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病的日常生活[無限] 第94節(jié)
郁久霏揉了把臉,這些事情聽得她渾身都冒火:“都拒絕了,難道還有人一直來說嗎?” 青年嘆了口氣:“他們只會覺得是四叔貪財,嫌棄他們出的價格不夠高,后來我給四叔送東西的時候,聽見他們跟堂哥商量,等到那個meimei上初中,就跟堂哥一樣住學(xué)校里,這樣還安全。” “這倒是個辦法,送到學(xué)校里,他們就不會找過去了,可是后來又怎么出事了?”郁久霏還是想不出,導(dǎo)致這一家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學(xué)校也不能一直住啊,總要回來的,本來堂哥跟他meimei年紀差得大,平時人都在家,沒人敢過來,可是他很快就上大學(xué)了,一年才能回來一次,每次到了七八月,也就是暑假的時候,四叔家都很小心?!鼻嗄曷冻龌貞浀难凵?。 郁久霏敲敲自己的腦袋,感覺自己有些焦急,忘記了還有暑假這回事:“然后呢?” 面對郁久霏的追問,青年繼續(xù)說:“然后……到村子祭祀的日子?!?/br> 聽到“祭祀”兩個字,郁久霏猛然意識到,兩個案子交集的地方出現(xiàn)了,無人村里查到的線索是北頭村每初一十五都要進行一次祭拜,而青年終于說到了這個最關(guān)鍵的地方。 郁久霏壓住激動:“祭祀?村子里還有祭祀的習(xí)慣嗎?” 青年喝了口水,似乎在思考應(yīng)該怎么解釋:“這么說吧,村里一向有初一十五祭拜的習(xí)俗,除去正經(jīng)要過的節(jié)日,初一十五的供奉,本來是給宗祠和山神廟的,我們從小就知道這兩個日子得燒香祭拜,這兩個日子,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比如說……定親。” 這個習(xí)俗郁久霏有所耳聞,在她看來,應(yīng)該算是陋俗的一種。 簡單來說就是長輩會在重要日子說親,而且點到的雙方不能拒絕,如果拒絕了就不吉利,會帶來厄運什么的。 有時候這種行為更像在強搶民女,只要說親的女性到達了可以成親的年紀,說親了,女孩兒的父母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 郁久霏最初是到一片非常偏僻的地方送貨遇見這樣的事情,那個所謂不能拒絕的日子,街上都是女孩兒,歲數(shù)不大或者很大的男人滿街混在一起抓女人,抓到手的就抬到偏僻的地方實施□□,一旦成功,這就是他們的定親日。 當(dāng)時郁久霏身邊還跟著一個男性的中年老板,路上有人看郁久霏長得漂亮想動手腳,老板攔著了,還給出去一些紅包錢,后來那趟車郁久霏只收到三分之一的錢,有三分之二被老板以給了紅包為由扣下了。 如今再聽到類似的事情,郁久霏除了無奈說不出更多的話來:“所以……湛杰meimei出事,是因為拒絕了定親?” 青年臉色不太好:“對,四叔用各種理由拒絕了,一開始是說年紀小,想讓meimei讀完小學(xué),后來到初中了,村里到這個年紀的女人都得嫁人,沒有例外,那時候四叔說這個孩子是撿來給堂哥當(dāng)童養(yǎng)媳的,自家養(yǎng)的放心,不能嫁給別人,這就又安生了一年……” 小女孩兒上初中的時候應(yīng)該是十三歲,安生了一年后剛好是死亡的十四歲。 郁久霏注意到這個時間點:“后面一年的暑假,發(fā)生什么事了?” “村里有送人到山神廟當(dāng)祭品的習(xí)俗,有些人去了就被山神留下,有些人沒事人一樣回來,那年七月十五,輪到湛杰的meimei了,十三選定人選,十四要去宗祠做準備,村長的兒子……去爬了meimei的房間,被四叔四嬸打破了頭……”青年說到后面就說得磕磕巴巴了,十分不連貫。 話有些難聽明白,郁久霏努力去聽,期間感受到樓十一在她手背上寫“他在害怕”。 有些內(nèi)容實在聽不清,郁久霏不得不想辦法讓青年集中一下注意力:“那天晚上,你看見了?” 剛說完,青年猛地抬頭看向郁久霏背后,不是看她,是看門外,如樓十一說的,非常害怕,他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站起來,到門外檢查了一圈,回來后關(guān)上門,把門窗都堵好。 