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九州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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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小子先把這一身肥膘減下去再說?!睘趵瓲枏某厍秫櫤竺孀邅恚笫忠煌凭桶讶送赃吪查_。 他興致勃勃站在傅歸荑面前:“阿宜,你還要去再跑幾圈嗎?” 傅歸荑心里莫名忐忑起來,抱歉對烏拉爾道:“我有點累了,先回去?!?/br> 烏拉爾看她臉色發(fā)白,眉宇間似有郁色,雙唇不自然地親抿著,有些擔心她:“你沒事吧?” 傅歸荑搖頭。 池秋鴻急忙道:“傅世子,我來之前家里準備不少補氣血之物,等會我給你送點過去?!?/br> 傅歸荑眼睛微彎,唇角擠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多謝好意,我不用?!?/br> 池秋鴻已經(jīng)看呆了。 烏拉爾翻了個白眼,這小子真是沒出息。不過他想起第一次自己見到傅歸宜,也是覺著他一個男人長得未免太好看了,像個女人似的。 在被他摁頭教訓(xùn)一頓后他,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南陵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說的大概就是阿宜這樣的人。 傅歸荑頷首告辭,轉(zhuǎn)身時背后一道聲音高喊道:“傳太子殿下令?!?/br> 所有人的動作俱是一愣,而后紛紛下跪接旨。 趙清捏著嗓子,高聲道:“太子殿下念諸位世子入宮以來刻苦勤勉,日昃忘食,又因除夕將至,明日特設(shè)宴于摘星樓犒勞諸位。另,從明日起可連續(xù)休沐七日,世子殿下們可出宮與隨從相聚,不必進宮?!?/br> 這道敕令無異于一道驚雷炸在每個人腦袋上,憑白得了七日假期不算,還能出宮與下屬們相見。 他們從屬地進京時都帶了不少人,但裴璟只允許一人跟進宮,其余人都安置在宮外專門的宅院。他們不能隨意出宮,更不能擅自傳信出去,想必家里都等急了。 這下可好,終于可以寫信給家里報平安。 “謝太子殿下恩典?!笔雷觽兊穆曇裘黠@高了幾個調(diào),有幾個嘴角上揚的弧度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傅歸荑此時的心情與他們無異,心里歡喜,有種鳥兒脫困的輕松之感,連裴璟帶給她的陰霾都散去不少。 趙清看這群背井離鄉(xiāng)的少年們個個神采飛揚,不少人已經(jīng)蠢蠢欲動,他又將視線悄無聲息落在最后一排的傅歸宜身上。 傅世子低首垂目跪在下方,脊梁單薄,周身卻一派安之若素。面色淡淡的,不若其余世子喜形于色,光這份氣度和從容就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心里暗嘆,那些個女子即便是得了傅世子的容貌,也學不來他半分氣韻,又如何能入太子殿下的眼。 說完有有些憐惜地看著他,恐怕他不知道這七天假期就是為他準備的。 傅歸荑驟然感覺到有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微微抬眸剛巧看見趙清移開視線。 她指尖蜷了一下,喜悅過后生出幾分疑惑。 這宴會來的突然,休沐亦突然,就好像那日突然而來的溫泉之行。 “阿宜,你怎么在發(fā)呆。”烏拉爾正起身,看見還跪呆愣在地的傅歸荑,手肘輕輕碰了她一下。 “沒事,”傅歸荑收斂表情,輕聲道:“這事來的有點突然。” “你管他呢,”烏拉爾大大咧咧,露出一口白牙:“反正從后天起,咱們就不用卯時一到就起床,終于能睡個懶覺?!?/br> 烏拉爾爽朗的笑容感染了傅歸荑,也許真的是她多想,南陵確實有除夕休沐的傳統(tǒng)。 回到長定宮,她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鄧意。 “真的嗎?”鄧意聽了也很高興:“忠叔他們一定等急了,還有王爺王妃,也在等你的信?!?/br> 忠叔是鎮(zhèn)南王的副手,這次由他保護傅歸荑一行人進京。 鄧意又道:“那要告訴他們裴璟懷疑你的身份一事嗎?” 傅歸荑蹙眉道:“不必,眼下就算告訴他們也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徒增擔憂,我與父親約定一年內(nèi)必定返回蒼云九州?!?/br> 裴璟雖然存了將世子們當質(zhì)子的意思,但當初傳召時明確說只要學完《南陵律》和《南陵六記》,通過考核即可返程。 這也是為什么諸多藩王收到命令后沒有太過排斥的原因。 然而,還是有人心存僥幸和不滿。 平津侯世子不知用什么借口沒有按時到京城,半個月后就聽見侯府因謀逆罪全族被誅,封地被太子悉數(shù)收回。 經(jīng)此一役,裴璟心狠悍厲,殺伐果決的印象深入人心,按時到的人心里全是慶幸和后怕。 鄧意擰了擰眉,沒再說什么。 傅歸荑看出他的擔憂,慢聲細語安撫他:“我已熟讀《南陵律》,明日通過太傅考核即可。