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白月光 第36節(jié)
時間一晃而過,金秋九月,層林盡染,正是懷明太子與北離九公主蕭元月的新婚之日。 短短一月時間,楚懷安便已憔悴許多。知道他是無能為力,被迫接受現(xiàn)實,靖安侯與沁陽長公主遙望著,眼里藏下心酸。 誰曾想,一月前他們還站在這里,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風(fēng)光出嫁,如今還是那十里紅妝,浩浩蕩蕩,新娘子卻不是林寶珠了。沁陽長公主怨恨過,可所有人都爭取了,她也只能接受,只求林寶珠還有平安歸來的那一日,做不做這太子妃已然不重要了。 明明是場舉國歡慶的盛事,底下除了北離使臣和南梁皇帝,無人笑得出來。 皇帝自然是高興的,一切都按預(yù)期的方向發(fā)展,接下來,他就要看著宣兒成婚了,大抵是情緒激動,喉嚨一陣發(fā)癢,忍不住咳嗽起來,這一咳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楚懷宣在他身旁,替他順氣時一臉的擔(dān)憂,“父皇,你沒事吧?可要兒臣喚太醫(yī)來瞧瞧?”起先只以為是尋常風(fēng)寒,皇帝拒絕了看太醫(yī)的請求,一直苦熬著,這都病了月余,還不見好。 皇帝知道他一片孝心,很想回答,可是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半個音節(jié),喉嚨立時涌起血腥,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吐了滿地的血,坐在龍椅下首的一眾妃嬪皇子俱是驚住,只有楚懷安最先反應(yīng)過來,“快傳太醫(yī)!傳太醫(yī)!”三千禁軍盡數(shù)出動,嘩啦啦圍在皇帝周圍,拔劍護衛(wèi)。 楚懷安本就是被皇帝趕鴨子上架,眼看話事人倒下了,拔腿沖上前將皇帝護在身后,徒留高臺之上的九公主滿臉錯愕。 混亂中,一個內(nèi)監(jiān)拔聲高呼:“陛下駕崩了!陛下駕崩了!”惹得滿朝動亂,宮女太監(jiān)四處奔走。 “通通住口!”楚懷安暴呵一聲,生生止住了即將爆發(fā)的內(nèi)亂,而另一邊,楚懷宣已抽出禁軍佩劍,朝那率先引起禍亂的內(nèi)監(jiān)隔空擲去,長劍以極快的速度突破重圍,由后至前貫穿胸膛,內(nèi)監(jiān)立時倒地死去,“陛下只是昏迷,還有誰敢造謠傳謠,下場如他!” 前來觀禮的文武百官只噤聲了一息,又不知是誰隨之惶恐驚呼:“北離使臣刺殺我朝陛下!北離使臣刺殺我朝陛下!”立刻有勇猛的武將飛身上前,好好的大喜之日突生變故,蕭元月尚未緩過勁兒就被扭住雙手抓了起來。 北離使臣見勢不妙,彼此背靠背做應(yīng)敵狀,將六皇子蕭廷風(fēng)護在最中央,為首的侍衛(wèi)恨得咬牙,“你們大梁人詭計多端,竟敢誣陷到我們北離頭上!” 好好的和談?wù)谎葑兂蓴硨?,蕭廷風(fēng)看了楚懷安一眼,“我們離南梁皇帝遠著呢?!?/br> 事發(fā)突然,還沒來得及查清,可當(dāng)著大梁百官的面,楚懷安進退兩難,“先護送北離使臣到偏殿休息,待事情查清后,自會還北離一個清白?!?/br> 蕭廷風(fēng)聞言點頭連說了幾聲好,“虧得本皇子拿你當(dāng)至交好友,就是這樣懷疑我的?”鷹隼般的環(huán)視一圈,充滿了警告意味,“你們誰對南梁皇帝下毒了嗎?滾出來!” 這些年北離征戰(zhàn)不斷,早已國庫空虛,邊軍亦是人困馬乏,百廢待興,他與蕭元月代表北離出使,目的就是為了結(jié)成聯(lián)盟,若是反生怨懟,北離必承受不住南梁的千軍萬馬,所以企圖壞事的,蕭廷風(fēng)決不輕饒,那十幾人只是面面相覷,而后搖頭。 