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22節(jié)
還未等陳思敬說話,他身邊的小幺兒便說道:“鈴鐺姑娘自然是有功的,徐小姐的功勞更大!不過最辛苦,最兇險的還得是我家公子。那兇徒隨時防備著,身上掖著刀子。那日若不是我家公子躲得快,只怕要受重傷了。饒是我家公子神武過人,還是被他刺傷了手……” “住口把!這里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如此不知禮,唐突了二位小姐,還不退下!”陳思敬呵斥他的小幺兒。 徐春君早留意到陳思敬的左手一直背著身后,聽他的隨從這么說,便知道一定是左手受了傷。 “陳大人傷的不重吧?”姜暖問,“那兇徒可真夠膽大包天的!” “些許小傷,早就好了?!标愃季摧p描淡寫地說。 這話雖然是回復姜暖,但他的眼睛卻看著徐春君。 “陳大人,那個什么小西施又為什么要殺了柳兒呢?他可交代了沒有?”姜暖心急,想快些知道詳情。 “抓人是我們抓,但是審犯人就要刑部來審了?!标愃季吹?,“我倒是跟刑部的人打聽過了,那天他的確去了香靄茶樓。且是扮作女子去的,所以沒有人發(fā)覺。至于他究竟去見誰,現(xiàn)在還不太方便說。只是他已經(jīng)承認了自己殺人的事,那天柳兒撞見了他,他將柳兒掐死之后藏在了茶桌下面的地龍里。” 徐春君聽到此事,不覺出聲道:“地龍?” “不錯,我們之前總覺得這事蹊蹺,且始終也想不出他究竟把柳兒的尸體藏在何處。”陳思敬道,“京城里茶樓酒樓里取暖都靠碳盆和火爐,香靄茶樓以前也是這樣。只不過今年春天翻新重建的時候,裝了地龍。這地龍還一次都沒用過,只有茶樓的人知道,不知這個戲子怎么知道的。情急之下,他便將茶桌下頭的席子掀開,又撬開隔板,將尸體藏了進去。此后雖然有人進來打掃,卻不可能打掃得那么徹底。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又悄悄潛回茶樓,將柳兒的尸體取出,從北窗弄了下去,拋到了河里?!?/br> “他這手段倒和之前推斷的幾乎一樣?!毙齑壕f道,“那茶樓掌柜的也是他下的毒手嗎?” “也是他?!标愃季吹?,“不得不說,這個人的心思實在是狡詐。他想著讓茶樓掌柜的當他的替罪羊,暗中悄悄的跟隨著他,趁著茶樓老板喝醉了之后,故意給他多多灌酒,讓他爛醉如泥,之后再偽裝成上吊自盡的樣子?!?/br> “這個戲子的心眼兒可真多,要不是陳大人你們一直追查不放,說不定就被他蒙混過去了呢!”姜暖不禁咋舌,“放任這么個兇徒逍遙法外,只怕他遲早還會害人,謝天謝地,總算把他給抓住了!” “待案情全部審明,自然會大白于天下?!标愃季次⑽⑿α诵φf,“打擾二位姑娘了,話已傳到,在下告辭?!?/br> “多謝陳大人?!?/br> “陳大人慢走?!?/br> 徐春君和姜暖看著陳思敬的身影消失于柳蔭之后,才又重新回到船里。 “徐jiejie,你說柳兒到底是撞破了什么才被殺人滅口的呢?”姜暖兀自心驚,又感到不解。 “陳大人沒說,咱們也不好過多揣測?!毙齑壕馈?/br> 她雖然對姜暖如此說,但自己心下是有計較的。柳兒和這個戲子本無恩怨,能夠讓其殺人,要么因財,要么因情。 那茶樓上的客人都是官眷貴婦,這個戲子去見的必定是其中的哪一位。 或許這戲子是哪宗買賣的中間人,雙方在談交易的時候被柳兒聽見了,并且這買賣一定見不得光。 但這個可能很小,因為如果真的涉及到銀錢賬上的事,又何必主子親自出馬? 派個管家或者貼身的侍女婆子就可以了,完全不必以身犯險。 