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節(jié)
后面還有幾行字體不同的小字,分別都加了紅印。 【懸全縣守捉官劉兵堪過】 【苦泉縣守捉官王答答 堪過】 【西貢縣守捉官呂大用堪過】 …… 林隨安明白了,這是原主的戶籍和國內(nèi)旅游護照,里面有兩個重要信息,第一,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不過比她小了十歲,還是花樣年華的少女。第二,有兩個年號,玄啟和玄奉,熟知的歷史里可沒有這些,所以她八成是穿架空。 架空歷史發(fā)揮空間大,可惜沒法預(yù)知未來,風(fēng)險與機遇并存,一句話總結(jié):不好混。 小布袋靜靜躺在過所下面,大約十五厘米長,布袋里面是一根卷軸,系著麻繩,有淡淡的墨臭味兒。林隨安有些激動,包裝得如此仔細(xì),定是重要物品,小心拉出,封皮上寫有“日錄”二字,再細(xì)細(xì)看下來,發(fā)現(xiàn)竟是原主的日記。 【十月節(jié),雪,初。父晨出暮歸,救一男子,自曰蘇族貴人,名城先,字蓮君,人如其名,君子如蓮?!?/br> 林隨安頓時來了精神,忙湊到燭光下津津有味研讀起來。 如她所料,這本日記里斷斷續(xù)續(xù)記錄了她和蘇城先相識、相戀的過程。 蘇城先號稱自己出身士族,自幼飽讀詩書,趕考途中遇到了山匪,險些喪命,幸虧被林父救下,在林家養(yǎng)傷期間,與原主日久生情。 在原主的日記里,蘇城先是一個霽月清風(fēng)般的人,原主對他情根深種,定情那日更是激動得不得了,甚至還寫了七律首情詩——原主還挺有文采,林隨安心道——可惜好景不長,林父病重,蘇城先在林父床前發(fā)誓對原主忠貞不二,至死不渝,林父臨死前硬撐著一口氣請官媒為原主和蘇城先定下了婚約。林父死后,蘇城先不忍原主孤身一人留在鄉(xiāng)下,就帶原主一起上路去東都趕考,原主甚是感動。 日記到這里還算正常,可越往后畫風(fēng)越不對。 上路后,蘇城先對原主的態(tài)度變得忽冷忽熱,要么嫌原主不夠溫柔小意,要么抱怨住宿吃食太差,開始只是偶爾,后來越來越頻繁,原主的日記從最初的滿懷欣喜,變得越來越自我懷疑,最終變成了自卑,覺得蘇城先身份高貴,又詩書滿腹,以后高中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而自己只是一個鄉(xiāng)下村婦,相貌平平,無才無德,配蘇城先太高攀了,于是處處伏低做小,每日把蘇城先當(dāng)神一般供著。 二人的盤纏本就是原主賣了家產(chǎn)湊的,一路不僅幫蘇城先打理吃喝拉撒,還要兼職打工補貼路費,吃苦勞心不說,又日日受蘇城先的嫌棄,漸漸積郁成疾。 林隨安看得心頭火起:娘的,林妹子顯然是被蘇城先這個渣男pua了! 再往后看更火大了。 途中二人好死不死又遇到了強盜,原主拼死力救出蘇城先,自己卻受了重傷,幸虧被路過的商隊救下,商隊當(dāng)家叫羅石川,為人頗為仗義,收了二人回家養(yǎng)傷。在原主重傷昏迷期間,蘇城先居然故技重施,先是隱瞞了與原主的婚約,后又以花言巧語騙得了羅家主的獨女羅蔻的真心,原本是打算待原主死了萬事大吉,未曾想原主命大,竟然挺過來了。眼看就要攀上羅氏的蘇城先自然不甘心,于是各種軟硬兼施逼原主解除婚約。 林隨安:呵呵。 之后便是原主的痛苦心情記錄,偶爾提到羅石川的義子孟滿對原主照顧有加,之后日記明顯中斷了一段時日,待原主再寫的時候,字跡有了變化,雖然筆畫還有些虛浮無力,但明顯多了幾分風(fēng)骨,尤其是最后一頁,和前面悲天苦地的風(fēng)格判若兩人。 【近日心絞痛癥愈重,只怕不久于人世?;叵氡巳眨郧魹樾盼飺Q薄情人謊言承諾是萬萬不該,悔不當(dāng)初??蓢@羅家小娘子年幼情深,竟也遭蘇豬蒙蔽迫害,輾轉(zhuǎn)思之,甚悲甚忿,徹夜難眠。此等狗屎之人,縱拼了性命,也定要揭其皮骨,露其真容!】 “好家伙!”林隨安拍腿大笑,“罵的好!這渣男真是豬狗不如!哈哈哈哈——”一行g(shù)untang順著眼角滑落,林隨安笑聲戛然而止,茫然摸了摸眼角,又看了看指尖。 是眼淚。 不是她的,是原主最后的眼淚。 林隨安胸口又隱隱疼了起來,這一次是因為悲傷和佩服。 多美好的妹子啊,臨死之時還念著羅家小妹子,害怕她和自己一樣被渣男騙,甚至不惜拼命——等一下,為何要拼命?她穿過來的時候,原主應(yīng)該是在和渣男攤牌的時候猝死了,莫不是原主的死有蹊蹺? 夜風(fēng)拂來,燭火輕輕晃動了一下。 電光火石間,林隨安頭皮一麻,一骨碌翻了出去。 