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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難追 第121節(jié)

    “說什么了?”

    “她說等你的事兒塵埃落定了, 她想去警局自首。”

    江瑟一愣:“自首?”

    “嗯, ”鄭歡好笑地聳一聳肩,“她說就是因為她說了想要那兩個人死,趙志成才會去殺人,所以她有罪。我只好給她普法一下午,告訴她,她當(dāng)時說出那句話時壓根兒沒想過趙志成真能殺人真會殺人,所以她情緒崩潰時說的那句話無罪?!?/br>
    這世間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在嘴里叫囂著希望誰誰誰去死,但這些人只要沒真正落實犯罪,那便不是罪。

    “那兩個人渣被趙志成殺死后,當(dāng)?shù)嘏沙鏊鋵嵤盏搅艘恍┠涿牛埱笏麄儎e查那案子,說那兩人死有余辜,我猜那些匿名信應(yīng)當(dāng)是別的受害者寄過去的?!?/br>
    鄭歡給張玥看了其中兩封,張玥看完后抱著電腦竟然哭了一下午,打了鄭歡一個措手不及。她打小就害怕看人哭,跑陽臺抽了半包煙,等張玥不哭了才回客廳去。

    “她看過信后倒是不再提自首的事兒了,”鄭歡嘆道,“反正資料我交給莫既沉了,能查出什么樣的真相,我管不了了。”

    江瑟嗯一聲:“莫隊今天給我打電話,說傅韞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期,命算是搶救了回來。”

    鄭歡嚼碎嘴里的薄荷糖,看一眼江瑟:“我還以為你會親手了結(jié)了傅韞?!?/br>
    從江瑟說要結(jié)案時,鄭歡多少猜到她要做什么。

    她教過江瑟近身搏斗術(shù),教過她人體的致命要害在哪里,又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叫對方失去戰(zhàn)斗力。

    這姑娘十分聰明,就算沒經(jīng)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也能學(xué)到精髓。

    但她落在傅韞身上的那七刀,沒一處擊中要害。

    還沒朱印麟那幾刀的傷害大。

    這點倒是出乎鄭歡的意料。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江瑟究竟有多想殺了這個人渣。

    江瑟啜了口咖啡,云淡風(fēng)輕道:“我如果說我希望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你信嗎?”

    鄭歡瞥她,笑應(yīng):“信,怎么不信?走吧,我?guī)氵^去找張老板?!?/br>
    張玥這會就在鄭歡的公寓,江瑟過去時,她正在看一本與旗袍有關(guān)的書,整個人安安靜靜的。

    江瑟同張玥說已經(jīng)抓到了當(dāng)初策劃綁架她的人。

    “趙志成說的那只臭水溝里的老鼠便是說的那個人,當(dāng)初那筆錢還有那瓶‘嘉土’啤酒就是他給趙志成的?!苯鴱埆h笑道,“張老板,我們終于抓住他了?!?/br>
    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去桐城找張玥,她便找不到趙志成的過去,也不可能從趙志成留下來的舊物里抽絲剝繭般地找到傅韞。

    于某種程度而言,傅韞的確是她們兩個人一起抓到的。

    張玥聞言便紅了眼眶,她是到了這會才真真正正感覺到解脫。

    活著的人常常比死去的人更累。

    自從知道江瑟是趙志成綁架過的人,她便把趙志成的罪過背在了自己身上。

    張玥說:“江小姐你沒吃過我做的飯,我今天下廚好好做點好吃的,我們一起慶祝。”

    這頓飯吃完,已經(jīng)快晚上九點。

    江瑟上車那會恰好接到陸懷硯的微信,回了個“好”字,便發(fā)動車子回別墅。

    若陸懷硯沒有臨時改變主意去新禾府,他們本該差不多時間抵達(dá)別墅。

    周青在新禾府等了快一個小時才見到陸懷硯的身影。

    男人上樓前明明說了要去拿東西,可下來后卻是兩手空空,周青也沒敢多問。

    “我自己開車回去,你讓人過來接你,明天你休一日假?!标憫殉幇阎芮喾旁谛潞谈箝T口便一踩油門朝江邊開。

    回到別墅時已經(jīng)過了十一點半,一樓沒亮燈,但通往二樓的樓梯卻是亮著燈。

    這是江瑟專門給陸懷硯留的燈。

    男人開車庫時,她便已經(jīng)聽見了動靜。她沒下去,拿著手機(jī)坐在窗臺上給江冶回微信。

    還有兩日便是總決賽了。

    江冶又問了一遍,決賽那日她能不能來。

    陸懷硯進(jìn)臥室時,江瑟剛好一條消息發(fā)完,放下手機(jī)望過去時,一眼便撞入他黑沉沉的眸子。

    “怎么還沒睡?”陸懷硯走向窗臺,彎腰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地碰了下,“等我?”

    他的唇有些冷,呼吸卻很熱,就連聲音都莫名帶了點啞。

    江瑟當(dāng)他是折騰一日累著了,說:“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有話要與你說?!?/br>
    陸懷硯很想抱她,低沉笑一聲:“我把襯衣脫了,抱你一下?!?/br>
    他身上的西裝外套進(jìn)門時已經(jīng)脫了,這會就著了件黑色襯衣。

    說話間,他已經(jīng)抬手解襯衣的扣子。

    江瑟仰頭看他。

    窗臺這邊燈光黯淡,男人背著光,眸色掩在金絲鏡片后,看不真切。

    陸懷硯扣子才解了一半,眼前這位有點小潔癖的大小姐已經(jīng)伸出手抱住他腰,臉貼上他鎖骨處的衣料。

    他松開手里的扣子,猛地扣住她腰肢將她往上提了提,附她耳邊低聲問:“大小姐不嫌我臟?”

