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奢譯雖然算不上是最優(yōu)秀的，但他卻是踏實、肯干。四五歲的小朋友們最活潑，難看管，也最難溝通，可小林老師多得是數(shù)不盡的耐心。

    單說難搞的陳宇宙，幾次鬧脾氣，哄也不聽，連她都覺得不太耐煩。

    但林奢譯像是天生沒有脾氣般，在陳宇宙撒了他一身的熱湯汁，或者對他拳打腳踢的時候，他始終眉目舒展，唇角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哄孩子的語氣都沒有絲毫變化。

    太難得了。

    魏佳一時興起，和院長談起班里陳宇宙的變化。原來著名的任性小魔王，現(xiàn)今在林老師的教導(dǎo)下，竟然開始學(xué)著表達自個的感受，收斂脾氣，和大家好好相處了。

    今天午餐有玉米。

    陳宇宙挑了個最大個的，沒著急吃，而是想著要分享給知遙。知遙手里拿的豆沙包子，陳宇宙為了能和知遙交換，牙一咬、心一狠，三兩口把他不喜歡吃的包子吃下肚了。

    魏佳看在眼里，連夸了陳宇宙好幾句。

    直夸得他暈乎乎地，又吃了一個豆沙包，還當(dāng)眾宣布，豆沙包也是他喜歡吃的食物了，他給豆沙包起了個新名字，叫太空豆沙包。

    聊完陳宇宙，說起了知遙爸爸，不得不再提一提知遙的那個姨姨。

    魏佳倒沒注意過這個。

    院長反思說：“我覺得咱壓榨小林老師有點過頭了，總不能讓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幼兒園。得給孩子一點時間，關(guān)心下自個的終身大事?！?/br>
    魏佳笑說：“院長，你話里有歧義。應(yīng)該是你壓榨得過頭吧?！?/br>
    但等魏佳回到了教室，像往常的每一次般，都看見了小林老師任勞任怨、勤奮打掃教室的身影，她覺得，可能院長的話也沒錯。

    魏佳搶在林奢譯之前，拿起了抹布和噴壺，熱情地說：“今天就換我來，小林老師你下班吧?！?/br>
    林奢譯躊躇了下。

    他默默地拿出了手機，點開微信。他把和施妤的聊天對話框置頂了，微信一閃，緊接著一眼就能看見對方?jīng)]給他發(fā)新消息。

    林奢譯想了想，發(fā)給施妤：小朋友們都被家長領(lǐng)走了。

    沒有立刻等到回復(fù)。

    林奢譯便拿了另一塊抹布，和魏佳一起擦桌子，掃地，拖地。

    看他干活的動作熟練，利索，魏佳調(diào)侃他：“一看就沒少在家里忙活?！?/br>
    林奢譯眉目間多了點神采，笑說：“嗯，都是我在打掃?！彼a充，堅持給施妤正名，“但她有空的時候，也會幫忙的?！?/br>
    話正說著，便聽教室外面，院長在喊了什么。

    施妤把車停在路邊。

    剛下車，她正巧在幼兒園門口，和要下班的院長打了個照面。她因著上次的事，莫名心虛，立刻解釋說：“我找林奢譯，拿東西！”

    院長點頭，幫她喊：“小林老師的朋友來接了！”

    她許是平時放學(xué)送孩子，喊得太順口，這一聲就喊出了種家長來接小朋友的感覺。

    林奢譯迫不及待地從教室里出來。

    他看見施妤，條件反射地，先對她溫柔地笑了笑。他的笑容純粹，是快樂，一如從前她等他，他等她，無數(shù)次的見面，他跑向她的時候。

    施妤不由也伸出了手。

    待兩人的手順利地牽在一起，對于院長和不遠(yuǎn)處的魏佳投來的打量視線，施妤卻覺得一點也沒不好意思了。明明他們以前就這樣，相扣的手，并肩站在一起，都是時隔多年也沒被抹掉的習(xí)慣，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林奢譯事先跟后廚的常楊請教過，備好了功課。這次帶著施妤去的，是需要步行十幾分鐘的商場店。他擔(dān)心施妤肚子餓，還給她拿了兩小包曲奇，墊肚子。

    曲奇的包裝上沒有印字，是三無產(chǎn)品。但看做成了漂亮的向日葵花形狀，里面有點點的碎巧克力。施妤便問：“你做的？”

    林奢譯說：“嗯?！?/br>
    他做了一些，當(dāng)成日常小禮物，用來獎勵表現(xiàn)好的小朋友。但其實每個小朋友都很乖，他都有發(fā)，餅干很甜，一次不能吃太多，發(fā)第二塊的時候，他才會搬出“獎勵”的借口。

    施妤嘗了嘗，很滿意：“好吃?！?/br>
    比她給知遙買的那些牛奶餅干的奶味重，入口酥綿，好吃太多了。她很快吃完了手里的兩塊，跟林奢譯要求：“還有嗎？”

    林奢譯嚴(yán)肅地：“不能吃太多。”

    施妤：……？

    怎么，還把她當(dāng)成小朋友了嗎？

    施妤堅持地：“我不管，我餓了，我還要吃?！?/br>
    林奢譯只好再給了她兩塊，然后給她看他空空如也的口袋：“這次真沒了?！?/br>
    第31章

    從幼兒園出發(fā)的短短十幾分鐘路程。

    施妤吃完了四塊小餅干, 偷偷掩唇，打了三次哈欠。連續(xù)加班多日的疲倦感，加上寒冬里的風(fēng)涼, 讓她越走，越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身邊的人。

