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談不上。”徐桃笑著拉過木板，“兩位還未投注呢！”

    陸玉珂一拍腦袋，轉眼瞧見付洛瑤往這邊看了一眼，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兩票都投給米。”

    徐桃畫了兩筆，轉而看向崔清曄。

    崔清曄不假思索：“面?！彼粗焯耶嬃艘还P，又轉頭看向自己，忽然反應過來，又點了一下頭。

    徐桃又加了一筆，剛好寫完一個正字：“好了。兩位郎君慢走?！?/br>
    崔清曄和陸玉珂并肩離開，沉默地走了好長一段路。陸玉珂迷迷糊糊的大腦終于恢復了清醒：“你說，我方才先吃了面，但是并未選面，徐娘子不會覺得我討厭她吧？”

    “不會。”崔清曄快速而肯定地回答。面對陸玉珂疑惑的目光，崔清曄清了清嗓子：“方才瞧見有人買了面也投了米，想是已經(jīng)慣了的?！?/br>
    “也是?！标懹耒纥c了點頭，又走出幾步，忽然覺得不對，“誒，剛才我買了一個米一個面，所以是兩注。崔兄你只買了一個面，為什么你也有兩票？”

    崔清曄坦然的神色一滯，便聽見陸玉珂道：“該不會崔兄你偷偷地……先買了一份面？難怪你說不餓啊。”

    呼。崔清曄面上的凝滯一閃而過，快步往前：“走吧，今日的功課還未做完呢?！?/br>
    因著盼荷宴的宣傳效應，這三日徐桃和付洛瑤兩人的營業(yè)額創(chuàng)了新高，加上崔清曄送還的幾百文，利潤頗為可觀。錢雖賺得不少，但是累也是真的累。

    付洛瑤順勢躺下：“早上我就給阿娘說了，今日要盤點投注，我就在你這邊歇下了?！?/br>
    付洛瑤隔三岔五就在這邊住，徐桃早已慣了。她打開衣柜，將付洛瑤的枕頭和薄被拿出來：“明兒個朝食不出攤，咱們去逛逛，做一個棚子，有太陽擋太陽，有雨擋雨?！?/br>
    剛剛還沒有力氣的付洛瑤一下子來了興致，騰地坐了起來：“這可太好了！這樣什么天氣都不怕了，冬天再弄個圍氈，這樣也不怕冷了?！?/br>
    徐桃笑道：“這樣一看，似乎要不要鋪子都可以了？”

    付洛瑤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棚子再好，怎么能比得上鋪子。這就跟魚和熊掌的區(qū)別，我從小讀到這文章就很疑惑，為什么這兩個之間還要比，這，很難選嗎？是個人都選熊掌?。　?/br>
    徐桃故作高深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小孩子才做選擇，作為一個大人，自然是，我全都要。“

    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贏麻了的付洛瑤：“……高還是你高??！”她越想越是好笑，直接在床上打了個滾：“我以為自己這個想法已經(jīng)很離經(jīng)叛道了，你這可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了?！?/br>
    這一波在大氣層的徐桃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次日，兩個人又睡了個懶覺。起來之后，徐桃將昨日晚上剩下的飯全部炒了。

    這一回炒蛋的時候，她并沒有像是往常一樣將蛋全部倒入，而是她左手拿起裝蛋的碗，讓蛋液呈現(xiàn)一條細線般流入燒熱的油中，右手的鐵勺不斷地順時針攪動著。那蛋液入油便凝固起來，隨著徐桃的動作，變成一根長長的金黃色細絲，一卷一卷的，不一會兒便鋪滿了鍋底。

    徐桃將最后一點兒蛋液倒入，放下碗的時候，旁邊付洛瑤終于閉上了張大的嘴。付洛瑤贊嘆地搖搖頭：“我吃了這么多年的蛋，自認什么做法沒見過，但你這一手，我真的沒見過。若是放到攤子上，這效果估計跟拉面平分秋色，讓人嘆為觀止。”

    徐桃今日沒放那么多佐料，只用豬油炒的飯，然后放了蛋絲、鹽，最后撒上蔥花。這樣做出來的蛋絲又經(jīng)過與飯一起炒制，細細而蓬松，有一種獨特的口感。付洛瑤吃了一大半：“若是我不親眼看見，只聽這幾個食材，絕不會想到這道菜會多好吃。這會兒我萬分期待，等我們開了店，這炒飯絕對能成為招牌！”

