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污染物今天也在偽裝貓咪 第71節(jié)
他瞥了阿凍一眼:“你別跟來。” 阿凍看見那些全副武裝站在會客廳外的衛(wèi)兵,有點慫,于是從善如流地應(yīng)了聲好。 鄭云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似乎有點欲言又止,但最終卻什么都沒說。 他咬碎了藏在后槽牙的微型容器。 在進入地獄城之前,他將這個微型容器植入了口腔,所采用的高密度屏蔽材料,是任何掃描探測儀都無法穿透的。 大量頭發(fā)絲般的細小生物從破損的容器中涌出,纖毛揮動間,嗅到了血rou氣息的它們立刻鉆進了距離自己最近的牙床,順著縱橫交錯的血脈游遍全身各處。 鄭云承受著身體被污染物侵蝕的痛苦,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唇角甚至詭異地揚了起來,露出有些扭曲又蘊含歡愉的笑容。 那些細小的游蟲如同雪白的蛛網(wǎng)般密密麻麻填充血管,吸收血液后大量產(chǎn)卵,孵化出來的新生體突破血管壁,占領(lǐng)五臟六腑、四肢軀干甚至是脊柱神經(jīng)。 鄭云感覺到了非比尋常的力量充盈著自己的身體,與此同時,腦子開始變得有些昏沉,還伴隨著逐漸升起的嗜血饑渴。 那是污染物正在入侵大腦的跡象。 根據(jù)可靠研究結(jié)果,這種入侵將會持續(xù)一個小時,期間所產(chǎn)生的身體變化極有可能是為了讓宿主獲取更多能量,所以不僅有著強大的速度和力量,而且?guī)缀醯韧诓凰乐怼?/br> 而在一小時過后,他就會徹底淪落為污染物孵化的溫床,也即是死亡。 不過已經(jīng)足夠了。 鄭云闊步走出。 阿凍愣愣看著他的背影,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嗅到了某種異樣的氣息從好友身上傳出。那并不是什么好聞的味道,粘膩甜腥,讓他聯(lián)想到了曾經(jīng)在某具半腐化尸骸里見過的卵。 在這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令阿凍震驚得瞪大了眼,無法言語。 鄭云赤手空拳,在槍林彈雨和激光交錯中放倒了一個又一個衛(wèi)兵,闖入會客廳,徑直扣住城主細弱的脖子。 城主始料未及,窒息感驟然襲來。 他用雙手扒住了鄭云鋼鐵般的五指,使勁渾身解數(shù)都無法掰開分毫,反而感覺到那五根手指正在緩慢嵌入自己的血rou之中。 “你、你……” 鄭云:“你想問我是誰?” 他隨手甩動城主的身軀,當(dāng)成長棍使用,打飛了想要接近自己的幾名衛(wèi)兵,又將瘦小的男人舉到半空,欣賞著他因為窒息而扭曲猙獰的面孔,仿佛那是什么絕美的景象。 “還記得五年前紅寶石城的鄭家么?” “當(dāng)時你承諾了什么,后來又做過什么?” 城主:“我……不明白……” 鄭云:“六條鮮活的生命,對你來說是不是不值一提?” 城主:“我……沒……” 鄭云眼神驟冷:“沒有?這是天底下最不好笑的笑話?!?/br> 他抬腳踹飛另外幾人,越發(fā)昏沉的腦海中開始浮現(xiàn)出光怪陸離的景象片段,似真似幻,這讓他的注意力有所分散,沒有發(fā)現(xiàn)在對面樓層瞄準(zhǔn)自己腦袋的狙殺槍。 關(guān)鍵時刻,阿凍跳了出來,如同出膛的炮彈般撞上了鄭云的腹部。 他也沒期待將對方撞飛——畢竟過去已經(jīng)有過先例,撞飛的只可能是他自己——而是想給鄭云提醒。 “快離開這里!” 鄭云卻完全沒有理會。 他松開了扣住城主胳膊的手掌,將他重重摔到角落里,然后用腳跟踩住。 與此同時,他撕掉了戴在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長久藏在下方的真實面貌。 “對我這張臉,你有印象嗎?” 城主還沒有什么反應(yīng),阿凍先愣在了原地。 因為鄭云面具下的臉孔對他而言陌生極了,仿佛是全然不相識的另外一個人。 