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能早些認(rèn)識，如果小姐的處境不是這么為難……

    唉，光可是有什么用，這世上的事又怎么能夠盡如人愿呢？

    想到這些，綠莼便失了胃口，眼睜睜看著那一碗酥山融化掉。

    再說陳思敬，他興沖沖地回了衙門。

    衙門里的同僚大多脫了官服在樹下乘涼，或是在屋子里打牌。

    “你們幾個穿上衣服，跟我走一趟西城?！标愃季醋哌^去開始安排人，“齊三哥，你帶著他們幾個去東城?！?/br>
    “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天氣！頭上跟下火一樣，全出去熱死嗎？”和陳思敬一起當(dāng)差的也不乏貴族子弟，但都不像他這般認(rèn)真勤奮。

    “柳兒的案子有了新線索，咱們得趕緊去查?！标愃季吹?。

    “不過是個丫頭死了，你這么上心干什么？況且你看不出來咱們大人的意思嗎？”齊三問他，“明擺著茶樓掌柜的一死這案子就結(jié)了?！?/br>
    陳思敬當(dāng)然明白上頭是什么意思，為著一個侍女反復(fù)去打擾官家的太太小姐，太不值當(dāng)。

    反正茶樓掌柜的已經(jīng)死了，說他畏罪自盡，既能快速結(jié)案，博得個及時破案的美名。又免得惹惱了各位大人，豈非兩全其美？

    可陳思敬偏不：“茶樓掌柜的死有種種疑點，況且就算是他死了，也沒有十足的證據(jù)證明柳兒就是他殺的。這個案子我定要查到底，你們跟不跟我一起去都沒差別?！?/br>
    說著自己拿了佩刀，轉(zhuǎn)身出去了，齊三罵了一聲，也緊跟上去。

    第035章 夫人回府

    七月初一這一日，陸夫人攜二子從東都回府。

    徐春君早得了信，到外城去迎候。

    夫人一身素衣，不飾簪珥，比離京時清瘦了些。

    “夫人禮佛歸來越發(fā)精神完足，潔凈慈祥，實在可喜可賀。”徐春君行了禮，接住夫人遞過來的手含笑說道。

    說著又同兩位少爺見禮，夫人的兩個兒子養(yǎng)得甚好，都溫恭知禮，品行端莊。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夫人拉著徐春君的手說道，“咱們且回府去，好好敘話?！?/br>
    回到府里，早有丫鬟婆子團(tuán)團(tuán)圍過來。

    陸夫人道：“我怪累的，你們都下去吧！春君和葉mama留下說說話?！?/br>
    眾人于是退下去，徐春君道：“夫人到榻上歪著吧！一路車馬勞頓，到家了可該松泛松泛了?！?/br>
    夫人笑道：“我倒還好，真正辛苦的是你。我?guī)Я艘恍〇|西給你，一會兒她們開了箱子給你拿出來。”

    徐春君笑言自己不累，又向夫人道謝。

    葉mama從旁笑道：“徐姑娘管家十分用心，我因二丫頭早產(chǎn)也沒幫上什么忙，一切都是徐姑娘自己料理。這也就是她能干，若換個人，只怕都應(yīng)付不來?！?/br>
    徐春君謙虛道：“葉mama可夸獎太過了，她離開的日子本不長，何況我也確實左右支絀得很呢?！?/br>
    “凡事都有個開頭，你年紀(jì)還輕，難免有覺得吃力的地方，歷練歷練就好了?！狈蛉诵Φ馈?/br>
    又陪夫人說了會子話，徐春君道：“葉mama陪著夫人吧，我到廚房去瞧瞧?！?/br>
    夫人道：“你去吧！午飯過來同我一起吃。”

    徐春君去后，夫人問葉mama：“春君當(dāng)家怎么樣？”

    葉mama道：“不是我夸她，徐姑娘果然細(xì)心公平，又能防微杜漸。”

    夫人點頭道：“那就好，我原也估量著她不錯。”

    葉mama笑道：“夫人的眼光一向不差。”

    夫人又問：“沒人太難為她吧？”

    葉mama道：“我在的時候沒有，沒在這幾天聽說有人故意報錯賬，但被徐姑娘一眼瞧出來駁回了，后來便無人再敢了。還聽說……”

