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來，酈照磨在官場上的人緣，當(dāng)真是不咋地。

    蕭景曜笑瞇瞇地對酈照磨提起了不用下跪的事，酈照磨面上的神情愈發(fā)激動，心甘情愿想給蕭景曜下跪，以表示自己內(nèi)心的激蕩，不過蕭景曜不喜這套，酈照磨壓下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雙目灼灼地看著蕭景曜，語氣激昂，“大人果然是千百年不遇的文曲星。品行高潔，不屑于官場小人這些蠅營狗茍！”

    為了這個下跪的事情，酈照磨很是吃了些苦頭。被人記恨排擠不說，還一直遭受冷眼，在照磨所一待就是許多年。

    蕭景曜和酈照磨交談后才知道，他是舉人出身，進過兩次副榜，卻總是過不了會試，后來自己謀個缺，卻因為性情不夠圓滑，聽不懂旁人的話外之意，看不懂眼色，一直被排擠，在官場蹉跎多年，還是個九品芝麻官。

    蕭景曜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酈照磨是性情耿介沒法往上走，還是該說在這么多彎彎繞繞里頭還能一直保持住，并未被牽扯進風(fēng)波里，也算是頗有運道。

    能一直穩(wěn)住這個位置，不被攪進爭斗之中，又能太太平平過日子，按時拿俸祿。照磨所的日子也清閑，就他一個人和卷宗打交道，想來個和他勾心斗角的人都不容易。如果想當(dāng)躺平的咸魚的話，這個位置可是難得的好去處。

    怎么這大齊處處都有絕佳的躺平之地？

    蕭景曜都有些鬧不明白，只能說官場中的職能分配就是這樣，有忙得腳不沾地的，就有每天喝茶看書睡覺悠哉悠哉過日子的。

    上班隨意摸魚，一個月的活加起來都沒有一天，工資按時發(fā)放，準(zhǔn)時下班，休沐日絕不加班，還只要和卷宗打交道，不用面對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這是什么社恐打工人夢寐以求的神仙崗位！

    只可惜酈照磨不社恐，也不想躺平。干著照磨所照磨的職務(wù)，憤懣于自己見到了的不公之事，更是感慨自己郁郁不得志。

    文章憎命達(dá)。酈照磨那一篇篇沉郁頓挫的好文章，都是他滿腔苦楚的具象化。蕭景曜在接風(fēng)宴上一讀酈照磨的文章就看了出來，再一看其他官員對他的態(tài)度，以及酈照磨自己的品性，蕭景曜便迅速確定，酈照磨是可以拉攏的人。

    既然到了照磨所，蕭景曜就不可能真的只來找酈照磨說話。蕭景曜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從卷宗里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再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就是不知道，這事兒查清楚后，閔州官場得有多少官員下大獄。

    蕭景曜，走到哪里就讓哪里的官員大片大片蹲大獄。

    恐怖如斯！

    酈照磨雖然不甚明白蕭景曜的來意，但蕭景曜這個閔州一把手都來了，酈照磨就算再沒有眼色，也不可能直愣愣趕人。況且酈照磨對蕭景曜很是追崇，更是恨不得讓蕭景曜多留一會兒，好再請教蕭景曜一番。

    蕭景曜順勢笑道：“不如我們邊走邊談。我也想看看閔州的卷宗，還請酈照磨幫忙領(lǐng)路?！?/br>
    酈照磨心中更是一陣狂喜，看卷宗好啊，卷宗這么多，蕭總督就能在照磨所留得更久，多美的事！

    酈照磨笑著為蕭景曜領(lǐng)路。

    別看照磨所的職級并不高，但占地面積還挺大，光是存放卷宗的屋子，就有七八間。每一間都擺放著一排排高大的書架，書架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卷宗，按年份一份份排列好。

    酈照磨原本還有些拘謹(jǐn)，見到了這些熟悉的老朋友，整個人瞬間就放松下來，神采奕奕地向蕭景曜介紹起來，“從這個書架開始，擺的都是正寧年間的卷宗。您面前的，正好就是正寧元年的卷宗。算算日子，那年您才剛出生呢。”