厲風(fēng)破空而至,竹席成了兩半,林隨安原本坐的位置多出了一個人,手持長刀,黑衣黑帽,光腳麻鞋,身體又瘦又長,像根大竹竿,臉上蒙著黑色面巾,兇狠瞪著林隨安。 背后汗毛仿佛能感應(yīng)到危險的特殊雷達(dá)齊刷刷倒豎,林隨安單膝跪地,手掌撐地,擺出了一個以前絕對做不到的帥氣俯身姿勢,全身肌rou蓄勢待發(fā),能感受到身體里前所未有的蓬勃力量感。 哦嚯!賺大發(fā)了,林隨安挑眉,看來這個身體會功夫。 第02章 “千凈在何處?”殺手低喝。 千凈? 日記里提過,是林妹子送給蘇城先的定情信物,看來這個殺手不是蘇城先派來的,否則不會不知道千凈已經(jīng)送出去了。瞧這個劇情發(fā)展,“千凈”八成也是重要道具,搞不好是藏寶圖的鑰匙玉佩之類。 可惜林妹子的日記完全是情感意識流,只提過一次千凈,林隨安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正好從這個殺手的嘴里套套話。 林隨安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土,“你是第三個。” 殺手一怔:“什么?” “你是第三個來搶千凈的?!绷蛛S安指了指窗外,“前面兩個都埋在外面當(dāng)花肥了?!?/br> “不可能!”殺手脫口而出,下一秒立即發(fā)覺自己失言,眸光一閃,手挽長刀貼地沖了過來,刀風(fēng)割得草席刺啦作響。 艾瑪!來真的啊! 林隨安飛速后退,不過幾步就被逼到了墻邊,眼看刀光腥風(fēng)已至眼前,就在這一剎那,林隨安的身體仿佛觸動了什么奇異的開關(guān),驟然踏出左腳一蹬身后的墻壁,整個人借力憑空騰起,身體縮團凌空翻了個跟頭,再回神之時竟是穩(wěn)穩(wěn)落在了殺手的身后。 殺手驚了,林隨安也驚了。 剛剛那是什么?肌rou記憶?! 未等林隨安回神,殺手大喝一聲,旋刀又砍了過來,出刀速度應(yīng)該很快,可看在林隨安眼里卻很慢,她甚至能判斷出刀的走勢,身體又自己動了,猝然沉腰下馬,雙腕交叉呈十字狀端端卡住了殺手拿刀的手腕。 刀鋒就豎在眼前不到二十厘米處,林隨安卻絲毫不慌,她能感覺到殺手的手在瘋狂顫抖施力,可她的手臂和手腕卻仿佛鐵鉗般紋絲不動。這個身體在告訴她,殺手的力氣完全不值一提。 突然,殺手手腕咔嚓一聲,聽著像脫臼了。 殺手汗滴如豆,蒙面巾上方的半張臉扭曲變形,雙眼爆出血絲,“怎、怎么可能?!難、難道說千凈之主能以一敵百傳聞是真的?!” 哇哦,她還有這么牛叉的傳聞? “對,是真的!”林隨安道。 管他是真是假,能唬住他就行。 殺手瞳孔劇烈一縮,整個人后竄數(shù)步退后,躍出窗口逃進了夜色。 林隨安長呼一口氣,捂著胸口慢慢坐在地上,剛剛那幾個動作似乎又拉扯到了傷處,好險沒吐血,否則肯定露餡。 殺手說不可能有其他人來搶千凈,說明千凈的秘密只有極少人知道,這個信息不錯,表示暫時她還算安全,不會有遭遇群攻的危險。 剛剛并沒有感覺到什么丹田之氣任督二脈的存在,林妹子應(yīng)該沒有內(nèi)功,殺手也是用力氣硬拼,或許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內(nèi)功的設(shè)定,也或許是還沒遇到會內(nèi)功的高人,好在這個身體的眼力和力量都很驚人,自保應(yīng)該沒有問題。 簡單梳理完有效信息,林隨安松了口氣,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屋子,揉著肩膀起身,把日錄塞到枕頭下,舒舒服服躺進了被窩。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br> * 一覺睡得又沉又香,睜眼的時候日頭已經(jīng)升得老高,澄黃的陽光灑在破爛的草席上,顯得有些寂寞。 林隨安怔怔看著窗口,一只雀鳥掠過屋檐,帶來一縷微涼的風(fēng)。 ……她還真是穿越了啊。 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胸口的悶痛已經(jīng)消失,林隨安從包袱里掏出新衣服換上,昨夜的衣服上又是汗?jié)n又是血漬,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凈,林妹子的衣服很有特色,鴉青色棉布質(zhì)地,圓領(lǐng)、窄袖,衣袂長度剛過小腿肚,褲子很寬松,類似現(xiàn)代的系帶運動褲,林隨安學(xué)著原主的裝扮扎緊褲腳,原地跳了跳,感覺還挺帥氣。 