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沖動期 第60節(jié)
楊帆雖然覺得,再過多少天,也不會改變他的想法,但他也點點頭,“好,下周再談?!?/br> 他仍舊坐在餐桌邊的老位置上,看她收拾了行了,出差去了。 周格走了一段時間了,楊帆還木著臉。倒是老蔣的電話打來,嚇了他一跳。 “喂,楊帆,兄弟,我這兩天忙著顧孩子,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你怎么樣?小格那邊,我知道有點狀況?!毙⒏蓭熜衷陔娫拞≈ぷ?,熬了好幾個大夜的原因,新生兒喝夜奶,他睡在小床邊看著寸步不離。 楊帆有點兒發(fā)怔,斷了線的樣子,半天才接話:“嗯,我們在談離婚?!?/br> “唉……”電話里一聲長嘆,兩個人的,遠映也聽著呢,“其實我說啊,你們沒有那么大的問題,怎么就一定要離呢!你跟那搖滾女孩的事兒,我跟小格解釋了,沒那么嚴重。你們倆,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平常的大事小事,攤開了說,一家人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能這么說離就離。況且離了就天下太平了?太平不了,天下還是那個天下,還有可能更糟!”老蔣說著,遠映依在床邊直點頭。他接著:“千萬再想想啊,我們算是看著你們倆一步步走到結(jié)婚生子的,我是怎么也不相信,就你們倆這樣的兩個人,都不能一塊好好過日子?!?/br> “可能,中間也攢了很多事情,不只眼前這一兩件,到了這時候,算是一起發(fā)作,積重難返?!彼o自己解釋說明。 “積重什么積重,說到底,就是你們倆心思都太重,想的多、說的少。要是你倆是兩個大嘴巴,每天從早到晚叭叭叭說個不停,你看還有什么難返,什么煩難都沒有。”老蔣的樸實大道理。 楊帆嘴邊苦笑了一下,要是,那當然很好,可惜…… 看他不說話,老蔣難得反思自己是不是話多了,想想,低聲下來:“我跟你說,說心里話,做男人啊,其他都次要,老婆孩子第一位,真的!我是過來了,這么跟你說。嗐,這不,你也快過來了!”他搖著頭,“小格剛小產(chǎn),我勸你,緩一緩再說這個事。雖然沒了一個孩子,你也難過,肯定的,但還是人家女人受的影響更大,你想是不是。小格畢竟是因為吃了消炎藥,實在留不得孩子,沒什么好抱怨的,這時候你就不能只考慮你自己,更是要一起面對的時候?!?/br> “什么?你說誰吃了消炎藥?”他抬頭來追問。 “小格啊,你老婆,她沒告訴你???!”老蔣也驚訝:“我親耳聽到她和遠映說的,說拿掉孩子,是因為中耳炎犯了,一直在吃藥,所以要不了。” ……楊帆低垂著眼皮,電話那頭傳來小嬰兒的哭鬧聲,一陣高、一陣低,大人哄孩子的低語,也是一陣高、一陣低。“師兄,你先顧孩子吧,我再好好想想。”他說。 老蔣忙著伸頭去看遠映臂彎里剛睡醒的女兒,“嗯嗯,好,你再想想啊,別沖動?!?/br> 他于是真的想了好久,久到爺爺奶奶接了孫子回來,他還在想。他們進門時帶進來的一陣年底的冷風,“呼呼”全都吹進他領口里。 “爸爸,我今天要吃mama做的那種果汁,加甘蔗的那種?!蹦灸颈犞[眼皮說。 “哦,mama,她出差了,你等她回來跟她說吧?!彼掏陶f。 “出差?她這自己的公司,還出差呢!忙的花樣真不少?!眳欠嫉皖^系圍裙,撇了撇嘴。 楊帆頭一次覺得,這話不好聽,也許只有摘掉了一家人的頭銜,有些聲音才能聽出異樣來?!皨專霾怀霾?,都是她的工作,你以后不要這樣說?!?/br> “本來就是嘛,這還忙的回不了家了,一個當媽的,像什么樣!”吳芳扭身進了廚房,打火炒菜,又轉(zhuǎn)頭吆喝:“木木,果汁一會兒奶奶給你做,別等你媽了,等她還不知道什么時候!” 