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老農(nóng)民，哪兒來那么多錢？這不是難為人嗎？”

    “老農(nóng)民就可以不講理？”

    蕭雨咬死了這一點，她一肚子的想法都歇菜。軟的、人家跟你講道理，你要孩子就得將找孩子和治病一系列的錢還給人家。來硬的……她之前想過撒潑，如今對著冷帆，她不敢，她腿軟。

    “那、那……那……那算了?！?/br>
    最后來這么一句她轉身走了，冷帆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哼一聲。昨天他也看到了小海身上的傷痕，如此欺負一個年幼的孩子，這兩口子心夠毒。尤其是那個男人，簡直枉為人父。

    小?？催@兩口子走了，深呼吸幾口平復自己恐懼的心情。回頭看看冷帆，然后默默的往蕭雨身邊躲。

    蕭雨輕拍孩子安慰他：“這個叔叔是好人，別看他長的兇，實際一點兒也不兇。”

    小家伙點點頭：“謝謝叔叔。”

    “不用客氣。”

    蕭雨笑笑回頭問他：“怎么這么快回來？”

    “緊急的事兒處理完，我過來看看情況。沒想到來的正好?！?/br>
    “有事你就忙去。放心，就那倆奈何不了我?！?/br>
    年底了，冷帆還真有些忙。看過后轉身又走了，晚上過來給他們送飯。蕭雨知道這孩子害怕，所以也沒出去給他買衣物。

    翌日一早查房，醫(yī)生看過后說可以出院。“發(fā)現(xiàn)的及時，沒有多大損傷。不過這孩子嚴重營養(yǎng)不良，還有身上的凍瘡也得注意保暖和上藥。這些在家里就可以，開了藥還是回家休養(yǎng)更方便?！?/br>
    “好，那麻煩大夫開藥。”

    辦了出院手續(xù)，冷帆開車將她們送回家。屋里火墻燒的非常熱乎，一進去溫暖如春，只穿單衣就可。

    “忙你的去。”

    冷帆走了，蕭雨將家里的布料拿出來。一塊兒花布有一丈五，另一塊兒是軍綠色的，還有一塊兒深藍的都有三米。

    “來，過來，我給量量尺寸?！?/br>
    小家伙乖巧的站到炕沿，“mama，是給我做新衣服嗎？”

    “對啊，不然沒得換?！?/br>
    “謝謝mama。其實我鉆被子里，衣服洗干凈了再穿也行?！?/br>
    “是啊，還可以這么cao作。你等等啊?！?/br>
    說干就干，蕭雨這么個愛干凈的人，真受不了孩子臟兮兮的。到廚房去燒水，發(fā)現(xiàn)倆暖壺里都是滿的，大鐵壺里也燒了一大壺。這么多熱水了，夠給孩子洗個澡的。

    當即兌水，給灶火填了炭燒的熱乎乎的。剛準備回臥室將孩子扒了衣裳洗干凈，隔壁嫂子上門了。手里拿著幾件衣裳，一看就是孩子穿過的。有里頭的內(nèi)衣，也有外頭的棉衣。

    “我家臭小子穿過的，我都洗干凈曬過，給……不嫌棄給孩子換著穿?！?/br>
    說不嫌棄這都是客氣話，就這好好的衣裳，多少人想要也沒人給。蕭雨當即道謝，倆人閑話幾句女人走了，她回屋去領孩子洗澡。

    衣裳現(xiàn)成的，這回不用把孩子塞被窩了。洗澡盆中氤氳的霧氣里孩子開心的沖她笑，蕭雨看著他身上的傷疤心里難受的不行。

    “mama、我不疼?！?/br>
    “嗯?！?/br>
    聽支書說他奶奶罵他壓根不是自家種，過門七個月就生了。之前他mama活著的時候他爹還會護著她們娘兒倆，他mama沒了后那個男人也對此視而不見。蕭雨沒問孩子的生活，傷疤就讓時間慢慢抹平。

    給洗了澡換了干凈的內(nèi)衣秋衣，小家伙一下子好似變了個模樣。頭發(fā)太長應該是好長時間沒人打理，她洗凈后干脆用皮筋給扎起來。男孩子穿的淺藍的秋衣秋褲，襯的他唇紅齒白，精神面貌不一樣了，笑著的小家伙開心中帶著一絲斯文。

    “扎個小辮子跟女孩兒似的?！?/br>
    蕭雨無心一句，想著找個剃頭的推子給他理理發(fā)，小家伙卻一下子笑道?！癿ama你之前就老這么說，你是不是喜歡女孩子？”

