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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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從洛陽離開的時候,阿鯉又胖了些,手臂似嫰藕節(jié)似的。還有那小手背上,都胖出了小窩?!?/br> 皇帝舀了一勺雞蛋羹,頓了頓后才說出了不太吉利的話:“曜初道,她記得弟妹中唯有顯兒,小時候是虎頭虎腦的?!?/br> 曜初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很擔心女兒似舅。 而姜握眼前,也不由浮現(xiàn)出周王小時候,那種圓頭圓腦圓肚皮小和尚的樣子。 然后,又想起周王這些年的言行舉止。 那……確實是值得擔心一下。 “曜初把尚藥局的兒科大夫,挨個宣到鎮(zhèn)國公主府去了一遍不說,還從外頭也請過兩個老大夫來看過。倒是都說,如今這樣還無妨?!?/br> “許多孩子都是奶膘,將來停了喂奶,許就慢慢瘦下來了?!?/br> “算起來,等咱們再回去,阿鯉都能吃蛋羹了?!?/br> 就這樣說著洛陽的家常閑話,姜握吃過了一碗蛋羹,喝了一碗雞湯。 其實她身體有系統(tǒng)作保,不吃不喝不睡也沒什么大問題。但昨兒的一場放聲而哭,一夜的沉沉睡眠,以及今晨的一頓熱乎乎的早膳,才讓她覺得像是大病初愈。 宛如皺巴巴的靈魂,又被人拿出來撫慰熨平一般。 * 用過飯后,有千騎親衛(wèi)遞進來送奏報。 圣神皇帝巡游在外,日常朝事庶務皆由監(jiān)國的皇儲代政,但官員任免、春種秋收等大事,自然還有奏報飛報皇帝。 而曜初又是頭一回監(jiān)國,且她深知,這次監(jiān)國頗有點意外兼趕鴨子上架的意味。 原本在母親和姨母的計劃中,應當是她做一兩年皇儲穩(wěn)一穩(wěn)后,再西巡長安,給她一次監(jiān)國的歷練。 此番既然是意外,她就要做的更妥帖謹慎些。 于是連許多庶務的處置也都寫明回稟。 除了皇儲的公文,亦有私人信函,問及母親的行程安穩(wěn),是否到了長安,姨母身體如何。 皇帝就隨口說了一句:“等咱們啟程去蜀中,接曜初的奏報,就要晚幾日了?!?/br> “什么?” 姜握本來在與皇帝一起看神都奏報,聞言都怔了:“陛下也要去蜀中?”她原以為陛下會在長安等她回來。 皇帝離開兩京…… 圣神皇帝點頭反問道:“怎么?先帝能來去蜀中,朕去不得?” 姜握道:“可先帝離開兩京入蜀時,有陛下在代政監(jiān)國?!?/br> 皇帝:“如今神都也有皇儲在監(jiān)國?!?/br> 姜握頓了頓:“那長安豈不是無人坐鎮(zhèn)?” 皇帝:“在昨日朕過來前,長安本就無人坐鎮(zhèn)?!?/br> 姜握:雖然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很有道理似無法反駁。 圣神皇帝道:“朕也在朝堂上撐了許多年了,從未能抽身走一走?!庇兴?,先帝除了能養(yǎng)病,還能任著性情到蜀地去看兄長。 如今…… “裴卿那話是如何說來?水鬼替身是吧?!?/br> “讓曜初先多勞累些日子吧?!?/br> 做二把手代政——需一邊壓著下面朝臣處置政務,一邊還要顧忌上面一把手的心思,同時又得分出精神看顧膝下年幼孩子的勞碌時光,她經(jīng)歷過,并走了過來。 也該曜初去走一走,淬煉一下了。 但在去蜀地之前—— 圣神皇帝道:“朕既到了長安,自要先去看乾陵。你先陪朕去一回乾陵吧?!?/br> 兩人多年為伴,心意相通。 圣神皇帝雖然只是輕描淡寫說起,去看乾陵,但姜握還是感覺到,皇帝在思考帝陵歸葬之事。 而這,由不得她不想起,史冊上“則天將大漸,遺制祔廟、歸陵,令去帝號,稱則天大圣皇后。”與高宗合葬乾陵之事。[1] 誠然,后世許多人會覺得惋惜。 唯一的一位女帝,最后卻依舊是去帝號,以皇后身份合葬,未有帝陵。 然而…… 或許少有人知,就連合葬乾陵,武皇都差一點沒有能夠做到—— 就在神龍元年十二月,武皇過世不過二十余日,在她有明確“去帝位,祔廟、歸陵”遺詔的情形下,朝臣卻依舊提出了異議,不許其合葬。 其言直接道:“尊者先葬,卑者不合于后開入?!?