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趙二想抽回腳,沒抽動。 趙牧手捉著他的小腿,檢查得很認(rèn)真,拿出酒精涂在他腳上,用掌心一點一點地揉開。趙牧二十出頭的時候經(jīng)常攀巖和滑雪,這樣的傷處理得很多。 看著燈光在他的發(fā)頂勾出溫柔的線,趙二心里已經(jīng)快結(jié)痂的傷口又翻涌出血糊,他越是沉默,情況就越是不干不凈,趙二是真的怕,和他再耗上幾個月:“趙牧,我的傷就快好了。” “好什么?額頭上的紗布都沒取,還要檢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失憶了。”趙牧給他揉好了腳,孩子氣地吹了吹他的腳傷,灼熱的氣息燙到趙二的皮膚,掠開大片的燒傷,疼痛叢生。 “給個準(zhǔn)話吧,什么時候能去離婚?”趙二頗為懶倦,淡淡抽回他手里的腳,點到淺灰地磚上,愈加白凈勾人。 趙牧跪在他面前,盯著他腳背的線條看了一會子才笑:“離婚是個力氣活,病病歪歪的怎么離,回頭趙三又說我欺負(fù)你。” 和他離婚真的是個力氣活,趙二禁不住盲了眼睛,低頭想,他掙扎得精疲力竭還得不到善終,于是想換個路子,打兩手軟牌:“放了我吧,趙牧。” 趙牧看見他脖子一彎,第七頸椎骨明顯地落到他眼睛里,那常常是被人叫做反骨。他看得越久,那反骨突起利刃般猛扎到他心上,血流不止,笑了:“這么急著要和我離婚,是不是想快點去找你下家?” 趙二安安靜靜低著頭,專心盯自己的腳,提醒他:“你不是早就已經(jīng)找好下家了,何苦綁著我?” “誰告訴你我早就找好下家的?”趙牧想捏一把他的腳,被他飛快地收回躲過,往沙發(fā)上縮:“別人說什么你都信?” “那不然怎么辦,我以前那么信你。”趙二輕輕揚起一個笑,悲涼為表,寡淡是底,借力打力,語氣很是客氣疏離:“趙牧,事情都走到頭了,既然答應(yīng)了,還望一言九鼎?!?/br> 趙牧察覺到他四兩撥千斤地甩自己耳光,收拾好醫(yī)藥箱,扯起嘴角笑了笑:“又沒說不離,你慌什么?!?/br> “那是什么時候,八月十四?”趙二試探著給了一個自認(rèn)合適的猜測。 “總有一天。”趙牧給了個模糊的回答。 那到底是那一天,趙二低頭琢磨,沒吭聲。 趙牧起身把醫(yī)藥箱放進(jìn)柜子,背對著趙二開口: “對了,我提醒你一句,不要以為那個姓沈的是什么好東西。他十幾年前剛?cè)ッ绹臅r候,糾纏了一個男人,和你一樣是自然卷,亞裔,皮膚白得少見,那人最后甩了他,他一直惦記在心里,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趙二聽著他刻薄的瘋言瘋語,雙手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看腳上的淤青,心里想:做替身也好過做玩物,借著正主的皮還能得點真心。 趙牧一回頭,被他看腳傷時近乎稚拙的眼神燙得渾身一痛,接著說下去:“所以不要別人對你殷勤兩句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你玩不過他?!?/br> 他姓趙,他什么時候都不會忘。 趙二偏頭把耳朵貼在膝蓋上,忽視不答,趙牧一看——氣頭就涌上來,剛要挽起袖子收拾人,私人電話響了。 趙二琢磨是那個秦折打來的,美人從床上醒來沒有看到枕邊人,怕都能哭出來,于是看著地磚與地磚的縫隙,輕輕出聲,語氣像無滋無味的白開水:“今天可以了吧?” 周家住院樓一直比較清靜,十二點過后走廊空無一人,如同奈何橋畔,忘川來路,醫(yī)院的這樣的地方,生死相接,長夜更深,清晰的腳步像小錘子敲擊人的神經(jīng)。 趙牧擦了擦嘴唇的血,慢悠悠回?fù)芰艘粋€電話,他剛才去親趙二,又給人咬了嘴巴:“事情辦好了?” 那頭的聲音很恭敬:“都是按您的吩咐安排的,秦先生沒有懷疑?!?/br> “叫什么?” 對方反應(yīng)了兩秒才回過味來,他是在問故事里換太子的貍貓:“阿勉?!?/br> “阿勉?以后都讓這個人去吧。”摁了專用電梯,趙牧看了看手指上的血跡,遞到嘴邊舔了舔:“好好給我查查和沈家的生意來往?!?/br> 作者有話說: 這一更昨天忘解鎖了 懵 第九章 “......沈先生,趙牧已經(jīng)這樣睡了我?guī)滋炝耍f我做趙太太是不是指日可待了?”秦折天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時,沈致彰正走出電梯,前面幾句話因為電梯里信號不好,模模糊糊也沒有聽到秦折說了什么。 沈致彰懷里抱著花,眉間牽扯出得逞的笑,語氣很是公式化:“那恭喜你了,趙太太,以后就別再和我聯(lián)系了,我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明白嗎?” 秦折在那邊聽著,笑得燦爛如同春花:“明白,我當(dāng)然明白,我是要做趙太太的人?!?/br> “那就好,這是我們最后一通電話,掛了?!鄙蛑抡玫樟司€,刪了和秦折的通話記錄和短信,嘴角一撩又揚起溫柔殺人的笑。 沈致彰一連幾天都來病房看望趙二,把護士姑娘們都看得眼里冒粉紅泡泡了,他雖然五官不算特別俊美,但氣質(zhì)一絕,舉手投足都是要命的魅力。 沈致彰推門進(jìn)去,趙二正支著畫架在露臺發(fā)呆。 輕車熟路地把花換成新買的幾枝睡蓮,沈致彰笑瞇瞇地捧著花瓶擺到露臺的小桌上,天氣陰,蟹殼青的云散散堆了大半邊天,看起來是要下暴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