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酒 第5節(jié)
乙塵卻道:“無妨,時間寶貴,老衲先行看過四皇子傷處,再做定奪?!?/br> 乙塵與江知酌腳步未歇,江知酌便領著乙塵大師去到江凌遠房間內。 江凌遠此時在臥房睡著,他唇部發(fā)白,臉色有些難看,睡夢中也并不安穩(wěn)。 迷糊間感覺有人掀了被子,解他寢衣。江凌遠迷迷糊糊的:“誰?趁機占我便宜?!?/br> “靈芝仙子”江知酌沒好氣的開口。 “唔...知酌你回來了。”江凌遠睜開眼睛,撐手坐起身來, 看清屋內有一光頭老和尚,而江知酌臉上帶有一層淺淺的笑意,江凌遠恍然道:“乙塵大師?。俊?/br> 乙塵上前兩步,雙手合十行禮“阿彌陀佛,老衲乙塵,受人之托,為四皇子診脈?!?/br> “先請四皇子脫衣,解開繃帶?!?/br> 江凌遠抬手解開繃帶,兩日過后,那傷口更顯猙獰。 “確是蒼赤蠱毒,勞四皇子伸手?!币覊m抬指為江凌遠診脈。 “老衲先行為四皇子開個方子,服用幾日后,可緩解癥狀。但若是想要根治,須得蒼赤境內一味新鮮草藥做藥材?!?/br> 劉青峰問道:“此草藥只有蒼赤境內才有?我大楚地大物博,不能尋到嗎?” “此種草藥在蒼赤名為忍番,莖葉多汁水,卻只生長于極炎熱干燥之地” 蒼赤地處楚國越州東南,氣候有半年內炎熱卻少雨,更有七尾八首之月氣候高熱,每年都有蒼赤子民不能熬過高熱,死于此時。這也是蒼赤覬覦楚國領土的重要原因之一 忍番便是在此高熱時期才生長出葉片,汲取深處水源,蓄于葉片內,葉片八月尾便凋落。忍番極其難以移栽,除卻此用,便只剩觀賞性。 所以在蒼赤境內也基本無人采摘此物,更沒有能流通到楚國境內。 乙塵接著說道:“且要以其葉片內汁水入藥方能根治,若只是尋常莖根或是干枯葉片,效果甚微。” 現(xiàn)下正值七月, 江知酌當即提出自行前往蒼赤。但進入蒼赤境內并找尋忍番,絕非易事。。 江凌遠忙道:“知酌別沖動,兩國正值交戰(zhàn)之時,進入蒼赤,若被發(fā)現(xiàn)你乃楚國人,危險重重不說,若你不慎被俘,楚國五皇子落入蒼赤?s?人手中,怕對戰(zhàn)事無利,此事再議。” 剛燃起的希望,又被澆滅,幾人各自散去。 江凌遠再無睡意,近日他傷口處的疼痛與渾身無力愈感嚴重,沒有哪個少年人甘愿在將滿二十歲之跡等待毒發(fā)身亡,了卻一生。何況一個充滿抱負的少年將軍。 直至凌晨江凌遠才又在疼痛中迷糊睡去。 待他再次醒來已是巳時,江凌遠起身去尋江知酌,想寬慰他幾句,讓他先放心自己的傷勢,再同他商議對策。 尋遍劉府都沒有江知酌的身影,江凌遠詢問婢女,才知道江知酌昨日休息一個時辰便又動身前往越州東南邊境。說是去軍營與趙孟匯合。 江凌遠略一思索,暗道不好,江知酌必定是要去蒼赤境內,才會不跟自己說一聲便走了。 江凌遠在院中高聲喊來自己的一名貼身小將,“宋舟,趕緊備馬,我要即可前往軍營?!?/br> 小將宋舟忙攔下江凌遠,著急道“四殿下不可,您的身子現(xiàn)在不能馭馬。五殿下交代了,您不能出府?!?/br> 江凌遠厲聲道:”讓開!”,一把推開宋舟就要去后院馬棚牽馬。 “阿彌陀佛,請四皇子聽老衲一言再做決定不遲?!币覊m緩步走向江凌遠,后面跟著一位端著藥碗的小僧。 “老衲受人之托,醫(yī)治四皇子,若四皇子決意前往邊境軍營,請帶老衲隨身前往。此刻還請四皇子先行飲下此藥?!?/br> 江凌遠端過藥碗,一飲而盡,還未開口說話,便被苦的想罵娘。 “大師,你知我五弟此行困阻重重,為何不阻攔他?!?/br> 因為你們江家人都是大強種…… “老衲雖與五皇子僅有數(shù)面之緣,但已知他乃言出必行,行之必果之人。