    蕭景曜順勢笑道：“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在我出生的那年，閔州都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酈照磨對這些記載如數(shù)家珍，當(dāng)即樂呵呵道：“那年陛下剛剛登基，盛世安穩(wěn)，閔州這邊也沒有發(fā)生大事。只是閔北一帶鬧了大疫，好在當(dāng)時的閔州知州范無疾當(dāng)機立斷，將鬧疫的村子都封了起來，又讓醫(yī)官帶著閔州境內(nèi)的大夫前去閔北救人，迅速將事情控制住，死傷不多。至于海上，又同倭匪打了兩場，倒也不足為奇。好在陛下圣明，大發(fā)神威，讓梁將軍帶著水師打到了倭匪的老巢，日后的卷宗，再也不會出現(xiàn)臨海百姓受倭匪sao擾之事了！”

    蕭景曜想想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并入大齊疆域圖的倭島，內(nèi)心也很是高興。相比起大齊百姓那種“大齊打了勝仗疆域又?jǐn)U大了”的興奮感，蕭景曜這個從后世穿過來的家伙更是爽度超級加倍。

    這種大好事，常聽?？鞓贰，F(xiàn)在再從酈照磨嘴里聽到這事兒，蕭景曜依舊爽到頭皮發(fā)麻，嘴角不受控制地瘋狂上揚，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沒錯，日后閔州的卷宗，再也不會出現(xiàn)倭匪兩個字！”

    現(xiàn)在都是大齊人，倭匪沒了倭國支持，自身又沒強大到可以割據(jù)一方，現(xiàn)在不管去哪兒都得挨打，區(qū)別就是碰上的爸爸不同，教訓(xùn)逆子的力度也不同。

    比如梁千山，治下水師驍勇善戰(zhàn)，兵強船大，還是個土豪，打起仗來炮火不要錢的往外轟。要是讓梁千山碰到倭匪，那必然就是毫不猶豫地開火，轟轟轟幾聲給對方一個痛苦。

    莊明的人則不一樣。他們大多都有親人慘死在倭匪之手，落在他們手里的倭匪，個個兒都要遭受這世上最慘無人道的幾樣酷刑。大齊雖然沒有后世廣為流傳的滿清十大酷刑，但大齊也有自己的刑罰方式。什么砍頭啦，千刀萬剮啦，讓犯人感受一下五匹小馬的力量啦，通通都有。

    官府判刑需要講證據(jù)，遵律法。海盜們不需要。莊明的手下抓到倭匪后，那叫一個花頭多多。今天割他一片rou，明天在結(jié)了痂的傷口上撒一把鹽，順便將血痂全都給摳掉。還有的更有創(chuàng)意一點，將倭匪的人皮完好無損地剝下來，和自己海盜的旗幟掛在一處，放眼看去就是一張張人皮隨風(fēng)飄揚，威懾力十足。

    這種如此有藝術(shù)性和觀賞性的行為藝術(shù)，蕭景曜覺得莊明當(dāng)真是可親可愛，好好一個硬漢愣是讓蕭景曜看出幾分柔情來。

    多好的行為藝術(shù)啊。蕭景曜都在思索著要不要對莊明提一嘴滿清十大酷刑。侵犯大齊邊境，殘忍虐殺閔州百姓的倭匪，配得上滿清十大酷刑。

    就是這事兒一干吧，蕭景曜在莊明心里的印象，可能就會變得奇奇怪怪的。

    至于酈照磨嘴里提到的當(dāng)年的閔州知州范無疾，蕭景曜更是不要太熟。這位這些年也算是官運亨通，現(xiàn)任吏部右侍郎，在京城也算是一號人物。

    蕭景曜回想了一下范無疾的行事做派，只覺得這位大人頗有幾分萬事不沾手的能耐。雖然在吏部擔(dān)任要職，卻不顯山不露水，存在感并不算強。要不是酈照磨提了一嘴，蕭景曜都想不起這么一位人物來。