青年靠在門上:“我是見你有堂哥照片才說的,一定是堂哥讓你回來的,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你不能把我拖下水……” 對方臉上的驚恐不像作假,郁久霏看得出來他渾身都在發(fā)抖,于是跟著站起來:“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導(dǎo)演,這部分你記得剪掉?!?/br> 導(dǎo)演看了青年一眼,老神在在地說:“我有分寸?!?/br> 得了兩人保證,青年又喘了口氣才繼續(xù)往下說:“那個暑假不知道怎么回事,堂哥本來應(yīng)該回來的,也打了電話說回來,但始終沒到,四叔不放心讓meimei一個人過去,就帶上了我,假裝有個青壯年哥哥撐腰,所以那一晚,是四叔、四嬸、我、還有meimei四個人住同一個院子里?!?/br> 郁久霏記得無人村的房間構(gòu)造,一個院子里有兩到三個瓦房,兩男兩女住是夠的。 “然后發(fā)生了什么?”郁久霏追問。 “我跟四叔住一個房間,我們先聽見了四嬸叫了一聲,接著是meimei哭,四叔當(dāng)時就沖出去了,但我有些害怕,沒敢出去,然后……”青年抖得說不下去了,人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 郁久霏走過去蹲在他前面,低頭追問:“然后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青年狠狠閉了閉眼:“然后四叔跟滿頭是血的四嬸在打村長的兒子,打得……他渾身是血,我們都以為他要死了,四叔跟四嬸看他不動了,就趕緊回去找meimei,來問我要不要走,我怕啊,就同意了,四叔知道附近有個火車站,我們連家也不敢回,但是、但是……” 但是距離村子最近的那個火車站,早已被器官買賣產(chǎn)業(yè)鏈的人控制了,送去山神廟的人有的被挖空了內(nèi)臟,再也不會回來,湛杰的父母meimei去了火車站,反而是羊入虎口。 “你們被抓住了?”郁久霏倒吸一口涼氣,艱難地話說下去。 “我跟meimei被留在火車站外,四叔四嬸說進去買票,然后我們眼睜睜看見他們被村長抓住了……”青年搖著頭,眼里都是恐懼,“手腳、手腳就那么打斷了,人、人居然能碎成一塊、一塊的……” 郁久霏忍不住伸手拉住青年的領(lǐng)子:“那你怎么活下來的?” 青年不敢跟郁久霏對視,死死埋著腦袋:“我、我、我把……我把、我把她、她……” 這么簡短的一句話,居然這么難說出口。 郁久霏幫他說完:“你把她推出去了,為了讓自己活下來?!?/br> “不、不能怪我??!要不是她,四叔四嬸不會死的!是她的錯!對、對,是她的錯!只要她乖乖聽村長的話,不就什么事都不會有嗎!我知道堂哥要做什么,我知道!”青年瘋了一樣亂叫掙扎,瘋了一會兒還想去掐郁久霏的脖子。 看著青年瘋瘋癲癲的樣子,郁久霏一把將他丟開:“你看清楚了,我不是那個被推出去還無法反抗的小姑娘,你清醒一點,把村長招來,你也活不了了。” 村長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青年立馬閉嘴,將手塞嘴巴里死死咬著,不敢發(fā)出聲音。 郁久霏皺著眉頭思索良久,再次蹲下將青年提起來:“對了,這件事你有說給湛杰聽嗎?還有尸骨,是怎么處理的?” 大概是咬了一會兒手冷靜下來了,青年恢復(fù)了一些神智:“我說了,我把事情都告訴堂哥了,因為我逃回來后不知道怎么辦,只能去問他,然后他問我尸體去哪里了,我不知道,就說最后看見他們,是在火車站,他就去了一趟火車站。” 這讓郁久霏有些詫異:“你是說,湛杰很快回來,還獨自一人去了一趟火車站?” 得到青年肯定的答復(fù),郁久霏更奇怪了:“然后他就再沒回來?” 青年猛搖頭:“不是不是,他回來了,還帶著一個漂亮的女人,那女人明明總是在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笑得讓人害怕,堂哥說,她叫文小姐,那個樣子,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女人?!?/br> 劇情里姓文的只有一個——文憶,或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文憶跟湛杰有了聯(lián)系。 