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冰雪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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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看不慣這些裝模做樣的臭道侶,這兩人練劍?練的什么劍?怕不是情意綿綿劍吧? 可是等到這兩人真動了手,他才驚掉下巴。 ……這是來真的?。?/br> 覆地劍在卿晏白玉般的掌心發(fā)出冷冷幽光,雖著劍訣而動,劈砍斜刺,變幻無窮。卿晏雖被薄野津教過,可與他對戰(zhàn),自然沒有用他教的那些招式,不然那破綻不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用的全是北云大師留給他的那本秘籍里的劍招。 卿晏知道自己不敵,因此不敢懈怠,全身的靈力、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兩個人過起招來,一點兒也不含糊。 天剎盟作為仙門第一大族,劍招難免還是以正統(tǒng)為主,而北云大師的劍法則劍走偏鋒,最為奇絕,薄野津道:“倒是有些意思?!?/br> 他是最近才得知卿晏從小須彌山離開之后,遇到了北云殘魂,得到他不傳的劍譜的,但對那本劍譜里的東西,倒是一無所知,今日方曉得,看來北云不光鍛劍有一手,對劍術(shù)也有些不同于常人的領(lǐng)悟。 其實,薄野津還是讓了幾分,不然,卿晏在他手下根本過不了三招。倒不是因為故意想讓著他,而是覺得北云的劍招有些意思。 其他還在陣中的修士們自然分身乏術(shù),無暇看陣外這場精彩比試,但卻能感受到,整個演武場都被極豐厚的劍氣包圍了,悠悠流轉(zhuǎn),堆山填海一般,廣闊無垠。 翻天劍和覆地劍相擊,發(fā)出鏘然巨響,直震天際。其實薄野津已放了幾分水,但以蘇符的水平,實在看不出來,覺得兩人實實在在是在以劍會友,較量著。 情意綿綿劍,變成了家暴現(xiàn)場。 幾個回合之間,薄野津便大致理出了北云劍法的思路,雖奇絕,以出其不意為特點,但出其不意,本身也是一種套路,只要多試幾次,便仍能找到破綻。 覆地劍直劈面門而來,薄野津卻不躲不擋,竟直接轉(zhuǎn)了個身,接下那來自身后的一擊。 前面那道劍只是一道劍意凝成的虛影,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以他的修為,卻是一眼看穿。 覆地劍哐當(dāng)一聲被擊落,戳進地里,薄野津微微張開手,靜靜等待一個投懷送抱。 卿晏往前跌去,正好跌進準備好的陷阱里,那只手從他腰間游走而過,不急不徐地點了他兩個xue位。 “臉這么燙,是又到情熱期了么?”那只手貼了下他的臉,薄野津調(diào)侃了一句。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卿晏臉色微紅地掙開,雖然修士們沒工夫看他們,他這話也只是私語,沒別人聽到,但卿晏還是羞惱起來。 “不是!” 他這是被臭流氓占了便宜的自然反應(yīng),情熱期剛過去沒多久,怎么可能又來?! 打架之時,除了實打?qū)嵉娜^,其實語言挑釁也是一種手段,惹怒對方,讓對方自亂陣腳。 都是用說的,語言挑釁,與語言調(diào)戲,其實也差不太多。 薄野津隨口一說,卻能感覺到卿晏周身的靈力立刻涌動起來,他彎了彎唇角,心道:到底還是年輕氣盛。 卿晏抬手將覆地劍招回來,不屈不撓,越挫越勇,又提劍而上。 饒是再怎么讓,兩人的年歲、經(jīng)驗、劍術(shù)、武力值都放在這里,仍舊懸殊,又勉強撐了四五招,他還是敗下陣來。 翻天劍挾著凜冽寒意破風(fēng)而來,卿晏愣了一下,那柄劍懸停在他眉心,一寸的距離間。 “幸好你控制了力道?!