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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我有刀 第205節(jié)

    “那別找我?,我?只管死人的事兒。”

    方刻轉身又出了偏室,坐在了司法署的大胡凳上,示意夏長史一起坐,還?破有禮貌從熱氣騰騰的茶釜里舀了一盞茶遞過?來。

    夏長史本以為是?花氏聞名天下的百花茶,結果端過?來一聞,差點沒過?去,這黑了吧唧黏糊糊的是?什么玩意兒,方刻目不轉睛瞪著他,壓力駭人,夏長史實在受不住,硬著頭皮喝下,頓時靈魂出竅,兩眼?翻白。

    這位方仵作太可怕了,早知道應該去案牘堂尋那位濃眉大眼?好說話的凌司直幫忙。

    如此度日如年和方刻獨處一室待了快半個時辰,花參軍終于姍姍來遲,看到花一棠和林隨安的那一刻,夏長史幾乎是?哭著撲了上去,“花參軍,你可算回來了,有一張?zhí)?,池太守讓夏某務必——?/br>
    “哇哦!”林隨安驚喜大叫,“是?太師椅!花一棠,你做出來了!”

    說著,一個旋身坐到了“太師椅”上,愛不釋手摸了一圈,“有靠背,能伸腿,有坐墊,還?有腰靠和扶手,哇——”

    靳若也試著坐了坐,很滿意,“這個高度好,飯都能多吃兩碗!”

    花一棠搖著扇子,小?表情那叫一個美滋滋,“都是?木夏的功勞。”

    木夏十分謙虛,“是?四郎和林娘子的設計圖畫的好,花氏的工匠們都夸這東西很是?實用舒適,以后定能在市場上賣個好價錢。”

    花一棠笑吟吟看向夏長史,“累夏長史久侯了,為表歉意,花某也送夏長史和一套座椅桌案如何?”

    夏長史大喜過?望,頓時將什么勞什子請柬拋到了腦后,連連道謝。

    方刻嘆氣:“花一棠,我?讓你找的人呢?”

    “方大夫的話,花某自然謹記在心?!被ㄒ惶膫壬?,讓出一個中年婦人,“這位是?益都凈門分壇二長老?沈湘,人送外號益都萬事通,對繡品最?是?在行。”

    *

    沈湘用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將連小?霜留下的繡品全部?翻看了一遍,給出結論,“這是?沒繡完的屏風圖樣,下半部?分的海棠花的確是?連小?霜繡的,但是?上半部?分——”沈湘指著繡了一半的海棠花,“不是?連小?霜的繡工?!?/br>
    連小?霜的海棠花與旁人不同?,不是?單獨一枝,而是?花團錦簇,顏色艷麗,看起來甚是?熱鬧。沈湘指的這一簇,花綴葉、葉托花,圖案連成差不多兩個手掌大小?,針法十分復雜,此時只有一半花樣,另一半是?空白,看上去仿佛被刀斜斜切開?了一般。

    花一棠:“難道是?有人在連小?霜死后繡的?”

    靳若:“誰???什么時候繡的?為啥要繡這個啊?”

    林隨安突然冒出一個腦洞,“莫非是?兇手殺了連小?霜之后繡的?”

    靳若搓了搓雞皮疙瘩,“殺完人還?能繡花,這什么人???!”

    “不對,我?再看看,”沈湘提著繡品對著陽光照了照,“這一簇海棠花之前已經繡完了,又被拆了,這半幅是?在拆了的圖樣上重新繡的?!?/br>
    眾人:哈?

    夏長史:“為、為為什么?”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現(xiàn)?在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只有方刻表情最?鎮(zhèn)靜,上前指了指那繡好的半幅海棠,“這里面有點怪?!?/br>
    沈湘一怔,將整張繡品貼在窗紙上,用手指細細密密摩挲了一遍,大驚,“花下面藏了東西?!?/br>
    方刻:“能拆開?嗎?”

    “能!”沈湘從褡褳里掏出一張輕薄黃紙和一根碳筆,黃紙覆在繡樣上以碳筆輕輕涂了,做了一張簡易的拓圖,又掏出一把小?剪刀,一根一根挑開?繡線。

    “對了,之前在連小?霜房里搜出的藥渣我?查出來了,”方刻道,“是?墮|胎藥?!?/br>
    夏長史:“誒?”

    花一棠皺眉:“連小?霜墮過?胎?”

    方刻:“墮|胎若過?了一個月,尸體?是?驗不出來的,但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林隨安:“若這墮|胎藥是?連小?霜的,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沈湘的剪刀頓了一下,“凈門上次調查的時候問過?鄰居,連小?霜平日里深居簡出,除了每隔半個月去繡坊交一次貨,甚少?出門,與鄰居也交往不多,從未見過?她有什么相好?!?/br>
    “不,她偶爾還?是?出門的?!被ㄒ惶牡?。

    “去吳正禮家教吳正禮的妻子繡花?!绷蛛S安道。

    二人同?時看向了夏長史。

    夏長史吸了口?氣,提聲道,“速速將吳正禮夫婦請來府衙問話!”