他一心搭救你,旁人無法阻攔” 乙塵又道:“且五皇子說,兄弟情深,不忍您命喪于此。有機會救治,他便不會放棄。若換做是您,定也會如此般?!?/br> 江凌遠在此之前實在沒有想到,他的五弟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江知酌自小不與人親厚,平時只與三皇子頗有來往。原來他心中這么看重與自己的兄弟情義。 江凌遠既感動又慌亂,“可我怎能眼看他為了救我而陷入危險之地?” 乙塵:“老衲有一小徒,名為天一,現(xiàn)今在邊境附近醫(yī)治流民,小徒對醫(yī)術略有天分,且頗有武功,可助五皇子此行。我已讓五皇子帶書信一封,尋小徒一同前往?!?/br> 蒼赤國重佛教,和尚通行比常人容易些。 “再者,以四皇子現(xiàn)在的身體,策馬疾行,恐有不妥,您若此時加重病情,五皇子也定會前往蒼赤。” 江凌遠聽及此,只好作罷,任江知酌去了。 江凌遠撓撓頭說道:“大師,多謝您此次出手相助,無論結果如何。您都是我的大恩公,不知道您有什么想要的,來日我定當報答!” 乙塵合手道:“阿彌陀佛,四皇子此番若能平安無事,老衲也算不負一人所托?!?/br> “我五弟?說起來我也好奇,他許了您什么好處,還是如何央求您的,您才答應來此地?!?/br> “有緣人而已。此湯藥早晚各服一次,待五皇子歸來,老衲會重新為四皇子擬方”說罷乙塵便自行離去了。 江凌遠此刻更加祈禱江知酌能早日平安歸來,這藥實在太苦,他現(xiàn)在嘴巴里還苦的發(fā)麻。 江凌遠在劉府中養(yǎng)病無聊,除卻看一些軍務,便無事可做。 第二日早上乙塵大師的隨行小僧來為他送湯藥,他便又問那小僧,誰是有緣人,難道說是自己,乙塵大師想收自己為徒?他還不想出家啊。 小僧:您想的美。 “四皇子多慮了, 住持并不輕易收徒,數(shù)十年來也只有寥寥幾位能有緣與住持結為師徒。且都是雙方互相有意的情況下才會拜師收徒?!?/br> 江凌遠更納悶了,乙塵大師已隱居落燭寺,江知酌到底怎么請來的大師呢。 那小僧答道:“此前五皇子兩日長跪寺內,也未能打動乙塵住持。一則住持已歸隱,不愿再染塵世間的事,二則四皇子之毒實在難解,住持也無十足把握。最后是何碗姑娘出言請住持前來,住持才應允的?!?/br> 江凌遠驚道:“你說誰!?何碗!?怎么會是她?!?/br> “住持說四皇子您是何碗姑娘放不下的故人?!?/br> “住持還說,何碗姑娘曾經在意的人,定是與眾不同。小僧看來,確實如此?!?/br> “謝謝……” 直到那小僧離去,江凌遠都沒有回過神來。 自己的五弟貴為皇子,為了求一個老和尚救自己,在寺廟里跪了那么久,現(xiàn)又為了找草藥,只身潛入敵國。 而自己的三皇兄曾經喜歡的女人,竟然喜歡的是自己?。。。?! 但終是受人恩惠,江凌遠幾日內自認聰明的旁敲側擊向乙塵大師詢問小碗的情況。 這也讓乙塵更加確信,這就是一對曾經不能在一起的遺憾戀人。 江知酌從劉府走后,先到了東南疆邊境軍營與衛(wèi)尉寺少卿趙孟匯合。 近日蒼赤敵軍并未入侵,卻也沒有退兵,兩軍各守領地僵持著。 楚國境內越州城內因戰(zhàn)事,流寇橫出,流民增多,此時自然不是挑起戰(zhàn)爭得好時機, 可蒼赤除了氣候原因,是否還有別的原因暫時停兵,不得而知。 江知酌向趙孟提出自己要喬裝進入蒼赤,自然遭到了反對。 江知酌毅然道:“四皇兄遭人暗算,現(xiàn)已中毒頗深,耽誤不得。且四皇兄受傷,敵軍侵入,趙將軍帶兵支援越州,蒼赤就沒了動作?!?/br> “蒼赤軍的消息似乎與我們是同步的,趙將軍不覺得奇怪嘛。” 趙孟沉思片刻:“確實如五皇子所說,但四皇子中毒已深,五皇子更不可以身涉險,否則臣無法向圣上交代啊?!?