    不過蕭景曜當(dāng)初的譜系也不是白背的，既然鎖定了關(guān)鍵人物，蕭景曜自發(fā)從腦海里提取出來背過的有關(guān)范無疾的信息。

    然后，蕭景曜發(fā)現(xiàn)，范無疾的履歷十分漂亮。在閔州干知州干得不錯，任期滿后就被調(diào)進京城，先是去了光祿寺，后來進了御史臺，再后來去了吏部，而后一直升到吏部右侍郎。

    這是份很了不得的履歷，從閔州開始，這位范大人就沒被降過官職。幾十年不被降職，去的地方一個比一個好，要做到這點，并不容易。

    蕭景曜現(xiàn)在不斷刷新升官記錄，是因為他本身實力超群，又有正寧帝做他的堅固后盾，說一不二，強硬地提拔蕭景曜。

    毫不夸張地說，蕭景曜在京城，存在感不要太強。不管是多恨蕭景曜的人，都得承認(rèn)，這家伙的能力確實吊打一幫同僚，同齡人中無敵手，和官場老狐貍也有一戰(zhàn)之力。

    蕭景曜官運亨通，大家雖然震驚，卻也表示理解。畢竟這家伙運氣和實力兼?zhèn)洌瑢賹嵤抢咸鞝數(shù)挠H兒子，大家震撼過后也就算了，不過是茶余飯后再添一筆談資。

    范無疾可不一樣，官運亨通和存在感低，本身就是一組不太兼容的詞語。官場上一個蘿卜一個坑，多少人眼巴巴盯著好位置呢，吏部右侍郎這等熱門官職，沒有人盯著范無疾簡直不符合官場常理。

    蕭景曜在京城時，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尤其是御史臺的御史們，蕭景曜都懷疑他們私底下排了個班，輪流蹲自己。但凡蕭景曜有點什么跳脫的行為，第二天御史必定參他一本。惹得蕭景曜這幾年都不知道和御史臺打過多少嘴仗了?，F(xiàn)在的御史大夫是許季陵，沒錯，就是那個成天擼袖子和正寧帝打嘴炮，對著正寧帝嗶嗶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的許季陵，他成了御史大夫了。

    正寧帝都被許季陵噴得這么慘了，其他官員們還能有好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打嘴仗中輸了蕭景曜一籌，許季陵對蕭景曜那叫一個格外關(guān)注。御史聞風(fēng)奏事，蕭景曜每回有點什么事，都能享受和御史大夫?qū)姷慕^妙體驗。

    明明其他官員和御史對噴，許季陵都不會出面噴人的。蕭景曜合理懷疑許季陵這是針對他，并且有證據(jù)。

    反正這種情況下，官運亨通的人不可能一直不引人矚目。范無疾能做到這一點，委實厲害。

    蕭景曜瞬間對這位吏部右侍郎，多年前的閔州知州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想到這位的上任妻子同樣出自宋家后，蕭景曜對范無疾更感興趣了，笑著對酈照磨說道：“這倒是緣分，我先前在京城時，也同范大人喝過幾次酒。沒想到他竟然曾經(jīng)在閔州做過知州，還臨危不懼，將一場疫病控制在小范圍內(nèi)，委實厲害?！?/br>
    說著，蕭景曜順手將那份卷宗抽了出來，嘴上道：“我可得好好學(xué)一學(xué)。”

    酈照磨爽朗一笑，“每位大人的性情不同，遇到事情想到的解決之策也不同，您也未必要學(xué)他的?！?/br>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笔捑瓣滓呀?jīng)將那份卷宗抽了出來，見卷宗上一點灰塵都沒有，蕭景曜心知酈照磨確實是個勤勤懇懇辦事的官員，兢兢業(yè)業(yè)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哪怕是在照磨所，他也沒擺爛。

    蕭景曜微微一笑，轉(zhuǎn)頭對著酈照磨笑道：“我先前一直待在京城，雖然當(dāng)過大理寺少卿，掌管一處衙門。但為政一方，還是頭一回。當(dāng)然得學(xué)一學(xué)前輩們優(yōu)秀的治理一方的經(jīng)驗。”

