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184節(jié)
那個被稱為大少爺?shù)娜耍宥躺聿囊荒槞Mrou,身上的衣料異常華貴,可掩蓋不住粗鄙之氣。 岑少翔悄悄問了旁邊的人,知道這個人就是東都令的兒子,名喚房豹。 縣官不如現(xiàn)管,東都令在東都就是猶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那這個房豹就是東都的太子爺了。 “媽的,你個老虔婆!有鮮貨不給老子留著,你膽子肥呀!今天別的下酒菜都不用,把你的苦膽摳出來給我泡酒喝吧!”房豹怒氣沖沖。 “大少爺,您要真不嫌我的膽苦,我就叫他們拿出來給您,”香姨不慌不忙地輕拍兩下房豹胸脯說,“別說我就一個膽,就是有八個膽,也不敢不敬著您吶!憶梅這小妮子可沒人敢動她,最多呀,就是讓她出來唱兩曲兒?!?/br> 房豹聽了,氣平了不少,還存疑地問她:“你這老乞婆說的是真的?要讓我知道她已經(jīng)叫人破了瓜,我今天非燒了你這雞圈不可!” “大少爺,快消消火。美人兒在樓上等著您呢!您這些日子不在東都,姑娘們都沒精打采的。”香姨一邊說著一邊叫過來個小龜奴,讓他帶房豹上樓去。 那龜奴揚起頭扯著脖子朝三樓喊道:“憶梅姑娘接客啦!” 第295章 選誰 見房豹要上樓,岑同忍不住了。 房豹是東都令的兒子,此時便是叫這里的官差來也沒有用。 不管怎么樣,他都得即刻確認(rèn)那個憶梅是不是自己的女兒。 他剛站起身,從外頭走進(jìn)來一個人,高聲說道:“花魁初夜,價高者得,這是老規(guī)矩。壞了規(guī)矩不好吧?” 眾人應(yīng)聲看過去,只見說話那人多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jì),粉面朱唇,劍眉星目,真好秀麗人物。 只這么一霎,樓里的姑娘十個有八個動了春心,想要跟他私奔。 就連香姨也心跳得厲害,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怎么著?你個毛還沒長全的嫩秧子還想要睡女人?!”房豹從樓梯上退下來,緊盯著少年的臉問。 “你只說肯不肯競價吧?”少年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平視著房豹說。 “小子,你是背著爹娘從家里跑出來的吧?身上能帶幾百兩銀子?也敢來競價?!狈勘俸傩α藘陕暎澳阋腋們r,那不成欺負(fù)你了嗎?” “可若不競價,就成我欺負(fù)你了?!鄙倌牯尤灰恍?,顧盼生輝,“不如把那姑娘叫出來任她選,你說好么?” 房豹的眼睛立刻瞪圓了,環(huán)視了一周,笑道:“你還別說,這事兒有意思。老子到現(xiàn)在睡了多少個花魁了,還沒人敢跟我爭。都說寶兒愛鈔,姐兒愛俏。我倒要看看這新花魁是愛鈔還是愛俏?!?/br> 岑同不知這少年是何來歷,但他如此行事倒是幫了自己。 岑家兩兄弟也故意起哄道:“比么!比么!倒要看看誰贏。” 此外,還有不少人跟著起哄,都想要看熱鬧。 少年雙手環(huán)抱,微微仰起頭,神情張揚。 偏偏又讓人厭惡不起來。 房豹也不甘示弱,指著那少年道:“小子,可得說好了。要是那妞兒不選你,你就脫光了,當(dāng)著大伙的面兒走兩圈兒。反正你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我們也不虧?!?/br> “可以,如果我贏了,你們就不要再從中做梗,讓我和美人兒共度良宵?!鄙倌昕粦?yīng)允。 “活王八,你上樓去把花魁給我叫下來?!狈勘獙δ莻€龜奴說。 此時眾人什么都不干了,就等著憶梅姑娘下來,看她到底選誰。 “怎么沒人下注呢?多好的機(jī)會呀!”美貌少年看著眾人笑道。 眾人仿佛被點醒一般,立刻開始下注了,有押房豹的,也有押這少年的。 少傾,樓梯輕響,龜奴吆喝道:“憶梅姑娘下樓了?!?/br> 岑同一直緊緊盯著樓梯口,心跳得如擂鼓一般。 先是素緞面的鳳頭鞋子,然后是月白色裙裾。 纖纖素手輕疊,被衣袖籠住了,只露出蔥白十指。 翠縹色的窄裉襖,細(xì)腰不盈一握。 岑同盯著那女子一步步走下臺階,剛看到脖子,還未看到臉,便知道不是岑云初了。 雖然這女子也是個美人,但照比岑云初還是差了不少。 別的不說,單是脖頸就不如岑云初的細(xì)長優(yōu)美。 