    徐桃眨眨眼睛：“那豕rou呢？”

    滔滔不絕的付洛瑤一下子卡了殼，萬分糾結：“就，不能都選嗎？”

    被反將一軍的徐桃一頓，撲哧一笑：“孺子可教也！”

    兩日后，來吃暮食的眾人都好奇地看著頭頂?shù)呐镒?，嘖嘖稱奇：“兩位娘子想得周到，這樣也不怕太陽不怕下雨了?！?/br>
    只有一些食客看著撐起的竹竿，發(fā)現(xiàn)了一絲玄機：“這些棚子，是不是可以收起來的？”

    徐桃笑道：“是的，多虧清水澡堂的展柜和氣，允許我們將收起來的棚子存放到澡堂里，不然我們也沒法每天將這么重的棚子搬到這邊。掌柜真是個大好人。”

    “果然是大好人?！薄罢钦?，上回還說想去清水澡堂看看，明兒個就去，能做出這樣善事的掌柜，自己澡堂定也是好的。”

    清水澡堂的掌柜發(fā)現(xiàn)這兩日生意好了不少，朝客人們一打聽，才知徐桃她們所說的話。他不禁有些佩服：真是兩位厲害的小娘子。開始他還擔心自己的客流被她們占了去，這才多久，她們居然能反過來給澡堂引流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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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豬腳飯

    ◎rou皮越咀嚼越香，而下面的瘦rou部分，就鹵得很軟和了，一咬就成了絲?！?/br>
    “誒, 林伯，今兒個林公還在忙？”徐桃正將羊rou拌面遞給客官，便見后一位是林伯, 含笑問道。

    林伯笑著遞過食盒：“正是, 阿郎這幾日回來都坐的馬車, 正是為了與人商議公事?！?/br>
    這都好幾日了, 怎么還這么忙？徐桃只是心中疑惑，接過食盒：“昨兒個米勝出了，今日有新菜, 喚作水晶rou, 實際是鹵的豕足, 林公可有忌口？”

    水晶rou？林伯遲疑了下，想起林公吩咐過無論徐娘子做什么, 只管買來嘗鮮便是。他點點頭：“要一份這個新菜, 其余的, 還是要生的，拿回去煮。對了，那個金風玉露也要，阿郎上次贊不絕口。”

    徐桃一一準備好, 將食盒遞過去的時候，林公笑道：“今日這投注, 還是一樣一半吧?！?/br>
    徐桃笑道：“如今這菜式眾多, 從今兒個起，便更新了規(guī)則：往后一天米面各三樣，投注不再是投米面, 還要投具體的菜式。三日后的菜單, 就是前三甲的菜, 以及新菜?！?/br>
    林伯一聽便明白了：“好，等會兒我回去報給阿郎。明日便將投注告知徐娘子?！?/br>
    看著林伯離開，排在他后面的何熙忙湊上來：“什么，以后只有前三甲的菜式了嗎？”

    徐桃笑道：“只有前三甲的菜式，但是還是可以自選。比如面這邊有拉面，米這邊有金風玉露，還是可以做金風玉露拉面?！?/br>
    何熙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投拉面了。雖然我更愛米，但是偶爾也饞饞面。對了，娘子，這炙rou串就開了幾天，什么時候還有？”

    “就是就是！”與何熙成為了飯友的蘇倪也探出一個頭，“我都買好酒了，就想著那口呢?！?/br>
    “就是就是！”“這天都這么熱了，晚間睡不著，就想著喝兩口，就缺下酒菜呢?！?/br>
    徐桃微笑道：“我與阿姊之所以決定只有三樣菜，便是想著要重新上烤炙rou。三日后，新菜式上的時候，就上烤炙rou。今日，大家要不要先嘗嘗今日的新菜水晶rou？”