    酈照磨聽得心下更為佩服，只道蕭景曜雖然年少得意，大權(quán)在握，卻并不輕狂，亦不驕傲自滿，不對自己的成就洋洋自得，以總督之身坦然說要學(xué)習(xí)當(dāng)年一個知州的治理一方的經(jīng)驗。這樣的從容，別說好面子的年輕人，便是看淡了世事的老官員們，也未必會有這份心胸。

    怪不得正寧帝如此信任蕭景曜。

    有的人生來便是光芒萬丈，不論什么都擋不住他的光芒，也擁有讓人信服的能力。

    實力，從來就不和年紀(jì)掛鉤。

    蕭景曜則順勢問道：“這里的卷宗如此多，想來值得我學(xué)習(xí)的地方也不少。不知酈照磨可否介意我常來叨擾？”

    傻子才把這種好處往外推。酈照磨喜不自勝，當(dāng)即點頭如啄米，“大人能來照磨所，是下官的榮幸！”

    蕭景曜卻指著滿屋子的卷宗哈哈大笑，“能看到這些卷宗，是我的榮幸才是?！?/br>
    現(xiàn)成的經(jīng)驗庫加線索堆，簡直是寶藏。

    酈照磨更加興奮，話匣子打開了就收不住，滔滔不絕地向蕭景曜講解起來照磨所中存放的卷宗來。

    原來閔州這照磨所是大齊各州存放本州卷宗最完善的照磨所。這也是酈照磨感到自豪的地方，“其他各州，因為失火等緣故，缺失了許多卷宗。我們閔州的照磨所可沒出過這種事，自太/祖開國以來統(tǒng)共一百零二年，所有卷宗全在這里，無一遺失?！?/br>
    蕭景曜頷首，“那確實值得稱道?？磥砦业迷谶@里多學(xué)習(xí)一陣子。”

    酈照磨自然是求之不得。

    蕭景曜又問酈照磨，“不知卷宗可否帶出去？”

    酈照磨面露難色，“這個……卷宗進了照磨所，是不能外帶的?！?/br>
    蕭景曜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也不為難酈照磨，嗖嗖嗖將自己手上那本卷宗看完，接著開始拿下一本。

    酈照磨知道蕭景曜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現(xiàn)在當(dāng)面見識到蕭景曜施展這份能耐，還是被震撼得不輕，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就這么看著蕭景曜迅速地翻完一本又一本的卷宗。

    蕭景曜沉浸在用雙眼掃描卷宗，大腦迅速存檔的高速工作中，不知道一旁的酈照磨心中是如何翻江倒海。

    酈照磨是真的蕭景曜這份本事啊。讀書人哪有不想要過目不忘技能的？要是能過目不忘，他們背書能省多少功夫！

    蕭景曜看卷宗看得飛快，現(xiàn)在只掃描不仔細(xì)思考，等著回家后再慢慢復(fù)盤，看看卷宗記載中有什么不妥之處。

    這種情況下，蕭景曜翻書的速度當(dāng)然快。酈照磨在一旁看著，都自動腦補了蕭景曜一天背完四書五經(jīng)的壯舉，再回想自己艱難的背書之路，簡直要落下淚來。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這么大？

    老天爺也忒偏心了些！

    蕭景曜嗖嗖嗖連著掃描了十本卷宗，覺著肚子有些餓了，這才收回了目光，合上卷宗，一偏頭就看到酈照磨虎目含淚的模樣，倒叫蕭景曜吃了一驚，“發(fā)生了何事？”

    怎么突然就哭了？

    酈照磨猝不及防地被蕭景曜看到了雙目含淚的模樣，破罐子破摔，“只是看到大人記性絕佳，頗為羨慕罷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羨慕哭了嗎？蕭景曜有些驚訝，想說些什么，又猜測酈照磨可能記性不太好，怕戳到酈照磨的傷心事，只能微微一笑，轉(zhuǎn)移話題，“我看卷宗看得入神，不妨已經(jīng)到了午時。酈照磨應(yīng)當(dāng)還沒有用膳，不知照磨所可有小廚房？”

