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道歉，我只是讓她分點吃的給我，又不是大事。明明是你家拖油瓶小氣，關(guān)我什么事？”王前進大聲嚷嚷完，又繼續(xù)喊疼，“哎呦喂，我的肚子好疼，真的要疼死了。”

    李芳可不管起因是什么，楊家現(xiàn)在有錢，連自行車都買了，肯定要給她家賠錢，哭喊道，“老頭子誒，你快出來看看，我們祖孫倆要被人欺負死了！”

    王建設(shè)沖出屋子時，手里拿著掃帚，“楊立廉，別以為你是軍醫(yī)，我們就怕你。今天你要是不賠錢，我和你沒完！”

    楊立廉礙于軍人的身份，不好動手，但王家人左一個拖油瓶，又一個拖油瓶，他攥緊了拳頭，正要說話時，看到他媳婦先沖了出來。

    “誒，美珍，你別沖動！”

    徐美珍呢，本來是想在楊立廉面前溫柔一點，但拖油瓶三個字，觸碰到她的底線。拖著一根木棍，徐美珍就往前沖，若不是楊立廉拉住她，她就直接干過去了。

    “閉上你們的狗嘴，想訛錢，做夢去吧！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爛貨！”

    在徐美珍剛到大院時，所有人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她長得唇紅齒白，眼睛大又亮，身段也婀娜多姿，看著柔柔弱弱，很好占便宜的感覺。

    連姚虹，都覺得新兒媳很溫柔，說話時總是笑盈盈的，看著永遠都不會生氣的樣子。

    但現(xiàn)在徐美珍罵人的架勢，比李芳兩口子還要兇悍。

    楊立廉有那么一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姚虹倒是先回神，為母則剛，王家人一直喊徐瑤拖油瓶，兒媳婦生氣也正常。

    姚虹走到兒媳婦邊上，安撫地拍拍兒媳婦，“你別和他們生氣，他們啊，什么便宜都想占。今天的事，就是喊警察來，我們也不怕?，幀幠敲垂郧傻囊粋€女孩子，眼睛都哭紅了，明眼人都知道是王前進動手了?！?/br>
    “就是?！睏钍卮阂舱镜剿棠踢吷?，沖著李芳身后的王前進喊道，“王前進你有本事別躲，欺負一個小女孩，算什么本事？你他么要是不出來道歉，以后我看你一次打一次！”

    楊望秋是大哥說什么，他附和什么，挨著他大哥，昂起頭，“對，我也看一次打一次！”

    一大家子五口人，站成一排，緊密地擋在徐瑤的前面。

    唯一沒有沖上前的楊聽夏，也站在徐瑤的邊上，皺著眉和徐瑤說了句，“別怕。”

    突然之間，徐瑤的鼻頭有點兒酸。

    她知道其他人并不是純粹地出于愛她才站出來，但被那么多人護著的感覺，說實話，很爽。

    而這時，南屋的秋茵揉著眼睛出來，不耐煩地道，“在夢里就聽到你們吵吵鬧鬧，我說李芳和王建設(shè)，你們鬧什么呢，也不看看徐瑤多乖一個小姑娘，她怎么可能踹你家王前進？”

    前院的幾戶人家，也聞聲趕來。

    錢慶花問了句怎么回事，秋茵便立馬轉(zhuǎn)述一遍聽到的，最后總結(jié)，“反正啊，我是不信徐瑤會踹人?！?/br>
    錢慶花等人一起看向徐瑤，小姑娘好像很害怕，緊緊捧著幾顆紅棗，對上他們的目光，立馬膽怯地躲開。

    瞧瞧，那么嬌弱的小姑娘，就是被欺負了，也不可能還手的。

    錢慶花幫著徐瑤道，“李芳，你家孩子主動惹事，你不想著道歉，怎么還訛錢呢？”

    但她聲音弱弱的，剛說完，李芳就回懟道，“要你多什么嘴，你生不出兒子，哪里懂我孫子的好！”

    “你......”錢慶花不善爭執(zhí)，被李芳說得滿臉通紅，瞥開頭去。

    前院東屋的林婉和她兒媳于荷花也來了，他們一個大院住著，自家的二寶和王前進一樣大，時常會聽二寶說王前進搶人吃的。

    林婉年輕喪夫，后來改嫁過一次，但好景不長，二嫁的老公也意外過世了。從此，就有不少人說她命硬克夫，李芳就是最嘴碎的一個。

    所以林婉很討厭李芳。

    不過林婉和姚虹的關(guān)系也不好，林婉看上對門的單身漢，但那個單身漢對姚虹有意思，一直不太搭理她。

    現(xiàn)在看到兩家鬧起來，她樂得看熱鬧，不咸不淡地說了句，“哎呀慶花，你插什么嘴，他們都厲害著呢，你快和我站一邊點?！?/br>
    錢慶花被拉到一旁，為難地去看楊家人。