表汈?,卿晏才吐出口氣,“我剛真以為,翻天劍要穿過我的喉嚨了。” 什么是天然的威壓,他算是感受到渡靈燈從前的體驗感了。 翻天劍刷地回到劍鞘中,薄野津神色如常道:“我不必控制力道,它也不會傷你?!?/br> “你我的佩劍同出于北云大師之手,其實早先是一對鴛鴦劍?!北∫敖虻溃斑@兩柄劍不會相殺。” 卿晏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又去看兩人劍柄上懸著的一對白玉劍穗,心里忽然就有些莫名的開心。 “我輸了?!鼻潢膛d致勃勃,一臉討夸的模樣,道,“但我在你面前撐了這么久呢,是不是比在小須彌山的時候,有進步多了?” 所以……他說贏了大比就來娶他,也不是隨口畫餅嘛。他還是有點希望,有在進步努力的。 “輸了就是輸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北∫敖虻捻鈴那潢堂嫔陷p輕掠過,低沉冷淡的聲音掃過他的耳廓,清冷幽靜的白檀香撲了滿懷。 “等你來娶我,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我實在等得心急,還不如我直接將你這手下敗將擄回去成親算了。” 第76章 等到卿晏與薄野津比完了一場, 已經(jīng)坐在桌前喝茶吃點心了,那陣里還是沒有一個人出來。 蘇符從他貓著的角落里鉆了出來,嘴角沾著一點乳白色的碎屑, 而桌上的那疊糕點已經(jīng)被他全吃完了。 薄野津這才注意到他。蘇符比卿晏的年紀還輕,在他眼中完全是個小孩子, 薄野津道:“吃飽了么?不夠還有。” “呃……”從小崇拜的偶像對自己噓寒問暖, 蘇符有點緊張地抓了下衣擺。 卿晏笑道:“蘇兄,沒事的?!?/br> 蘇符于是道:“再來點……也行。” 小道童又取來許多精致糕點, 蘇符拿著一塊慢慢吃。三人圍坐, 等著其他修士破陣。 薄野津看著蘇符吞咽的速度漸緩,淡淡道:“吃完了便來與我過招吧。” 蘇符一口糕嗆在了嗓子眼里,咳出了驚天動地的架勢。 “不不不, 我……我不行!神君你也看見了, 我是被晏兄帶出來的,不是我自己破的陣!我修為這么低, 哪配跟您打啊?您放過我吧……”他臉都漲紅了。 卿晏在桌下輕輕踹了薄野津小腿一腳, 道:“津哥, 你別逗他了?!?/br> 薄野津抬了抬眉,被踹了一腳, 并不生氣, 只是略有些意外,低聲道:“光天化日之下, 當(dāng)著人呢?!?/br> “……” 光天化日之下, 剛才是誰打架打得好好的摸他腰? 卿晏瞪了他一眼。 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人真夠悶sao的, 看起來清清冷冷一本正經(jīng)的, 但那只是表象而已。 到現(xiàn)在, 他已經(jīng)能很容易地分辨出這人嘴里哪句是實話,哪句是戲語了。方才這句話是戲語,剛才那句要將他擄回去成親的話也是戲語。 口頭調(diào)戲他不要錢是吧? 蘇符覺得自己要瞎,沒想到從前仰慕的大英雄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這么不正經(jīng)的模樣……這算是打情罵俏吧? 他從小看的史書上說,神都是薄情寡欲的,看來那寫書的是胡言亂語? “呃……”蘇符覺得自己腦門上似乎冒出了锃光瓦亮的光芒,道,“其實,晏兄已經(jīng)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們是那個……” 所以不用搞什么地下戀情了,他知道自己是電燈泡。 蘇符本想說道侶,但又想到兩人還沒結(jié)契,還算不上道侶,于是就卡了殼。 “他說什么了?”薄野津倒了杯茶,推到蘇符面前,態(tài)度極為溫和。 “他說——” 卿晏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蘇兄你記岔了吧?我何曾說過什么?!鼻潢田w快地跟蘇符使了個眼色——還是不是兄弟?。吭趺词裁丛挾纪庹f? 