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323節(jié)
而比起他還要不舒服的,是身后同騎一馬的兩個侍女,可憐她們哪里學過騎乘之術,這一路顛簸,大腿都擦出淤青來了。 當然,車廂里,又別有一番景象。 這車輦,明顯是特制的,空間不小,且平穩(wěn),即便路況不好,也少顛簸,其間更有麝香繚繞,靜心養(yǎng)神。 “呼!” “吸!” 楊獄緩慢呼吸,調(diào)運氣血,漸漸地,胸口就浮現(xiàn)出舍身印的痕跡來。 溫熱的小手自肩至肋,輕點揉捏,不時的涂抹藥膏。 秦姒在熟悉舍身印,以及楊獄的氣血運轉(zhuǎn)。 神通的施展對于她來說自然不需要這么麻煩,但想要化害為益,這本該是她完成儀式之后才有的能力。 此時要提前施展,自然就要做足準備。 楊獄閉目養(yǎng)神,心中則在思量著秦姒的神通,以及他窺探到的命數(shù)詞條。 紅顏薄命,顧名思義,秦姒的未來,必然會有著劫數(shù),就如身具孑然一身者,身邊即便有美人環(huán)繞,也終將分散。 道果,是可逆天改命的。 理論上,身具道果,秦姒的命數(shù)必然會改易,可消弭利害,只是道果加身,那‘薄命紅顏’詞條仍在,這必然就有著問題。 驅(qū)害,看似普普通通,可其厲害之處,稍稍一想,他就能品出味道來。 認為有害的,則驅(qū)離,這就很離譜了。 假設秦姒認為血氣、內(nèi)息、壽元是對其有害,豈非一搭手,就能將對手的血氣、內(nèi)息、壽元、魂靈都驅(qū)離出去? 那換而言之,她的紅顏薄命并未被自己驅(qū)離,是如通幽一般,不可作用于自己身上。 還是她并不認為‘紅顏’有害? ‘可惜紫金吞煞寶葫蘆的儀式未能完成,無法選擇命數(shù)改變,也不知催命樓情報中,德陽府的魔魅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能助我完成儀式……’楊獄心中轉(zhuǎn)著念頭。 以通幽改易,將薄命紅顏改易,理論上是最簡單的,可秦姒的命數(shù),可有著紫意的。 淡金色命數(shù)就讓吳長白的命數(shù)化作混沌,萬一觸動了其命格中的紫意,那可就有麻煩了。 更不必說,此時的他,也未必有汲取紫色命數(shù)的能力。 “赤血舍身印,遇冷則現(xiàn),實則是遇熱則動,想要點燃,不但要內(nèi)服藥草、外浸藥浴,還要一處極熱的環(huán)境……” 一番摸索后,秦姒已熟悉了這枚舍身印與楊獄血氣的運轉(zhuǎn),微送一口氣:“到得下一處城鎮(zhèn),就可嘗試了?!?/br> “有勞秦大家?!?/br> 楊獄點頭道謝,披上衣服。 他的氣血旺盛,筋骨更非常人可比,狹小的車廂里與這樣的美人耳鬢廝磨,著實讓他氣血震蕩。 若非可壓抑氣血,只怕那舍身印都要蠢蠢欲動了。 “楊兄稱呼名字就是,秋風樓已成過去了,大家什么,莫要提了罷。” 秦姒輕挽鬢角長發(fā),轉(zhuǎn)身吹滅了麝香,不待楊獄拒絕,又道:“百毒金蠶蠱非是惡蠱,若有法培養(yǎng),不但可助主人分辨百毒,更可純化血氣,破體對敵之外。 成熟之后,更可吐出金蠶絲,這是比之精金還要珍稀的異材……” “飼養(yǎng)之法,我已有了眉目。” 楊獄微微點頭。 話至此處,兩人皆是有些沉默,氣氛有些微妙起來。 “有些不妙啊……” 一直豎著耳朵聽車廂動靜的趙坤心中嘀咕,暗叫不好。 楊獄是什么樣的脾氣秉性他不知道,可秦姒在秋風樓可也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人物,和人相處哪里會冷場? 事有反常,必有妖! 呼— 突然,盤坐于車廂中的楊獄似有所覺,掀開了車簾。 “嗯?” 趙坤微微一怔,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卻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這是?” 楊獄起身走出車廂,伸出手,感受著微風吹拂,眉頭微不可察的皺起。 