郁久霏若有所思:“他們在村里待了多久?又做了什么事情?” “我想想,文小姐待了兩天就走了,堂哥一直待到暑假結(jié)束,走之前跟我說,那天晚上我沒出去過,沒有答應(yīng)去宗祠那邊,也沒有看見我四叔四嬸meimei,我就在家里睡覺,哪里都沒去。”青年喃喃地說。 “所以,從頭到尾,你們就沒給湛杰父母跟meimei收拾尸體跟舉辦葬禮?”郁久霏簡直不敢相信,人死了,竟然什么事都不做。 青年捂著腦袋:“沒有人提起啊,堂哥讓我裝不知道,我就不能說,可奇怪的是,村里所有人都好像忘記了我還有四叔四嬸跟一個堂妹,包括我爹、我大哥二哥,都好像當(dāng)作他們不存在一樣,這不可怕嗎?村里有人這么死了,但所有人都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br> 神神叨叨的話都給郁久霏說毛了,她順著青年的話想了下那個狀況,干笑兩下:“哈哈,確實,怪嚇人的,你要實在害怕,就多看看床底,幸運點,遇見好心的鬼,你會發(fā)現(xiàn),跟鬼一比,村長是不是都眉清目秀多了?” “……”青年被嚇暈了。 第102章 治療第一百零二步 郁久霏正拎著青年領(lǐng)子,感覺手上一重,下意識晃了晃:“啊,暈過去惹。” 搖晃半天青年都沒醒過來,郁久霏轉(zhuǎn)頭求助地看向?qū)а荨?/br> “看我干嘛?npc也是有人權(quán)的,你嚇暈的你自己想辦法?!睂?dǎo)演冷漠拒絕了郁久霏的求助。 “自己想就自己想……”郁久霏憋了一口氣把青年放到地上,沉思半晌,“嚇暈的要怎么急救來著?” 郁久霏越想臉色越沉重,不是她不想,而是在醫(yī)院里,驚嚇過度暈厥的人都是醫(yī)生直接送去觀察,一般來說讓病人緩過那個勁就可以了,如果癥狀嚴重就進行急救,手術(shù)室里的情況,她沒見過,沒有經(jīng)驗。 屋內(nèi)一片安靜,只能聽見大雨落在瓦片上的聲音,聽久了令人昏昏欲睡。 導(dǎo)演以為郁久霏在發(fā)呆,忍不住出聲:“郁久霏,你就干站著?” 聞言,郁久霏嚴肅回頭:“我的經(jīng)驗以及醫(yī)學(xué)急救知識儲備告訴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自己醒過來,或者給他找個醫(yī)生,隨便掐人中容易感染,這個地方落后,一旦感染,我就背上人命了?!?/br> “……你還挺嚴謹?!睂?dǎo)演無話可說。 又猶豫了一會兒,郁久霏蹲下來接著搖晃青年,試圖把他晃醒,他還沒說完線索,只說到了湛杰離開。 好在青年自己緩過來了,他醒后看到郁久霏還問:“你是誰?” 郁久霏只好跟他解釋:“我是節(jié)目組請來的嘉賓,我認識湛杰,然后來問你一些事,你沒說完就暈過去了,你沒事吧?” 在郁久霏的提醒下,青年慢慢想起來了自己暈倒前的事情,他其實算被郁久霏說的話給嚇暈的,本來多年前看到的那個血腥場景就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郁久霏又說些什么鬼啊村長的,導(dǎo)致他一下沒承受住。 人暈過一次,就算害怕也能堅持更長時間,這回青年倒是堅持把后來發(fā)生的事給說完了。 湛杰走后青年害怕了很久,差不多有小半年,最害怕的時候,他甚至希望湛杰回來,雖然當(dāng)時看湛杰跟那個文小姐的情況,應(yīng)該是要報復(fù)村長的,可青年就是覺得湛杰不可怕。 青年擔(dān)心郁久霏不能理解,還比劃著跟她說:“我住大哥家,從來沒聽他們說過四叔家的事,這怎么可能呢?那不止是我的四叔,也是他們的四叔啊,他們甚至都沒提過堂哥!堂哥還會跟我打招呼,但是他們都當(dāng)堂哥不存在,加上、加上meimei是我推出去的,所以……” 他說了很多理由,希望郁久霏能認同他的這種恐懼感,這不是對湛杰的愧疚,而是真的害怕。 就像某一天,你目睹了親人的死亡,想去給親人辦葬禮,但無論你去公安局還是找到其他親戚,都說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你是否會害怕?是否會懷疑到底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還是你自己出了問題? 