待在這里。和蔣也,和另一個陌生的女人。 她皺起眉:“沒有其他可以離開的交通方式嗎?” “沒有?!笔Y也走路的風(fēng)匆匆掠過身側(cè)。 這兩個字的語氣敷衍、潦草,在她的耳朵里,自動轉(zhuǎn)成有所隱瞞的心虛。 手里的刀叉立刻撂下,站起身,腳跟一抬,跟了上去。 “你已經(jīng)浪費(fèi)我一天時間了,”記起來自馮時序的禮物,她的眉毛纏得更緊,“我需要一個解決方案?!?/br> 洗手間的門將將闔上,被她抬手抵住。 水閘放開,熱水卷起輕薄的白霧。蔣也低著眼,專心致志地洗手,“抱歉,我的確沒有考慮天氣情況。” 簡牧晚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回去。” “對不起,”水流關(guān)停,他撣了撣,“這里只有乘船能離開?!?/br> 背過身去擦手,暖氣片上仍然搭著那條浴巾。視線不自主停一停,底下,不再有胸衣里的海綿墊,微微支起的弧度。 對于一塊普通浴巾,也能產(chǎn)生遐想。這讓蔣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而站在背后的簡牧晚只能看得見不耐煩抖動的發(fā)梢。 細(xì)彎的眉毛徹底豎起:“蔣也!” 甜糕般的聲音響起。 那是一種蔣也幼時喜歡的食物。小小的推車,上面一盅一盅的半橢圓缽子,米漿兌上各種口味的糖漿,蒸成軟糯、微甜、半剔透的糕狀物。 無關(guān)的聯(lián)想,又讓他記起那對柔軟的胸脯。一樣的形狀,或許觸感、味道,都是一樣的。 手掌攥住浴巾的一角,暖氣片guntang的溫度,沸騰腹中的血液。 他感覺臉在發(fā)燙,身體也在。 聽見拖鞋跨上臺階,重重跺在大理石面上的悶響,如同踩斷最后一道底線—— 羞愧感壓垮脊骨,性器直直地彈立。 他半躬著腰,另一只手撐住膝蓋,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上緣,用疼痛抑制可鄙的、糟糕的性欲。 無知的孔雀還在咄咄逼人,“后面的山路不能走嗎?” 他喘了口氣。在這種要命的關(guān)頭,捱著漲痛,極力平復(fù)聲音,耐心地解釋:“……雨天山路難走。這樣繞回去,也需要比等雨停更久。” 是有一些道理。 然而,他今天行色倉促,眼神閃避,總像心中有鬼。 眉心不松,她說:“我不信。” 蔣也被她氣笑了。散懶的尾音茬開,身下險些沒有忍住,性器歡快地跳動兩下。 他咬著牙,“你自己出去問?!?/br> 簡牧晚終于順理成章地吐出心里的疑問:“你為什么不敢看著我說?” 回避眼神是心虛的體現(xiàn)。 蔣也是一個很擅于對視的人。 講話的時候,他會專注地盯著她的眼睛;被起哄的時候,他會邊笑邊撐著下巴看她;接吻的時候,他也會在緩慢靠近的時候,安靜地、一直地注視她—— 哦。簡牧晚這才想起來,蔣也喜歡過她。 心里頓時涌上一股惡寒,表情失控。她不再糾于事情的真相,用力的扯過衣領(lǐng),攏住自己,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