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上上簽[校園] 第42節(jié)
陳徹語氣沒什么起伏地?說:“這一拳,夠你泄憤了嗎?” 陳融這下緩過來了,被氣的。 他還以為是自己快準(zhǔn)狠才揍到了陳徹,原來陳徹是故意生挨他這一拳。 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虛偽的懦夫,你以為當(dāng)?個沙包,就能彌補你當(dāng)?年的所作所為嗎?” “彌補?你想?多了,”陳徹扯著唇角笑?了聲,“我又沒做錯,為什么要彌補?” 陳融睜大了眼睛,沒想?到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當(dāng)?年這事,是他做錯。 “你、你……” 陳融氣得?都說不出話,發(fā)熱的眼眶仿佛充了血,可這時候落淚,又沒出息得?不像話。 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他撕碎了手里那張拍立得?合照,砸在陳徹身上,頭也不回地?要奪門而去。 陳徹在身后叫住他,“陳融。” 陳融腳步一停,還以為他改了主意,還以為他要說什么不那么刺耳的好話。 然而,身后的人只是語氣平平地?提醒了句:“拿傘?!?/br> ……拿個屁! “滾蛋!” 陳融丟下這句話就摔門離開。 任性?的人從?來不考慮后果。 陳徹垂眸望著散落一地?的照片碎片,笑?臉被撕裂,似乎在告訴他,那一日短暫的美好,也很快就要破碎。 微不可察的一聲輕嘆,被轟鳴的雨聲蓋過。 他彎腰把被撕碎的照片,一片片撿起,拿著這些走回房,坐在桌前,一點一點重新拼湊。 待照片拼好時,桌上的手機,也恰好響起了鈴聲。 陳徹瞥一眼來電人,不意外。 他拉開抽屜,把這張全?是裂痕的合照夾進筆記本,又從?筆記本夾層里拿出自己那張完好的合照,起身去涂然房間的同時,接起電話,“媽?!?/br> “小融今天是不是去找你了?你怎么能讓他淋著雨回來?”電話那邊的女人,一開口就是指責(zé)與?質(zhì)問?。 陳徹把電話夾在一側(cè)肩膀和耳畔之間,撿起桌上的小圖釘,把合照釘回原來位置,沒什么情緒地?說:“哦,我們吵了一架。” 林學(xué)慧一聽更生氣,“吵架?你不知道小融的身體不能讓他情緒太激動嗎?你還跟他吵架?還讓他淋著雨回來,他回來凍得?嘴都紫了!你有沒有想?過他會出事?你是要害死你弟弟嗎?” 你是要害死你弟弟嗎? 這話第一次第二次從?林學(xué)慧女士口中說出來時,還會讓人覺得?震撼,好像他天生是個劊子手。但聽的次數(shù)多了,人也麻木了。 陳徹轉(zhuǎn)身靠在涂然的書桌上,一只手撐著桌面,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 像是覺得?好笑?,他扯著裂開的唇角,開玩笑?一般地?說:“我這不還給您供著一心臟嗎,我已?經(jīng)聽您的話,簽了器官捐獻的申請書,他要出事,我去大街上找車一撞,您隨時隨地?來我這取,多簡單。” “陳徹!” 最看重言語忌諱的林學(xué)慧,在電話那邊嚴(yán)厲地?指責(zé)。 陳徹靠在桌邊聽著,眼睛望著窗外,屋外風(fēng)雨飄搖,天空哭泣得?太久。 他房間的陽臺門好像還沒有關(guān)上,涂然今早出門不知道有沒有帶傘,兩張合照動作不太一樣,會不會被她發(fā)現(xiàn),陳融今晚可能又會因為著涼發(fā)燒,林學(xué)慧女士還要教育多久…… 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他去想?,等著他去想?。他不得?不想?。 靠在桌邊的脊背失去力氣般往下弓起,陳徹疲倦地?閉上眼。 他忽然覺得?很累。 第27章 雨停了 雨還在下。 烏云像塊渾濁的幕布, 沉重地將這個城市籠罩。 青安市臨海,天氣也像海,反復(fù)無常, 昨日晴空萬里,今天暴雨傾盆。 世界被雨聲?充斥, 像野獸在嚎叫, 梧桐葉落了一地?,蕭條狼藉,空氣是潮濕的腐敗氣味。 陳徹一只手撐著把傘,另只手拎著把傘,白球鞋踩過水洼, 濺起水花, 踩過泛黃的落葉, 鞋底留下細(xì)微的聲?響。 馬路對面的紅燈,模糊地?在雨中露面。他停在路邊,汽車在跟前緩慢駛過斑馬線。 簡陽光一直說?他是個?目標(biāo)挺明確的人, 跟他熟起來的契機,也是小學(xué)時候那次搭話, 老師讓談理想談未來, 班上?所有人都在吹牛逼,只有他說?的職業(yè)最現(xiàn)實最接地?氣。 心?胸外科醫(yī)生, 在一眾科學(xué)家宇航員的偉大理想里,確實挺接地?氣的。 可?惜簡陽光并不知道這還有前傳和后?續(xù)。 后?續(xù)是老師挺感興趣地?問他,為什么不是醫(yī)生,而是心?胸外科醫(yī)生? 因為是林學(xué)慧女士手把手教他的。 以后?要當(dāng)一個?什么樣的人, 以后?要做什么樣的事,自打他剛開始會背九九乘法表起, 林學(xué)慧女士就已經(jīng)為他想好?了未來的路。 