楚懷安沒有功夫在這聽他們盤問狡辯,只一聲令下,便有禁軍上前將北離使臣圍了個水泄不通,“事出緊急,還望見諒。”丟下一句話后護著皇帝離開。 寢殿內(nèi),太醫(yī)來了一波接一波,把過脈后俱是搖頭嘆氣,楚懷宣拽著其中一人的衣襟,“一幫廢物,你們太醫(yī)院這么多人,就沒有一個能治好陛下的嗎?” 太醫(yī)抖著兩瓣唇回話:“殿下饒命,陛下這……這毒不是一時半刻才染上的,而是早已潛伏多年,眼下毒發(fā),摧枯拉朽,微臣是無力回天吶殿下!” 潛伏多年? “你什么意思,給本殿下一次說清楚,可有解藥?”不管楚懷宣如何焦急,太醫(yī)只是哭喪著臉,“此毒無色無味,多年來已深入陛下肺腑,縱使有解藥,也救不回來了?!?/br> 寢殿之內(nèi)霎時安靜下來,楚懷宣強忍著淚,搖頭,“……不可能,這怎么可能?你們這幫庸醫(yī),治不好就治不好,胡說八道什么?滾啊!” 楚懷安倒是面色平靜,張皇后顯然是慌了,握住他時手都在抖,“懷安,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萬一皇帝當(dāng)真駕崩了…… 她看了眼宣王,楚懷宣手握北境十萬大軍不說,上京之中還有個大將軍即將成為他的岳父,若是楚懷宣當(dāng)真別有企圖,她和楚懷安就是孤兒寡母毫無還手之力了。 “母后先別急,”楚懷安寬慰著她,轉(zhuǎn)頭吩咐道:“去請越貴妃?!?/br> 楚懷宣如夢初醒,“對,母妃可以,母妃她可是妙手回春的醫(yī)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一路連滾帶爬到了清涼殿,“母妃,母妃你快去救救父皇,父皇他要死了?!?/br> 沒有預(yù)想中的驚慌,越貴妃正在殿中搗藥,神色如常。 “……母妃?”楚懷宣知道她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如今父皇危在旦夕,她怎么還坐得??? 越貴妃嫌他吵,纖細食指落在唇上,“噓——母妃不喜歡大喊大叫,退下吧?!背研€想說什么,就聽那神仙似的母妃輕聲說:“我知道他中毒了,那毒……是我下的?!?/br> 第36章 宮變 長刀深深刺進了楚懷安胸口 越貴妃獨自在清涼殿中枯坐, 一直看著日落月升,夜色寒涼,皇城景色自是上京最好的, 卻只能瞧見宮墻之上的一方天地,她望天坐了很久, 直到月色幽微, 方提了盞六角琉璃宮燈往外走。 自她幽禁后, 清涼殿只有兩個貼身伺候的宮女,落了滿殿的枯葉無人打掃, 她也不在意,踩著一路的梧桐葉行走在夜色里。 寢殿內(nèi)雙目緊閉,奄奄一息的皇帝仿佛在夢中聽見了那陣輕緩窸窣的腳步聲, “阿越……阿越……”徹夜未曾合眼的張皇后聽著他昏迷中的呢喃, 無端生出幾分怒意,剛絞好的帕子重新丟進銅盆里, 倏地起身要回鳳儀宮。 人都要死了還念著他的阿越, 就讓那越貴妃來伺候好了!一張雍容美艷的臉噙著薄怒, 張皇后氣沖沖出了宮門,誰料轉(zhuǎn)角處就遇見了一襲白衣的越貴妃。 越貴妃規(guī)規(guī)矩矩地欠身行禮, “嬪妾給皇后娘娘問安。” 張皇后不知何故,直到這一刻, 怒氣突然就散了大半,多年郁結(jié)的心結(jié)也解了, 盡管不想承認(rèn), 可他們之間的確是心有靈犀, 一個睡夢中念叨著, 另一個果真就來了。 張皇后別過臉, 不想讓人看見那眸底一閃而逝的心傷,“……陛下念著你,進去看看吧。”越貴妃也自覺地低下頭,繞過張皇后朝寢殿內(nèi)去。 剛步入殿中,龍榻之上的皇帝呢喃的聲音便逐漸急切,“阿越、阿越……你來了……”實在沒有力氣,勉強抬起的手只能在半空中胡亂比劃。 