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歌在心里冷嗤，真該讓魔淵所有魔看看，這就是他們最為信賴的魔淵尊主。

    像個幼稚的孩子，只會以哭泣撒嬌來求得他人注意。

    “說不上適應(yīng)，也說不上不適應(yīng)。”謝識低頭去看自己的裙擺，還沒忍住吐槽道：“……就是這衣裳真的不能換一身嗎？”

    洛九歌微笑道：“當(dāng)然可以?！?/br>
    謝識瞇起死魚眼：“如果你是說紅霞拿來的那些衣服還是算了?！?/br>
    真是不知道鮫皇是個什么癖好，拿過來的衣服竟全是女裝。

    其中一件還被宋魘穿走了。

    雖然謝識對于穿女裝這件事比較無感，不過一個大男人穿女裝到底還是有些羞恥。

    但有人陪他一起穿就不一樣了。

    何況……

    謝識紅著臉想，何況宋魘的女裝還這么漂亮。

    他在心里偷摸摸想道，要是能讓宋魘穿女裝……那他多穿一會兒女裝，倒也不是不行。

    洛九歌無辜一笑：“鮫人與世隔絕，許久不曾織就鮫紗，族中只有這些衣裳，委屈你了?！?/br>
    ……唬鬼呢。

    謝識才不信他們一件男裝都不織。

    只是給自己變態(tài)找理由罷了！

    謝識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洛九歌。

    洛九歌卻毫無所查似的，依舊溫柔笑著。

    宋魘卻突然道：“傳聞一尺鮫紗可抵萬金，鮫皇如此慷慨，阿識與我自是感激不盡，何來委屈一說?！?/br>
    謝識穿著一身紅裳，而他則是一件粉藍(lán)色的鮫紗裙，款式又十分接近。

    兩人像是穿了一對特質(zhì)的道侶情衣。

    洛九歌的小心思，被宋魘使手段無聲無息地堵了回來。

    他氣得牙癢，瞳孔顏色驟然加深。

    謝識看出來洛九歌已然不悅，忙撤開話題道：“鮫皇，鮫人族可是發(fā)生什么了？”

    洛九歌詫異地挑眉，似乎不理解他為什么有此一問。

    謝識補(bǔ)充道：“你身上血腥味很重?！?/br>
    “沒什么大事，多謝小識關(guān)心?！甭牫鰜碇x識是在關(guān)心他，洛九歌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明明是一只鮫人，這個笑容卻有些像被獎勵的狗狗般愉悅，謝識甚至看見他的尾鰭都興奮的晃動。

    他身后的宋魘卻不高興了，唇角抿著，用指尖摸過謝識頸側(cè)的咬痕。

    宋魘用了點力，謝識吃痛地嘶了一聲，似懲罰似親昵地拍上他作亂的手。

    “別鬧?！敝x識小聲說。

    “嗯?！彼淖⒁饬氐搅俗约荷砩希昔|這才滿意，聽話地收回手，重新扣在謝識腰間。

    洛九歌目睹全程，眸光晦暗，嘴角剛剛掀起的弧度，也一點點回落。

    “鮫皇，我不知道您為什么將我?guī)Щ貋怼！敝x識看著洛九歌，躊躇道：“……但貿(mào)然尋一個外族之人做鮫族王后，恐怕不妥。”

    “不是貿(mào)然?！甭寰鸥璧吐曊f。

    “什么？”

    “我在觀世鏡中看到過你?！甭寰鸥璧馈?/br>
    謝識一愣：“……你是故意將我?guī)Щ貋淼?？?/br>
    “觀世鏡在手，可觀天下所有事?！甭寰鸥杩粗x識，嗓音低幽，緩慢道：“我還知道……你為什么前往無盡海?！?/br>
    難道觀世鏡能看見萬象門？！

    謝識眼睛微微睜大，許是因為他的表情實在太難以置信，洛九歌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輕道：“任何事情都逃不過觀世鏡?！?/br>
    如果是這樣，其實萬象門發(fā)生的一切，包括燭夜同他說的那些話，洛九歌都知道？

    謝識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是為了觀世鏡而來？可如果是這樣，你為什么還要將我們帶到鮫人海域？”

    “我歡喜于你?！甭寰鸥铚\笑道：“若你答應(yīng)與我結(jié)契為道侶，我自愿將觀世鏡雙手奉上。”