等露出臉來,不少人都連連驚嘆,可岑同卻只看了一眼就偏過頭去。 這女子單從五官上來講,的確和岑云初有三分相似,但氣度上卻差遠(yuǎn)了。 李開顏沒有見過岑云初,只見過畫像,這也怪不得他。 那少年見了眼神也變了變,并沒有絲毫的驚艷。 “女兒啊,這兩位客人你想選誰?”香姨走上前問憶梅。 憶梅看了一眼房豹,又看了看那少年。 香姨小聲跟她嘀咕了幾句,眼神指向房豹,意思很明顯。 “房大少,容小女子問一句,可真由得我自選嗎?”憶梅鶯聲嚦嚦問道。 “沒錯兒?!狈勘c頭。 這憶梅的姿色的確不錯??梢苍S是這少年比著,竟顯不出她有多好看來。 “那我選他?!睉浢分钢巧倌暾f。 眾人都以為房豹必然要生氣,他卻只是笑了笑說:“果然如此!” 香姨還想過來打圓場,房豹擺擺手道:“花魁也不止你一家有,我到別處再看看?!?/br> 然后看著那少年笑了笑說:“我今夜不打擾你,僅限今夜?!?/br> 說完帶著隨從揚長而去。 押注的人,有的輸有的贏,有的笑有的罵。 岑同見無所獲,就像侄子使了個眼色。 岑少林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三人便走了。 香姨也沒懷疑,以為他們也是奔著憶梅來的,如今既然不成,也就散了。 她現(xiàn)在更擔(dān)心的是房大少因此著惱,想著得用什么法子哄他高興。 她也不敢深說憶梅,因為當(dāng)初憶梅來他們玉人坊是說好了的,第一個客人由她自己來選。 夜風(fēng)微涼,岑同走在路上,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他抬起頭,看著天邊的星星,多希望它能告訴自己女兒如今到底在哪兒。 叔侄三人回到下處,早早地就歇了。 睡到半夜,岑同聽到有人彈窗格。 聲音不大,但他現(xiàn)在睡眠極淺,稍微有動靜就能聽到。 他沒有說話,下床走到窗邊。 月影婆娑,能看到有人在窗外。 岑同打開了窗,一個身影如靈貓般躍進(jìn)房中。 “有個地方你去不去?”來人低聲問他,“我查到有一伙人,專門從各地劫掠誘拐美貌女子,然后高價把她們賣給這里的地下妓館?!?/br> “原來是你,”岑同認(rèn)出這人就是之前在玉人坊的那個少年,“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因為我也在找她?!鄙倌暾f。 “你是誰?”岑同聽說他也在找岑云初,當(dāng)然要問。 “我母親是代明枝?!鄙倌晁坪跎晕ⅹq豫了一下。 岑同學(xué)仿佛被雷擊中了,愣在原地。 怪不得他見這少年總覺得眼熟,岑云初本來也有幾分長得像她母親。 “不要驚動別人了,你要去就跟著我去,不然我一個人去?!笨峦赖馈?/br> “我去?!贬B忙穿好衣服。 然后跟著柯望忱從窗戶出去,回身又把窗戶關(guān)好。 “這個給你,戴好。”柯望忱遞給他一張面具,“三千兩銀子一張呢?!?/br> 他們要去的妓館,平常人根本不知道,也不開在明面上。 想要進(jìn)去得有熟人引薦,這面具既為了遮掩,也為了表明身份。 望著前頭明忽暗的燈火,陳同的心又收緊了。 第296章 艷骨山莊 岑同去過很多地方,但從未見過在山谷深處有如此繁華富麗的所在。 更沒見過鑿空山體建成的迷宮一般的銷金窟,美輪美奐中透出的頹靡驕奢,令人目眩神移的同時不禁陣陣惡寒。 這里的主人不知究竟是何許人也,有如此雄厚財力,更將朝廷律法置之度外。 柯望忱冷笑道:“這樣的地方,若是沒有藏污納垢的事,都撐不起這么大的開銷?!?/br> 岑同也深以為然,別的通通不提,單是燃著的成百上千的燈燭,用的都是魚油膏,里頭還摻了檀香屑,說是在燒銀子也差不多。 里頭妖童麗女,個個身披薄紗,或站或坐,或拈花微笑,或赤足戲水。 來這里的客人都戴著金箔面具,進(jìn)門起就會有侍兒送上青色的絲綢廣袖長袍,罩在身上,可以更好地掩飾身份。 “二位爺是觀人還是觀燈?”一個身材豐腴的女子巧笑著走進(jìn)來,她全身上下的衣裳加起來怕也沒有四兩重,可簪環(huán)首飾卻多得很。 岑同不搭言,柯望忱道:“觀人也觀燈?!?/br> “那就請先來觀燈吧,若無合意的,再觀人。”女子殷勤地帶著他們來到東側(cè)長廊,一水兒的烏木燈桿,懸著上百只美人燈。 每個上頭都畫著一名女子的肖像,環(huán)肥燕瘦,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