薄野津沒聽到句好聽話,反而彎了彎唇角,笑了。 他也從未想要隱瞞二人的關(guān)系,不然剛才也不會說那么一句,他喝了口茶,氣定神閑道:“我與他,尚未結(jié)契?!?/br> 蘇符從卿晏的“魔掌”下掙脫開來,屈于yin威只好把那些話咽了下去,聽到薄野津的話愣了一下。他知道啊。 薄野津又淡淡道:“他若是不想讓人知道,也是正常,我能理解的。” 頓了頓,他又開口,似有意,似無意地道:“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 卿晏:“……” 蘇符:“……” 饒是他年輕未經(jīng)情愛,也似乎從這話里品出了一些古怪。這話怎么那么奇怪?怎么聽起來……神君這么委屈呢? 蘇符大為震撼。 這可真不像傳說中那位生殺予奪的戰(zhàn)神,反而跟個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姑娘似的。 他得知晏兄與神君在一起之后,本來想象中這兩人的相處模式該是大佬與小嬌妻,怎么現(xiàn)在看來,不是這樣? 原來,神君才是那位嬌妻,當(dāng)真是好聽話好為晏兄著想啊……晏兄竟才是那位拿捏人的! 卿晏發(fā)現(xiàn),蘇符看向他的眼神帶上了一絲難言的敬佩。 “……” 案上的茶壺中水沸騰著滾了,新綠嫩葉被燙開,飄出縷縷茶香。 蘇符面對薄野津時的緊張,皆是因為這人的身份擺在那兒了,就像學(xué)生看了班主任,就算沒犯錯也不可能隨意,想干嘛干嘛,可相處之下,見神君雖然容色冷淡,面無表情,但整體作風(fēng),還是很好說話很親民的,那點緊張便很快消散了,恢復(fù)了跟卿晏相處時的開朗模式。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到我能有一天親眼見到您?!碧K符道,“神君,我是從小聽著您的傳說長大的!” 薄野津道:“哦?說我什么?” “當(dāng)然是說您英勇神武,蓋世英雄?。 碧K符一拍大腿,“神君,我們村里的人都很仰慕您的。到現(xiàn)在村口廟里還有您的神像呢!洪荒眾神,我最喜歡的就是您了!我家本來是修符咒的,我卻學(xué)了劍,就是因為當(dāng)初聽了您的故事,想跟您一樣,以劍問道,護衛(wèi)蒼生!” 他說得熱血翻涌。 真是個孩子。薄野津微微搖頭,喝了口茶水,笑容疏淡,道:“你們年輕人,當(dāng)有自己的路,不必走我的老路?!?/br> 蘇符“哦”了一聲,有些失落,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做不到了。當(dāng)世之人,修為再高也無法問鼎飛升了,他當(dāng)然走不了神君的路,那只是個夢想而已,但人還是得有夢想。 卿晏卻無端從這話里察覺一絲異樣,可還沒等他細究,就聽到了一道聲音,恭恭敬敬地叫道:“叔祖?!?/br> 他扭頭去看,來人是薄野云致。 薄野津側(cè)眸道:“何事?” 薄野云致張了張口,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他是來查看情況的,昨日修士們鬧成那樣,雖說今日換了老師,確實算給了他們一個交代,滿足了他們的訴求,但他作為總負責(zé)人,還是得來盯著,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結(jié)果過來這么一看…… 就看到旁邊巨大劍陣中的,別的修士們正在奮力拼殺,而卿晏坐在桌前喝茶吃點心。 昨天修士們的訴求是南華劍尊只給卿晏上課,不管他們,而今天,好似反了過來,可這是不是也算另一種雙標? 這難道不也會讓修士們產(chǎn)生不滿么? 薄野云致也不敢說他叔祖的不好,只是試探著問道:“叔祖這是……讓他們破陣?” “嗯?!北∫敖蛞娺@小輩杵在那兒,比方才蘇符還緊張,便沖他一點頭,道,“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