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160節(jié)
還有韋玉那孩子,他本來就病著,這些天也一直沒好。 桑mama同姜暖商量,在代州多歇兩天,這樣眾人都調養(yǎng)調養(yǎng),再繼續(xù)趕路。 姜暖心地厚道,自然答應了。 領著他們到藥鋪里找坐堂的大夫號了脈,開了藥,然后拿回客棧,在火房自己把藥熬了。 剛到代州的前兩天,姜暖并沒有去獅子橋。 她本來也沒把那五兩銀子放在心上,心想不論是誰都會遇到難處,這五兩銀子便是跟她要,她也會給的。 但是住到第三天上頭,她心里倒有些隱隱的不安了。 不是別的,想著萬一那人一直在獅子橋那兒等著。見不到自己就不走,那可怎么辦? 姜暖以己度人,若是她迫不得已跟別人借了五兩銀子,也是無論如何都要還給人家的。五兩銀子不多,可關乎著人品。 姜暖寧愿相信自己遇到的不是賊,只是個走投無路的好人。 既然這樣的話,自己如果不去,只怕這個人會抱憾終身。 說不定會帶著愧疚一直到死。 姜暖一想到當那個人垂垂暮年,還在心心念念著要還自己的五兩銀子。并且還在死前叮囑兒孫一定要找到當年借給自己銀子的人,否則自己即便撒手西去,也難以瞑目。 如果真要是這樣,自己不但不是幫人,反而是害人了。 姜暖心里因為這件事糾結著,以至于夜里失了眠。 她左思右想,自己當初是應了一聲的,那么還是去吧! 他們住的客棧離獅子橋不算遠,大約二三里路的樣子。 姜暖這次還是從窗戶爬了下去,落地的時候膝蓋磕了一下,有些痛。 她也沒敢出聲,怕驚動了人。 這時已經到了下半月,月光甚是不明。好在還有河水微微反著光,但隔遠了也只能看到獅子橋模糊的輪廓,根本看不清是否有人。 可是姜暖剛來到橋頭,轉身的功夫就有一個人來到了她身后。 她想要回身,又被一把未出鞘的匕首頂住了后背。 “別怕,還是我?!蹦侨说穆曇粼诎狄估锔裢馇逦?,姜暖只聽他說過幾句話,但印象卻十分深刻。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那五兩銀子你想還就還不還也沒什么?!苯睦镉行┎皇娣?,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那人還用匕首抵著她。 “姑娘,真的很抱歉,那五兩銀子我的確應該還你,可我現(xiàn)在又遇到了難事?!蹦侨说恼Z氣有些遲疑。 “我說了,你還不上就算了,誰還沒有為難的時候?!苯酱藭r覺得這個人也還算不錯,雖然不能還銀子,可是還會跟自己解釋一下。 并沒有,因此就不來赴約,讓自己撲個空。 “姑娘,你真是難得的善良人。”那人清冷的聲音似乎帶了點溫度,“只怕還要得罪你一次,把你身上剩下的銀子也都給我吧!” “啊?”姜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這是什么意思?還要再打劫我一次?” “姑娘這么說也沒錯,”那人不否認,“請姑娘行個方便吧!” 姜暖還能再說什么?這事怪得了旁人嗎?只能怪自己蠢才是。 居然還幻想著那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被迫做賊。 誰想一回生二回熟,到如今已經成了慣犯。 姜暖干脆把錢袋解下來,扔到了地上。那人也沒在說話,撿起錢袋消失在了夜色中。 姜暖站在橋頭,心里頭很是憋悶。 她此刻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了。 “唉,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吧了!這事兒說出去都得讓人家笑話死?!苯療o可奈何地搖頭,“就當花錢買教訓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依然停留在代州,但姜暖卻沒有任何心思到外頭去,每天只把自己關在房中。 