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362節(jié)
呼呼— 微風吹動水汽與塵埃,細密的水珠沿著湖心亭的檐角流下。 “楊獄?!?/br> 聶文洞松開手掌,白玉酒杯已被捏成齏粉。 他的心中殺意如潮。 自他成為青州之主,數(shù)十年里,他還是第二次產(chǎn)生如此強烈的殺意。 一個泥腿子,他怎么敢?! 洶涌的殺意之下,還藏著一抹驚悸。 他尤記得年余之前,青州城外初見,那時的楊獄,還僅僅是個自小城押送犯人的衙役,不如眼的小人物。 這才多久? 怎么就能躥升的如此之快?! “大師?!?/br> 聶文洞看了眼圓覺老僧,后者雙手合十,微微搖頭,卻是看向了遠處。 房檐上,人影一閃而過,聶文洞卻認出了此人。 “丘斬魚?” 他擰眉,面有不悅:“以大師的修為,莫非還會忌憚他?” “阿彌陀佛?!?/br> 圓覺輕誦佛號,道:“聶州主,老僧應邀來護你周全,僅此而已。老僧修持不易,打殺之事可做,卻不可多做。” 聶文洞漠然不語,良久后,方才道:“若無外人窺伺,大師可有把握拿下那楊獄?” “善哉,善哉?!?/br> 圓覺攤開手掌,右掌掌中凹陷,一個赤火如火的拳印清晰可見:“這位楊千戶,扎手。” …… …… 府宅之中,護衛(wèi)眾多,可望著踏步而行的楊獄,沒有任何人敢橫加阻攔,風虎云龍仍是生死不知的如今,哪還有不開眼的? 哪怕心有不甘,可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 硬闖州主府邸,還能全身而退! 直至抱著奄奄一息的于忘海出了門,步靈虛的臉上都還掛著驚異。 這何止是膽大? 簡直是膽大包天! 一州之主,其代表的不止是其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更代表著朝廷的臉面! “將這卷宗上的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緝拿歸案!” 楊獄止步,甩給步靈虛一卷名單,這是他從六扇門的情報中整理出來的。 步靈虛默不作聲的接過卷宗,才道:“有意義嗎?” “照做便是。” 楊獄面沉如水,也不多言,單手提起昏厥的于忘海,轉身就走。 望著他的背影,步靈虛怔立許久,方才搖搖頭:“沒有意義……” 楊獄今日展現(xiàn)的武功,足可讓他動容,可朝廷非是江湖,武功不代表一切。 有一句話,聶文洞說的很對。 朝廷是講法度的,身處其中,沒有任何人能夠肆無忌憚,縱是皇帝尚且有著制約,遑論錦衣衛(wèi)? 今日看似快意了,實則為禍深遠,不但日后升遷之路要難走,就連眼前,只怕都有禍患。 聶文洞的反擊…… …… …… 走過小巷,丘斬魚斜靠著墻,瞧著狀若無事的楊獄,丟過去一瓶傷藥:“金剛不壞身,遇強則強,你出一分力打他,則自己要受三分,你那一拳如此霸道,受傷只怕不淺吧……” 作為錦衣衛(wèi)少有的文職,翻看卷宗是丘斬魚所做最多的事情,大衍院他自然不陌生。 這院里的和尚,不擅攻伐,之所以能立足龍淵道,靠的就是這一身金剛不壞。 這門武功的神異之處,就在于,敵傷我一分,其自傷三分,與之對敵者,越是霸道兇悍,受傷就會越重。 楊獄接過傷藥,道了一聲謝,卻不曾服下,而是問道:“可有什么藥,能夠短暫吊住他的命?” 于忘海,自然是沒救了。 他那一擊,用盡全身的氣力手段,如同全力勃發(fā)打了自己三拳,臟腑心脈皆破裂,已然命不久矣。 “此人武功不差,且修了一手搏命手段,但也是這手段害了自己,這般嚴重的傷勢,要想吊命……” 丘斬魚沉吟了片刻,眼神微亮:“燃命丹?!?