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天驕(科舉) 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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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字和運算符號好用嗎?當然好用。吳閣老直覺蕭景曜還藏了些更高深的數(shù)算之學(xué)的知識沒寫出來,但就他倒出來的這點,就足夠讓人吃驚了。 《九章算術(shù)》的雞兔同籠題講解起來何其復(fù)雜,按照這本《小學(xué)數(shù)學(xué)》的內(nèi)容來看,吳閣老估摸著大概十歲左右的半大孩子就能將其掌握。 有了這手算賬的本事,就算不參加科考,到哪兒都能當個得力的賬房。 從底層小官一步步爬上來的吳閣老太知道官場中有些人是什么貨色了。朝廷考四書五經(jīng),就只學(xué)四書五經(jīng)。什么?要算數(shù)?不會。于是每每赴任,要么自己帶著師爺和幕僚上任,要么就到了任上后再從當?shù)貙ふ业昧χ?,幫他記賬查賬。 吳閣老想到這點都想笑,多么蠢的上峰啊,底下人不做點手腳往自家扒拉點油水都對不住上峰那顆豬腦袋。 也就是這些年貪墨案頻發(fā),正寧帝意識到了只重儒學(xué)經(jīng)典的弊端,于是采納了吳閣老的提議,在科舉試題中增加了算學(xué)的比重和難度。 吳閣老十分清楚讀書人的心態(tài)。多年努力只為金榜題名,一展抱負。朝廷說要考算學(xué),那這幫為了科考瘋魔的讀書人必然會花不少心思在算學(xué)上。再加上不斷增加的算學(xué)難度,更是逼著他們?nèi)タ邢赂鞣N算學(xué)著作。 至于算學(xué)不是儒家經(jīng)典?拜托,吳閣老又不是將儒學(xué)看得至高無上的大儒,他念書,就是為了考科舉當官的,當了官就是要為百姓干實事的。當官的可以背不出儒家經(jīng)典,但一定不能不會算賬。 老天爺誒,衙門中養(yǎng)了那么多人,又有自己的小食堂,每日花銷,哪樣不要錢?更別提國之大事的賦稅,當官的不會算賬,你當什么官啊?被人當傻子糊弄還擱那兒清高得不行,可趕緊滾蛋吧。 吳閣老的想法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間接還讓蕭景曜得了好處——蕭景曜這六元,其中一元可是憑借著數(shù)學(xué)題難度夠大而取得壓倒性優(yōu)勢,出了考場后就知道自己一定是第一名了。 現(xiàn)在蕭景曜送了《小學(xué)數(shù)學(xué)》和《初中數(shù)學(xué)》過來,吳閣老倒是有些見獵心喜,顧不上自己年事已高,精神抖擻地看完了《小學(xué)數(shù)學(xué)》,覺得還行,不算特別難。然后,吳閣老又信心滿滿地翻開了《初中數(shù)學(xué)》,嗯?算學(xué)書中怎么會有這么多圖形?再仔細一看,正弦函數(shù),余弦函數(shù),那些歪歪扭扭的字體又是什么東西? 托蕭景曜的福,吳閣老在自己六十一歲大壽這天,通宵刷題了。 吳閣老:聽我說謝謝你…… 蕭景曜:啊這,我也沒想到吳閣老會這么拼啊。 老人家精神再怎么好,體力也比不得年輕人。吳閣老前一晚熬夜,第二天眼底下一片青黑,在政事堂時更是公然打起了瞌睡,讓正寧帝大為不解,“吳卿昨晚沒睡好?” 不應(yīng)該啊,六位閣老中,就屬吳閣老睡眠質(zhì)量最好,晚上從不失眠。讓不到五十就已經(jīng)開始失眠掉發(fā)的正寧帝羨慕不已。 吳閣老身子一抖,從瞌睡狀態(tài)中驚醒過來,較忙告罪,“臣御前失儀,還陛下恕罪。” 