他聽在耳朵里,看見木木得意地回答:“好,我要多加糖。” “mama不讓你晚上吃糖。”他提醒孩子。 “奶奶說,mama不在家就可以吃?!?/br> 他皺了皺眉,心里有一刻慶幸,還好這些話,周格沒聽見。可下一刻,他馬上反應過來,她以后都不用聽這些話了……他心里空了一邊,天塌地陷地落下去,沒有底。 麗娜這些天一直住在小姨家,哪兒也沒去,閉門不出。她失戀了,結(jié)結(jié)實實地痛苦著。嘯知沒空管她,當然也是因為管不了,她親媽都管不住她,別說她一個當小姨的了。下午三點多鐘,嘯知從外面回來,踏進門就聞到一股煙味。 唉…….她一聲嘆息,看來徐大小姐還在煎熬著。真是件怪事,在情愛、男人上,她和大姐嘯吟,從來就不是深情沉溺的主兒,怎么就生出個這么一條筋的外甥女來。 她趿著拖鞋推門進了麗娜的房間,看她蓬頭散發(fā)地坐在陽臺的藤椅上,一地的煙頭和空酒瓶。 “行了,一個二手男人,用得著你這么頹廢么?你放眼去看看,外面活蹦亂跳滿身發(fā)sao的男人多著呢!瞧你這點兒出息。”嘯知伸手把麗娜指間的煙頭搶下來。 麗娜也沒回應,眼皮也沒抬一下,欠身從面前的小桌子上,又抽了一支煙,“吧嗒”一聲點著了。 “楊帆這種男人,普通的像地上的螞蟻一樣,你要是真氣不過,我找人打斷他腿,怎么樣?” 麗娜“啪”的一聲響,手機驚堂木樣拍在桌面上,抬頭來,抵死的眼神盯在小姨的臉。 小姨馬上懂了,她細膩白皙的脖子扭了扭。癡心女嘛,都這樣!她不屑道:“舍不得就活該你難受了!不然你詳細說說,究竟看上他什么?我?guī)湍阏諛诱覂蓚€回來?!?/br> 麗娜又垂下眼眸,似乎真的在想。她深吸了兩口,吐出一串青灰的煙圈來,“他不發(fā)sao。”慢吞吞地說,咬文嚼字。 “這算什么優(yōu)點,這就是腦子有??!”嘯知從不玩這套虛的,外甥女純粹是見識淺。她彎腰湊到麗娜耳邊去低語:“沒有不發(fā)sao的男人,要真有的話,只有一種原因,他下面不行?!?/br> “他肯定很行?!丙惸认裰怀闊煹哪九?,倔強的臉,說。 “你試過了?那沒什么好遺憾的呀,和男人玩,也就這么回事。你不是本來就不圖他什么嘛,那正好?!?/br> 麗娜仍舊僵著臉,搖了搖頭,“沒試過?!?/br> “?。?!”嘯知轉(zhuǎn)身射來一道雪亮的眸光,“那你這么久,跑前跑后的,白忙活一場!” “我喜歡他約我,每次看見他發(fā)來的微信,我都高興,哪怕我知道,他是因為想讓我?guī)退掀诺墓緺烤€,我也認了;我每天去上班,一想到能看見他,我就愿意早起,多早去都行;我想和他面對面吃飯,聽他夸我工作做的好;就算他什么也不說,對我笑一笑,我也……”她說到這兒,哽咽地說不下去。 嘯知看見麗娜的眼淚,有點兒感動,又有點兒想笑,轉(zhuǎn)過藤椅來,從煙盒里也抽了一支點上。就在麗娜身邊站在,忽然想到什么,磕了磕煙灰,問她:“你不會真的為了他,幫他老婆的公司找你后爸去了吧?” 麗娜不說話。 “你可真是!我是怎么教你的?我讓你釣著男人,你把底牌都打給他了,你這什么腦子!” 一陣涼風吹過,她們倆都沒說話,吹出一片傷感的氣氛,忽然有個聲音響起來:“所以,你教她什么了?” 她們同時轉(zhuǎn)頭,看向正穿過臥室,走近的徐嘯吟,和她眼角的烏云。 “姐,你怎么提前回來了?”嘯知莫名地站起身,她其實從小都有點兒怕這位大姐,這點畏懼刻在骨髓里。 可惜麗娜不怕,她仍舊坐著。 嘯吟并不理會嘯知的問題,照舊問她想問的,“你找老石給你干什么了?” 嘯知站著不說話,知道這話要是說明了,大姐肯定生氣,還是閉嘴的好。結(jié)果,外甥女不怕,真是個點火的好苗子。 麗娜抬手在煙缸里捻滅了煙頭,抬頭來說:“叫老石,給我?guī)蛡€小忙,他愿意聽我的?!