    “我要一份！”眾人身后，一個男聲響起。

    眾人回頭，只見王柏鈞正帶著仆從站在后頭，悠然自得地扇著扇子，又穿回了白色衣衫。不，有點兒不一樣，上一件好像沒有這樣sao氣十足。

    眾食客看了一眼，都在心中打鼓時，只聽徐桃的聲音道：“這位郎君，勞煩排隊?！?/br>
    王柏鈞正打算順著眾食客分開的路款款走過來，聽見徐桃這一句話，便瞧見前面眾食客們齊齊轉過身去，什么路，連縫隙也沒給他剩下，只有冷漠的背影。還有人鄙夷地說了一句：“連林府的管家都在排隊，你們什么身份啊，還敢插隊？”

    他身后的仆從立刻上前一步：“郎君，要不要我去……”

    “去什么去？”王柏鈞看了他一眼，“可聽見方才食客們的話了，這可是長安，不是太原。就算是在太原，我又算個什么東西？”

    “郎君！”他身后的仆從滿臉緊張地齊齊開口。

    王柏鈞收起扇子，隨意揮了揮：“行了，我不會再做傻事。你們也自去買暮食吧，不必跟在我身邊?！?/br>
    兩個仆從瞧著他真?zhèn)€往前去排隊了，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擔心，卻更不敢再去勸了。雖然有大娘子的吩咐，但是這會兒他們可是跟著郎君的，出門在外，自然是要聽郎君的。

    何熙聽聞有新菜，忙擠出人群，排到了米那邊。付洛瑤早已做好了準備，笑著問：“何郎君，可是要嘗嘗新菜水晶rou？”

    “要！”何熙忙點頭。

    付洛瑤拿出了專門切熟食的菜刀和案板。經(jīng)過這段時日的練習，付洛瑤的刀工已經(jīng)有了長足的進步。之前的鹵味，都是徐桃在切。這回的新菜，她是專門要求自己來切的。

    水晶rou，也就是鹵豬蹄的鹵法，并不是之前上過的那種鹵豬耳朵，而是豬腳飯的那種鹵法。為了讓大家接受起來不那么困難，豬肘豬蹄早就去了骨，也將豬蹄尖的部分留下來自己吃了，只剩下了鹵成橙褐色的皮rou。

    付洛瑤用筷子叉起一塊豬肘，放在案板上時，那皮rou篤篤彈了兩下，連帶著些微的汁水濺起，帶著一股濃烈的豕rou香。付洛瑤的刀很快，不一會兒，一小塊rou就變成了均勻的rou片。

    飯不再是用碗盛的，而是用新買來的白瓷來盛。將米飯在瓷盤中鋪平后，用刀鏟起rou片，呈扇形將rou整齊碼好，大約鋪了三分之一個圓。付洛瑤又用漏勺在鹵湯底下一舀，舀起一塊豆腐干，也是切成片后鋪了三分之一個圓。

    最后揭開旁邊一直燒著滾水的湯鍋，放入幾根青菜，上下燙了幾滾水，便夾起來將最后三分之一個圓填滿，再淋上自制的醬油。不，并沒有填滿，還剩下一點點空隙，是留給徐桃自己做的榨菜丁。添上后，圓終于滿了。付洛瑤這才拿起湯勺，舀了小半勺鹵汁，淋在了水晶rou和豆腐干上。

    付洛瑤在做的時候，何熙為首的食客們便默默咽了好幾口唾沫。拿到之后，何熙只感嘆兩位娘子的手就是巧，這飯食不光是好吃，樣子都那么好看，而且還那么香！

    何熙坐下后，筷子先就沖著水晶rou而去。他一直以為落霞rou的皮是糯的最高境界了，那么這水晶rou的皮，就更勝上一層了。豬蹄和豬肘本就比五花rou的皮要厚，徐桃雖然鹵得比較軟爛，但還是保留了些皮的筋道。要照顧舌尖的味蕾，可不能忘記了咀嚼的最大功臣牙齒呀。

    rou皮越咀嚼越香，而下面的瘦rou部分，就鹵得很軟和了，一咬就成了絲。絲絲之中，滿含了鹵汁，加上付洛瑤最后淋上的那勺，滋味更是足。豆腐干也滿是鹵汁的香味，更有嚼勁。那浸下去的汁水讓飯都有一股復合香，用筷子夾起一口一口吃根本不過癮，必須要將嘴湊到盤子邊緣，用筷子接連刨幾口飯，那才叫滿足。