    謝識沒想到洛九歌會說出這么一句告白，臉上一熱，頓時卡住。

    一直埋在他肩窩的宋魘，突然抬起頭，粉眸寒冷，帶著無盡的警告和殺意。

    這不是之前點到為止的殺意，洛九歌長居冰冷深海，對溫度的敏感度極低。

    可他觸及到宋魘這個眼神時，脊背卻一瞬間冷到發(fā)麻。

    ……宋魘這次是真的動了殺心。

    洛九歌眼神微閃，卻仍舊沒有收回這句話。

    謝識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壓住臉上熱意，自動忽略了洛九歌的前一句話，頗為掙扎地道：“鮫皇，這恐怕不太合適吧?！?/br>
    不得不說，這個條件確實很誘人，可謝識也實在不想就這么把自己給賣了。

    何況，洛九歌此舉也實在太奇怪了些。

    壁畫預(yù)言上說，鮫人族數(shù)千年前遭黑沼侵襲，生死存亡之際為觀世鏡所救。

    而這千年間，黑沼好幾次都要差點將觀世鏡吞沒，是鮫人族建造彌留之冢，依靠鮫人亡靈的愿力，輔助觀世鏡，與黑沼相對抗，才一直相安無事到如今。

    可黑沼早晚會卷土重來。

    鮫人海域面臨著再一次坍塌的風(fēng)險。

    唯有神明降世，才能使用觀世鏡，真正封印黑沼，拯救鮫人一族，讓他們重入輪回——

    可洛九歌剛才竟說，只要他肯愿意與他結(jié)契，就將觀世鏡贈與他？

    在預(yù)言中，觀世鏡是封印黑沼的關(guān)鍵。

    洛九歌為什么會這么輕易把他當(dāng)成交易的物品給自己？

    謝識心思活絡(luò)，問道：“按照預(yù)言所說，你們需要等待神明降世，運用觀世鏡封印黑沼。觀世鏡對你們這么重要，你真的愿意送給我？”

    洛九歌笑道：“只要你愿意與我結(jié)為道侶?！?/br>
    “若我不愿呢？”

    他淺褐色的瞳眸晶亮，漆黑的睫羽又長又直，宛如一把鋒利的刀，要將血rou之下所有的真相都剖開。

    洛九歌被他探究的眼神刺中，不由沉默一下，隨后嘆了口氣，仿佛是有些無奈地說：“若你不愿，我也無法強(qiáng)求?！?/br>
    自從看到那副壁畫起，謝識就隱隱有些不安。

    洛九歌的這番話更讓他覺得奇怪。

    太多脫軌設(shè)定，太多的疑惑，讓他他好像置身于一場巨大的迷霧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為什么？你為什么愿意將觀世鏡給我？”謝識立刻反問。

    洛九歌銀睫半垂，看了謝識許久，才輕嘆道：“我族已經(jīng)等您許久了?！?/br>
    “什……么？”

    謝識愣在原地。

    *

    海殿，壁畫長廊。

    謝識仰起頭，看著壁畫上的青衣少年，腦海中不斷回想起洛九歌方才的話。

    “我族已經(jīng)等您許久了?！?/br>
    “怎么可能！”謝識愣神許久，才連忙反駁：“我只不過是一個……”

    一個紅娘局員工，一個任務(wù)者！

    他怎么可能是什么所謂的神？

    謝識頭痛無比，各種各樣的問題幾乎快將他的腦子炸開。

    洛九歌的目光溫柔而悲傷，并不反駁。

    他見謝識狀態(tài)不好，便溫聲道：“小識可是累了？”

    謝識混亂無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洛九歌頷首：“那便回去休息吧?！?/br>
    期間，他聽見洛九歌說，給宋魘也安排了房間。

    這令謝識心里一慌，像是受傷的小鳥一樣，下意識地尋找起往日里與自己最親密的人，以尋求一點安全感。

    他一把抓住宋魘的手，對洛九歌說：“他和我住！”

    洛九歌藍(lán)瞳幽深，靜靜看著他們相扣的手，看了半晌，才低低地吐出一聲好。

    謝識看著壁畫上的青衣少年。

    不知是不是受了洛九歌那句話的影響，謝識本覺得壁畫上的青衣少年十分怪異，可如今卻越看他的背影，便越覺得熟悉。

    他看著看著，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一開始會覺得青衣少年給他的感覺十分怪異。

    ——因為這背影讓他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

    這極有可能，是他的背影。

    可是……怎么會？

    是真的如此，還是只是他受洛九歌的話影響了？

    “阿識，在想什么？”宋魘柔媚的聲音響起，拉回了謝識的神思。

    “這壁畫上的少年……我……”謝識腦子一團(tuán)亂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這壁畫上的少年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