    林婉哼了哼，正要往后靠時，身后突然飄來一陣塵土，回頭看到是秋茵在掃地，捂著鼻子道，“秋茵你干什么，沒看到這里站著人嗎？”

    秋茵豎著掃把，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我可沒看到人?！?/br>
    “你！”林婉剛想和秋茵爭辯幾句，就看到她對門的何繼武來了，瞬間變了個語調(diào)，嬌嬌柔柔地喊了句，“繼武哥，你來了??？”

    何繼武今年五十七，一直單身沒結(jié)婚，頭發(fā)還烏黑發(fā)亮，每天早上都要繞著片區(qū)跑一圈。

    他冷淡地和林婉嗯了一聲，就去看姚虹，殷切地問怎么回事。

    姚虹簡單說了剛才的事，再去看李芳夫婦，“我最后說一次，你們要訛錢，就報警。即使讓你兒子王向東來上門，我也不怕！”

    李芳氣到漲紅臉，以前她還敢繼續(xù)鬧，但楊立廉回來了，她真不敢先動手，糾結(jié)地去看她男人。

    王建設(shè)也忌憚楊立廉，“好，你們楊家仗勢欺人，都給老子記??！”

    “王建設(shè)?！睏盍⒘畡偛攀浅鲇谛摒B(yǎng)，才喊李芳為李嬸，現(xiàn)在他不打算給王家人面子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欺負我的家人，我一定讓你們?nèi)叶疾桓以俪鲩T！”

    他中氣十足，放下話，就牽著老婆轉(zhuǎn)身，再去看兒子們，“你們也回家?！?/br>
    楊守春哦了一聲，見王前進看過來，立馬舉起拳頭，嚇得王前進飛快地跑進房間。

    兩家人散了，其他人沒熱鬧看，秋茵第一個回了家，林婉則是和何繼武并排走，“繼武哥，你剛才沒看到，姚虹可兇了，我真沒想到，她會那么彪悍誒。”

    何繼武嫌棄地瞥了林婉一眼，林婉看著溫柔，但她命硬啊，他可不敢和她有什么，一句話都沒說，何繼武加快步伐王家走。

    林婉的熱臉貼到冷屁股上，余光瞥見兒媳婦在看她，沒好氣地道，“看什么看，還不快點回家做飯，大寶二寶都快回來了。”

    “好的媽?！痹谄牌琶媲埃诤苫ㄏ騺砟懬?，婆婆說什么，她一句反駁都不會有。

    院子里的人散了，楊家人都坐在大廳里。

    他們和王家人一個院子里住著，那么多年，一直都矛盾不斷。

    現(xiàn)在家里多了兩口人，特別是徐瑤，小姑娘長得好，人也乖，楊立廉和姚虹都很喜歡她。現(xiàn)在看徐瑤挨著她mama坐，一直不吭聲，讓楊立廉好生心疼。

    楊立廉蹲在徐瑤跟前，他不太會說好聽的話，但知道徐瑤被嚇到了，盡量用自己最溫和的語氣，安撫道，“瑤瑤別害怕，以后叔叔不在家，就讓哥哥們保護你，好嗎？”

    第7章

    徐瑤看向?qū)γ娴臈罴胰值?，楊守春歪著頭看外邊，楊聽夏還是在看書，楊望秋則是蹲在地上玩石子。

    嗯......

    她覺得......

    “楊叔叔，不用啦，我可以保護我自己的?！毙飕幷嬲\地看向楊立廉，她是真的不需要，靠對面那三個，還不如靠自己。

    “要的，瑤瑤那么可愛，等你去讀書，那些男孩子肯定都想和你玩?，幀幉挥煤ε侣闊?，他們以后就是你哥哥。”楊立廉回頭看了眼三個兒子，叫了句守春，“你說是不是？”

    楊守春努努嘴，下巴微微昂著，哼了一聲，沒說話。

    楊立廉瞬間皺眉。

    姚虹看氣氛僵持起來，拽著小孫子起來，“望秋，中午和你說的話，你還記得不？”

    “啥？”楊望秋的大眼睛眨了眨，發(fā)出天真的疑問。

    姚虹舉起拳頭，差點沒忍住，一個眼神瞪過去，楊望秋才想起來奶奶交代了什么。

    “對不起徐瑤，我中午不該對你兇。”楊望秋走到徐瑤跟前，“奶奶說，如果你是拖油瓶，那我們兄弟三個就是爸爸的拖油瓶，以前我沒想到這個，但我現(xiàn)在知道了。大家都是拖油瓶，我不該因為這個看不上你?！?/br>
    他說得很認真，奶奶怎么和他說的，他也怎么轉(zhuǎn)述，完全沒想過要不要換一個說法，或者不說這些，更沒注意到，一旁奶奶的臉都尷尬到紅了。