可他口中如此深愛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是滿眼清冷,不見半分情緒,越貴妃緩緩行至床前,男人干枯的手分明近在咫尺,她卻不愿觸碰分毫,“陛下?!?/br> 輕柔婉轉(zhuǎn)的女聲響起,似有某種神奇的力量,短短兩個字便將人安撫,越貴妃坐在他身旁,眼睛卻望向別處,“陛下,您將妾困了二十年,今日妾來……是同您做個了斷。” 聽她如是說,皇帝從混沌中清醒了幾分,喉中嗚咽:“這些年朕、朕補償你的……難道……還不夠嗎?”自越貴妃入宮,他對她們母子極盡恩寵,在三個兒子之間權(quán)衡過后,甚至決定把皇位傳給他們的兒子楚懷宣,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夠嗎? “陛下錯了?!痹劫F妃眸色泠泠,宛若一輪皎潔的月般清冷出塵,“您對我,并非補償,而是私欲。”她從來沒想當(dāng)什么貴妃,宣兒也從來不想當(dāng)什么太子皇帝,這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罷了。 她要的,是自由,是宮墻外那片廣闊的天地。 越貴妃目光在殿內(nèi)掃視一圈,終于看到了屏風(fēng)后掩藏的先皇后畫像,都說她有幾分先皇后的神采,年輕時她正當(dāng)盛寵,根本不相信,可又按捺不住好奇,很想知道先皇后究竟是何模樣?她們之間,又有多少相似之處?可這么多年的囚困讓她想開了,為何要在旁人身上找相似的影子呢? 她雖是山野村醫(yī)之女,卻是自由自在的阿越,是她自己。 夤夜時分,太和殿傳出皇帝駕崩的噩耗。 盡管第一時間封鎖消息,還是讓有心人走漏了風(fēng)聲,很快北離使臣刺殺南梁皇帝,以至南梁皇帝危在旦夕的消息便傳了出去,萬國朝會時匯聚于京的不少附屬國蠢蠢欲動,紛紛聯(lián)絡(luò)外界,緊接著便傳來北離大都護率軍攻打邊境的軍報,不僅如此,范陽、汝寧等地王侯亦揭竿而起,趁亂造反。 內(nèi)憂外患之下,越貴妃手持傳位詔書,宣布太子楚懷安乃皇室正統(tǒng),即刻繼位。 終于坐上了那個位置,楚懷安第一件事就是差人護送北離六皇子北上。時局變換太快,蕭廷風(fēng)一時摸不著頭腦,若不是最后從太和殿內(nèi)出來宣旨的人是越貴妃,只怕都要懷疑那下毒之人就是楚懷安了,臨走時,他還是問出了心中疑問:“懷安,你父皇薨逝,究竟是何內(nèi)情?” 到處傳北離使臣刺殺南梁皇帝,傳播謠言之人背后目的一是殺了南梁皇帝,二則是挑撥兩國關(guān)系,蕭廷風(fēng)不是傻子,腳趾頭想想便知有自己那幫兄弟的手筆。只是他想不通,南梁皇帝最后見的人是越貴妃,按理說,越貴妃大有機會為自己兒子修改遺詔篡位竊國,可誰曾想,最后她把自己兒子遠放邊關(guān)打仗去了。 對于父皇身死一事,從越貴妃走出寢殿時,楚懷安便已猜到幾分,可他選擇了沉默,不去追究此事,大抵也有他的私心在,“沉疴舊疾發(fā)作罷了?!彼S口遮掩過去。 蕭廷風(fēng)盯著他若有所思,最后只是笑,“那我走了,誤會一場,也叫你那三皇弟下手輕些,待我回朝,自然會平復(fù)這場戰(zhàn)亂?!庇兴统寻苍冢媳北夭粫倨饝?zhàn)事。 只是這話到底是說早了。 目送蕭廷風(fēng)的背影消失于城門,蕭元月眼眶微紅,從今往后,她就是象征兩邦和平的月妃娘娘了,沒有來由的有些難過,她轉(zhuǎn)眸去看楚懷安,企圖尋一絲安慰,“陛下……” 楚懷安只淡淡嗯了聲,轉(zhuǎn)身離開,徒留蕭元月一人立于城墻之上,咬碎了牙。 就在楚懷安走后不久,幾個鬼祟之人扮做尋常百姓潛入城中,沈禹州一刻也不想等了,他身著玄衣,頭戴斗笠,背靠城墻,很快程英便從城中快步走出,左右環(huán)顧后才走到他跟前,“準(zhǔn)備好了,南陽王軍已經(jīng)踏上入京的官道了,不出兩日,就能殺進上京城?!?