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結束，小助手打開模擬器，將完全脫力的周懷璧抱到休息室的床上。周懷璧暫時無法cao控身體，但她的意識還算清醒。

    自她重返測試崗，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多了個“模擬器后遺癥”的毛病。每次測試結束，不僅四肢沒有一點力氣，而且伴隨著強烈的剝離感。像靈魂出竅又歸位，卻在歸位時發(fā)現(xiàn)靈魂與rou體無法完美貼合。

    一般來講，無論多羸弱的人使用模擬器也不會出現(xiàn)像周懷璧這樣狀況。她是頭一個。最初，小助手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給她做急救差點沒把她肋骨壓斷。一頓cao作沒反應，又把她送進急救室。

    她的身體不存在任何器質性病變。醫(yī)生推測她是心理問題，建議她接受心理治療。周懷璧試過很多治療的方案，沒有太大成效。所幸，脫力的狀態(tài)不會持續(xù)很久，她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恢復的時間不定。周懷璧這次用了8個小時。

    辦公室。小助手將測試報告打印存檔。發(fā)現(xiàn)周懷璧醒來，按下傳輸開關，一杯溫度正好的熱拿鐵送至她手邊。

    周懷璧端起咖啡杯，淺淺啜了口。奶泡的酥軟夾雜著咖啡的微苦，口感醇厚，回味甘甜。

    說實話，小助手比他泡的好喝多了。那人天賦異稟，明明燒得一手好菜，卻常在西式甜品飲料上詭異地頻頻翻車。

    愣怔半晌，周懷璧像是才想起還要工作似的，隨口問道：“沉云恪的結局是什么？”

    小助手說：【他自殺了。】

    “噢?！敝軕谚党聊艘幌?，想到些什么，又問，“這次任務的監(jiān)理員是誰？”

    【云恪。】

    “嗯?！敝軕谚祵⑹Ｏ碌目Х葍扇诠嗤?，跳下床，“記得幫我投訴他?！?/br>
    【好的?！?/br>
    接收到陳述句下達的指令，小助手會直接執(zhí)行，從不問為什么。這是它們統(tǒng)一的出廠設置。

    “賀問溪又是怎么回事？”周懷璧好奇。

    【賀問溪是我們公司的老板?！?/br>
    “我知道。我問的是任務世界里那個。”周懷璧略感無語。她是不是把她的小助手教得過分板正了？怎么傻乎乎的。

    【噢。他是無關人物?！?/br>
    聽到答案，周懷璧咂咂嘴。

    為避免測試對象互相影響干擾測試，研發(fā)部盡量不會把同類型的任務放入相關環(huán)境。與原本的劇情無關的人物通常不會寫進測試報告，研發(fā)部也不會去管。

    他們可以設置，但沒那個閑心。也不知是誰，賦予一個路人NPC老板的聲音和面容。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悄悄把老板寫成了變態(tài)。真勇士也。

    【您現(xiàn)在要看測試報告嗎？】

    “簡報吧。完整報告發(fā)我郵箱，另外，順便給嚴濟川也發(fā)一份。”

    嚴濟川是路晏的辯護律師。此次測試是他為路晏申請的。

    【社會危害程度測試簡報：

    測試編號：B.P-94259

    測試對象：路晏（男，28歲）

    劇情完成度：25%

    測試完成度：100%

    評估結果：叁級】

    測試完成度是達標了。從業(yè)以來，她的劇情完成度還從未如此低過。雖然劇情完成度不是什么重要的指標，但是免不了得受研發(fā)部的一頓吐槽。

    周懷璧做過監(jiān)理員，她知道監(jiān)理員的自由度很高。云恪不崩人設，就不算違規(guī)。她的投訴被受理后，云恪也不會遭受什么實質性的損失。頂多是匹配任務時，兩人匹配到的概率會大幅降低。

    他是不是故意的，還不好說。

    那邊嚴濟川收到路晏的測試報告，很快給周懷璧回了消息：“一會兒過去找你，我們面談。”

    周懷璧表情淡淡。

    社會危害程度叁級，代表法官可以判處嫌疑人終身監(jiān)禁，若犯人在獄中表現(xiàn)良好或有重大貢獻，可以申請解除終身監(jiān)禁。

    測試結果對路晏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的判決書上，白紙黑字寫著“死刑”。非法捕獵、殺害瀕危野生動物罪，故意殺人罪，數(shù)罪并罰。

    犯罪經過和審判結果作為客觀事實而存在，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路晏自己都已經承認他殺人分尸的犯罪事實，嚴濟川卻堅持認為另有隱情。

    “路晏，我不相信你這么聰明的人會不留后手。你殺死每一只動物的過程都有詳細記錄下來，嚴謹程度不輸專業(yè)研究員。殺人那么大的事你不可能會做得如此潦草?！眹罎ㄊ譄o奈。

    “殺人自然是不同的?！甭逢虦\笑著表示認同。

    這一年來，勸說的話嚴濟川是翻來覆去地講，路晏每次都敷衍他。嚴濟川以為測試完，路晏會有改變，沒想到他還是這樣。

    嚴濟川有些著急，“律法條文不是你自殺的工具！”

    “嚴律師，時間過去一半了?！甭逢檀鬼聪蜃约旱恼菩模季?，開口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嚴濟川眼睛一亮，“你說?！?/br>
    “我要見和舟。”-

    “事情就是這樣，我希望你能去見他一面?！眹罎ㄅ踔瓱崴?，略微忐忑地盯著她。

    “我又不是和舟?！?/br>
    “我確認過了，他想見的就是你?！眹罎ň筒钪苯娱_口求她了。

    “你真的相信他手上有證據？”周懷璧仍然無動于衷，“測試開始前我是什么態(tài)度，如今我還是什么態(tài)度。社會危害程度測試對他來說沒有意義，我跟他見面也沒有意義。你也清楚，社會危害程度作為是否判處終身監(jiān)禁的衡量標準之一，只對非死刑犯適用，而他死刑已成定局。你要推翻結果，很難?！?/br>
    死刑改判，難如登天。嚴濟川靜了靜，實在沒有辦法，只好說：“去見他一面吧，就當還你當初欠我的人情?！?/br>
    周懷璧應了。她不喜歡欠別人。盡管他曾經說過不需要她還。

    走出辦公室，迎面撞見云恪。就在兩人就快要錯身而過的時候，周懷璧忽然開口，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云部長，公司知道你利用職務之便猥褻強jian女下屬嗎？”

    他們的工作對象特殊，在任務世界里難免需要用到一些極端手段，回到現(xiàn)實世界大家又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誰也不要揪著誰不放。這幾乎是約定俗成的。

    云恪鉆了空子沒錯，但他沒想到周懷璧會把這件事攤出來說，還說得那么難聽。云恪沒有看她，只說：“周工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只是模擬器而已?！?/br>
    這話聽得周懷璧有幾分恍惚。

    嚴濟川在一旁催她，她也懶得同云恪扯皮。橫豎她只是警告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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