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歲

    “哥哥……哥哥……”

    不知不覺中，躺在床上發(fā)呆的我進(jìn)入了睡夢之中。夢里的世界光怪陸離，我坐在一艘外表酷似月亮的船上靜靜地向前方駛?cè)ァＵ掖尫懦鋈岷偷墓饷?，它的?nèi)部沒有任何設(shè)施，空無一物，外壁與內(nèi)壁一樣皎白一片。

    “哥……哥哥……”

    我將身體靠在船舷上，隨著船身緩緩擺動。我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水下深處有著數(shù)不盡的星辰在盡情地閃耀。我原以為這是天穹之上的倒影，可是直到我抬起頭，向著天空看去，才發(fā)現(xiàn)頂上竟是混沌一團(tuán)。

    “哥……哥……”

    極力遠(yuǎn)眺，海平面上一望無際。只是遠(yuǎn)處能看到一個微弱的光點。我不知道那個光點代表著什么，只知道月亮船在慢慢地朝它靠近。光點越來越明亮，周圍開始有歌聲從遠(yuǎn)方傳來。我拉直耳朵，想聽聽到底唱的是什么，可不管我怎樣努力的辨認(rèn)，我只能聽的清咿咿呀呀的幾個含糊不清的音節(jié)。

    “哥……”

    我終于抵達(dá)了光點的所在。那是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整體都是透明的，不曉得由什么材質(zhì)組成。它散發(fā)的光輝與月亮船不同，它是閃耀的，刺眼的，猶如桂冠上的明珠一般光彩奪目。我竟有些癡了，頭一回見過如此奇異的景色。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微地觸碰它的花瓣。

    “咔叭”一聲脆響，我看見那朵耀眼的蓮花花身上出現(xiàn)了數(shù)不清的裂紋，裂紋不斷游走不斷擴(kuò)張。霎時間，蓮花破碎，化為了一顆顆微小的光粒。我正震驚于眼前光景，卻未曾料到腳底的月亮船也消失不見。我赤裸著腳站在水面上，所走過的地方，皆是泛起了陣陣漣漪，波紋交錯擴(kuò)散，漸漸歸于平靜。空無一人的海上只有我一人孤單的站著，就連我的倒影也不知為何，根本看不見。一股無力感向我襲來，使我感受到了孤獨和迷惘。

    我正欲朝著四周呼喊，突然，只感覺腳下像是有一雙手朝我抓來。我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了水下。我急忙調(diào)動我的四肢在水中不停地?fù)潋v，都很快，我發(fā)現(xiàn)并沒有窒息的感覺。我正往海底不停地下墜，但是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黑暗，看不清到底有多深。我旋轉(zhuǎn)著我的軀體，一彎明月正鑲嵌在水面，閃耀繁星點綴其間。

    鏡中花，水中月。

    畫面在我眼前猛的一閃，我仍是身處水中，但是無論是群星亦或是明月，早已消失不見。我只能看到一個通身金閃閃的六翼天使正快速地向我沖來。我看不清楚祂的臉，而且我的身體也不受我的控制，根本動彈不得。

    天使離我越來越近，可無論祂與我之間的距離為多少，我依舊看不清祂的真面目。祂來了，離我約摸有著一米的距離，祂緩緩?fù)Ｏ?。祂從背后伸出那修長白皙的手臂，給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我整個人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我睜眼便看到了房間天花板中央開到最亮的圓頂燈泡，以及身體壓在我的腿上，正摩擦著雙手的何秋諾。

    “喂，我說，你有的時候真的睡得跟死豬一樣，我喊你半天了你是一點都聽不見是吧。早上一進(jìn)門就看到你歪著嘴，嘴里流著哈喇子，也不知道手上剛才沾了你口水沒有，太惡心了。”