郁久霏摸摸下巴:“說起來,你有跟湛杰說過,是你把他meimei推出去的嗎?” 這個問題觸及了青年內(nèi)心最深處的黑暗與恐懼,他可以因為害怕選擇在村長兒子到來時假裝不在,也可以因為害怕村長而把湛杰meimei推出去。 青年慌亂的解釋因為這個問題而暫停,甚至人也沉默了很久,就在郁久霏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擦了擦眼睛:“我說了,在文小姐走后,我害怕村里所有人,假裝四叔、四嬸、meimei不在的所有人,我每天都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也一起死了,是不是今天他們也假裝我沒出生過?” 答案是肯定的,他們殺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再殺一個,比殺魚還簡單,反正都是砍掉手腳腦袋,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 郁久霏居然被他這個理由給說服了:“你是因為想跟湛杰求證,他的父母meimei到底有沒有存在過?” “是,我覺得是他的話,會給我答案的,然后他說,他知道的……”青年眼底都是驚恐,淚水都遮掩不住的血絲,能看出來他有多害怕。 “等等,我捋一下時間,”郁久霏有點錯亂,青年說的順序并不是順著時間線說,她也有點懵,“一開始,是七月十四的晚上發(fā)生了事情,后來湛杰回來了,他又去了一趟火車站,帶回來文小姐,文小姐待了兩三天,走了,你才告訴他人是你推的,之后他又留了半個月?” 青年仔細回想,點頭:“對,沒錯,是這樣,我一開始沒敢說,怕他把我那天晚上也在的事說給村長聽,村長會把我也砍成一塊一塊的……但是后來我覺得不說不行了,就趁文小姐走,他去送行,我在村外跟他說的?!?/br> 夏天的北頭村非常炎熱,山路卻很好走,不下雨的時候土地結(jié)實,不怕哪一腳不對就摔得半身不遂。 好走歸好走,外地人沒有本地人帶路還是很難自己走出去,所以文小姐算湛杰帶進來的人,等到文小姐要走了,他換了節(jié)目組進出的路線帶文小姐離開,那條路一走可以坐三輪到鎮(zhèn)上,再從鎮(zhèn)子的汽運站坐大巴到縣火車站,從縣火車站買火車票離開。 青年始終盯著湛杰,發(fā)現(xiàn)那天一早,文小姐拉著黑色的行李箱準備離開,湛杰提著一個行李袋跟在她身后,就跑過去問湛杰是不是要走了。 湛杰看了青年一眼,說他還不走,只是送一下文小姐,文小姐要回去上班。 讀過一點書的青年知道上班是什么意思,恍惚地點點頭,說自己可以幫忙提行李,山路不好走,多一個人安全一點。 當(dāng)時湛杰想拒絕的,是文小姐同意了,她明明溫和地笑著,可青年就是覺得她很可怕,像鬼故事里那些披著人皮、很漂亮的女鬼。 有文小姐的首肯,湛杰只好讓青年跟上。 三人安穩(wěn)走完整段路,將文小姐送上火車。 等火車開走,湛杰走出火車站,沒就近坐大巴車回去,而是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問青年是不是有話跟他說。 青年猶豫半天,四下看了好幾圈,確定附近沒人看見他們之后,才磕磕巴巴地把那天晚上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本來他都做好了被湛杰揍一頓的準備,手也護著腦袋,結(jié)果等了很久都沒感受到湛杰動手。 接著青年悄悄去看湛杰,發(fā)現(xiàn)他其實很平靜,聽到真相并不驚訝。 “堂哥……”青年囁嚅地喊他一聲。 湛杰只是點點頭:“我知道的,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聽到這個回答,青年臉色唰地白了,趕緊抓住湛杰:“堂哥、哥,既然你都知道,我們跑吧?別回去了!我?guī)еX跟證件,咱們?nèi)ベI票,買完就趕緊跑啊!” 然而湛杰拉開青年的手,搖頭:“沒必要,回去吧?!?/br> 青年拉住要往回走的湛杰:“不能回去啊,他們、他們會殺了我們的,一定會的!” 湛杰沒管,自己去找火車站附近的大巴車,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