更驚喜的是,在衣服卷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花布荷包,里面有兩吊銅錢,林隨安數(shù)了數(shù),一吊五十枚,銅錢是典型的古銅錢造型,外圓內(nèi)方,顏色偏白,四方錢孔周圍鑄了四個字:玄元通寶。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林娘子醒了嗎?家主有請?!笔敲蠞M的聲音。 八成是要延續(xù)四角戀修羅場的劇情,林隨安暗暗嘆氣,揣好荷包,想了想,把日錄也帶上了。 門外陽光明朗,孟滿眼下掛著兩個大黑眼圈,探頭看了屋內(nèi)的狼藉一眼,神色微微一動。 林隨安有些尷尬:“昨晚上……有點意外……” “我稍后讓仆人過來收拾,”也不知是不是林隨安的錯覺,孟滿的臉色似乎明亮了些,“請隨我來?!?/br> 沿著回廊繞過后院,穿過耳門,前院視線頗為開闊,院中建了一座亭子,高逾過丈,黑瓦黑柱,磚砌臺基,屋檐下卷著長長的竹簾,孟滿引著林隨安登上亭前臺階,亭內(nèi)北側(cè)擺了張三面竹屏風(fēng),沒什么花紋,很素雅,屏風(fēng)前坐——啊不,跪坐著一名魁梧的中年男人,身著黑衣,鬢角斑白,表情肅凝。 林隨安了然:這位就是羅家當(dāng)家,也是救了林隨安的恩人:羅石川。 羅蔻在羅石川左側(cè),手里緊緊攥著羅帕,眼睛又紅又腫,看起來像只兔子。孟滿坐到了另一側(cè)。 東西兩向分別跪坐著十幾個人,每個人面前都擺著小案,配有茶壺茶碗,這些人有男有女,年齡跨度從二十幾到四十幾,男子皮膚粗糙,膚色黝黑,女子身著羅裙,頭挽高髻,都齊刷刷看著林隨安,顯然是羅家族人。 蘇城先早就到了,腰桿筆直跪坐在中央,后脖頸上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身側(cè)放著一張空坐席,想必就是林隨安的位置。 林隨安先把坐席和放茶的小案拖到距離蘇城先兩米遠(yuǎn)的地方,頂著眾人愕然的眼神坐——啊不,跪坐下去,暗暗叫苦。 要命了,這姿勢也太費腿了。 “林娘子,傷可好些了?”羅石川問。 林隨安:“好多了,多謝羅家主掛心?!?/br> 羅石川:“前日,羅某與林娘子商討之事,林娘子可有決定?” 林隨安:什么事兒?林妹子的日記里沒說啊。 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看孟滿,豈料孟滿垂著眼睛,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反倒是蘇城先望了過來,眼眶緋紅,表情凄悲,林隨安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長得還行,五官端正加上膚白唇紅,頗有幾分翩翩少年郎的氣質(zhì),他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 【安娘……】 “安娘”是蘇城先對林家妹子的愛稱。 林隨安幾乎要笑出聲,他擺出這個表情用這個稱呼難道認(rèn)為她會用無私的愛意成全他這個渣男? “蘇家郎君早已說過,只是因為你的父親與他有恩,又臨終托孤才定下的婚約,他對你并無任何男女之情?!?/br> “蘇郎君才華橫溢,我羅家女才貌雙全,他們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林家娘子你又何必?fù)跞艘鼍壞???/br> “蘇郎君是士家大族出身,可林娘子你呢?” “小娘子涉世未深,見識淺薄,我勸你一句,人貴有自知之明?!?/br> “羅家不會虧待林娘子,若肯解除婚約,羅家愿贈六貫錢為路費,并送你去定安縣尋親?!?/br> “我羅家對林娘子有救命之恩,且已讓步至此,你莫要忘恩負(fù)義啊?!?/br> 眾族人紛紛開口“勸”道,這個說上半句,那個接下半句,還挺有條理,仿若排練多次一般,看樣子以前沒少“勸”原主。 林隨安一句不拉聽完,撓了撓腦門,“現(xiàn)在豬rou多少錢一斤?” 沒頭沒腦冒出這么一句,一屋子人都愣了。 “我換個說法,”林隨安把麻了的雙腿扳到身前,換成盤膝坐姿,“六貫錢能買多少斤豬rou?” 眾人更震驚了,看著林隨安的眼神仿佛在看瘋婆子。 只有羅石川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定定看了林隨安一眼,道:“五百錢可以買一口豬,六貫錢可以買十二口豬?!?/br> “誒呦,不錯嘛,蘇郎你居然值十二頭豬?!绷蛛S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