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紅湖彼岸，見到了光明神座?！?/br>
    顧慎沒有過多寒暄。

    他急忙把送信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之后，青年白術(shù)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看著顧慎，問道：“顧長志留給你的第三封信……沒有送出去？”

    顧長志留信的事情，對白術(shù)而言不是秘密。

    當(dāng)初顧慎給老爺子送信的時候，白術(shù)已經(jīng)熔煉神域了。

    他知道，顧長志的三封信，分別對應(yīng)顧騎麟，北洲女皇，以及光明神座。

    留給顧老爺子的那一封信，對應(yīng)著顧長志在這世上的最后留念……

    顧慎本以為留給光明神座的那一封信，與此類似，大概只是一些問候，還有言語。

    畢竟兩人曾是親密無間的師徒。

    顧長志先生刻意叮囑自己，要等到實力足夠強大，再去送這封信……所以顧慎一直猜測，這封信是用來說服光明神座接受自己“冥王”身份的東西。

    但紅湖一見。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白術(shù)沉思了片刻，斟酌問道：“你現(xiàn)在可否把信取出？”

    “……我試試?！?/br>
    顧慎深吸一口氣，引召出【凈土】領(lǐng)域，斗戰(zhàn)神域的金霞忽然被蕭瑟之風(fēng)吹散，一株巨大的簌懸木虛影落地生根。

    這一次，顧慎取出信封，則是出奇地輕松！

    “沒有阻攔？”

    顧慎怔住了。

    須知當(dāng)時他在紅湖彼岸，不止一次嘗試取信，但是接連數(shù)次都失敗了！那看似輕如鴻毛的一張信紙，硬是紋絲不動！

    以顧慎如今的精神力，可以輕松提拎萬斤巨石！

    偏偏拎不起一封薄信？

    但此刻，這封書信被秋風(fēng)卷起，就這么輕飄飄落在了顧慎的掌心。

    “信……取出來了。”

    顧慎怔怔看著這封信，他的后背再次滲出了冷汗，這意味著什么？

    紅湖彼岸的“拒絕”和“對抗”都是真實的。

    留給光明神座的第三封信里，蘊含著顧長志的意志。

    白術(shù)呢喃道：“此地是斗戰(zhàn)神域，我是斗戰(zhàn)火種的主人，亦是顧長志最信任的戰(zhàn)友……所以這封信可以隨意被取出，亦可以被端詳研究?！?/br>
    說到這，白術(shù)頓住了，他也感到了困惑：“可如果這封信的使命是在紅湖被送出，它怎會拒絕被取出？”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這第三封信送不出去的原因?！?/br>
    顧慎聲音有些沙啞，道：“正如您所說，如果這封信的使命是在紅湖被我送出，那么它不會拒絕。顧長志先生留下了一縷意志，這縷意志才是這封信的關(guān)鍵……”

    白術(shù)怔了怔。

    “你的意思是？”

    “顧長志先生讓我把信送給他曾經(jīng)的老師，光明神座?！?/br>
    顧慎抬起頭來，望著白術(shù)，一字一句問道：“我開始懷疑，我在紅湖彼岸所見到的，是真正的光明嗎？”

    沉默。

    斗戰(zhàn)神域之中迎來了良久的沉默。

    “這……真是一個大膽的猜想啊?！?/br>
    白術(shù)道：“火種主人是無法被冒充的，更何況你還是冥王?！?/br>
    “紅湖彼岸的確有無數(shù)精神輝光籠罩，與光明神座的會面讓人感到震撼。但我并沒有感受到‘光明權(quán)柄’對冥火的刺激……”

    顧慎鄭重道：“這也是我離開光明城之后才意識到的不對。”

    “如此說來……”

    白術(shù)皺眉道：“我與光明神座也并沒有真正見過面。神座的會面，通常只發(fā)生在【深水區(qū)】中，七神之間的會議早已經(jīng)是零散空缺，冥王離開五洲之后，人就再也沒有湊齊過，如今兩大陣營劃分落定……最高席之間更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彼此割席?！?/br>
    以往，如果出現(xiàn)了超大型災(zāi)境，或者足以威脅到五洲安全的“黑洞”。