正寧帝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怪罪吳閣老,只是好奇,“吳卿有什么煩心事嗎?” 提到這個,吳閣老可就不困了,當即喜笑顏開,“回陛下,臣并非有煩心事,而是得到了一樣非常貼心的禮物,一時激動,竟然忘了時辰,快天亮了才睡?!?/br>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吳閣老給勾了起來,正寧帝目光灼灼的看著吳閣老,同樣精神一振,“什么禮物?” 站在正寧帝身后的蕭景曜也默默抬頭看向吳閣老。不知為何,蕭景曜心中突然有了一絲不妙的預(yù)感。 真的有人拿到數(shù)學(xué)書后連夜刷題嗎?不會吧不會吧? 吳閣老欣喜的聲音打破了蕭景曜的僥幸心理,“回陛下,是一套算學(xué)書,編排得當,其中更是蘊含著不少高深的學(xué)問。臣覺得,工部之人應(yīng)當都來學(xué)習(xí)上面的內(nèi)容,日后去了別處修建東西,都能用得上。” 蕭景曜:“……” 數(shù)學(xué)教材是很有用沒錯,但吳閣老你連夜啃教材是不是有點離譜了?天啦,都到了閣老這個位置了,還這么卷的嗎? 蕭景曜看著吳閣老花白的頭發(fā)和滄桑的面容,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這是肝上長了個人啊。 正寧帝果然很感興趣,“能讓吳卿這般贊不絕口的算學(xué)書,定然不同凡響。正好今日公務(wù)并不多,不如朕派人去吳卿家中取了書來,大家一同觀看?” 吳閣老早就料到了正寧帝會這么干,當即點頭贊成,又笑著看向蕭景曜,“說起來,陛下若是等的心焦,不如先問問蕭舍人?!?/br> “景曜?”正寧帝先是一愣,而后提高了聲音,“那兩本算學(xué)書是景曜編的?” 猝不及防被吳閣老賣隊友的蕭景曜摸了摸鼻子,老實交代,“回陛下,臣一直對算學(xué)頗為感興趣,在念書之余,也會鉆研算學(xué)。” “還因為算學(xué),而好奇各種奇yin技巧是吧?”正寧帝不疑有他,蕭景曜說的都和錦衣衛(wèi)查到的東西一樣,正寧帝并沒覺得蕭景曜在說謊,而是好氣又好笑,“你堂堂六元及第的傳奇人物,不思研讀儒學(xué)典籍,倒去編寫算學(xué)書,豈不是誤入歧途?!?/br> 蕭景曜大膽地“反駁”正寧帝,“臣也沒耽誤念正經(jīng)書啊!” “是是是,你聰明你厲害,學(xué)有余力,跑去鉆研更復(fù)雜難懂的算學(xué)?!闭龑幍蹧]好氣地白了蕭景曜一眼。話里話外對蕭景曜的親切,倒讓李首輔等人微微側(cè)目。 沒過多時,前去吳閣老府上取書的小太監(jiān)便回來復(fù)命了。正寧帝同樣先翻開了《小學(xué)數(shù)學(xué)》,微微挑眉,“倒是適合給孩童開蒙?!?/br> 再一翻《初中數(shù)學(xué)》,正寧帝臉上的笑容有億點點僵硬,若無其事地合上書頁,深深地看著蕭景曜,“這也是你編的?” 蕭景曜心知自己最大的挑戰(zhàn)來了,垂手恭敬道:“回陛下,這是臣寫的?!?/br> 一字之差,意思可就令人玩味了。 正寧帝深深地看著蕭景曜,李首輔等人同樣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殿中這位如朗月清風一般的少年,心下暗自贊嘆。便是他們,在蕭景曜這個年紀,直面天子威嚴,也不可能比蕭景曜表現(xiàn)得更鎮(zhèn)定。 蕭景曜,當真受上蒼偏愛啊。 李首輔同樣是少年天才,志高才深,聰明果敢,一路順順當當坐上首輔之位,大權(quán)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看天下英才不過爾爾。哪怕先前蕭景曜六元在手,李首輔也只是覺得蕭景曜格外聰明一點,還有不小的運氣。 直到蕭景曜任了中書舍人,幾次獻策后,李首輔才終于正視蕭景曜的才華——這位少年是塊天然美玉,無需雕琢已然是稀世奇珍。