    我扶著有些發(fā)蒙的腦袋，意識還在現(xiàn)實與虛妄中來回?fù)u擺。這算是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迷迷糊糊之中，看著嘴上一直在抱怨的何秋諾，不由得感到了一絲陌生。

    不行不行，現(xiàn)在才剛初一，哪懂得什么情情愛愛，一看就是昨晚看的入迷把自己搞魔怔了。我敲著腦殼，安慰自己道。

    我先將meimei推出房門，然后換起了衣服。不得不吐槽，這七中校服那該死的配色。衣領(lǐng)往下中間是一大片的深藍(lán)，兩袖外加口袋裝飾全是烏鴉一樣的漆黑，看的是又土又丑。穿戴整齊后，走進(jìn)衛(wèi)生間，對著鏡子開始了洗漱。

    冷水不斷拍打著我的皮膚，毛孔遇冷就刺激地向內(nèi)收縮。我用力拍了拍雙頰，讓自己的大腦清醒過來。將手掌比做剪刀手向著鏡面伸去，聽說這樣與鏡中的自己四指相對可以增強(qiáng)自己的專注能力。我也不清楚這土法子是真是假，但是這樣給自己加個心理暗示總是沒錯的。

    匆匆地吃完早餐，就趕忙與meimei坐車去學(xué)校。由于早上起的太遲，導(dǎo)致現(xiàn)在得爭分奪秒地趕路。一路上，meimei都緊緊地拉著我的手，一副生怕自己走丟的樣子。手掌心傳來溫?zé)岬挠|感，時而倚在我肩上的腦袋，都不禁讓我浮想聯(lián)翩。我將這種念頭狠狠地壓下去，然后從腦子調(diào)出剛認(rèn)識的同班同學(xué)的名字和外貌，玩起了對號入座。這樣，至少這樣可以不想起昨天晚上的緣之空和現(xiàn)在的她。

    我覺得自己這幅模樣估計是得了網(wǎng)上說的“電子失戀”。就是指當(dāng)看完自己感覺喜歡的電視劇或者電影后，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內(nèi)心很空虛、很失落，甚至有些難過。然后就有點難以自拔，進(jìn)而可能帶入現(xiàn)實。這是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現(xiàn)象。

    聽評論說這種情況過個十天半月就會消失無蹤，再不濟(jì)，可以通過轉(zhuǎn)移注意力的形式換個劇看。雖然落入了另一個坑，但是好歹可以從這一個坑中解脫出來。

    我的思緒不斷著飛躍，meimei在我旁邊也很安靜，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休養(yǎng)生息還是在思考問題。很快到了學(xué)校之后，在樓梯口，meimei依依不舍地和我道別。我前腳剛踏進(jìn)班級前門，鈴聲便恰逢其時地響起。

    明顯，坐在最后排的楊奕是在是過于無聊，已經(jīng)開始樂此不疲地迭起了小紙飛機(jī)。見到我這個能和他暢聊的同桌一來，他馬上停下了手里的活，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看。

    “喲喲，小言子，今天來挺遲啊，鈴都響了才進(jìn)來。開學(xué)沒幾天就想著遲到。昨晚干啥去了，看你這淡淡的黑眼圈，想來是熬夜了吧。怎么，昨晚看了那番夜不能寐？”

    哇，不說還好，一提到這事我就一陣火。不是你推的這勞什子《緣之空》，我至于昨晚看到那么久嗎？還害得我做了那個稀奇古怪的夢。可轉(zhuǎn)念一想，是自己看得太深了，導(dǎo)致想七想八的，跟人家楊奕好像也沒什么關(guān)系。我嘟囔著幾句，便把包卸了，掛在一旁的掛鉤上，把第一節(jié)課要用到的書拿了出來。

    “怎么不說話了啊，沒意思，我還想和你探討探討劇情呢。有妹的人沒準(zhǔn)能說出什么奇特的見解呢。話說你是一個人看的吧，沒有跟她一起？”

