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960節(jié)
手中爛泥也似的陰雷主,楊獄并不太在意,隨手甩弄的同時,亦在感受著自身的變化。 武圣,是武道極盡而巔的一步。 同時,是對于自身體魄重新架構(gòu)的‘非人一步’。 脫胎換骨,在此刻不再是形容詞。 此時此刻,在他的感知之中,天地乃至于自身,都已然截然不同。 目之所及,縱然天眼不開,他仍可感知到萬般氣機(jī)的交織與流轉(zhuǎn)。 天人合一境界,長駐于身,無需刻意為之,他都可以在冥冥之間捕捉到天地間殘留的信息。 而他體內(nèi)的變化,直至此刻仍未結(jié)束,真氣與血氣在劇烈摩擦、交融、一次次的流轉(zhuǎn)與推動。 向著另一個蛻變進(jìn)發(fā)著。 力量不會憑空產(chǎn)生,事實上,他突破之前,除卻燃燒的幾縷靈炁,連丹藥都不曾吞服。 此刻他之所以感知到力量暴漲,是因為,體內(nèi)氣血與真氣的性質(zhì),變了。 猶如一支亂民組成的流民大軍,于血與火中錘煉成了百戰(zhàn)強(qiáng)軍,數(shù)量似無變化,可本質(zhì)已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武圣之成就,也補(bǔ)上了他命格中缺失的第七條命數(shù),魁星踢斗,已隱隱可見…… “啊……” 怒吼聲,已變得虛弱。 即便感知到了身前之人的分神,陰雷主竟發(fā)現(xiàn)自己也全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每每他想施展真言術(shù)之時,就會被狠狠摜在地上,吐血三升。 這讓他驚怒到了極點,同時也憋屈到了極點。 失卻了道果,無有了神通,僅有一門真言術(shù)傍身的他,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一個凡人蹂躪暴打。 到得后來,他甚至都有些懵了。 他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腦海之中只一個念頭縈繞不去。 ‘發(fā)生了什么,未劫的凡人,為何如此兇橫?!’“噗!” 終于,劇痛混雜著憋屈,陰雷主身軀好似破布袋子一般,狂灑鮮血,筋骨碎成了一團(tuán)。 不甘、震怒、驚懼…… 其人的情緒,似能感染天地,四周的幻境都變得冰冷枯寂。 噗通! 看了眼死狗般摔在自己身前的陰雷主,姜無恙眼皮一顫,可神情卻極度復(fù)雜:“你……武圣與十都,并非不可兼得,縱然醉心武道,卻又何必如此急迫?” “那可是,仙佛之路,長生之途……” 姜無恙心中遺憾。 甚至,越是近前感知到其人突破之后的驚人蛻變,心中的遺憾就越發(fā)的濃重。 因為他很明白,值此天變之時,仙佛之路斷絕意味著什么……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遺憾,楊獄心中自然有著。 兩世為人,二十載江湖廝殺,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黑山老妖、梵如一也罷,那老妖婆也好,終歸有著自己的謀算。 沒有人會坐等你一步步登臨絕巔,然后去將自己活生生打死…… 但,也僅此而已。 “況且,也未必就不可補(bǔ)救……” “補(bǔ)救?” 姜無恙嘆了口氣,心下?lián)u頭:“那卻是,從未有過……” 武圣之境界,與十都有莫大關(guān)聯(lián),二者皆需身懷道果方可成就,自然,古今強(qiáng)人,無不以身兼二者為目標(biāo)。 若有人先成武圣而后成十都,這樣的傳言,也不會流傳下來。 “從未有過?” 