    酈照磨耿直搖頭，“為了避免失火燒毀卷宗，照磨所沒有明火。便是冬季，也不能有炭盆，更不能帶手爐?！?/br>
    所以一般官員不愛來照磨所，沒前途不說，還規(guī)矩一大堆，冬季當(dāng)值，全靠一身正氣。

    蕭景曜順勢邀請酈照磨同自己一道用飯，并詢問酈照磨附近可有味道尚可的酒樓。

    酈照磨雖然于人情世故上不大靈光，到底也在閔州待了多年，尋個味道好的酒樓還是不在話下。

    就是吧，蕭景曜和酈照磨剛坐下來沒多久，雅間的門就被人敲響，聽著不大像是小二的敲門動靜。

    蕭景曜還在思忖間，酈照磨已經(jīng)殷勤地起身前去開門，結(jié)果門一開，酈照磨就呆住了，“……人？”

    蕭景曜循聲望去，正好和鄧書棋來了個眼對眼。

    鄧書棋拱手一笑，“這家酒樓味道十分不錯，大人也來這里用膳？”

    蕭景曜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鄧書棋一行人不必客氣，自己找位置坐下便是，嘴上同樣笑道：“既然鄧大人都如此說，看來我可以對這家酒樓的菜色口味放一百個心了?！?/br>
    鄧書棋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又對蕭景曜推薦了幾道菜，說這是這家酒樓的招牌菜，味道堪稱一絕。

    蕭景曜玩笑般問酈照磨，“你們莫不是商議好了，我吃了你們一頓接風(fēng)宴，你們就商議著吃回來？”

    酈照磨老實搖頭，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

    鄧書棋已經(jīng)笑著接話，“哪能讓大人破費？不過些許銀子罷了，我付便是?！?/br>
    “這可不行。我在照磨所里看卷宗，見多了前輩們治理閔州的經(jīng)驗，收獲頗豐。這頓，當(dāng)然得算是我請酈照磨的。你們這些來蹭飯的，都是沾了酈照磨的光！”

    蕭景曜的行蹤，其他官員必定是時刻關(guān)注著的。蕭景曜也沒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跡，他前腳到了照磨所，后腳就有人小跑著去稟報鄧書棋。

    鄧書棋能精準(zhǔn)找過來，蕭景曜一點都不意外。

    鄧書棋聽蕭景曜話里的意思，是沉迷在閔州的卷宗中，一時間倒有些驚疑不定，不知道蕭景曜是真的想看卷宗學(xué)習(xí)，還是別有用心。

    再三思忖之后，鄧書棋還是對蕭景曜笑道：“大人驚才絕艷，才冠大齊，竟還這般好學(xué)，下官深感慚愧?！?/br>
    蕭景曜擺擺手，“鄧大人太過謙虛，你可是一步步從地方縣令升上來的，對如此治理一方百姓，胸有成竹。我久在京城，頭一次外放，自然要多多學(xué)習(xí)前輩們的經(jīng)驗?！?/br>
    鄧書棋將心放回了一半，瞥了眼酈照磨，覺得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又不能攔著蕭景曜不去照磨所，一時犯了難，又聽蕭景曜玩笑道：“照磨所卷宗太多，從太/祖元年開始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得完。我這個總督，也不能每天都在照磨所看卷宗?！?/br>
    鄧書棋另一半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給蕭景曜添了酒，“今年的賦稅已經(jīng)收了上來送去了京城。大人正好能輕省幾日。閔州冬季雖然比不上京城寒冷，但稍有不注意，也容易染上風(fēng)寒。尤其是照磨所，不能放炭盆，更加難熬。聽聞大人將小公子也帶來了閔州，大人萬萬保重身體?！?/br>
    都把小湯包拿出來勸蕭景曜了。只能說鄧書棋這話說得挺有水平，句句沒讓蕭景曜不去照磨所，卻又句句透出了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