    楊望秋想的很簡單，別人說徐瑤是拖油瓶，以后吃他家的、用他家的，他覺得有道理，所以氣憤徐瑤來占他家便宜。現(xiàn)在知道自己也成了拖油瓶，他家還是三兄弟，那就不好再說徐瑤是拖油瓶了。

    眾人聽完楊望秋的話，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特別是姚虹，臉頰guntang，都不敢去看兒媳婦是什么表情。

    徐瑤再一次肯定，楊望秋不聰明。

    同時，她想到是奶奶和楊望秋說的，那說明，奶奶并不覺得她是個拖累，奶奶能有個平等的心態(tài)，對她、對mama都是好事。畢竟過兩天，楊叔叔就要去部隊，她們母女和奶奶的相處時間會更多。

    徐美珍也聽出婆婆的好意，笑著說，“我們過自己的日子，不用聽別人怎么說?！?/br>
    “就是。”姚虹見兒媳婦給了臺階，立馬接話，“特別是望秋你，別誰的話都信。何大寶兄弟都坑了你幾次，你也還會信，真是笨死了！”

    楊望秋抬頭，鼓起臉，“奶奶，你又說我笨。你再這樣說，我真的要更笨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币缧χ宓?，“你和meimei馬上要讀一年級，以后你當哥哥了，在學?？梢o著meimei。”

    楊立廉也點頭說是，“對啊望秋，你以后是哥哥了?！?/br>
    楊望秋一直是家中最小，突然間當哥哥了，小嘴高高翹了起來，高傲地看向徐瑤，剛要說點什么，聽到大哥咳嗽一聲，立馬跑回大哥邊上。

    還好大哥提醒，不然他都忘了，徐瑤就算不是拖油瓶，那也是外人。

    楊立廉看兒子們?nèi)绱耍l(fā)愁要怎么解決時，徐美珍起身，說該去做飯了。

    徐瑤立馬表示去幫忙。

    楊立廉跟著母女倆去廚房，他還沒開口，徐美珍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望秋年紀還小一點，但守春比較大了，一時間要他接受家里多兩個人，沒那么容易。慢慢來，不著急的。今天守春會幫瑤瑤說話，說明他心地是好的?！?/br>
    “我......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睏盍⒘疂M臉歉意，“我每年只回來兩個月，他們小時候還聽我的，現(xiàn)在反而更聽守春的話?！?/br>
    “沒事，他們還小，以后會懂的。你別站這里了，廚房本就小，快出去吧?！毙烀勒渑牧讼聴盍⒘母觳玻o實的肌rou讓她忍不住捏了一下。

    徐瑤看著濃情蜜意的兩人，這下輪到她咳了一聲，楊立廉才紅著臉出去。

    廚房是用木板在院子的東北角，另外隔出來的。

    他們和王家，各占一半。

    因為面積小，兩家人中間只隔了一層木板，很好聽見隔壁的說話聲。

    楊家有灶臺，也有煤球爐子，大部分都是燒煤球。

    徐瑤往爐子里丟了兩塊煤球，坐在小板凳上，剛要說話，就聽到隔壁罵了起來。

    “你還有臉告狀，被一個小姑娘打了，你不丟人，我都丟人?！?/br>
    是一個年輕點的女人在說話。

    隨后才是王前進哽咽的聲音，“媽，你怎么也罵我，我又不知道她會踹人。下次我看到她，肯定讓她哭著求饒?！?/br>
    “你可別鬧騰了，馬上就要去念小學了，以后好好讀書，別像你爺爺和爸爸一樣，大字不識幾個，一輩子都在燒鍋爐，害得一家十口人，擠這個破房子?！泵霞t英說著，用力剁幾下白菜，像是在出氣一樣。

    王前進蹲在地上，擦了眼淚鼻涕，“那我肯定不一樣，奶奶都說了，我以后是要讀書當領(lǐng)導(dǎo)的，至少是個保安隊的隊長！”

    隔壁的徐瑤，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在笑？”王前進沖出廚房，看到窗戶里在做飯的徐美珍，并沒看到坐著的徐瑤，面對大人，他瞬間沒那么囂張，“你......你剛才笑什么？”

    徐美珍舉起手里的菜刀，半瞇起眼睛，她剛瞪過去，王前進瞬間跑了。

    “媽，她嚇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