見楊獄雖若有所思,卻不甚在意的樣子,姜無恙也不再多說什么。 只是心中卻不免升起一絲猶豫。 沒有了仙神之望的楊獄,縱然此刻武圣成就,可還是他想要的‘良木’嗎…… 姜無恙的心思,楊獄隱隱能夠猜出一些,但也不甚在意。 一如他貼上來不在意,離去,也不會在意。 一朝突破,他只覺眼界心態(tài)都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沒有談?wù)摯耸碌男那?,眸光一轉(zhuǎn),看向了爛泥也似的陰雷主:“奪舍重生?” 閉關(guān)突破,不是閉死關(guān),縱然是最緊要的關(guān)頭,楊獄也還是留有一分心思感知外界。 于常人而言,這自然是不可思議之事,但他突破之前,五感已然不遜于武圣。 這一點,他也是突破之后才知曉。 此門跨過,武者的感知都會有巨大增幅,若感知無法與之匹敵,則縱然力量絕倫,也無法與之交手。 因而,兩人的交流,他也是聽到了的。 【韓龍(陰雷主)】 【命格:?(消失)】 【命數(shù):?(已消失)】 【狀態(tài);垂死】 這是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奪舍?” 姜無恙神色微緊:“這世上,真有奪舍一說?” 隨著仙佛遺跡的接連出世,自古而今三千年,幾乎沒有皇帝不心向往之,無論是碌碌無為之君,還是雄才大略之主。 上行下效之下,三千年里,尋仙訪道渴求長生之輩,到底做了多少種嘗試,實非人可想象。 奪舍,顧名思義,奪其廬舍而自居,誰人首先提出已不可考究。 但其本意,是培養(yǎng)與己類似,鮮活之少年之軀奪之延壽…… 然而,這早被人確信不可取。 因為人之靈rou不可分割,縱有神通主掌握著魂魄離體之神通,也根本無法占據(jù)他人rou身而活。 可看著眼前的那一攤爛泥,姜無恙心中又不免動搖。 因為這人,真不是韓龍啊…… “有沒有,可不好說?!?/br> 舒展著筋骨,楊獄沒有多說什么,屈指一彈,已將其人下巴接上。 繼而,就是驚天動地般的慘叫:“啊……你,你這卑賤……” 砰! 話音,戛然而止。 看著那陡然爆碎開來的頭顱,姜無恙眼神狂跳,心頭不禁一寒。 這一剎那,他分明感受到了極端暴戾之氣。 那是一種,哪怕?lián)Q做自己,一言不合都會被活生生打死的暴戾…… “不會說話,那就別說了!” 甩了甩并無絲毫灰塵在上的袖袍,楊獄闔眸吐息,強(qiáng)壓住心頭翻涌的殺意。 嗡— rou身破碎的剎那,一股色呈灰黑的氣體就自從爛rou之中涌動而起。 “你,你竟敢毀……” 常人不可聞聽的尖銳嘶鳴,于剎那間戛然而止,虛幻不定的神魂臉上閃過了震驚悚然。 沒有了體殼的束縛,他終于在眼前之人身上,感受到了‘神’的氣息。 “星神?不,鬼神?!不,不對,極,極道大神?!” 虛幻的魂體幾乎炸開,陰雷主震怖到了極點,他想說什么,卻被陡然浮現(xiàn)的紫金葫蘆殘影吞入腹中。 “你,你這便殺了,殺了他?” 耳畔似傳來若有若無的慘叫,姜無恙張張嘴,有些無言以對。 “楊某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靜等紫金葫蘆收其魂體,楊獄方才睜開眼,足下一點,話音未落,已出數(shù)十丈外。 姜無恙欲言又止,卻還是停下腳步。 “楊獄……” 回想著那一瞬間的毛骨悚然,姜無恙心頭一嘆,可惜于這樣的絕世人物自斷道途。 同時,也在迷茫。 曾幾何時,他也曾意氣風(fēng)華,自問天下無有難事,可真?zhèn)€目睹天變之威,他才知道其中的可怖之處。 看著面前血rou模糊的殘軀,千般言語,化作一聲長嘆:“值此大世,我神風(fēng)島,又該何去何從?” …… …… 定安道,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