彼f著,站起身和嘯吟挑釁地對視了一眼。轉(zhuǎn)而從親媽和小姨面前,仰著頭走了,留下一陣嗆人的煙味。 緊跟著,“砰”的一聲關(guān)門聲,動靜之大,嘯知給震得一激靈,嘯吟站著沒動。 “說吧,酒吧里怎么回事?”嘯吟沒想著去追女兒,她撫了撫裙子,在她坐的位置上,坐下了。 “沒怎么呀,小事兒!”嘯知抱著手臂,懶得復述。 她倒是也不用多說什么,嘯吟把手機打開,一段燈光昏暗的視頻混戰(zhàn),傳出男人女人的叫罵聲,夾雜著玻璃摔碎的清脆聲音。 嘯知想了想,拉開對面的藤椅,也坐下了。 她們姐妹倆也很久沒這么面對面坐著說話了,這一番話,說了很久,說得天邊泛起青灰色,漸漸擦黑。 “姐,我也沒想到,麗娜真會去找老石,為了這么點兒小事。我可沒教她辦這種傻事兒。”嘯知翹起一條腿來。 嘯吟微微低著頭,似乎在盯著自己的褲子看,“這種傻事兒,你辦的也不少!”她說,“你們一大一小兩個傻子,被人家夫妻倆玩的團團轉(zhuǎn),真是好本事!” “誰玩誰??!”嘯知不服氣地一揚眉,想想又換言:“是你家大小姐實在帶不動,不然我最會和人夫妻玩兒,怎么會玩不過!”她邊說邊站起身,踩著滿地的煙灰,走了。 嘯吟還是坐著沒動,一手擱在面前的桌面上,她轉(zhuǎn)頭,盯著嘯知走出去的背影,夜色里,眼睛透著寒光?!皣[知,幫我約錢教授。”她忽然開口,揚聲吩咐。 嘯知聽了沒回頭,什么也沒問,只答應:“行!” 第102章 一百零二舉報 周格就近住在石方旁邊的酒店,一期合同已經(jīng)簽訂完成,正式進入履約進程。她的工作小組已經(jīng)進駐到事業(yè)部內(nèi)部,做先前調(diào)研和訪談,每天的排程都很滿。 她寫分析報告的間隙,站起身在窗邊換換腦子,提醒自己,是放手一搏的時候,得心無旁騖! 哪怕生活有巨大的變故、正掀起滔天巨浪,當務之急依然是全力推進項目進程。 她一日三餐,顧上準點吃飯的時候,總會打開手機看家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裝在客廳的高柜上,能一直看到餐廳里的情況,木木坐在椅子上吃飯,奶奶給他盛湯,爺爺夾菜給他,爸爸吃到一半,起身去接電話…… 一般吃過晚飯,木木就會回房間寫作業(yè),攝像頭就看不到了! 這期間,唐致打過幾個電話來,關(guān)心jiejie、姐夫的婚姻情況。“離啊,這樣的渣男你還不離,留著過年么?”她說,堅定的語氣,不容質(zhì)疑。仿佛一刀兩斷,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周格本來想說明一下,麗娜的故事,舉著電話聽了一會兒,終于什么也沒說,只點頭,“嗯,我會處理的,處理好。你最近就不要回去了,暫時在西燕那兒多住幾天吧,等我這邊第一階段的工作落定再說。” “哦……喔,行啊,我的事兒,你不用cao心,我最近漲工資了。姐,以后你不用cao心我?!碧浦轮е嵛崃艘粫?,說起自己的近況,像是特別有底氣似的。 周格心事太多,沒聽出meimei的異樣,她反而覺得欣慰,文文終于長大了?!靶?,你好好照顧自己,有空了多給家里打打電話?!?/br> “我知道,我每周都打給咱媽的,我爸也挺好的,你放心。” 她的心有限,放了這邊,放不下那邊。人心真是臺忙碌的機器。 好在生活太失意了,工作就特別順利。和石方的咨詢項目,第一階段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周格把診斷報告、解決方案,整理成冊,做了很多備注和建議,作為初期的基礎資料和過程文件,一份一份按次序發(fā)給許總過目,他都非常滿意,給了很高的評價:直擊痛點、不回避主要問題,本地化策略精準。 