    不過，雖然香，豬肘豬蹄本來就比較肥膩，這樣濃重的味道，沒吃兩口就覺得舌頭有些糊住了。這時候燙的青菜就派上用場了，清清爽爽的只有醬油調味，要的就是那份清爽。若是還有些膩，再來一兩粒辣椒油拌的榨菜丁，香香脆脆，胃口一下子便開了。

    何熙當即做出了決定，抬頭沖付洛瑤道：“付娘子，今日的注，我就投這水晶rou了！”

    何熙這一嗓子立刻打消了還在觀望的眾人疑慮。眾人吃過之后，紛紛表示自己還是太年輕：兩位娘子的手藝何曾讓人失望過，他們就該猛猛沖的。

    雖然王柏鈞讓他們自便，但是仆從們還是都跟在了他身后。他們自然聽見了何熙這一嗓子，也瞧見眾人對這水晶rou的推崇。不過，看著自家郎君十分坦然地夾起一塊水晶rou放入嘴里，他們還是覺得有些不慣。郎君自打知道了這個攤子，竟然真的主動吃起了豕rou！他不僅專挑肥的吃，還吃得那般香！可惡，他們也想吃了。

    就在王柏鈞的仆從們一邊擔心自家郎君一邊主動往嘴里塞rou時，徐桃這邊瞧見了一群老顧客。她笑道：“幾位郎君今日倒是早，今日可要用些什么？”

    趙鵬程和白予鴻聽見有新菜，已經(jīng)去湊熱鬧了。杜書禮要了一碗水晶rou拉面，程熙看了一圈：“我也要一碗拉面，也是水晶rou的，多放些辣?！?/br>
    徐桃一邊煮面一邊道：“程郎君許久未見了，最近可是太忙？”

    程熙嘆了口氣：“可別提了，除了歸家換洗衣裳睡覺，我每天睜眼就是文章，夢里也在做文章?！?/br>
    杜書禮笑道：“可是也有進步，現(xiàn)在張夫子都說你的破題不錯，多看看練練，定能上一層樓?！?/br>
    “怎么近兒個不是作詩就是文章，學堂的功課抓這么緊？”徐桃說話間，兩碗拉面都煮好了。

    程熙揉揉后脖頸：“這不是要開制科了嗎？夫子道，也抓抓?？??！?/br>
    ?？?？不是今年剛放過榜？徐桃一臉疑惑，卻沒細想，只放好辣椒油，將兩碗拉面遞過去。

    四人都不似之前吃飯時還插科打諢，今兒個就低頭默默吃飯，不一會兒便匆匆離開了?？此麄冸x開的方向還是學堂的方向，不知是不是要回去用功。

    徐桃剛將碗收好，還在琢磨這件事，面前便投下了一個影子。她習慣性地抬頭問吃什么，看見崔清曄的臉時，忽然想起了原著的一個情節(jié)：“今年是哪一年？”

    “還是一碗干拌素面?！贝耷鍟蟿傉f完，不期然徐桃問了他這么一個問題，下意識回答：“正鴻十五年?！?/br>
    正鴻十五年？徐桃雙眼瞳孔驀地放大，看著面前的崔清曄，喃喃地道：“明年，真?zhèn)€有科舉?！币驗榇耷鍟暇褪钦櫴甑臓钤?/br>
    崔清曄沒聽清她說的話，只聽到了科舉兩個字，想了下道：“是，明年開制科和武舉。”

    “不，不是?！毙焯覄傄_口，忽然察覺到周圍那么多人。她做好一碗干拌素面，特意端了出來，經(jīng)過崔清曄身邊的時候，低聲道：“明年初應是要開?？??！?/br>
    她經(jīng)過的時候，耳側的發(fā)絲飄過，掠過他的頰側，帶起一片微小的顫栗。最讓人心驚的是她方才所說的話，夾著她走過的皂莢味微風，沖他撲面而來，輕輕柔柔拂過他面龐，卻在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

    不過，震驚之后，他心湖中仿佛躍起一尾小小的魚兒，漾起圈圈漣漪：不論她這個消息從何而來，但是，她選擇告訴了自己。光是想到這里，心底漣漪更是久久未能平息。

    作者有話說：

    太可怕了，五一比平時還累。感謝在2023-04-30 17:07:53~2023-05-02 18:13: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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