    “……”江瑟說,“嫌,所以你只能抱一下。”

    陸懷硯輕輕笑一聲,側(cè)頭親一親她額角,松開了她。

    他這個澡洗得很快,約莫十分鐘便從浴室出來。

    江瑟已經(jīng)從窗臺轉(zhuǎn)移到床上,聽見他出來的動靜,掀眸望去。男人穿著黑色的浴袍,英俊凜冽的臉沾著濕氣,透著種很冷淡的白,又冷感又欲。

    他一瞬不錯地望著江瑟,江瑟還以為他要直接到床上來,結(jié)果這男人一言不發(fā)地將她從床上提溜了起來,抱到浴室去。

    “……”

    江瑟懵了下:“陸懷硯,你做什么?”

    陸懷硯單手抱她,另只手插入她柔軟的頭發(fā)里,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沒吹頭發(fā),里頭的頭發(fā)還是濕的?!?/br>
    江瑟:“……”

    男人把她放盥洗臺上,拿起一邊的吹風(fēng)筒給她吹頭發(fā)。

    江瑟眼睛落他濕漉漉的頭發(fā)上,他剛洗過的頭發(fā)壓根兒沒擦干,鬢角的水正沿著他下頜的線條往下滑落。

    她拿過一邊的毛巾,擦走凝在他下頜的水珠,又順著往上給他擦頭發(fā)。

    這似乎又是一個不知不覺養(yǎng)成的習(xí)慣。

    他給她吹頭發(fā),她給他擦頭發(fā)。

    她頭發(fā)本就是半干,沒一會兒便吹好了,陸懷硯撥了下她蓬松的頭發(fā),說:“要同我說什么?”

    江瑟放下毛巾,雙手軟軟環(huán)住他脖子,說:“你抱我到床上去。”

    陸懷硯把人抱去床上后,又聽見她說:“把壁燈關(guān)了?!?/br>
    他抬手掀滅壁燈的開關(guān)。

    唯一的光源一滅,整間臥室籠罩在淡淡的黑暗里。

    江瑟坐上陸懷硯大腿,頭埋入他頸側(cè)。

    她其實很不喜歡解釋,也不喜歡去傾訴。

    從許久之前開始,她便習(xí)慣把所有事埋在心里。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樣一個黑暗的屋子里,在他的懷抱里,傾訴變得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變得容易。

    有些話自然而然地便脫了口。

    “陸懷硯,我今天見了鄭歡姐?!?/br>
    “嗯?!?/br>
    “鄭歡姐一直以為我會親手了結(jié)傅韞,我坐上傅韞的車時也以為我會親手了結(jié)他?!?/br>
    江瑟緩緩垂下眼睫:“我做了五年的準(zhǔn)備。你看到的那些藥,我在三年前便已經(jīng)不需要吃。我從三年前就已經(jīng)不會失眠、不會焦慮也不會出現(xiàn)幻覺和幻聽。偶爾出現(xiàn)刺激,只要發(fā)一場低燒便能熬過去。之所以一直堅持開藥堅持看醫(yī)生,堅持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沒好,就是為了能親手結(jié)束我的噩夢?!?/br>
    正是因為一直想要親自了結(jié)第四個人,江瑟從來沒想要誰陪她走這條路。

    運氣好些,她活下來了,便能用精神病讓自己逃脫防衛(wèi)過當(dāng)帶來的責(zé)罰。運氣差些,便是同歸于盡。最差的結(jié)局,那就是她與傅韞之間,她賭輸了,活下來的人是傅韞。

    “我給我自己安排的最好結(jié)局便是做一個精神病人。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愿意你因為我而招人嗤笑,所以我想要和你分開。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江瑟的聲音頓了頓,眼睫緩慢眨了兩下才接著說,“我離開北城去桐城找張玥時,從來沒有過任何一絲怕死的情緒??僧?dāng)我離開桐城來北城的時候,我卻開始怕死了?!?/br>
    她到桐城之前,從來沒想過梨園街48號會是那樣一個家庭。

    一對恩愛的總想著要彌補(bǔ)她的父母。

    一個傲嬌的會擋在她身前會承諾要給她掙大錢的弟弟。

    一個溫柔的會揪她耳朵告訴她我才是大姐的jiejie。

    也沒想過會遇到一個無論什么時刻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要趕到她身邊的人。

    那個人會同她說從來不因為你做錯了什么,也會同她說你落不下手時他來做她的刀。

    他們出現(xiàn)在她最不需要的時候。

    那些沉甸甸的溫情會叫她變得怯懦變得怕死。

    江瑟從小就愛吃甜,喝杯茶都要央著佟伯、張嬸偷偷給她加顆糖。

    可人就是這樣,糖吃多了,便不想去面對過去的苦。

    決定回來北城時,她告訴自己,該戒糖了。

    “我回來北城的第一日就想同你分開,可當(dāng)我在機(jī)場看到你時,我忽然就有點,不舍得?!?/br>
    從來沒有人會像他這樣站在她身后。

    無論對錯,無論好壞。

    都堅定地選擇她。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才彈的那首《月光》,我那日也的確是生了氣,氣你叫我的心動搖了。但我還是舍不得說分手,直到張玥在桐城出了意外,我才終于下定決心要與你分開??墒顷憫殉帯苯p輕咽了下喉嚨,“和你分開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br>
    從來就不是。

    從她埋在他肩窩開始說話,陸懷硯的左手便一直在她后背順著,帶著安撫的意味。直到這一刻,聽見她說不容易,他手掌才倏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