徐春君知道,這京城里許多人家,尤其是內(nèi)眷,常常會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去放利。 但一般人家都會有專門的管家婆子負責這事,把錢通過可靠的中間人放出去,到時候再收利錢和本金上來。 若不是因財,那便是因情了,這情也必然是jian情。 那戲子善扮女子,出入這等場合也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 若有人借這便利與之偷情,倒比與一般男子有私情更為隱秘。 只是這兩個人沒想到,他們在茶樓私會,居然會被柳兒給撞破。 這種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外人知道的,因此柳兒必死無疑。 當然了,徐春君覺得陳思敬知道的一定比告訴她們的多,只是有些話實在不好說。 因為想要找到和這個戲子相約的人一點兒都不難,柳兒藏尸的那間茶室,便是他們那天見面的地方。又何況茶樓里的掌柜雖然死了,但那些侍女們都還在,當天一定有人見過他。 “這茶樓只怕再也不會有人去了。”姜暖搖頭嘆息道,“反正我是再也不會去了?!?/br> “別想這些不遂心的事了?!毙齑壕呐乃氖直痴f,“咱們上岸去賞賞花吧!” 第041章 風波 湖北岸蘭芷叢生,品種各異,但開得都甚好。 也不知道究竟是水土使然,還是別的原因,這個地方自古以來就多生蘭草。 許多人把這里的蘭草移植回家中去,但無論怎么精心養(yǎng)護,都不如在野外長得茂盛開得妍麗。 石子路狹窄,徐春君和姜暖攜著手在前頭走,四個丫鬟在后面跟著。 姜暖忽然笑了一下,靠近徐春君的耳邊小聲道:“徐jiejie,我說了你不要生氣。我覺得你和陳大人好般配?!?/br> 徐春君聽了,卻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和他不過是因為柳兒的事多說了幾句話,永遠都只是兩個全然不相干的人?!?/br> “jiejie你生氣了?”姜暖自悔失言,“都是我不好,貧嘴賤舌地胡說一氣,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我沒有生你的氣,”徐春君笑了笑,“只是我和他絕無可能?!?/br> “那……那又是為什么?”姜暖的心思不夠細膩,但她覺得陳思敬明明對徐春君有意。而徐春君又待字閨中,哪里就完全不可能呢? “將來你會知道的,婚姻這件事,從來都不是只看個人?!毙齑壕龥]又跟姜暖提過自己和鄭無疾的事,這件事目前并未對外公布,又何況里頭牽涉太多。 姜暖嘆息一聲:“徐jiejie,我知道你的意思,像你像我,婚姻的事,從來都是自己做不得主的。” 于是把前日洪家的事說了。 問徐春君道:“jiejie,我這幾日心里頭一直在想。我繼母到底是真的為我好,還是在利用我?他說的那些話聽上去也沒有說不通的地方,可我心里頭還是不太好受,是不是我太小心眼兒了?” 徐春君可不似姜暖這般單純,這件事明眼人一見便知。 所以會說的不如會聽的,孟氏巧言令色,卻也改變不了她要拿姜暖來攀附高官的目的。 姜暖比徐春君還要小一歲,且剛剛來京幾個月,為什么要那么急著提親呢? 況且洪家的那位二少爺若真是已經(jīng)大好了,又怎肯降低身份去和一個五品官的女兒結(jié)婚? 且這女兒又是自幼長在外祖家的,姜家自己尚且未完全了解她的品格性情,怎么就放心地一見面就要定準了? 可是這些話是不能跟姜暖說的。 不是徐春君想要置身事外,更不是要瞧姜暖的熱鬧。 