    “聽說什么？你只管說就是，難道我還治你的罪不成？”夫人見葉mama有些遲疑便如此說。

    “聽說萬姨娘丟了東西，齊姨娘來鬧?！比~mama把自己聽聞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后來呢？”夫人追問。

    “后來便無事了?！比~mama說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詳細(xì)，夫人若想知道細(xì)情，我再打聽打聽就是了?！?/br>
    夫人擺手道：“不必了，既然小事已經(jīng)化了，也就不用再提起了。咱們再重頭去打聽，反倒沒意思了?！?/br>
    葉mama答了個是。

    夫人又說：“說起來，侯爺也快回京了?！?/br>
    “是呢，侯爺離京也有兩三個月了。”葉mama說道。

    夫人嘆息了一聲：“侯爺若是在京，只怕我就和春君錯過了，這是老天爺要成全我。”

    徐春君之所以找到她，就是因為誠毅侯不在京中。按照徐春君和徐瑯原本的計劃，徐春君進(jìn)京后是要直接找到誠毅侯，求他想辦法給徐道安脫罪。

    葉mama道：“夫人是徐姑娘的貴人。她若是去求侯爺，最多只是免了她哥哥的罪?！?/br>
    夫人聽了輕笑搖頭道：“誰知道呢？我有時候也在想，自己這么做是不是作孽。未來如何，端看她的造化了?！?/br>
    侯爺夫人雖然信佛，可她終究不是佛，只是個俗人罷了。

    葉mama于是便不提這件事，只說些別的。

    過了一會兒，見夫人困倦了，便說道：“夫人睡一會兒吧！”

    然后出去，只留兩個丫頭在外間聽候。

    徐春君去廚房準(zhǔn)備午飯，廚房管事的王mama自然也知道夫人回府了，便主動問詢徐春君中午給夫人準(zhǔn)備什么飯菜。

    “夫人在東都禮佛，吃的都是素食。如今回府自然不必再吃齋，但也不可太過于油膩，免得一時難以適應(yīng)?！毙齑壕蛲鮩ama說：“但也不能太清淡了，就算夫人不想茹葷，兩位哥兒只怕早已耐不住了?！?/br>
    “姑娘說的在理，”王mama含笑點頭，“火腿酸筍湯是夫人平日里愛喝的，另有鱸魚和肚絲兒，再加上幾樣時令鮮蔬，也就差不多了。”

    徐春君剛進(jìn)府時，是在她手底下做事的。當(dāng)時她就看著徐春君不錯，只是沒想到，也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徐春君就能替夫人管家了。

    “mama安排的很妥當(dāng)，只是別忘了再加上一道涼拌面筋，二少爺點名要吃的?！毙齑壕诘?。

    “我這就叫她們做去！姑娘放心吧，天兒怪熱的，您在這樹下坐會兒，有做好的點心，端上來給你嘗嘗?！蓖鮩ama殷勤地說。

    “多謝王mama了，只是我還有事，況且一會兒就要吃飯了，等改天再說吧！”徐春君婉言拒絕。

    雖然侯爺夫人十分信任她，如今這些下人們也都愿意奉承她。

    可徐春君從來也不肯作威作福，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更知道這些人對自己好究竟是什么原因。

    將及正午，夫人睡了大約一個多時辰，覺得身上清爽了不少。

    徐春君伺候著夫人洗漱，又親自為她綰發(fā)。

    “這天氣可真夠熱的?！北M管旁邊有侍女在打扇，侯爺夫人依舊覺得悶熱難當(dāng)。

    “前頭夫人睡著，就沒往房里頭放冰。這會兒她們已經(jīng)去取冰了，等安置好了關(guān)上窗子，不一會兒屋里就涼爽下來了?！毙齑壕o夫人綰了個元寶髻：“發(fā)髻綰高些，夫人飯后洗浴方便?！?/br>
    徐春君估摸著夫人午飯后不會立刻睡覺，多半會洗浴，所以已經(jīng)讓人備好了水。