第66章 短暫的際遇 面對鄭云的質(zhì)問,城主的眼神閃爍了一瞬,但還是堅持道:“你肯定誤會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 鄭云面無表情抬起腳,生生把他的胸腔踩塌陷了,整個過程發(fā)生得自然而又隨意,就如同踏破一塊水嫩柔軟的豆腐。 斷裂的肋骨刺穿肺部,造成更為嚴(yán)重的呼吸困難,城主艱難地大口喘氣,咳出了大量血沫,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灰敗。 他用急迫的目光催促還在現(xiàn)場的其他人,讓他們趕緊把這個該死的冒犯者擊斃。 還能站立的衛(wèi)兵們并非什么都沒做,然而那些可以輕松將人體洞穿的能量光束,落在鄭云身上卻只造成了小小的破洞,除此以外連半點血液都沒有流出。就算是直接命中心臟和頭顱,也完全不見他有倒下的跡象。 細細密密的白色游蟲在裸露的傷口涌動,如同針線般快速修補著男人身體的破損。 終于有眼尖的人察覺到了,當(dāng)即大喊:“是污染物!他體內(nèi)有污染物!” 能量光束對污染物的殺傷力可能因不同個體而異,但如果是加入了稀有k系金屬熔鑄的子彈,就可以起到非常顯著的效果。 消息瞬間傳遞給所有人,包括遠程的狙擊手。 角斗場的老板在重重護衛(wèi)下探出那一張贅rou橫生的圓臉,眼底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 他和城主的關(guān)系早就已經(jīng)鬧得不太愉快,只是礙于對方手里掌握著地獄城的絕大部分資源和主要武裝力量,而不得不選擇低頭。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嚷了幾句:“你們還在等什么,別管我,快去救城主!” 由于偽裝得太過刻意,如同地獄城內(nèi)那些街頭賣唱的流浪藝人,就連鄭云都回頭看了他一眼。 城主就等著這樣的機會。 他顧不上從胸口凹陷處傳來的鈍痛,也不管口腔之中越發(fā)濃厚刺鼻的血腥氣息,手腳并用著往另一側(cè)爬去,然而才剛爬出半米遠,他的右腳踝卻驟然傳來碾壓般的劇痛。 緊接著是另一只腳。 城主疼得渾身發(fā)顫,視野陣陣發(fā)黑,他的兩只腳都被鄭云踩碎了。 “你要去哪里?”鄭云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目光流露出冰冷的嘲諷,“我們應(yīng)該還沒有聊完?!?/br> 聽見這話,城主有些渙散的瞳孔驟然一縮,終于浮現(xiàn)出驚恐之色,強烈的痛苦與絕望交織,讓他的五官開始變得扭曲,猶如惡鬼。 阿凍被嚇到了。 他過去生活在和平世界,后來又在零號污染區(qū)那樣不見人跡的地方生活了很長時間,重新回歸人類文明才不到半年,還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地看見過如此驚悚的表情。 這讓他從剛才發(fā)現(xiàn)鄭云變成了陌生樣子的愣怔中猛然回神,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那些能夠抑制污染物活性的子彈也紛紛發(fā)射出膛,向著他們的方向破空而來。 阿凍睜大了眼。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變回自己最初的形態(tài),向著上下左右迅速洶涌蔓延,形成色彩斑斕的高墻,將鄭云擋在了身后。 ***** 地獄城光鮮亮麗的背后,同樣有許多陰暗小巷。 尤其是西面住宅區(qū),隨著居住人口越來越多,不斷進行著分割剩余空間的改造,路況因此越來越復(fù)雜。 阿凍雖然并不清楚這些歷史原因,但他先前變回原形的時候,曾從高處看見西邊樓房的重疊密集,覺得應(yīng)該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于是他帶著鄭云逃到了這里。 找了個沒人住的破舊空房,他將青年放了下來。 