    “大哥，我怎么可能會跟她一起看這玩意啊，讓她知道我是個變態(tài)嗎？然后被我媽一棍子打出家門嗎？”我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這貨到底什么腦回路啊。

    “也對也對，那你看了這番有什么感悟嗎？”他的眸子轉(zhuǎn)啊轉(zhuǎn)，然后突然瞪著我看。

    “我……我能有什么感悟……，這種東西看著看著就過了個腦子，哪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北凰哪抗饪吹糜行┗艔垼抑е嵛岬剞q解道。

    “那你就說一下對那對兄妹是怎么看的唄?！?/br>
    “什么怎么看……算了，下課再跟你說?！币娚险n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幾分鐘，老師題目都講了兩三道。我還在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出言打斷了話題。

    楊奕聽后沒再說什么，又從書包里掏出了作業(yè)紙慢悠悠地折起了紙飛機(jī)。每當(dāng)我上課想看他在做什么時，他總是能巧妙地捕捉到我的視線，然后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我對楊奕這家伙的第一印象就是人有點狡黠，那雙狐貍眼睛總是提溜轉(zhuǎn)，給人一種可以當(dāng)狗頭軍師的感覺。還有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很愛笑。我記得很清楚，雖然才開學(xué)兩天，但是我一想起和他相關(guān)的畫面，他總是掛著一副笑臉。

    其實我很慶幸開學(xué)沒幾天就能交到一個這樣的朋友，雖然話多了一點，喜歡開玩笑，但總歸是沒什么大毛病的，聊起天來也很舒坦，不用顧忌很多。

    ……

    到了下課時間，但是很多老師都有個習(xí)慣，就是愛拖堂。在同學(xué)們叫苦連天的抱怨聲中，老師不緊不慢地拿著板擦擦掉了黑板上的字跡。扶了扶眼鏡然后笑盈盈地說：“同學(xué)們，讓我最后講一題哈?！?/br>
    可是看著窗戶外頭別的班的學(xué)生早已從課堂中解脫，在走廊上肆意地奔跑。教室里的我們哪里聽的進(jìn)去課，早已個個神游天外。

    終于等到了真正意義上的下課，我在位子上伸了伸懶腰。剛把手放到桌面上，就聽見旁邊再次傳來熟悉的問題，“來，你怎么看？”

    看來楊大爺這回真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我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過身子對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覺得二次元和三次元沒法比較，再說這種背德的戀愛是不被世俗道德所認(rèn)可的，法律不是也禁止近親結(jié)婚嗎？”

    “可這種你情我愿的事又能礙著誰了呢？有情人終成眷屬難道不是人們常掛嘴邊的嗎？”他似乎跟我杠上了，出言反擊道。

    “可這畢竟是道德和規(guī)則所不允許的事情?！?/br>
    “規(guī)則這種東西不是被打破的時候才能體現(xiàn)出意義嗎？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嗎？”他開始詭辯。

    “如果因為感情就可以為所欲為的話，那我想做很多事。”不知怎么的，我脫口而出的就是番中班長最后說的那句話。

    “哈哈，可是人恰恰都是膽小的。很多時候都是需要靠著所謂的喜歡和興趣來支撐自己作為前行的勇氣，假如將這份勇氣都剝奪而去的話，那也只能畏首畏尾地縮在原地做個殘缺的自己。況且，這并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只是喜歡上一個人，僅此而已?！?/br>
    盡管社會和現(xiàn)實告訴我他的言論都是徹頭徹尾的錯誤，但是我卻反駁不出一絲來，仔細(xì)想想，甚至還覺得有點道理。實在是無法想象坐在對面的同桌跟自己一樣才上初一就能說出這樣一番理論，內(nèi)心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這么說來，你是舉雙手支持的咯?！?/br>
    “那倒也沒有。我覺得支持也不行，反對也不妥。加上我也沒有兄弟姐妹，共情不了，所以目前我保持中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