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從水里鉆出來四個人坐在冰涼潮濕的石板上，面面相覷。

    楚霽抓著手里的果子，面露苦澀，啞聲問：“你們怎么都下來了？”

    “我還要問你呢?！庇萆饺~一邊給自己施法干燥，一邊沒好氣道：“你不是說一會兒就上去嗎？”

    楚霽：“……誰知道這水下，竟有如此暗流。”

    季泠月半跪在藍(lán)嫵身邊，見她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才放下心，回頭道：“這比尋常暗流要強(qiáng)烈多了，我如今已是金丹初期，方才在水里還不能控制好身體，勉強(qiáng)游上一段，就又被沖回來了?！?/br>
    “你都游不出去，別說我了，”虞山葉抱怨一聲，余光朝后一瞥，卻忽然呆住了：“等等，這……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映入眼簾的是極為寬廣的空間，十來個夜明珠散落各處，照亮小小一方天地，顯露出幾根雕刻著游龍神鳳的白玉石柱，與破爛不堪，只留有斷壁殘垣的宮殿房屋。

    而光亮無法穿透的地方，則完全被黑暗淹沒，死氣沉沉，悄無聲息地散發(fā)著寂冷寒意。

    楚霽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低聲道：“我也不知道?！?/br>
    “什么叫你不知道，”虞山葉皺眉：“這不是你家的島嗎？”

    “這雖是我家的島，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下面還有這么一個地方?！?/br>
    “別吵了?！彼{(lán)嫵忍不住打斷他們，一邊說，一邊看了眼身后那片廢墟，感覺心里直發(fā)毛：“要不還是原路返回吧？”

    季泠月同意：“那我再去試試?！?/br>
    楚霽一骨碌爬起來：“我和你一起?！?/br>
    虞山葉張了張嘴，似乎也更想下水，但瞅了眼可憐巴巴的藍(lán)嫵，還是嘆了口氣：“那我留下?！?/br>
    季泠月嗯了聲，想了想，又在藍(lán)嫵身上貼了個符，虞山葉看得牙酸，嘟囔道：“好了好了，我在這兒陪著她呢，能出什么事？”

    季泠月不為所動：“以防萬一?！?/br>
    兩人下水后，四周又寂靜下來，藍(lán)嫵不安地向四周張望一番，慢慢挪到虞山葉身旁，虞山葉挑了挑眉，也跟著看了一圈，沒看出個所以然，不禁哼笑一聲：“你膽子也忒小了點?！?/br>
    “你不懂，”藍(lán)嫵小聲說：“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你能有個什么預(yù)感，你的占卜術(shù)到現(xiàn)在都沒通過白長老的測試?！庇萆饺~說完這句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跟著藍(lán)嫵壓低了聲音，她干咳一聲，板起俏臉，故作嚴(yán)肅道：“反正，你別自己嚇自己，這地方哪兒會有什么人?！?/br>
    “我又沒說有人，”藍(lán)嫵嘀咕道：“萬一有別的東西呢?！?/br>
    虞山葉：“……我警告你啊，別裝神弄鬼嚇我?！?/br>
    “誰嚇你了，”藍(lán)嫵探頭探腦地往后張望，過了會兒，忍不住道：“剛才我就想問了。”

    “什么？”

    她抬手指了指身后，說：“那邊那團(tuán)黑色污漬，是不是，干涸的血跡？”

    虞山葉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瞪大眼睛，嘴上磕巴起來：“……藍(lán)嫵，你有病吧，你，你是不是有病？虧我還在這上面陪著你，你再嚇我，我就把你丟下，下水找她倆去?！?/br>
    藍(lán)嫵眨了眨眼，被她逗樂了：“你還笑話我膽子小，你這樣子，也沒好到哪兒去?！?/br>
    “還不是因為你在這兒疑神疑鬼？”虞山葉氣得臉色漲紅，正要和她掰扯掰扯，就見藍(lán)嫵神色一變，僵住似的一動不動。

    “你又來！”虞山葉真氣炸了，騰地跳起來：“我現(xiàn)在就下水，你自己在這兒待著吧！”

    藍(lán)嫵一把拽住她，臉色蒼白：“你沒聽見嗎？”

    虞山葉惱道：“聽見什么？”

    藍(lán)嫵張了張嘴：“咯吱，咯吱……”

    她面無表情地模仿著，聲音極輕，飄在虞山葉耳旁，卻更顯詭異。

    “咯吱，咯吱……”

    虞山葉驀地一抖，慌張道：“行了行了，服了你了，別再發(fā)出這些奇怪聲音了?！?/br>
    藍(lán)嫵一怔，抬起眼，茫然道：“剛才那聲不是我發(fā)的?！?/br>
    虞山葉：“……”

    兩人愣愣對視半晌，慢慢抬起頭，朝上看去。

    一張慘白的臉正對著她們。

    正在水里艱難前行的人忽然停了下來，楚霽一愣，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季泠月，卻見她慌張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紙來。

    符紙漂在水中，閃出一絲微弱金光，瞬間便湮滅成塵，沒入刀刃般鋒利的亂流里。

    季泠月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在石壁上踩了一腳，毫不猶豫地朝回游去。楚霽愣了下，看了眼頭頂依稀可見的亮光，再看看她迅速消失的身影，咬了咬牙，繼續(xù)向上游。

    “藍(lán)嫵！”季泠月剛破出水面，就著急喊了一聲，回應(yīng)她的是轟隆一聲巨響，她嚇了一跳，定睛看去，被眼前場景驚得瞳孔一縮。

    一條赤色的巨蛇正追在兩個少女身后，但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蛇，而是一條罕見的血藤，更詭異的是它高高立起的藤首上，竟生了一顆人的腦袋。

    從血藤本體蔓延而出的藤蔓生滿倒刺，皆是水桶般粗細(xì)，亂舞著拍在地面上，不時炸起片片碎石。

    藍(lán)嫵右臂已經(jīng)鮮血淋漓，她一邊護(hù)著腦袋四處逃竄，一邊大喊：“火！你的火，燒它！”

    虞山葉有些絕望地扯著嗓子回應(yīng)：“不管用?。　?/br>
    小小煉氣期修士，面對如此巨物，不過是蚍蜉撼大樹，即使甩出一點小火苗，也根本不痛不癢。

    季泠月回過神，爬上岸，在又一根藤蔓朝著藍(lán)嫵抽去時，飛身掠了過去，險之又險地勾著她的腰滾到了一邊。

    藍(lán)嫵趴在她懷里，被煙塵嗆得干咳幾聲，一張臉灰撲撲的，待看清是她后，又驚又喜道：“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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