等到潘mama她們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才又繼續(xù)動身往京城去。 越往京城走,天氣越暖和,沿途的風景也更加漂亮。 看著周圍的美景,姜暖的心緒才一點一點好了起來。 后來她又在客棧遇到了徐春君,與之一見如故。正好那幾天天氣格外不好,一直下雨,他們就沒有趕路。 等雨停了,姜暖和徐春君一起進了京,路上有說有笑,算是她這一路上最開心的時候了。 四月初姜暖一行人終于進了京城,來到了姜家。 孟氏和姜晴姜暉早就在二門上等候了,聽說姜暖的馬車到了,孟氏便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迎到了大門口。 姜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她不知道這個繼母究竟是什么樣的性情?自己和她能不能合得來,還有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meimei。 沒想到孟氏這個人極其的溫和親熱,一見面就攜了姜暖的手說道:“盼了這么多年,總算把你給盼來了!老爺今天衙門里有公務,忙不開,所以就沒在家。特意叮囑了我,說一定要好好地安頓你。你千萬不要見外,這就是你的家。想要什么做什么,只管說就是。你若是見外了,我更是不知道該怎么好了?!?/br> 姜晴和姜暉對待姜暖也很有禮貌,一口一個jiejie叫的親熱。 姜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以為潘mama她們說的就是真的。 等到進了屋,姜暖便把姨母姨父替她準備的見面禮都拿了出來。 孟氏等人十分的客氣,說道:“你姨母他們也太多禮了,其實應該是咱們多多的給人家禮物才是。你在那邊長到了十幾歲,吃的用的全是出自人家。我們心里一直都過意不去呢,不過既然是姨奶奶的心意,我們卻之不恭,就收下了?!?/br> 姜暖是個直性子,哪會那么多彎彎繞?孟氏等人面上功夫做的非常好,姜暖自然就信了,真當他們是好人。 等到姜暖休息的時候,姜晴撇了撇嘴,對她母親說:“這個鄉(xiāng)下丫頭倒是好氣色,只可惜舉止粗俗了些。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土氣,不過嘛,他姨母家準備的禮物倒是不輕。只可惜樣式蠢笨了些?!?/br> 余含英給孟氏等人準備的見面禮都是金首飾,樣式雖然算不得時新,但勝在分量足。 第257章 良緣 路上岑云初一直笑。 姜暖面紅耳赤,又羞又窘,說道:“岑旦旦,你都笑了我一路了,就不能厚道些?” “哎呀,你還怪我咯?”岑云初白她一眼,繼續(xù)笑,“春君也一直笑,你怎么不說她?” “徐jiejie才和你不一樣呢!”姜暖皺了皺鼻子,“人家笑也不出聲,況且徐jiejie天生笑面。不似你,分明就是在笑話人?!?/br> “我打你個小白眼狼!這么多天吃我住我的,翻過臉來就不認人!”岑云初故意說得咬牙切齒,作勢去擰姜暖的胳膊。 姜暖嚇得急忙往徐春君懷里躲,車廂內狹窄,她沒有別處可躲。 徐春君伸手護住她,笑著代為求情:“好了岑大善人,饒了她吧!我們阿暖還小呢!” “我看我還是適可而止吧!”岑云初雖然這么說,卻并沒有絲毫的收斂,繼續(xù)玩笑道,“人家如今有霍公爺撐腰了,我可惹不起?!?/br> “徐jiejie,你看看她!”姜暖向徐春君告狀,“開口閉口的奚落我?!?/br> “我們都為你高興,放眼京城,有幾個人能得皇上賜婚吶?”徐春君道,“可見之前都白擔心了?!?/br> “誰說不是?咱們還一個勁兒的擔心是陷阱,誰想竟是這妮子自己惹下的宿孽。”岑云初拿右手食指一邊刮腮一邊對姜暖說,“早就覺著這霍公爺人不錯,只是冷了些。