秋日漸深,天氣轉(zhuǎn)涼,此時尚未至正午,但他卻感受到了細微的燥熱,不屬于這個氣候的燥熱。 隨著通幽入魂,他的五感越發(fā)敏銳,深處環(huán)境的每一絲細微變化,他都能捕捉到。 這一絲燥熱雖然微弱,可來的太過突兀,在這涼爽的秋日,著實顯得特殊。 “青女出世,赤地千里,大旱三年,可此間,還未到德陽府啊……” 楊獄心中微微一沉。 突然想起了在木林府地宮見到的三笑散人留書。 根據(jù)三笑散人的留書,以及之前聽聞的德陽大旱,他對于青女道果在德陽府,已有著推測。 可此地還未到德陽府,天氣已有著變化,德陽府又該是怎樣個光景? 一枚道果,就足以影響數(shù)千里天氣之變化,且長達數(shù)年之久? 這又是個什么原理? 心中思量間,他問道:“此處,距離德陽府還有多遠?” “此處比鄰德陽府,約莫還有百多里吧,不過此處官道并不通向德陽府?!?/br> 雖然有些疑惑,但趙坤還是回答了,指了指一側(cè)的山脈:“翻過那片山脈,就是德陽府地界,此處并無官道可以通行。怎么,你要去德陽府?聽說那地方有了災,大批的難民出逃,可不是個好去處?!?/br> “楊兄?” 秦姒有些猜中他的心思,溫言道:“你要去德陽府?聽說德陽府有魔魅的痕跡,諸方勢力混雜,你此時傷勢未好,最后不要以身犯險……” ‘老曹、祁頭此刻應當都在德陽府,加之徐老大人以及一干錦衣衛(wèi),若還不能穩(wěn)定局勢。以我此時的狀態(tài),只怕也幫不上忙……’心念翻滾,楊獄還是按耐住了心思:“先解決舍身印吧?!?/br> 似是看出楊獄的異樣,秦姒微微沉吟后道:“其實楊兄要去德陽府,也沒妨礙,去前方城鎮(zhèn)買齊了藥材,再去德陽府拔除舍身印,也不遲?!?/br> “也好?!?/br> 楊獄心下稍安。 “……” 眼見兩人一言一語,哪個也沒詢問自己的意見,趙坤只覺心頭有些發(fā)堵,突的一抬手,長鞭空甩:“駕!” “唏律律!” 龍馬長嘶一聲,絕塵而去,徒留同乘一馬的兩個侍女灰頭土臉呆立當場。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催馬追趕。 …… …… 慘! 慘! 慘! 早已秋日,卻仍燥熱的荒野中,運送糧車而來的所有人,全都掩面而泣。 哪怕是一路上見多了流民慘狀的李闖,也不由的手腳冰涼,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荒蕪的大地一覽無余,只有零星的枯草趴在地上,遙遙望去,天地間一片暗黃,竟不見半點其他顏色。 不,還有著無人掩埋的骨架,在道旁野地散落著。 更遠處,是被付之一炬的村莊,草木灰被吹的迎風飄舞,卻仍是沒有半點生機,隱隱間,似乎能看到零星的破布在地上翻滾。 “都死了嗎……” 一整支運糧隊,好似全都被抽走了精氣神,一個個面色灰敗,心態(tài)稍弱些的,已哭泣的不能站立。 哪怕有一個活人,一個就好…… 可是,沒有。 從早上走到晚上,又從晚上走到早上,如此反復,接連十多日,竟沒有見到一個活物。 不要說人,連以往大災吞噬人骨的野狗、吃腐尸的禿鷲,都沒有看到。 “啊!有人嗎?!” “還有人活著嗎?!” “徐大人救你們來了,還有人嗎!” 李闖似再也無法忍受,發(fā)狂也似抓來一匹馬,縱馬狂奔,向著遠處的村莊而去,不住的呼喊著,可直至他嗓子都喊啞了。 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目之所及,河床龜裂、荒原無雜草、山無它色河無水……這是一片死地,沒有人活下來。 除了黃土,就是白骨。 太慘了。 這一路上,他見得了太多的饑民,一個個惡的皮包骨頭,賣兒賣女者有,易子而食者有,餓的吃土吞石者有之。 可終歸還有人活著。 可如今,這塊曾經(jīng)青州最為繁華的沃土,似乎已成為徹底的死地,再沒任何活物、生氣了。 無可形容的壓抑,讓運糧隊中最為冷酷的士兵都幾近崩潰了。 “李大人,有,有炊煙!” “有人,有人!還有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