其智計手段,已經(jīng)可以同官場大員們別苗頭。 這等天縱奇才,只能道一聲天授。 真的是天授嗎? 內(nèi)心強大如李首輔,這會兒手都有些顫抖。 蕭景曜屏息凝神,感受到正寧帝幾人銳利得仿佛要戳開自己身體的目光,格外冷靜。 不知過了多久,正寧帝終于收回了目光,笑吟吟地看著蕭景曜,“你這滑頭,朕看你還有些東西沒寫出來?!缎W(xué)數(shù)學(xué)》《初中數(shù)學(xué)》后面呢,莫不是《大學(xué)數(shù)學(xué)》?” 蕭景曜苦著臉,“陛下明鑒,真不是臣?;^,實在是吳閣老生辰太近,臣只能挑燈夜戰(zhàn),連夜寫下這兩本算學(xué)書?!?/br> “那之后呢?” 蕭景曜摸摸鼻子,“之后是《高中數(shù)學(xué)》,而后才是《大學(xué)數(shù)學(xué)》?!?/br> 胡閣老捧著《小學(xué)數(shù)學(xué)》,愛不釋手,痛心疾首,“怎么我的生辰早就過了呢?不然景曜就該把這套書送給我了。這些數(shù)字多好用啊,記賬算賬不知能省去多少功夫,我們戶部才是最需要這套算學(xué)書的!” 胡閣老想要打劫的手蠢蠢欲動。 吳閣老冷笑一聲,“就知道有些沒有面皮的老東西會腆著臉搶別人的東西。這可是我收到的生辰賀禮,你也要搶不成?” 胡閣老氣得胡子都豎了起來,“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搶呢?左右你也熬夜看完了,不若將這套書借給我鉆研一陣?” 說完,胡閣老還認真地請求正寧帝的支援,“陛下,戶部賬目繁多,若是拿這些新數(shù)字來記賬,負責記賬的主事們摸不準這些數(shù)字的奧妙,自然不敢做手腳?!?/br> 不得不說,胡閣老最后一句話,準確擊中了正寧帝的心思。 吳閣老見勢不妙,趕緊開口道:“陛下,這是臣收到的賀禮,臣自己還未鉆研透!” 好不要臉的狗東西,竟然敢明搶! 正寧帝眼看著兩位閣老快要打起來了,趕緊打圓場,溫聲道:“兩位愛卿何必心急,學(xué)算學(xué)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改記賬方法同樣也不急于一時。你們要想用新法子,也得自己先學(xué)明白,才能教給底下人?,F(xiàn)在爭得面紅脖子粗,反倒不美。” 吳閣老和胡閣老這才偃旗息鼓,不再鬧騰,只是眼神依舊閃著刀光劍影,讓其他人看了出好戲。 正寧帝抬抬手,示意蕭景曜先在政事堂外面侯著,又讓政事堂中其他伺候的宮女內(nèi)侍全部退下,這才嘆了口氣,看向李首輔幾人,“生而知之啊,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吳閣老最務(wù)實,雙手一攤,“大齊又添一良才,不好嗎?” 胡閣老不甘示弱,“蕭景曜心思坦蕩,品行正直,得上蒼偏愛,也不稀奇?!?/br> 李首輔看著正寧帝眼中的得色,一錘定音,“古時圣王身邊,都有神異的賢臣輔佐。蕭景曜既然生而知之,那便是陛下圣王之德,引來了王佐良臣。” 正寧帝撫掌大笑,“怪不得,朕一見他,就覺得他是上蒼給朕的祥瑞!” 殿外的蕭景曜同樣心情大好,知道自己這一次又算對了。 錦衣衛(wèi)查人有多精細,蕭景曜已經(jīng)在先前京城的抄家大禮包中領(lǐng)略到了。正寧帝和閣老們,誰又是庸人?蕭景曜若是覺得自己天下第一聰明,將別人都當傻子糊弄,那才是真的缺心眼。 別人官場幾十年沉浮,受的是精英教育,念的是圣賢之書,經(jīng)史子集張口就來。讀史使人明智??! 政治斗爭刀尖起舞,能順風順水混到內(nèi)閣的,誰不是人精?蕭景曜同樣是人精,但他更精通商業(yè),于政治一道,在政事堂那幾位眼里,蕭景曜還是個小孩子呢。 想要糊弄他們,何其困難? 一個不留神就容易結(jié)仇。