/br> 末了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這是……這是宮里的月妃娘娘拖屬下帶給您的?!?/br> 沈禹州眉梢微挑,他與北離九公主似乎并無交集,若沒記錯,她與他的六皇兄都是站楚懷安的,“她什么時候知道的?”他秘密潛伏上京,自認(rèn)為藏得極好,沒想到卻被一個帝王妃子察覺到行蹤。 程英垂下腦袋,“是屬下昨日在宮中探查消息時……不慎暴露了?!鄙蛴碇莶⑽磳⒋耸路旁谛纳希焕渲樥f:“拿去燒了。” “殿下不看一眼嗎?” 沈禹州依舊是懶洋洋倚著城墻的動作,目光卻陡然凌厲,射向不遠處,一直在偷偷觀察的蕭元月不由心跳加速,他發(fā)現(xiàn)她了? 男人只是翹起嘴角,漫不經(jīng)心里藏著一絲殘忍,“我知道她什么意思,不必看了?!睆椫搁g,他當(dāng)著蕭元月的面將她的親筆書信震碎,化作齏粉。 城樓上蕭元月臉色驟變,當(dāng)場氣得拂袖而去,可意外的是,夜里他身邊的程英卻出現(xiàn)在她宮里,“你們是瘋了嗎?被抓到一次還敢夜闖后宮?”她小心觀察四周,合上門窗。 程英面無表情,“殿下說了,是娘娘邀我等前來的,殿下不方便出面,便讓屬下來與娘娘詳談接下來的合作之事。” “他看都沒看過,如何確信本宮是要與他合作?而不是……告發(fā)他?!憋@然是還記恨白日里沈禹州的舉動。程英仍是冷硬的語氣答道:“殿下也說了,娘娘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站在誰身邊能得到更多好處?!?/br> “我的選擇難道就不可以是當(dāng)今陛下么?”盡管被人說穿,蕭元月還是慢條斯理著說:“他已封本宮為月妃,除了那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林寶珠,偌大后宮盡數(shù)在我掌控之中,我為何要冒險與他合作?” “娘娘最初的確是裝作心儀楚懷安,可是娘娘你知道的,除了嬪妃之位,他給不了更多?!背逃㈩D了頓,接著道:“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你與北離六皇子本就不是一條心?!笔捦L(fēng)與楚懷安皆是行君子之道,來日蕭廷風(fēng)登基,南梁與北離的確可以迎來太平盛世,可這太平盛世卻不是蕭元月要的。 “他知道的還不少。”蕭元月一甩袖子坐在貴妃椅上,“就告訴他,兩日后本宮會與他里應(yīng)外合,行個方便之門,可是,本宮也有條件?!?/br> 程英木著臉:“娘娘但說無妨。” 蕭元月微揚下頜,一字一頓,“我要他事成之后,封我做皇后?!?/br> * 林寶珠蘇醒時,全然不知今夕何夕,只覺渾身虛弱無力,就連下榻時雙腿都是軟的,她摔在地上,總覺心里空落落的,似乎發(fā)生過什么大事,好不容易挪到門口,門依舊是鎖著的,外頭還有兩個守衛(wèi)。 “放我出去……”她聲音極其虛弱,外頭守衛(wèi)堅定拒絕,“郡主,您就別為難我們了,若是放了您……殿下必不會放了我們。” 林寶珠靠在門板上,無奈地閉了閉眼,用著最后一點力氣敲門,“我身子弱,眼下怕是……怕是不行了,還請轉(zhuǎn)告沈禹州……” 侍衛(wèi)當(dāng)即變了臉色,其中一人推搡著另一人,“快去稟報殿下?!蹦侨艘膊桓业R,飛也似的跑出去,剩下一人猶豫再三,反敲門問:“郡主?” 林寶珠實在沒有力氣回應(yīng),守衛(wèi)又接連敲了幾下,甚至附耳去聽,呼吸聲都快聽不見了,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顧不上旁的開鎖推門,就在他進屋之際,一只鼓凳從后面襲來,直擊后腦勺,那侍衛(wèi)連掙扎都不曾有,直接暈了過去。 