/br> “趙將軍不必再勸,我去意已決,我身為皇子,亦是大楚子民。,明早我的近衛(wèi)會假扮我返回劉大人府上,我此行請趙將軍替我保密,不可向任何人說起,以防蒼赤有所動作?!?/br> 江知酌從袖口抽出一封信遞給趙孟,“我喬裝出境,與一小和尚同行。若我不慎被人察覺,小和尚僥幸逃命,所得消息會讓他帶回。這封信,請?zhí)嫖医挥诟富??!?/br> “還有,我若被俘,便會主動交代身份,他們許會留我一命。蒼赤會向荊州皇城內傳遞消息,若以此要挾我國退兵割地,讓父皇假意答應。到時我定會想辦法死于敵手?!?/br> 江知酌口氣堅定:“四皇子身中蒼赤蠱毒,五皇子被俘,要挾割地退兵,卻又慘死獄中。以此由頭向西域海國借兵,踏平蒼赤,還我東南子民一片安定?!?/br> 趙孟大為震撼,五皇子竟連退路都想好了,還做的如此決絕,此膽量著實讓人欽佩不已。 他說道:“可西域海國一向只與我們有往來貿易,卻無兵力合作的前例,若他們并不肯借兵,五皇子豈不死無所名?!?/br> 江知酌接著道:“趙將軍定然明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的道理。我定不會為了一己之命,讓父皇將我大楚國土讓予他人。到時父皇與我愧對子民與列祖。 若到時父皇為了天下大義,棄我于不顧,我自不會怪他,可天下人定有言論說當今圣上心狠,棄子不顧。 蒼赤覬覦我國領土多年,如今朝內竟也時常有停兵休戰(zhàn)之聲。 兩年前燕王勾結蒼赤謀朝篡位,若他們得逞,我大楚子民豈不淪為蒼赤子民下等人。 停兵休戰(zhàn)絕不是良策。蒼赤狼子野心,定要除之。 此番我若不成功,兩位皇子折損蒼赤,父皇與將來的太子儲君定與將蒼赤永不言和,待越州修整過后,必定討伐蒼赤,朝臣再無異議?!?/br> 江知酌言語堅定,字字清晰。說完,他又略放松神態(tài)對趙孟說道:“倘若我此行僥幸順利,將草藥帶回救四皇兄一命,且能得知與蒼赤茍合之人,也助于朝堂政事。 只是我若順利歸來,這封絕筆信還請趙將軍歸還于我,我剛才言論也不必講與他人?!?/br> 趙孟早已聽得熱血沸騰,武將之心江知酌竟說的如此慰貼,將軍們在外征戰(zhàn),若主上都如江知酌一般知事明理,是將領之幸。 他不由跪下身來,動情說道:“五皇子為人仁義,于戰(zhàn)事深謀遠慮,更有以身殉國之大志,乃我國之大幸,臣欽佩不已?!?/br> 江知酌將他扶起身來,“趙將軍言重了,這只是我身為皇子與大楚子民應盡之責。” “下官恭送五殿下,祝五殿下一路順遂,下官在此恭迎五殿下平安歸來?!壁w孟拱手行禮拜別江知酌。 第7章 江明鏡 江知酌第二日趁夜色朦朧出發(fā),尋找小和尚天一的蹤跡,出行前,乙塵大師曾告訴他,天一非常好認。 江知酌一身黑衣,天快亮時策馬行至一處多有流民的莊戶上,遠遠看見一個身穿灰色素衣的小和尚,的確非常好認。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和尚,圓臉,圓腦袋,圓耳朵,一雙?s?眼睛也是又大又圓,正笑呵呵的跟一村婦說話。 江知酌打馬上前,并未下馬,俯身對他說:“你就是小天一吧,我受你師父之命,有封信交與你?!?/br> 江知酌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個信封,遞于天一。 天一聽說是師父的信,極其開心拆開,看罷信中內容,他抬頭觀望江知酌,“是你與我同行?” 江知酌回答道:“正是在下?!?/br> “那我們便一同走一趟吧。師父將此事交與我,定是最信任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