    最高席會通過會議，商量如何解決。

    先派遣【使徒】，如果問題依舊，那便神座親自出手。

    可如今……則不一樣了。

    兩大陣營分化之后，源之塔和光明城便只負(fù)責(zé)西海渡的秩序。

    北洲邊陲，東海，以及元汀島沿岸……如果出現(xiàn)了什么動亂，光明神座和天空神座便視若無睹，他們只負(fù)責(zé)自己掌心的那一部分，至于所謂的“最高會議”，更是許久都沒有正式召開過了。

    現(xiàn)實世界之中，神座本來就極少碰面。

    以如今的局勢來看。

    如果神座離開神域，去見另外一位神座……極大概率，就是要發(fā)生神戰(zhàn)了。

    “這一切都只是猜想，無法被印證的猜想?！?/br>
    顧慎誠懇說道：“我不可能展露自己的‘冥王權(quán)柄’，也不可能去觸碰他籠罩在圣光中的真實面容……所以我只有離開光明城，抓緊時間回到長野?！?/br>
    “顧長志留下的第三封信已經(jīng)表達(dá)了‘抗拒’，那么紅湖和光明神座一定存有問題?！?/br>
    白術(shù)贊許說道：“你身為冥王，留在西洲每多一秒，危險都大上一分，這件事情你做得沒錯，放棄【禁忌書樓】的參觀，抓緊離開光明城，才是正確抉擇?！?/br>
    他神情凝重道：“這件事情我很快會和林蕾說明，她會動用【命運】的力量進(jìn)行一次占卜，但最終未必會有結(jié)果?！?/br>
    “或許，您可以試著窺伺一下‘答案’。”

    顧慎思索片刻之后，將那封薄薄的信呈遞上去。

    他誠懇道：“您的力量也來自于斗戰(zhàn)火種，和當(dāng)年的顧長志先生乃是同源……如果這第三封信中留存了屬于火種的力量，那么或許您能夠隔著信封，看出一些什么？”

    第三百五十九章 顧家的底氣

    顧長志先生留下的這封信中，留存著斗戰(zhàn)火種的力量。

    如果是白術(shù)先生的話……

    或許能夠發(fā)現(xiàn)什么。

    秉持著這樣的念頭，顧慎將信封呈遞了上去。

    這封信有著屬于它自己的意識。

    這一次，信依舊沒有抗拒——

    白術(shù)猶豫了一下，將其接過，隨著輕輕一道嗤響，一縷璀璨的金色火花在信封之上燃燒。

    他并沒有動用斗戰(zhàn)火種的力量，強行將信拆開……而是就這么隔著火焰進(jìn)行“觀看”。

    這是顧長志留給光明神座的信。

    不管里面寫了什么。

    拆信閱讀，都是不好的行為。

    而且白術(shù)接信的那一刻，心中便得到了火種冥冥之中的指引——

    凝視許久之后。

    白術(shù)沉聲開口：“這封信中……的確留存著我所熟悉的力量?！?/br>
    “但顧長志留在這信封里的，應(yīng)該不止是文字?！?/br>
    “不止是文字？”

    顧慎怔了一下。

    如果這封信紙之中，留下的不止是文字，還能是什么？還能有什么？

    “火種的直覺提醒我，不要拆信。”

    白術(shù)鄭重將信封交還回去，他輕聲道：“這封信被顧長志創(chuàng)造出來的那一刻，它的使命就已經(jīng)注定了……顧長志將其交給了你，那么你便有權(quán)處置它。”

    顧慎接過信封，陷入了思索。

    他喃喃道：“如果我有權(quán)處置它，為什么在紅湖的時候，我沒有辦法送出去？”

    白術(shù)意味深長道：“或許……那還不是正確的時候?！?/br>
    紅湖相見，不是正確的時候？

    顧慎忽然明白了白術(shù)先生的意思。

    他捏住這封信，他原本覺得這封信很輕，而現(xiàn)在……

    他覺得這封信很重。

    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重。

    ……

    ……

    根特城港口。

    顧家使團已經(jīng)全員登上大船，那些被召集的守夜人也來到了港口。

    孟西洲親自相送。

    兩人站在渡口前。

    “這次……多虧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