    門外衙吏應了一聲,跑走了。

    靳若:“那包墮胎藥呢?”

    方刻去書桌旁取來,靳若接過?聞了聞,翻了翻,又看了看包藥的紙,轉身出門,“我?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開?藥的藥鋪。”

    林隨安:“順便查查連小?霜都去的都是?那些繡坊?!?/br>
    “好嘞。”

    海棠花繡工精細,沈湘拆得也甚是?精細,眾人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一時半會?恐怕拆不完,花一棠和林隨安請夏長史先回主堂坐著,木夏端上了茶水點心,夏長史心有余悸,仔細看過?發(fā)現(xiàn)?的確是?百花茶才放心喝了一口?,長吁一口?氣,抽出袖中的請柬,“花參軍,這個是?蘇氏家主——”

    花一棠突然瞪大眼?睛,林隨安“咦”了一聲,就見凌芝顏提著一個大包袱走了進來,臉色不甚好看,先朝著夏長史行了個禮,轉身走到書案邊,將包袱解開?,里面都是?卷宗卷軸,有十七卷。

    “這些是?桃花殺人魔連環(huán)殺人案的十七份卷宗,凌某細細過?了一遍,發(fā)現(xiàn)?一件不得了的事。”

    夏長史吞了吞口?水,“什、什么事兒?”

    “十七名死者,有十四人確認是?被桃花魔殺害,另外三人,其中兩人真兇是?否是?桃花魔仍有存疑,只有最?后一人,確認是?被屠戶屠延殺死的。”

    夏長史倒吸涼氣,“不可能!那屠延可是?親口?認罪畫押!他家里還?有桃花烙!我?親眼?看著搜出來的!”

    “夏長史莫急,先聽聽凌司直的分析?!被ㄒ惶亩暤?。

    凌芝顏深吸一口?氣,“凌某的分析是?,屠延根本不是?桃花殺人魔,這是?一樁錯案,真正的桃花殺人魔仍逍遙法外?!?/br>
    *

    小?劇場

    林隨安:完球了,聽這意思,又要加班了!

    第177章

    玄奉三年臘月初八的凌晨, 幾乎從不下雪的益都城下了一場大雪,天?地一片茫茫,風冷得能凍死人。

    卯初一刻, 倒夜香的徐老三在東二區(qū)慈航坊環(huán)翠巷的污水渠旁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女尸穿著一身紅衣,呈大字型躺在雪地里, 烏黑的長發(fā)潑墨一般, 全?身都是淤青,裙擺被撕爛了?,露出青白?色的大|腿,腿|根處,有一個黑紅色的桃花烙。

    這就是名震唐國的益都桃花魔殺人案的第一名受害者。

    “死者名為雨青,二十歲,是紅香坊武四家的一名歌姬, 前夜受一名恩客邀請,去散花樓表演,子時離開,不料死在了半路。經仵作驗尸, 死者乃是先|jian后殺,致命死因?是勒死,桃花烙印是死后烙上去的, 拋尸地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绷柚ヮ侇D了?頓,“之后, 一直沒有找到真正的第一現(xiàn)場?!?/br>
    “根據這些卷宗記載,從玄奉三年臘月到玄奉四年正月,共有一十六名女子被jian|殺, 大腿|根處皆有桃花烙,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點遍布東一區(qū)三坊、東二坊、東四坊、北四區(qū)三坊、北二區(qū)三坊, 官府各種走訪排查,甚至一度取消了?夜市,恢復了?里坊制,但?很快就不了?了?之,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仍是無法找到兇手。一時間益都城風聲鶴唳,百姓惶惶不可度日,直到第十七名死者在東市外的污水渠發(fā)現(xiàn)?!?/br>
    “這名死者也是先|jian后殺,一刀捅入脖頸致命,當時尸體全?身是血,出血量明顯超出了?一個人的出血量,仵作驗尸后發(fā)現(xiàn)是豬血,根據這條線索,最終鎖定?了?嫌疑人,是東市的一名殺豬匠,叫屠延,在屠延家中發(fā)現(xiàn)了?殺人兇器放血刀,死者裙擺的碎片,以及羅桃花形的烙鐵。因?此做實了?屠延是桃花殺人魔的事實?!?/br>
    林隨安:“之前死者致死原因?都是什?么?”