卻不料你們兩個才是絕配,他冷你暖,這不是天作之合么?!?/br> “什么合不合的?其實也由不得我做主,我總不能抗旨不遵吧?!苯椭^,她心里還有點兒亂。 “是啊,若單是霍公爺,春君我們兩個還能幫你對付對付??梢坏┦ド腺n婚,那我們兩個可是愛莫能助?;噬夏膬赫J得我是誰??!”岑云初笑嘻嘻地說。 “你可當心,就你這模樣讓皇上見了,還不搶去做妃子。”姜暖呲牙警告她,“陳七公子可要哭死了。” “這丫頭要瘋了,你編排做什么?那皇帝老兒都能當我爹了?!贬瞥醮蛄私瘞紫拢盎仡^我得把你這些天在我這兒吃的用的列個單子,找霍公爺討債去!” “拋開玩笑話不談,我也覺得阿暖和霍公爺更合適一些?!毙齑壕苏松裆f,“霍公爺是武將,宗家小侯爺偏文質。以阿暖的性情,最好找個如兄如父的,處處護著她,指點著她。” 岑云初聽了也連連點頭,說道:“我也深以為然。宗家人到底還是偏心慈面軟了些,霍公爺必然能鎮(zhèn)得住你那偏心爹和你那貪心繼母。有他在你身后,我和春君也不必擔心了?!?/br> 其實岑云初和徐春君都知道,她們不能時時處處和姜暖在一起,就沒有辦法保證他不會再遭算計。 要從根本上解決,就得讓姜暖嫁一個霸氣的丈夫,把她保護得好好的。 姜暖雖然害羞,可也知道她們是真心為自己好。所謂患難見真情,這些日子如果沒有她們兩個陪著,自己真不知道要怎么熬過來。 “咱們三個雖然沒有血緣,可確是真的好。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太沒城府,太沒心計,可這個東西不是想有就有的。所幸還有你們兩個幫我出謀劃策,讓我不至于被人家欺負得沒有還手之力?!苯f,“我沒有別的本事,只有一顆真心。無論過多久,我待你們兩個永遠都不變?!?/br> “阿暖,你不必糾結于自己有沒有心計。這世間仁善為正,jian惡為邪。邪不勝正,這是大道。 就比如經歷了這件事,你也看清了你父親繼母還有姜晴,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并且因為你的善良,早早就結下了一段良緣??梢哉f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繼母玩弄心機,看似暫時得到了好處,實則難以長遠,不信就等著看吧!”徐春君握著姜暖的手說。 “是啊,你只要記著一句傻人有傻福就夠了。俗話說的好,人算不如天算。有的人算計太過了,違背了天道良知,那就是在造孽,早晚要自食惡果的?!贬瞥跻舱f。 這就是她們三個人能成為知己的根本原因。 雖然徐春君和岑云初都很聰慧,但絕不肯為惡。 而姜暖雖然不夠聰明,但勝在質樸純厚。 見風使舵、捧高踩低這些事,很多人都能做出來,她們三個卻做不出來。 姜暖點了點頭,她外祖母和姨母也一向是這么教導她的,讓她做事要憑良心,絕不可缺德。 等她們回到岑云初的別院,孟氏又已經在那里等著了。 姜暖一見她,心里就說不出的難受。 可孟氏卻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還是親親熱熱地上前,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把姜暖接回去。 她雖然嫉妒姜暖,但卻拎得清。 這樣一門好親事,不結白不結! 只要姜暖嫁給了霍恬,那她就是定北公的岳母,走到誰跟前也要高看三分。 況且一旦攀上了霍恬這個高枝,無論是她丈夫還是兒女都能跟著沾光。 她打定了主意,就要賴上姜暖,吃定她。 在孟氏心里,臉面不是最要緊的。 她之所以時時處處顧全臉面,是因為臉面能給她爭得好處。 如果不得已要二選一的時候,那么臉面就只能往后放放了。 “好阿暖,咱們家請了兩個登州廚子,保證你吃得慣?!泵鲜蠞M臉堆著笑,“你就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