林寶珠生平頭一回做這種事,做起來意外的順手,她丟開鼓凳,跨過那守衛(wèi)跑出去,四周果然再沒別的守衛(wèi)了,她剛被鎖起來時,附近總有侍衛(wèi)巡邏,晝夜不息地盯梢,可現(xiàn)在這里只留了兩個守衛(wèi),想來沈禹州又在醞釀什么陰謀,才會調(diào)走這么多人手。 她不識路,只能根據(jù)地上人踩出的痕跡前行,直至傍晚,終于走出竹林,出了竹林,周圍的一切開始熟悉起來。 沈禹州真的膽大啊,居然就藏在皇城之下。 往常這個時候城門口總是人來人往,行人絡(luò)繹不絕,到了傍晚,更有繁華夜市,可今日的金雀大街上卻是寂靜又空蕩,偌大的上京儼然像座空城。 深秋時節(jié),更深露重,林寶珠按下心底的慌亂,踩著厚重的涼氣亦步亦趨,朝皇城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到了玄武門下,漆黑的天漸漸飄起了溟濛細雨,地上雨水匯聚流淌,很快便濯濕她足下的淺色并蒂蓮花繡鞋,顏色暗淡了幾分。 隱隱有些粘稠。 她不敢去看,身上銀紅刻絲福紋素軟緞石榴裙被風(fēng)卷起,寒意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鴣?,刺骨的冷,潔白瑩潤的額卻滲出汗珠。 她這一路,一個人也沒遇見,說不清是恐懼或是焦灼,此刻她腦海里閃過的都是楚懷安,一想到他,就忍不住低頭顫著牙啜泣:“懷安哥哥……”這些時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實在太害怕了,路邊丟了只還燃著芯火的宮燈,那抹微弱火光在此刻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安全感,林寶珠就提著那盞燈,越靠近太和殿,遠處隱隱綽綽的喊殺聲越發(fā)清晰,空氣里彌漫的血腥肅殺之氣,已然預(yù)告了那宮門后是何等血腥。 昔日在此值守的禁軍不見蹤影,靜悄悄的,林寶珠茫然了一瞬,裙裾越過門檻的剎那,白嫩如蔥根的指節(jié)顫抖,宮燈墜地,噗呲一聲,滅了。 前方宮殿的匾額被一刀斬落,殘破的半截搖搖欲墜,血色覆蓋在潔白螢石砌成的大殿內(nèi),沉沉夜幕里,廝殺聲遍布,到處都是扭曲蜿蜒的殷紅血跡,宛若人間煉獄。 林寶珠終于知道,那一路覆在鞋履上粘稠之物究竟是什么,惡心感再壓抑不住,胃里一陣翻涌,她捂著嘴想躲開,可膝蓋軟綿綿的,腿方邁開,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摔去,這一摔正巧摔在尸堆前,一張張血rou模糊的臉瞪著眼,死死盯著她。 林寶珠慘叫出聲,跌跌撞撞朝前跑,可她又能躲哪里去呢?險險避開迎頭劈來的刀,旁邊不知是誰的鮮血又噴濺而出,霎時浸濕她的衣衫,雪白小臉也染上了血珠,她忍著不敢哭,刀光劍影中,一眼便捕捉到大殿上渾身是血的楚懷安。 “懷安哥哥!”她的聲音立時又淹沒在廝殺聲中。 大殿之上,楚懷安耳根微動,是寶珠,寶珠回來了,只是那剛浮上眸底的喜意很快又淡了下去,他望著面前同樣渾身浴血的男人,“皇位之爭,我興許贏不了你,但是……你同樣輸?shù)囊凰??!?/br> 沈禹州瞇著眼,他最討厭別人威脅,手中長刀順著他的心意,開始嗡鳴震顫,渴望再飲一壺血。 不遠處林寶珠張口大呼:“不要——”可是已然來不及了,只見對峙雙方皆是身形一動,待殘影消散后,她只看到沈禹州手握的長刀深深刺進了楚懷安的胸口。 楚懷安背對著林寶珠,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朝沈禹州笑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