我在你眼里就這么蠢嗎?你這是在侮辱我! 要是正寧帝也這么想,哦豁,別說蕭景曜是六元狀元了,他就是六十元狀元,指不定也得把小命搭上。 藐視天下,妄圖將天子玩弄于股掌之間。這得多恨自己的九族啊。 蕭景曜從小到大的事情,錦衣衛(wèi)都查得清清楚楚。 蕭景曜想搞點事情,辦報紙倒還好,之后搜集人才一起發(fā)展工業(yè),點亮科技樹,怎么解釋? 從小到大都沒進過工坊的人,畫起各種機械圖來有模有樣,說這里面沒有貓膩,誰信??? 反正正寧帝是不信的。蕭景曜這個天子近臣,隱瞞了這么大的事,呵呵。 但要讓蕭景曜就這么磨掉自己所有的棱角,泯然眾人,蕭景曜也不樂意。 憑什么呢?他要是個腦袋空空的草包也就算了,但他腦子里明明有那么多可以留給后人的東西,為什么不用? 百年屈辱史歷歷在目,蕭景曜不知道現(xiàn)在西方發(fā)展成什么樣了,但按照歷史進程,大航海時代遲早會到來。 華夏的科技大多時候也處在世界頂尖,再加上蕭景曜腦海中的知識,要是再能得到正寧帝的支持,憑什么這一次走在前面的不是我們?就算不行,盡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后,蕭景曜也不后悔。 因此,在分析完正寧帝的心態(tài),尤其是知道正寧帝一直拿自己當祥瑞看的時候,蕭景曜就算計好了這一切。 目前看來,蕭景曜步步算計,全都正確,順利過關(guān)。 第061章 封建時代, 想要盡快做一件事,自上而下可比自下而上順利多了。蕭景曜只要過了正寧帝和六部閣老這一關(guān),剩下的根本就不用他再費心。要是正寧帝和內(nèi)閣閣老們一致決定要推行的政令還推行不下去, 那就得懷疑一下正寧帝作為帝王對朝堂的掌控力了。 當然,正寧帝要真是這樣受制于人的帝王,蕭景曜也不會蠢到現(xiàn)在就跳出來搞事情。 臣子和帝王也是雙向奔赴的。 蕭景曜本質(zhì)上還是把正寧帝當成最大boss, 沒有這個時代的人特有的對皇權(quán)的畏懼。 學(xué)過歷史的都知道,廢宰相, 設(shè)內(nèi)閣,是加強中央集權(quán)之舉。也就是說, 在大齊, 帝王對朝堂的掌控比有宰相時還要強, 大權(quán)在握, 說一不二。正寧帝寬和, 愿意給閣老們體面, 所以現(xiàn)在閣老們的地位比先帝時期要高上一點,至少明面上, 只要有道理的事, 正寧帝還是會給他們一點體面的。 要是先帝時期……呵呵,那真是教科書般的唯我獨尊的朝堂。以先帝之霸道,想做的事情官員們老老實實聽話照辦就是。要是有異議的,什么,你在教朕做事?噶了。婉言相勸的,什么,你敢質(zhì)疑朕的決定?這是不忠, 噶了。猶猶豫豫的,廢物!噶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從不內(nèi)耗自己, 平等創(chuàng)死所有人。 官員們:“……” 攤上這么個帝王,還能怎么辦?老老實實聽話干活唄。 說實在的,要不是先帝政治素養(yǎng)絕佳,能力手段一流,眼光超前,做的決定基本都是對的。就他這個行事作風,妥妥一個暴君的帽子戴在他頭上。不過先帝北擊胡人,將當初在邊疆耀武揚威的胡人狠狠殺出了興寧城之外,給予胡人重重一擊,只能犯邊,卻無法像以前幾任帝王時期對大齊造成莫大威脅,不得不捏著鼻子遣公主和親。自先帝起,大齊公主再無和親之憂,邊疆百姓亦無城破家亡之懼。四海臣服,莫不稱先帝功高蓋世,御敵于國門之外,真正一代雄主。 作為大齊百姓,他們深受陛下皇恩,有了比以往更好的生活,也因為邊疆大捷,給了百姓更多的榮譽感和天/朝上國的優(yōu)越感。至于先帝一言不合就噶人?對不起,他們只是小老百姓,連見先帝的機會都沒有,自然不會有被先帝噶掉的風險。 只能說,先帝無愧于一代雄主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