    “你真是個細(xì)心周到的好孩子，性子又好?！狈蛉巳滩蛔】滟澋?，“這老天爺造人，從來都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你這樣聰明靈秀的，也有蠢笨糊涂的。不過差不多的都是不上不下，中人之姿?！?/br>
    “夫人太夸獎我了，其實我也頂多就是個中人之姿。”徐春君并未覺得自己有多聰明，“若說我還有些可取處，也都是夫人指點有方?！?/br>
    “你呀，總會反過來奉承我。午飯都端上來了吧，咱們兩個快把飯吃了，你好去歇著?！?/br>
    第036章 貴客

    徐春君得了空兒，想要約姜暖出來散心，打發(fā)了綠莼去送信，問姜暖哪天能出來。

    綠莼回來道：“信是送到了，但姜姑娘不在家，門房說等他家大小姐回來再派人回復(fù)姑娘?！?/br>
    “不妨，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毙齑壕辉谝狻?/br>
    實則姜暖這一日是在家的，她繼母早幾天就囑咐她，今天有要緊的客人來拜訪，要她千萬留在家里不可外出。

    姜暖問是誰來，孟氏只是溫言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她不肯說，姜暖也不好再深問。

    因柳兒出了事，姜暖又一再說，孟氏暫時也沒給她添丫鬟，只叫鈴鐺和墜子兩個貼身伺候。

    這天吃過早飯，孟氏便向姜暖說道：“前兒叫她們給你做的新衣裳好了，一會兒回去換上吧！”

    姜晴在一旁假裝生氣地說道：“娘，你也太偏疼jiejie了。為了那塊料子，我跟你央求了多少次，你只說太金貴不給我做?！?/br>
    姜暖忙說：“我其實最怕穿精細(xì)衣裳，坐也不敢坐，走也不敢走的。還是給你吧！”

    孟氏在一旁攔道：“別聽她的，她還小呢！本應(yīng)該排在后頭。你這么多年都在你外祖家，你父親和我心里有愧，多疼你也是應(yīng)該的?！?/br>
    姜暖是個實心腸的，自打進(jìn)京，雖然覺得處處都不適應(yīng)，可是繼母待自己又實在挑不出毛病。

    譬如桑mama的事，她是姜暖的奶媽，本應(yīng)該貼身伺候。

    但姜父和孟氏覺得她太粗俗，怕教壞了姜暖，便令其去后頭當(dāng)差。

    姜暖每每替她說情，孟氏都是一副慈母面孔，對她說：“我知道你重情義念舊，桑mama也自然是忠心的?？墒撬庥行┎缓?，言語又粗俗，不是大家小姐該聽的。有她在你跟前，只會叫人笑話你。外人哪管人心善心惡，只看表面。況且你好歹替我想一想，知道的，我這個繼母對你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故意糟踐你呢！到最后你我都不落好?！?/br>
    姜暖只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哪里說得過她？況且來京的時候，姨夫姨母一再叮囑她到了父親和繼母跟前，不可以再像在外祖家那樣率性任氣，不能輕易起沖突，更不能想什么說什么。

    這完全是為了姜暖著想，怕她因無心之失得罪了人，畢竟當(dāng)家的還是她繼母，隨便給個小鞋穿就夠她受的了。

    再者姜暖脾氣雖急躁些，可也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又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偏生這孟氏最是個溫言溫語的人，使得姜暖即便是有些不如意處也不好發(fā)作。

    只好隔三差五地偷偷到后頭探望探望桑mama，好在他們給桑mama派的差事很清閑，并不累。

    再說姜晴，雖然有些時候雖然讓姜暖不快，但一來她比自己小，二來也未必就是存心的，所以姜暖也不放在心上。

    反倒因為她把住處讓給了自你自己，而孟氏又把好東西都先給自己，反倒對姜晴心有愧意。

    如今這衣裳她不想要，早就說了幾次讓給姜晴，但孟氏都不讓。

    姜晴也在一旁笑道：“我逗著玩兒呢！jiejie穿吧！”

    姜暖回去換了衣裳，孟氏又隨后過來，叫自己貼身的丫頭水杏兒給姜暖梳了個時新的發(fā)樣，還特意從自己妝匣里拿出一只菡萏玉簪給姜暖戴上，拉起她的手道：“咱們阿暖可真是好看，水靈靈的，好比落了露珠兒的海棠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