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令林云笙感到萬幸的是,陸鈞行的言行舉止并沒有因為撞破了自己的抑郁癥,就做出什么生硬的改變,這讓他在不覺間卸下了很多心理負擔。 今天的午飯是陸鈞行煮的。 陸鈞行說:“林老師,如果你說不上來自己特別喜歡吃什么,我可以先帶你嘗一些我特別喜歡的?!?/br> 林云笙想了千百個敷衍的理由,就差把它們說出口了,但又在最后關頭悉數(shù)咽下,說:“好?!?/br> 陸鈞行立刻喜上眉梢,原地蹦了兩下,把林云笙往懷里抱。 林云笙向來拿陸鈞行沒辦法,他就像一陣深秋里走錯門的春風,轟轟烈烈地吹來了,說什么是什么,真誠得浩浩蕩蕩,逼得林云笙身上的偽裝,也跟著一層層褪去,不留一點余地。 飯桌上,陸鈞行咬著筷子,得寸進尺:“林老師,我覺得你不可以再把我當作小孩了?!?/br> 林云笙眉頭輕蹙,嘴里嚼著飯菜,面露疑惑。 陸鈞行幾乎都要猜到林老師下一句會說什么話了,他肯定會說,你不本來就是小孩嗎。 “我的意思是,你遇到任何事情,好的壞的,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都可以跟我說?!?/br> 陸鈞行一想到日記里的內(nèi)容,就是一陣后怕,雖然自己現(xiàn)在對抑郁癥所知甚少,但他之后愿意花時間去做功課、去了解。 林云笙愣愣地看著陸鈞行,聽到自己身體里有一處地方好像在節(jié)節(jié)敗退。 你看,又有一個人信誓旦旦地走到自己面前,說出這些動聽的話。 林云笙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要是把時光裝進鐘表里,時針分針往回撥到兩年前,或許他早就該心動。 可現(xiàn)在的林云笙看自己,就好像一條奄奄一息的魚,荒唐地恐懼著柔軟的海水一次次將自己淹沒。 這次他會回到海里嗎? 會迷失在漩渦里嗎? 會死無葬身之地嗎? 但偏偏陸鈞行還在說:“雖然我也在忐忑自己夠不夠資格說這些話,但是我們都試一試好不好?” 他皺起眉頭,仿佛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沒有昂貴的禮物、沒有欣喜若狂的神情,只是放下筷子,然后掰著手指,在那里想辦法證明: ——“我可以幫你涂指甲、做你情緒的出口、然后永遠站在你這邊,我和別的小孩不一樣,我可以幫你的,我一定會努力幫你的?!?/br> 第37章 林云笙的舌尖舔過唇面。 他突然想喝酒了。 照這種情況,林云笙覺得自己必須大醉一場,直到第二天斷了片醒來,才好把這些話無傷大雅地避開。 但他又舍不得讓陸鈞行被辜負,好與不好總要有個答復。 就當林云笙準備開口說話時,手機突然跟受到轟炸似的,接二連三地傳來震動。 他下意識抬眼去看陸鈞行,等到對方的那句“你接吧”之后,這才伸手去拿手機。 余州的聲音瞬間從電話那頭爆開:“老板!你沒去現(xiàn)場嗎???” “什么現(xiàn)場?”林云笙愣了愣,沒反應過來,“我在家里跟陸鈞行吃午飯。” “我靠!你認真的???” 余州急死了,一嗓子險些吼破音:“今天是1839攝影獎的頒獎日!剛剛直播鏡頭掃到擺著你名字的座位,是空的?。。?!” “哦,那個,”林云笙確實忘了這回事,他的指腹習慣性地撫過甲面,附著在上層的指甲油已經(jīng)殘缺破落,“我推了,本來就沒去?!?/br> 余州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你推了!??” 自從接觸攝影以來,余州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站上1839攝影獎的領獎臺。 今年他也去投稿了,但作品只堪堪被選進了競賽單元,根本沒機會獲獎。 天知道余州在看到自家老板入圍最后一輪的時候有多替他感到開心,但現(xiàn)在林云笙居然說,他把頒獎禮就這么推了??? 因為這個空座位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實在太過惹眼,到最后就連主辦方也忍不住跑過來添了一把柴火,說大家不用等人來了,入圍者早在半個月前就表明,自己無意出席頒獎禮。 此話一出,網(wǎng)友們紛紛炸開了鍋。 【啊?但是林云笙半個月前,不是才陪陸鈞行逛的夜市嗎??】 【@陸鈞行l(wèi)u妖妃,你怎么看?!?/br> 【笑發(fā)財了,這都能被我撿到一口糖大嗑特嗑?】 【@中央電影學院官方微博你好不容易有一個難兄難弟,這不來認一下親?】 【這是能說的嗎,當我看到入圍者名字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自動接受了他不會來的這件事……】 【林老師:在陪陸鈞行看電影,勿cue。】 夏光幸災樂禍地把這些評論截圖發(fā)到工作群里。 一會兒真的打算陪陸鈞行看電影的林云笙:“……” 當然,陸妖妃本人對此還絲毫不知情。 林云笙接完余州的電話之后,手機就沒安生過,詢問的消息紛涌而來。 能加上林云笙微信的自然都是少數(shù)他珍重的人,所以林云笙也只好一邊回復著,一邊把先吃完飯的陸鈞行趕去拉片。 陸鈞行心里還念著林云笙話到嘴邊的答復。 他有些委屈,覺得那些絆住林云笙的消息太不講道理,都不論一個先來后到。 陸鈞行把窗簾一拉,電腦連接投影儀,一屁股坐到地毯上,開始逐幀分析導演在鏡頭間留下的隱喻,暫停影片的空格鍵,被他按得哐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