    不知道林奢譯的外套什么材質(zhì)，靠起來軟綿綿的, 有點舒服。

    于是施妤偷了懶。

    她松開了牽著的手，改為挽住他的胳膊, 然后她腦袋一歪，理直氣壯地, 直接半枕在了他肩頭。

    若是換了旁人, 施妤在做之前, 肯定會提前想想, 這種做法妥不妥當(dāng), 會不會對別人造成困擾。但對方是林奢譯, 她思維短，想來不會想很多了。

    她自顧自地要靠著他。

    于是林奢譯也配合她, 放慢了些步伐。

    雖然施妤沒有過多的解釋, 但林奢譯注意到了她眼下的烏青。

    他暗暗地在心里猜測，她應(yīng)該是因為工作忙，才會一直騰不出來時間見他，并不是因為她厭煩他，不想見他。

    隨著施妤無意識地，在他肩頭蹭了蹭。她發(fā)絲略凌亂了些，臉頰僅有的那點軟rou被壓扁了, 微微鼓起的小弧度，有點可憐, 很可愛。

    林奢譯不由多看兩眼。

    那些原本因久等不來她而產(chǎn)生的焦慮感，需要靠不停工作去強迫自己忘掉的惶恐，也隨著她在他肩頭的一靠，慢慢地散去了。

    她需要他。

    他不僅不會覺得困擾，反而在意識到施妤對他的依賴后，覺得安心。

    這是只屬于他們兩人的安全界限。

    林奢譯怕施妤走不穩(wěn)，會絆倒，虛攬住了她。

    施妤再多靠上一會兒，眼睛都快要閉起來了。

    林奢譯擔(dān)憂地問：“很累了嗎？”

    施妤嘟噥一句：“沒有。”

    但她枕著他，從臉頰上傳來的柔軟感覺，像是枕著了蓬松的枕頭，細(xì)聞聞，隱約還帶有一絲曲奇的好聞味道。有誰能拒絕的了柔軟枕頭的誘惑呢。

    施妤莫名的，終于從飽受加班摧殘的狀態(tài)中，獲得了一絲絲的安慰。

    要是再暖和一點就好了。

    寒冬月的夜里，昏沉沉地，隨時都像要落雪一般。

    索性餐館很快就到了。

    有了精通附近各種美食店的常楊推薦，林奢譯在挑選餐館方面，有了很大進步。隔著一段距離，便能看見餐館門前開著的幾株花樹，任寒風(fēng)凌虐，開得燦爛的花瓣片片無傷。

    施妤湊近了，摸一下，發(fā)現(xiàn)是仿真的假花。

    而待兩人推門而入，迎面而來，一片令人回暖的氣息。

    餐館里的環(huán)境溫馨，柔柔的光線略昏暗，在若有似無的情調(diào)音樂里，由侍者引路，穿過了裝點著盛開各色鮮花的小廊，兩人落了座。

    施妤一路笑。

    林奢譯被她笑得有些拘謹(jǐn)。

    明明他之前請教常楊的時候，只是說“希望能推薦附近適合吃飯的地方。”但常楊眼皮一掀，跟看透了似的，問他：“是吃飯，還是約會？”

    林奢譯說：“吃飯。”

    常楊說：“那就街邊攤，大排檔，隨便一坐，哪里都行?！?/br>
    林奢譯只好說：“是是是環(huán)境好點的?！?/br>
    常楊故意地追問：“好一點是多好？”

    林奢譯一貫冷白的臉皮，就泛起了點無措的紅。

    他在幼兒園帶小朋友時，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溫柔模樣，此時被問得啞口，難得的，讓后廚的幾位廚師都來圍觀，善意地看起了笑話。

    只因施妤并不非個有儀式感的人，從前兩人住在一起，更親密的事都做過，卻唯獨沒有正式的約會過。所以現(xiàn)在林奢譯也猶豫，他約她吃飯，到底算不算約會。

    是他單方面認(rèn)定的約會。

    其實還是……不算吧。

    林奢譯臉上的那點紅褪去了，他喪氣地說：“要特別好，最好那種?！?/br>
    侍者遞上了菜單冊。

    施妤隨意地翻看了看，遞給林奢譯。

    侍者意識到兩人是第一次來，熱情地推薦道：“如果是兩位用餐的話，給您推薦我們店的招牌套餐哦?！?/br>
    施妤好奇，也要看。

    林奢譯便把菜單冊放在兩人的中間，翻回了第一頁。

    他手指按在了展示圖片的上方，等看清楚了上面印著碩大的四個字“情侶套餐”后，他像是被燙著了一樣。

    怎么還會有招牌的情侶套餐啊。

    林奢譯偷瞥一眼施妤，她正專注在看套餐里的配菜，似乎沒注意。于是他的手指慢慢地，把“情侶”兩個字遮蓋住了。他自認(rèn)做得隱秘，但頻頻望向施妤的視線，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施妤不明所以。

    林奢譯羞怯地，對她露出了一個討好笑容。

    *

    有了這次見面打下的良好基礎(chǔ)，似乎之后的見面，也應(yīng)該順利成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