/br> “燃命丹?” “左右救不活,燃命丹至少可以讓他多活三五日?!?/br> 自楊獄手里接過于忘海,丘斬魚才越發(fā)心驚。 這傷勢比他想的更嚴重,其雙手幾乎已無了骨rou支撐,整條脊椎連同血管都被震碎,之所以沒有死。 還是因為換血武者的強大生命力。 這金剛不壞太不講理了…… “聶文洞若真能將自己摘的干干凈凈,那么,他就不必殺于忘海了。” 楊獄很冷靜。 世間事,只要做了,就會留下痕跡,他絕不信聶文洞真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不留絲毫破綻。 “這倒是。” 丘斬魚若有所思,見楊獄要離開,方才道:“老大人在府衙等你多時,你傷勢若是不打緊,不妨去見見他老人家?!?/br> “正要去見老大人。” 楊獄擺擺手,走出巷子。 “呼!” 一口濁氣吐出,楊獄也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他自然沒有受傷,芥子空間完美的承接了自金剛不壞身反震而來的洶涌拳力。 但即便如此,這門橫練真罡也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金剛不壞?!?/br> 楊獄心中思量著,腳下卻不停,未多時,已來到了府衙。 府衙中一片忙碌,各色人行色匆匆,后院里,徐文紀正在批閱卷宗,楊獄沒有打擾他,靜靜的立于一旁。 許久之后,徐文紀擱下筆:“可有收獲?” “寥寥而已?!?/br> 楊獄回答。 “說說看?!?/br> 徐文紀回轉身,示意楊獄坐下說。 楊獄自不推辭,拉過椅子坐下,道:“德陽大災持續(xù)兩年有余,這么漫長的時間,想要壓住災情不外泄,近乎不可能。所以,德陽府有人在把控消息外泄,而其他府城,乃至于青州,都有人在刻意壓制災情的消息。” “青州有這樣勢力的人,不多?!?/br> 楊獄并無隱瞞,將自己的懷疑說出:“方其道、聶文洞,兩人合力才有可能辦到,甚至錦衣衛(wèi),也……” 徐文紀靜靜聽著,不置可否:“還有呢?” “聶文洞,必然知曉大災源頭,青女所在!” 楊獄斷言,說出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 山谷伏擊一戰(zhàn)后,他親手掩埋了曹金烈的尸骨,當時他就有著發(fā)現(xiàn),其臟腑早已潰爛,卻仍是不死。 這種狀態(tài)像極了活死人,可與無知無覺的活死人又有著不同,更像是傳說之中的一種怪物…… “尸魃!” 徐文紀開口了:“老夫曾在大內(nèi)藏書樓整理書卷數(shù)年,曾在其中見過類似記載……‘青女出世,赤地千里,大旱三年,魔魅橫行?!乐啦厮?,有道果喚青女,又名尸魃!” “或許旱魃更恰當?!?/br> 楊獄答。 “旱魃?的確更貼切?!?/br> 徐文紀手捋長須,道。 “我認為,老曹必是發(fā)現(xiàn)了那‘青女’所在,并被其所制,否則,他寧死都不可能會偷襲祁罡。” 楊獄眼神轉冷:“那齊龍生只是個棋子,背后之人,即便不是聶文洞,也定然與之有關系。” 憐生教的確有著迷魂功,配合藥物可在一定程度上cao控人的意志,但錦衣衛(wèi)皆是受過嚴格的訓練。 如曹金烈這樣的人,精神堅毅,縱有可能被迷惑,但若要cao縱他違逆本心,也是絕無可能。 “所以,你緝拿于忘海為假,實則是想直接拿下聶文洞?” 徐文紀問道。 楊獄不答。 他之所以罷手,一是沒有把握打破那圓覺老僧的金剛不壞身,二來,是察覺到了丘斬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