還有八個月,學《南陵六記》綽綽有余,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哥哥的線索,后天出宮問問忠叔他們打聽得如何?” 這次上京,兵分兩路找真正的傅歸宜。她自己在深宮中探尋,留在外面的人則在京城打聽,唯恐落下什么蛛絲馬跡。 鄧意一聽,果然放松下來。 傅歸荑凝視他半晌,緩緩道:“阿意,這次出宮,你別再進來?!?/br> 鄧意愣了一下,旋即生氣地低呵道:“你把我當成什么人,我怎么可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么危險的地方!” 傅歸荑眼眶微酸,“但是我怕……” 鄧意那么溫和的一個人,急得眼睛都瞪圓了,聲音微微哽咽:“我更怕,你一個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發(fā)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br> 他眼里的傷感與拒絕難以掩飾,傅歸荑心軟了,“對不起,你當我沒提過。” 鄧意這才露出一點笑意,佯做生氣道:“以后都不要在說這種話,你別想再丟下我,聽見沒有?!?/br> 傅歸荑對他彎了彎眼睛,堅定地嗯了一聲。 鄧意得到她保證,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他想起臨走時王爺曾經(jīng)把他叫到書房密談,告訴他如果這次還不能尋回真正的世子,便打算秘密招人入贅,等傅歸荑生下繼承人后便假死恢復(fù)女兒身。 王爺問他,愿不愿意。 鄧意余光瞥了眼一無所知的傅歸荑,他好像從來沒見過她穿女裝的樣子。 翌日,傅歸荑順利通過太傅考?!赌狭曷伞罚牡椎囊粔K大石頭落了地,對明天出宮的事情也不免期待了起來。 結(jié)束一天課業(yè)回到屋里,她就馬不停蹄換衣服準備赴宴。 砰。 傅歸荑剛要接過鄧意手中的茶盞時心莫名漏跳了一拍,茶盞摔碎在地,碎瓷飛濺四落。 “歲歲平安,”鄧意溫柔笑道:“別想太多,早去早回,明天我們一早就出宮。” 傅歸荑也跟著淺笑:“嗯?!?/br> 去摘星樓的一路上,她總覺得背后有人盯著她,那道視線如附骨之疽般陰魂不散。 傅歸荑忽地停下腳步,猛然回頭一看,后面只有零星的幾株殘枝敗柳和她走過的腳印。 茫茫落雪,空無一人,死寂般的涼氣陡然化作一塊冰石壓在心頭,又沉又悶。 傅歸荑換了好幾條路依舊沒有擺脫這膽寒的窒息感,其間還差點踩到一只凍死的鳥雀。 無聲無息躺在雪地里,孤零零的。 傅歸荑看得眼皮一跳,眼底劃過一絲憐憫,緊接著熟悉的不詳預(yù)感縈繞在心頭。 她閉了閉眼,彎腰拾起一捧雪蓋在幼鳥的身上。 傅歸荑起身加快步伐往摘星樓走去。 摘星殿燈火通明,絲竹歌舞之聲不絕于耳,喧鬧的嘈雜聲驅(qū)散了些心中壓抑。 傅歸荑一進門就被接引的宮婢帶到位子上,旁邊的烏拉爾早就在大口喝酒,見到傅歸荑來了連忙招呼她。 “阿宜,你怎么才來,我等你好久了?!?/br> 傅歸荑本想抓出那個跟著她的人,換了好幾條路,結(jié)果一無所獲,“走錯條岔道?!?/br> 烏拉爾不以為意,他主動湊到傅歸荑身邊給她滿倒酒:“早知道我先去找你了。今晚上我們先忍忍,等出宮后我去找你,咱們再喝個痛快?!?/br> 傅歸荑看著杯中快溢出的酒,欲言又止。 坐對面的池秋鴻在傅歸荑進門的第一時間就看見她。 一襲白衣,清麗俊逸,長身玉立,像個冰雕玉琢的雪人似的。氣質(zhì)沉穩(wěn)冷淡,愣是壓制住一瞬間的喧鬧。 池秋鴻也想過來與傅歸荑搭個話,剛起身就聽見外面的太監(jiān)高聲唱喏。 “太子殿下到!” 殿內(nèi)歌舞驟停,眾人聞言立即停下手中動作,齊齊起身行禮。 傅歸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抑制不住地攥緊雙手,若是有選擇她真不想出現(xiàn)在裴璟的面前。 她的頭埋得很低,沉重的踩地聲極重,震得她的雙膝微微發(fā)麻。 越來越近,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 在看見明黃色衣角的瞬間,一道犀利如刀鋒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脖頸上。 作者有話說: 傅歸荑:放假啦~ 裴璟:對你來說是加班。 傅歸荑:…… 第5章 酒宴 她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無益 那道視線帶著寒芒,讓她猛然想起夢中裴璟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 冰冷刺骨,仿佛下一秒就能割斷她的喉嚨。 傅歸荑覺得喉嚨發(fā)干,心也跳得極快,眼前甚至出現(xiàn)了重影。 自從裴璟進殿以來,傅歸荑莫名處于驚悸之中,恨不得馬上跳起來離開。 她的指尖陷入掌心,逼迫自己冷靜。 好在他并沒有停留,干脆利落地落座上首。 “各位請起?!?/br> 裴璟聲音冷淡,聽不出喜怒。 傅歸荑坐回位置時已斂好情緒,臉上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