    “沒有。mama這意思是你長的眉清目秀，長的好看?！?/br>
    說到了這里，仔細一瞧這孩子跟那個木訥的男人還真不像。也許像他mama，或者外甥像舅舅？他五官精致偏溫軟，年紀小的時候真的雌雄莫辨。

    原來是夸獎，小家伙當即笑的開心極了。洗個澡好舒服，凍瘡抹了藥也不再發(fā)癢疼痛，午飯吃了雞蛋面，下午閑來無事蕭雨教他背詩。

    抱著閑著也是閑著的態(tài)度，她先試試當老師是個什么感覺。都說教小孩子很費力，結果這孩子卻是又乖又聰明，背書的時候一點兒不亂動。讓她這個老師當?shù)暮苡谐删透小?/br>
    “《憫農(nóng)》唐、李紳。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br>
    孩子很乖，記憶力也很好，她笑笑道：“開春上學去吧。”

    “我過年七歲，屯子里學校說七歲的得下半年上學前班?！毙〖一镄π?，他在炕頭最熱乎的地方，有利于身上凍瘡的痊愈?！拔衣牳舯诠霉谜f的?！?/br>
    “沒事，mama去跟學校老師說說，看能不能提前入學?！笔捰昱呐乃骸昂昧耍F(xiàn)在閉眼睡覺?！?/br>
    到底是孩子，在溫暖舒適的環(huán)境里很快入睡。蕭雨回頭翻身離他遠一些，免得晚上翻身打擾到他。一下子翻進老公懷里，她在暗夜里低低的笑。

    “還笑、”

    “提前適應家里有娃，以后等咱們有孩子了才不至于手忙腳亂?！?/br>
    “把西屋炕燒熱，讓他住西屋。七歲了，不小了。”

    “這孩子很沒有安全感，先讓跟著咱們住幾天，等過年了再說?！?/br>
    “好吧?！?/br>
    沒幾天就過年了，幫這孩子找他母親那邊的親人，也許不要多久就能找到。屯子里的人都說他mama結婚不到七個月就生了他，如今得順著他mama之前學校的人脈來找。

    臘月二十九，蕭雨在家里洗衣裳和被單。小家伙這兩天明顯有了rou，活潑的在地上幫忙洗。為了讓他自在，蕭雨也不阻攔他干活。沒想到這么小的孩子，洗衣裳像模像樣，可見在家里沒少做。

    一大一小合力將被單擰干，晾衣架就支在火墻旁不遠處。今兒屋里燒大柴、好炭，二十多度的高溫不到一天將所洗的全部烘干。晚上在灶臺上放了一大盆清水給家里增加濕度，化了凍梨回來吃了解渴潤燥。

    “甜不？”

    “甜?！?/br>
    “過年你就七歲了，是大孩子了。等過完年你自己到西屋睡覺好不好。等咱家樓房分下來你自己挑一間，小男子漢得獨立自主?！?/br>
    “好?！?/br>
    倆人說著話冷帆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塊兒rou。過年的rou不是都分下來了嘛，這怎么又提溜了rou回來。不用她開口問，他笑著給她解惑。

    “狍子rou。今兒我們下連隊，傻狍子居然在路上看熱鬧。既然它不走，送上門來了我們也不能不要是吧?！?/br>
    蕭雨之前吃過袍子rou，頓時想到了它的吃飯。“爆炒吧，晚飯燜米飯。我去拿辣椒?！?/br>
    “我去拿，不用你?！?/br>
    冷帆利索的從倉房拿了辣椒過來，狍子rou泡在盆里泡出血水，鋒利的刀切成薄薄的片。用白酒揉搓一下去腥，起鍋燒油，油熱放干辣椒、花椒粉等調(diào)料爆香，然后下入狍子rou飛快的翻炒。

    冷帆將炒好的菜端上桌，小家伙拿了碗筷進去。倆人正好在門口撞上，他立馬嚇的往后倒退好幾步。

    “愣著干嘛，上桌吃飯?！?/br>
    “是?！?/br>
    小家伙學著那些士兵立正，乖乖擺好碗筷。冷帆瞅這豆芽菜一樣的孩子一眼，給他夾了兩片狍子rou。

    “多吃rou，長胖點兒才能幫、mama干活。”