鄭云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很不好了,距離咬破容器過去了將近四十分鐘,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體內(nèi)已經(jīng)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白色纖蟲,就如同一座快要被吃空的山。 那些家伙啃食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眼前浮現(xiàn)出或這樣或那樣的幻覺片段,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關(guān)于過去的,比如溫馨的家庭晚餐,臨別時meimei的笑臉,父母站在基地城墻上朝自己揮手的情景,諸如此類。 五年前地獄城主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明明骨子里已經(jīng)是爛透了的陰險狡詐,卻戴著偽裝的面具,利用和他父母是過往朋友的關(guān)系,騙取了兩人的信任。 在這之后則是風(fēng)險轉(zhuǎn)嫁,說好是合作的生意,最終賺到的只有城主,被追殺的則是他的父母——到最后更是全家都被殺死了。 當(dāng)時他遠在黑塔求學(xué),得知消息的時候只覺得天崩地裂,無比希望自己是在做噩夢。 從那時候開始,他再也沒有了別的追求,每一天都是為了復(fù)仇而過。 調(diào)查原因,找到直接兇手,設(shè)計殺死了那些人渣;然后又查明了罪魁禍?zhǔn)?,做好?zhǔn)備功夫,改容換面潛入地獄城。 他原本是打算在城主出席角斗場的當(dāng)天,在賽場上將他殺死,只不過與阿凍的偶然相遇,讓他改變了計劃,提前實現(xiàn)目標(biāo)。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鄭云話音未落,便重重咳嗽一聲,隨著血沫飛出的,還有無數(shù)扭動的小蟲子。 他的余光瞥見,眼里浮現(xiàn)出厭惡之色。 “你不該帶我走。”鄭云冷冷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我原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斗獸場,我要拉更多的人陪葬,而不是在這里等死,像個悲哀的傻子!” 阿凍:“……” 鄭云:“怎么不說話?” 阿凍嘴唇抖了抖,難過道:“你不是我認識的鄭云吧?” 鄭云:“……” 雖然是反問句,但阿凍的眼神卻好像還懷有著一絲希冀。 鄭云眉頭緊皺,覺得心里不舒服極了。 此刻的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思考其中的緣由,并不知道是因為這幾天阿凍給他帶去了慰藉,卻一直都是在透過他看著別人,由此造成他內(nèi)心的落差與不平衡。 “……當(dāng)然不是?!编嵲频拇浇枪雌鹨荒ǔ芭幕《?,“你居然真信了?那么粗劣的謊話,你的腦子都裝的什么東西?” 阿凍咬了咬下唇:“可你明明認識我?!?/br> 鄭云嗤笑一聲:“那不過是放在柜子里吃灰的東西,我看了兩眼,記住了而已。鄭云早在百年前就死掉了,被變成污染物的羊群撕得粉碎,連一點殘骸都沒有剩下?!?/br> 阿凍渾身一顫,雖然其實早在最開始就沒抱太大希望,可在經(jīng)歷過“鄭云”帶來的驚喜與失望以后,這個消息對他來說還是有些難以承受。 就好像是猛然之間清楚認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孤身一人了……不,甚至連人都不是,而是變成了被人類文明所排斥和厭惡的污染物。 如果他還想要與他人建立聯(lián)系,就只能不斷偽裝,不被發(fā)現(xiàn),永遠活在謊言之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保守秘密。 這樣想著,酸澀的感覺迅速席卷內(nèi)心,化作排山倒海的巨浪,無意識中,阿凍更為用力地咬著下唇,仿佛是某種情緒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