而是她知道姜暖心里不藏事,而桑mama又是個脾氣急的。 一旦這些話讓她們知道了,回去必然不能跟孟氏維持表面上的和睦。 如此一來,姜暖的處境只會更難。 何況徐春君看得出來孟氏很在意自己的名聲,那就更不能撕破臉,好歹有這層遮羞布,她總是不好太露骨。 于是,她叮囑姜暖道:“你要記住,第一不可頂撞你父親,亦不可當著他的面頂撞你的繼母?!?/br> 男子不大理會內(nèi)宅的事,姜暖本不受寵,若頂撞了她父親,就更不受待見。 孟氏再吹一吹風,姜暖必然要受委屈。 姜暖聽了點頭。 徐春君繼續(xù)說道:“第二不可叫桑mama、鈴鐺和墜子這三個人離開你身邊?!?/br> 徐春君早就懷疑孟氏有意把自己的人塞到姜暖跟前,好更容易擺布她。 姜暖苦了臉道:“我當然想讓她們常在跟前,可萬一我繼母非要調(diào)開她們,我又能怎么辦?畢竟是她當家。” 徐春君緩緩道:“依我看來,近期不會有什么變動了。” 因為孟氏要安撫姜暖,不讓她生出回外祖家的心思。 “那么以后呢?”姜暖追問徐春君。 “你回去可叫桑mama她們散布消息,就說你自幼便有高人指點過,說你克仆人,批了八字才選了這三個人在你身邊伺候。先前你們也不大信,但如今有了柳兒事,方知不是兒戲。那些下人們聽了,只怕沒有人再急著往你跟前去了。便是你繼母想要塞人給你,你也可以拿這個搪塞過去?!?/br> 姜暖聽了忍不住拍手道:“徐jiejie,你可真是個女諸葛!我若是有你一半的聰明,也不會處處被人拿捏了?!?/br> “你不要夸贊我了,記住我的話就夠了。第三,若有什么棘手的事,你記得裝病裝昏,誰也奈何你不得。此外,除了同我之外,無論是誰說起,你都只說你繼母的好,一句壞話也不說。” 孟氏處處扮賢良,姜暖也要顯得孝順才成,不能自壞名聲。 姜暖道:“你說的我都記下了?!?/br> 說著又把頭靠在徐春君的肩上,嘆息道:“若你是我的親jiejie該多好,有你這個jiejie,我便沒了長輩倚仗,也不會無依無靠?!?/br> 徐春君笑道:“我與你投緣,不是親生的姐妹也可以肝膽相照的?!?/br> 姜暖笑嘻嘻地抱住徐春君的腰道:“那咱們就結(jié)拜吧!” 徐春君未及開口,忽然聽到身后有人笑道:“姜大腳,我說你怎么不在船上,居然跑到這里來賞花了!你都多大了?還跟人撒嬌!” 小侯爺宗天保從一旁的山石后邊跳出來,嘻嘻哈哈地打趣姜暖。 姜暖先前就已經(jīng)被他氣著了,如今他還是一口一個姜大腳姜大腳地叫著,不由得更加惱怒。 “徐jiejie,我們走!”姜暖站起身來,邁開步就往前走。 誰想宗天保在她身后緊追不放,兀自嚷嚷道:“姜大腳不愧是大腳,走得可真快!” 姜暖本來走得甚急,聽他如此說猛地剎住了腳。 小侯爺收不住步子,跟她撞了個滿懷,只覺得姜暖又香又軟,竟是生平未領(lǐng)略過的美妙,不禁脫口而出道:“你身上好香!” 姜暖見他眼光灼灼一副賊像,幾乎不曾氣死! 此時什么也顧不得了,咬牙罵道:“你給我滾!” 同時伸手去推他,只聽噗通一聲,宗天保被推得掉進了湖里。 他因為要逗弄姜暖,故而一個人偷偷跑過來。 跟著出來的小廝和同游的人都在那邊,見他落水才連忙趕過來。 其中一個身著竊藍提花綢的公子哥兒指著姜暖罵道:“你個潑婦!居然敢動手,不識抬舉的東西!” 姜暖不客氣地回罵道:“你算哪根蔥就來罵我?!這湖邊也無青草,不缺你這多嘴驢!” 那人被罵得臉都白了,上來就要打姜暖。 第042章 大打出手 此時宗天保正在水里掙扎,卻還不忘朝岸上喊:“崔兄,千萬不可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