他不是因為懂事,也不是因為無私關(guān)愛陳融,他是被林學(xué)慧親自培養(yǎng)成,為陳融而活的附屬品。 或許只是容器。 林學(xué)慧和陳朗闊正式離婚前,在他生日前幾天,請他單獨吃了頓飯。 第?一次可?以獨享的生日蛋糕,和兩份器官捐獻申請書。一份她自己的,一份留給他的。 多無私的母親,多無私的兄長。 他早出生兩分鐘,生來是兄長,生來就健康,所以這一輩子都要為了陳融而活? 紅燈和綠燈換過了幾輪,雨勢小了些,陳徹?fù)沃鴤?,沒什么時間觀念地?在路邊站著,目光和雨霧中的城市一樣茫然。 綠燈倏然亮起,一把鵝黃色的童傘從他身側(cè)掠過,陳徹?fù)沃膫銉A斜到另一邊,伸手抓住那小女孩的手臂。 一輛車從他們眼前飛馳而過,軋起一片水花。 “過馬路小心?點。”他松開手,淡淡留下一句提醒,徑直走過人行橫道。 鵝黃的童傘追上?來,小女孩脆生生道了聲?謝:“謝謝哥哥!” 陳徹沒有應(yīng),只繼續(xù)往前走。 ** 雨淅淅瀝瀝地?下。 收到陳徹說?“到了”的消息時,涂然就跟裝了小彈簧似的,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把攤開的作業(yè)本?和試卷全部收拾到書包,幾支筆也火速裝回筆袋。 簡陽光好?不容易停下了吃,正握著筆在打盹,被她急急忙忙的動靜嚇醒瞌睡,還以為他爸媽來搞突擊檢查,連忙問:“咋了咋了?” “陳徹來接我回家了!”涂然提著書包就往樓下走,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 虛驚一場,簡陽光眼角一抽,轉(zhuǎn)頭跟旁邊還在做題的祝佳唯吐槽:“怎么感覺我這像托兒?所了呢?放學(xué)時間一到,家長來接小孩回家,是不是這感覺?” 涂然一走,祝佳唯也準(zhǔn)備要離開,不過得先把這道做了一半的題做完。她眼皮子都沒抬,埋頭寫?題,不搭他的腔。 沒被搭理,簡陽光也不覺得尷尬,還嬉皮笑臉跟她開玩笑:“祝佳唯小朋友,你?家長怎么沒來接你??” 祝佳唯筆尖一頓,簽字筆在紙上?留下一個?黑點。 她沒什么感情地?開口:“我在福利院長大的?!?/br> 簡陽光的笑容僵在臉上?。 家里小區(qū)名叫“福禮苑”且父母健在的祝佳唯抬起頭,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胡說?八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放假也住學(xué)校?” 絲毫不知內(nèi)情、完全被她唬住的簡陽光,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今晚半夜睡醒,都給自己狠狠扇了兩耳光,做夢都是那句:我真?該死啊。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 涂然一口氣跑下樓,在門口換好?鞋,剛站起身,抬頭就看見?打著傘從院子里走來的那道修長身影。 黑色的傘面遮住了他上?半張臉,只露出刀刻般線條冷硬的下顎,和一側(cè)嘴角泛紅的薄唇。 少年?冷白削瘦的掌骨握著傘柄,稍往后?傾斜,傘檐上?移,露出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沿著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他們的視線穿過雨霧,在濕冷的空氣中相接。 雨滴在水洼中砸出漣漪,倒映著的天空破碎。 望見?他的這一瞬間,涂然想起簡陽光的那本?日記,在皺巴巴的,被淚痕暈染了潦草字跡的,寫?滿了“怎么辦”的那一頁。 有一個?人,曾經(jīng)想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涂然的眼睛又想下雨。 她想假裝去系鞋帶,可?真?不巧,她今天穿的,是雙沒有鞋帶的鞋。 陳徹走到她跟前,目光掃過她微蹙的眉,和緊抿的唇。 他沒收傘,只握著傘柄往后?傾斜,人彎著腰朝她俯身,湊到她面前,微微歪頭,“怎么不開心??” 高大的身影向她傾斜,潮濕清冷的雨水里混著他身上?清淡的檸檬氣息,朝她撲面而來。 涂然鼻尖一酸,搖頭否認(rèn):“沒有不開心??!?/br> 陳徹?fù)P眉,表示不太?相信,“簡陽光威脅你?不準(zhǔn)說?他壞話?” “他吃完就睡,沒空惹我?!蓖咳晦D(zhuǎn)移話題,食指虛指著他破了的嘴角,問,“你?嘴巴怎么傷了?” 陳徹頓了頓,如果不是被她提醒,他都要忘了嘴上?這塊傷。 他半開玩笑似地?說?:“被人見?義勇為了?!?/br> 涂然一時沒懂,轉(zhuǎn)了好?久的彎,遲疑地?復(fù)述:“你?被別人當(dāng)成壞蛋打了?” 陳徹煞有其事點頭,唇邊似笑非笑。 見?他這不正經(jīng)模樣,涂然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胡話,莫名地?有點兒?惱,腮幫子微鼓:“這時候你?還開玩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