    他打了個咯噔，實在不習慣媳婦多了個兒子喊mama?？捎植荒芨鷤€孩子計較，而且臭小子對蕭雨滿目孺慕之情，身上被打被凍的傷讓人看了心軟。

    “是。”

    臭小子低頭吃飯，長這么大就這幾天伙食好。大米飯軟糯噴香，快過年了基本每天都能吃到rou。

    冷帆又給他夾了rou，轉頭跟蕭雨說：“下個月增加一份兒奶吧？”

    部隊家屬可以定鮮奶，附近牧場每天往這邊送。每次放假蕭雨來之前他都會定好牛奶，這回更是早了半個月，牛奶都凍在倉房里。這幾天臭小子每天都有奶喝，下個月要只有一份他媳婦沒得喝。

    “好?！笔捰陫A一筷子豆腐，廣袤的黑土地孕育出飽滿的莊稼，大豆顆顆飽滿，磨的豆腐好像都特別好吃?！斑€有好幾袋凍牛奶，化了后和面炸油餅吧？去年你炸的油餅好吃?！?/br>
    “行，明兒我回來炸?！?/br>
    翌日冷帆繼續(xù)忙，蕭雨拿出之前婆婆給的縫紉機票和錢，準備今兒帶孩子去趟百貨大樓。之前在這邊住的時間短，去買過一次沒貨，就一直拖到現(xiàn)在。

    給孩子穿上隔壁嫂子給的棉襖，又給戴上大棉帽子，厚厚的棉手套。哦，當?shù)毓苓@種只分出大拇指的棉手套叫手捂子或手悶子。厚厚的限制了活動，但比普通毛線手套保暖的多。棉襖和手套上都打了補丁，但也沒幾個，穿上厚實暖和。

    “mama、咱們?nèi)ペs集嗎？”

    “去百貨大樓買縫紉機?！?/br>
    “哦?！?/br>
    出門提著籃子，小家伙非要自己挎著。一大一小出門坐公交，這時期車少，車上那真是擠的沒下腳的地兒。蕭雨是大人，伸著胳膊拉住拉環(huán)，低頭讓孩子摟住她的腿。

    “摟緊了，別讓人把你擠出去?！?/br>
    “知道了?！?/br>
    小家伙很乖，跟著她坐車到市中心。百貨大樓里小家伙四處瞅，他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每次出門最遠去過集市，看到這里的東西感覺好新鮮。

    各種糖放在玻璃罐子里，五顏六色的非常好看。還有餅干，有散的有鐵盒子的，還有鐵罐子，和方方的餅干罐子不一樣，他不認識上面的字。

    蕭雨之前已經(jīng)買了糖和餅干，奶粉家里也還有，而且有鮮奶奶粉用的少，看來看去最后買了麥乳精。

    將麥乳精放進籃子里，小海知道了它的名稱。mama給他沖過奶粉，和這個罐子差不多。這個是不是也和奶粉一樣好喝。

    “mama、那邊排隊呢。”

    小家伙幾天時間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樣，臉上的凍瘡被圍巾捂著看不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就聰明機靈。柜臺的售貨員笑著跟他說排隊的在買花生瓜子。

    “過年了，買這個的多，你們要買趕快去排隊，晚了買不到了?！?/br>
    小海點點頭：“mama，我給排隊吧？”

    過年是得買點兒瓜子花生，蕭雨彎腰問：“你自己可以嗎？”

    “可以?！?/br>
    “那……算了，還是去買了縫紉機咱們下來再排隊?！?/br>
    放孩子自己她還是有些不放心，領著他上樓去，今兒有貨，她那票是全國通用票，當即付錢順利的買到了東西。

    下樓看看那長長的隊伍她不代傲花時間去排隊，粗步估計至少得倆小時。算了，買不到就不吃，家里吃的東西已經(jīng)不少。

    倆人提著東西坐車回家，午飯簡單煮了掛面，一人一個荷包蛋。下午她想將買來的縫紉機裝起來用，給小孩的衣裳都沒做呢，就等這玩意。

    打開包裝，她對著說明書。研究半天感覺有些難，正給自己鼓勁兒呢，林招娣和她男人進來了，當即她男人蹲下動手。

    “這簡單，輕車熟路，我家的也是我給裝的?！?/br>
    “那交給你了啊?！?/br>
    “嫂子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br>
    男人在客廳坐著小板凳組裝，倆女人進屋坐炕上一邊閑聊一邊做活兒。蕭雨給孩子裁剪布料，林招娣給未出生的孩子織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