    凌芝顏:“各有不同,一號和二號死者是勒死,三號到六號是割喉,七號、九號被捂死的,八號、十號到十六號,皆是被人以利器剖腹而死,十三號到十六號發(fā)現(xiàn)尸體時,內臟甚至被野狗吃了?不少?!?/br>
    花一棠:“你發(fā)現(xiàn)的疑點在何?處?”

    “疑點有三處,”凌芝顏道,“第一,這十七宗案子被并案調查的條件有兩個,其一,尸體大腿|根部的桃花烙印,其二,死者都是先|jian后殺。問題就出在這里,第七和第九名死者腿上的桃花烙與其他死者的烙印不同?!?/br>
    說著,凌芝顏將所有卷宗都翻到了?檢尸格目那一頁,一一比對道,“七號和九號死者的桃花烙明顯更小,更精致,而且是六瓣桃花?!?/br>
    林隨安湊上前仔細一瞧,好家伙,還真是!

    其余死者的桃花烙都是五瓣桃花,直徑大約一寸左右,而凌芝顏指出的兩名死者的桃花烙,明顯規(guī)格不同。

    花一棠撩起眼皮看了?夏長史一眼,“夏長史,這個疑點作何?解釋?”

    夏長史抹汗,“具體督辦此案的是當時的總捕頭吳正清,案情細節(jié)他最清楚?!?/br>
    花一棠:“正好,司兵署就在隔壁,不妨請吳參軍一起吧?!?/br>
    “對對對,花參軍說的是?!?/br>
    不多時,吳正清到了?,臉色比昨天?晚上還差,眼圈是黑的,臉是腫的,看樣子大約是一晚上沒睡,口氣不太好。

    “凌司直可問清楚了?,昨日吳某到底在何?處?”

    “我已問過昨日在案牘庫值守的書吏,他們皆可為吳參軍作證。”凌芝顏道,“今日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桃花殺人魔一案的疑點?!?/br>
    吳正清皺眉:“此案已經結案五年,有何?疑點?”

    凌芝顏將適才的疑點又?提了?一遍,吳正清的臉色更難看了?。

    “雖然這兩具尸體上的桃花烙略有差別?,但?根據我的推斷,大約是桃花魔之前的桃花烙丟了?或者燒壞了?,所以做了?新的桃花烙?!?/br>
    凌芝顏搖頭,“說不通,若是用了?新桃花烙,為何?后面?又?用回了?第一版的桃花烙?”

    吳正清喉頭動了?動,沉默。

    凌芝顏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沉了?下來,“第二處疑點,十七名死者,只確定?了?十五名死者的身份,七號和九號死者直到結案依然身份不明,又?恰好和桃花烙的疑點重?合,吳參軍不覺得太巧了?嗎?”

    吳正清:“益都有五十萬人口,偶爾有幾個尸體查不到身份也不奇怪……”

    “這兩名死者,一個十歲,另一個只有八歲!”凌芝顏驟然厲喝,夏長史和吳正清同時一個哆嗦。

    林隨安和花一棠大驚失色,湊上前細細一看檢尸格目,兩名死者的年齡分別?寫?著“稚女,十歲左右”,“稚女,八歲左右”。

    林隨安腦中“嗡”一聲,毫無預兆的,在楊都城看過的那些白?牲的記憶瘋了?一般涌出,好似萬花筒在眼前飛旋——

    【阿娘……】

    【二娘乖乖喝藥……】

    【九初河水清又?清,阿娘的娃兒眼兒明……阿娘的娃兒也要歸家咯——】

    【秀兒……】

    【哥哥笑起來最好看……】

    難以言喻的血腥殺意和痛楚鉆入四肢百骸,林隨安猛地攥住千凈刀柄,千凈刀身嗡鳴不止,墨綠色的殺氣幾乎要從刀鞘中溢出來。

    “林隨安!”花一棠的手猛地罩住了?林隨安的手,掌心的溫度順著皮膚傳到了?林隨安的手上,漸漸安撫了?躁動的千凈。

    林隨安長吁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整座司法署靜得嚇人,所有人都怔怔看著她,凌芝顏有些不知所措,木夏滿面?擔心,夏長史和吳正清面?色驚恐,花一棠眼眶赤紅,看起來要哭了?。

    “無妨,大約是早上打了?一架,有些氣血上涌,歇歇就好了??!绷蛛S安反手捏了?捏花一棠的手安撫道。

    花一棠繃緊下巴,上前一步,以身體遮住了?二人交握的手。他的手依然緊緊握著林隨安,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凌芝顏又?看了?林隨安兩眼,見林隨安情緒已經穩(wěn)定?,這才繼續(xù)道,“案宗記載最后一名死者,左芳芳,年三十一,家住東二坊,平日里常去東市屠延的豬rou鋪買rou,因?此被屠延盯上,成了?最后一個目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