周格忙在工作里,唐致也一樣忙在工作里,不過她和jiejie不同,她是事業(yè)愛情雙豐收。她每天和總經(jīng)理同進同出,從不避人,本來啊,避什么,就是要讓人知道,這是多光榮的事兒啊! 唐致上午十點多鐘,去總經(jīng)理辦公室匯報工作。她一走進去,反手就把門關(guān)上了,講了兩句,鳴躍靠在大班椅上自顧自點煙。她的話就停了,伸手到他面前,曲了曲手指,“給我來一根。”她揚著下巴說 鳴躍銜著煙,低垂著眼角笑了,依言從煙盒里抽出一根,就著自己嘴上火,點著,遞給她。 他看著她吸,熟練吐出一團煙圈?!澳隳莻€賬號,我看了,最近沒什么新意,快斷更了吧?”他在煙霧繚繞里問。 “是啊,越來越忙不過來了,”她手指夾著煙,靠到他辦公桌上來,“要不你少安排我點兒工作,我搞搞我的賬號?!?/br>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說話,朝她招了招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來坐?!拔医o你出個主意,你并進來。一個人搞兩份工作當然忙不過來,合并在一起,我不考核你,你只管做自己的,既是工作又是愛好,不就解決了!” 他邊說,一只手邊伸進她衣服去,揉上她胸口,一口濃煙,在他們之間彌漫開。 她扭了扭,沒再動,享受起來,被他反覆磋磨的那個點,實在敏感。她忙著低頭嗔怪他:“你又來,早上還沒夠么!” “早上那一會兒怎么夠!”他朝辦公室的門鎖瞟去一眼:“門鎖好了么?” “鎖了。哎呦……討厭!” “討厭什么,你不是最喜歡我用力?” 這一周,過的既快且慢,有人覺得快,有人覺得慢,全憑心境。楊帆常常會懷疑,也許時間其實是不存在的,只是一種感知而已。他覺得時間過了太快,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和周格再見面的時候。 再見面,就是要再談一次的時候。 周格正好回來,再收拾一點常用的東西,行李箱擱在她腳邊。這家里,她隔了一周回來,似乎什么都沒變,還是老樣子,但又好像變了很多,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們?nèi)耘f坐在餐桌邊,雖然已經(jīng)好久不一桌吃飯了。兩人相對,臉上都帶著點兒生疏的客氣。 “我上周去看映姐和他們的小女兒了,孝干師兄一直陪在月子中心?!睏罘乳_口,他有話要說。 “哦,我沒去,映姐讓我不要去,她知道我在忙新項目,抽不出時間?!敝芨裾f,其實是因為既要忙工作,還要忙離婚,實在分身乏術(shù)。映姐體諒她,叫她不要一分鐘掰成兩半用。 楊帆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表示理解,他接著說:“我在那兒多坐了會兒,他們說起你中耳炎吃藥的事……” 周格隔著桌面的距離,抬眸看他,手邊還是上次擬定的離婚協(xié)議,沒改過?!芭?。”她平淡地點了點頭。 “你沒告訴我!”他也盯著她看。 “嗯,我沒說。因為說不說,都一樣吧。”她的意思,是他們互不理解,不是吃不吃藥的問題。 “怎么會一樣呢,當然不一樣?!睏罘X得這些事上,周格真是執(zhí)拗,他其實還想說,你要是一早告訴我,我不會那么想,也不會那么說。 周格不覺得說了和不說,會有什么天差地別。“楊帆,我們之間,是越走越遠的問題,不是要不要孩子或者一個女助理的問題。你認真想想,我說的對么?”她說,特別是經(jīng)過了一周的考慮,許多事情似乎看的更明白了,有種不在局中的感覺。 可他還在局中,“你總覺得這也是問題,那也是問題,你為什么總是那么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