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時的一場期末就讓她放棄了。

    而現(xiàn)在，

    似乎更沒有去的理由。

    她太忙了，工作和備考讓她身心俱疲。

    她已經(jīng)不像年輕時那樣，有坐飛機到處玩的精力了。

    想想有些可笑，她也才二十多歲，依然年輕著，怎么就開始懷念過去。

    所以，就算不是孟鷗邀請她，她可能也不會去。

    向悠突然有點兒難過。

    為自己難過。

    “還是算了吧?！彼Φ煤芏Y貌，幅度不大地搖搖頭。

    孟鷗愣怔了一下，眼角彎垂下去，嘴唇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若不是這個角落足夠僻靜，她怕是聽不到那三個字：

    “因為我？”

    向悠抿了抿唇。

    以他們的關(guān)系來說，其實這個懷疑，倒也不算自戀。

    要是從前真正自戀的孟鷗，一定會說……

    罷了，不要再想了。

    她還是認(rèn)真面對眼前的這個孟鷗為好。

    “沒有?！毕蛴茖嵲拰嵳f。

    孟鷗突然松了一口氣，苦笑了下：“我猜也是?！?/br>
    “其實，我是挺想去看的，但是實在太忙了。就連像今天這樣出來逛一逛的時間，之前的周日也不一定有?！毕蛴埔膊恢雷约菏窃趺戳?，突然洋洋灑灑解釋了一堆。

    “辛苦了?！泵销t的語氣很認(rèn)真，“還是之前的工作嗎？”

    “沒有，我跳槽了。”向悠覺得氛圍有點緊繃，故作輕松地笑了下，“漲了三千。”

    “厲害啊?！泵销t頗為贊賞地點點頭，“你這漲薪幅度了不得?！?/br>
    “切?！毕蛴菩χ黄沧?，“可別揶揄我了，漲得再多，哪比得上你們起薪就高的?！?/br>
    “起薪高，那是因為消費也高啊。”孟鷗輕輕嘆了一口氣，“房租占去大頭，再扣掉吃飯交通這些最基本的，每月也不一定能攢多少?！?/br>
    “那你還不是非要待在a市?！?/br>
    向悠是笑著說的，用開玩笑的語氣。

    她的心里也確實是想隨意開句玩笑，沒過腦子就說出口了。

    結(jié)果說完了，好不容易熱起來的氛圍又冷了下去。

    “你說得對。”孟鷗垂下眼，“我干嘛非要待在那里?！?/br>
    她沒料到孟鷗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因為這個話題他們之前聊過，完全不是這樣的。

    一千天了，可能彼此心里，都有了些親身體驗后的考量。

    但是向悠沒法順著接下去。

    因為好多車轱轆話從前就吵過了，干嘛隔這么久還讓自己不痛快。

    所以，她反而替他找起了a市的好：“開頭可能不容易，等到以后立足了就好了。到時候拿了戶口，不管是教育還是醫(yī)療資源，都不是別的地方能比的?！?/br>
    “每年有多少大學(xué)生在那里畢業(yè)，有多少想留在那里?！泵销t又開始一格格地摸著玻璃杯，“……又有多少真的能留下來?！?/br>
    這些向悠當(dāng)然知道。

    早在大學(xué)時，她就研究過了。

    甚至不是臨近畢業(yè)才去琢磨的，而是大一剛?cè)胄＃烷_始思考和打算。

    “你不試一試，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一個?！毕蛴频馈?/br>
    孟鷗一聳肩：“我試了啊?！?/br>
    “……然后呢？”

    兩年多，其實真不算太久，很多事都只是剛起步而已。

    但也絕對不短。

    孟鷗沒說話了。

    他那張一向桀驁不馴的臉上，現(xiàn)出了少有的頹態(tài)。

    深深的眼窩藏住了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后，就成了一對幽暗的深潭。

    “換個話題吧?！毕蛴拼蚱屏顺聊?。

    她剛準(zhǔn)備隨便起個頭，孟鷗突兀地開了口：“我是個特別好面子的人。”

    乍一聽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

    但向悠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他確實好面子，凡事都喜歡顯一顯自己。

    其實關(guān)于成績也是，高中時，表面上看起來他成天不學(xué)無術(shù)，和他在一起后向悠才知道，他私下很用功。

    只是這事兒他很難去控制，用功是用功了，但成績還是忽上忽下。

    因此他裝作對此完全不在意。

    這也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好面子。

    “所以，我要是就這么灰溜溜地回去……”孟鷗說不下去了。

    似乎光是嘴上說說，都讓他難以忍受。

    “愛你的人，是不會在意這

    些的。”向悠很認(rèn)真地安慰他。

    但很快，她看見孟鷗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是嗎。”孟鷗的聲音輕輕的。

    “所以，你父母肯定不會那么想你的。至于其他不重要的人，干嘛在乎他們的想法?！毕蛴萍贝掖业匮a充道。

    “嗯?！泵销t點點頭，“我媽一直希望我回來，因為我是獨子嘛。我爸倒是讓我就待在那里，回頭買了房子，再把他們接過去。”

    要說父母的意見，其實向悠家里也有分歧。

    她也是獨生女，母親總覺得她留在省里都算太遠，巴不得她回老家。

    而父親則是覺得，與其留在昌瑞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方，還不如再往南走幾步。

    當(dāng)然，他沒指望她能買得起房子，而是讓她在省內(nèi)趕緊綁住一個，一塊兒去南邊闖。因為他聽說那個地方的人，一般不愿意找她這種外碼。

    只是——

    “那你自己的意見呢？”向悠問。

    “嗐。”孟鷗感嘆了一聲，“都暫時穩(wěn)定下來了。留著可能會后悔，真走了可能也會后悔?！?/br>
    向悠“嗯”了一聲。

    既然他是這樣想的，那他剛才說什么“干嘛非要待在那里”。

    她覺得自己的安慰有點兒浪費。

    “要不……”孟鷗可能也意識到不對，伸長胳膊，屈指輕敲了下她那側(cè)的桌面，“就像你剛剛說的，換個話題唄?！?/br>
    “換什么？”向悠已經(jīng)忘了自己剛才想開哪個頭了。

    “隨便聊聊啊，最近有什么好看的書嗎？畢業(yè)后我好像只看工作方面的書了，你原來不是很愛讀小說嗎，有沒有推薦的？”孟鷗語氣輕松地開啟了新話題。

    不過顯然，開啟得很隨意，一看就是絞盡腦汁現(xiàn)想的。

    他這一說，向悠才意識到，她也差不多。

    看的不是工作方面的，就是考公方面的，難不成給他推薦一沓粉筆。

    “那個……”向悠干笑了兩聲，“要不你再換一個話題？”

    孟鷗怔了一下，“撲哧”笑出了聲。

    “怎么我的文學(xué)小才女，也被萬惡的工作摧殘成這樣啦？”

    向悠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

    我的。！

    第12章

    哪有人一千天還沒改掉口癖的。

    向悠有點兒不滿。

    不滿于這種已經(jīng)不符合他們關(guān)系的親昵稱呼。

    也不滿于她不自然的反應(yīng)。

    而且這個稱呼一開始，其實是用來揶揄她的。

    高二時分，班里很流行傳閱各種瑪麗蘇小說。

    多是韓國作家寫的，劇情浮夸，但讀起來莫名很解壓。

    那時候兩人還沒在一起，但孟鷗沒事兒就喜歡往她那處湊。

    要是安安靜靜待著就算了，不行，還喜歡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