/br> “則天皇后卑于天皇大帝,欲開陵合葬,即是以卑動尊,事既不經(jīng),恐非安穩(wěn)!”[2] 且此事并非一個朝臣提起,而是反對之聲甚多,在史冊上記載為朝堂就此事爭論頗多,形成了朝議。 更有甚者言及“自乾陵修筑,國頻有難。至則天皇后總萬幾二十余年,其難始定,若更加營作,伏恐還有難生。”[2] 這簡直就是在明晃晃恐嚇繼位的中宗李顯,要是遵照遺詔開乾陵使合葬,就會更生災禍! 而之前的災禍是什么?不言而喻,自是武周一朝。 最后,這些朝臣們提出來的意見是—— 則天皇后不入乾陵,不合葬,改為在乾陵旁另點xue從葬。 這何止不是帝王歸葬之禮,連皇后之禮都不是了。 想來,以武皇走過一生的政治智慧,臨終前已經(jīng)失去權柄的她,是明白的:若留遺詔以皇后之身歸葬乾陵,還有個‘善終’,若堅持不去帝號,還真不知身后要如何! 這也是為何曜初考慮要子嗣,哪怕姜握會擔憂她有風險,但終究未勸說她的緣故。 以當時朝堂之爭,若非中宗李顯是武皇親子,若非還有太平公主以及李旦在,在朝堂如此吵嚷爭論之后,最終能一道圣旨明詔朝堂,‘遵則天皇后遺詔’而行。 只怕武皇最后亦只能【從葬】而非【合葬】乾陵了。 姜握思及此,點頭應道:“好,我先陪陛下去看乾陵?!?! 第354章 何為帝陵? 仲春。 姜握從馬車的窗處,遠遠就望見了乾陵。 所謂帝陵,從來不是一座墳墓。 相反,在帝陵范圍內(nèi),真正帝王墓所占的面積,是很小的——可以類比為,偌大的皇城中,帝王所居的寢宮雖然最要緊,但占的地方并不大。 以昭陵為例:太宗皇帝的陵墓只占了一個峰頭,但昭陵輻射的范圍,面積卻足有兩萬公頃! 當然,只說數(shù)字還是不足以直觀感受到,昭陵到底有多大,依舊要請出計量單位故宮——故宮的面積是72公頃。 也就是‘區(qū)區(qū)’兩百七十多個故宮罷了。 這也是因為唐代陵墓,自太宗皇帝起多是因山為陵的緣故。且昭陵附近,還有將近二百處陪葬墓的緣故,讓昭陵占地十分廣闊。 且帝陵之間,哪怕是親生父子的帝陵,相隔也并不近。 并不會像家族墓地一樣,都葬在一片里。 姜握此番回到長安,只來得及隨師父去拜祭了昭陵,而還未及祭乾陵,并不是因為不想去——若是乾陵就在昭陵旁邊,她自然也會去祭先帝。 問題就在于,昭陵乾陵離得并不近:昭陵位于九嵕山主峰,而乾陵則在乾縣梁山之上,相距足有幾十里地。 是哪怕現(xiàn)代人們能夠自駕驅車,都要考慮一下,要不要把兩陵放在同一天來拜的距離。 因而今日,姜握隨陛下從長安出發(fā),是直去乾陵。 * 姜握的目光從梁山乾陵上挪開,向后看去。 在帝王馬車之后,還有一輛三公規(guī)制的馬車——那是姜握的馬車,她原本該坐自家的馬車隨行。只是皇帝不能放心,把她拘到帝駕上來了。 不過她的馬車也并非空置,崔朝亦隨行來祭乾陵。 若是旁的去處,圣神皇帝不提,崔朝也不會主動請命跟隨圣駕,但此行是祭拜先帝的乾陵,自然又不同了。 他以太常寺正卿的官職,正式給圣神皇帝打了報告。 得以一并隨行。 而望乾陵,想到乾陵與昭陵之間的距離…… 姜握不由又憶起之前先帝剛駕崩的那段時日,崔朝傷痛之余,還十分擔憂翻找了許多幽冥之事的古籍。 生怕人去后,魂魄會被困住,無法離開自己的陵墓范圍。 若真如此,那先帝的父母兄長,都在遙遠的昭陵,他自己一個人被困在孤零零的乾陵,豈非太過可憐? 姜握彼時安慰他,魂魄應當不受羈絆,不會被陵寢所隔斷,故人自可相會。 后來…… 姜握想起崔朝有日向她問起:托夢之事可準? 因他有一夜夢到先帝,如從前般與他對弈閑談,言道已然與父母兄長相會。 崔朝不知這是真的魂魄相托,還是他自己總是思慮擔憂此事,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姜握倒是也夢到過一次先帝,但她醒來后沒怎么記清夢中之事,只恍惚記得是一次不太愉快的夢,兩個人似乎差點吵起來似的。 按說,她對先帝那一向是‘恭敬有加’,怎么會吵起來。 因此托夢之事,哪怕姜握已經(jīng)親身走過一次死亡,但因為走的是‘特殊程序’,她也并不確定真?zhèn)巍?/br> 但這不妨礙她安慰當時黯然神傷的崔朝:先帝托夢(她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給你托的夢’),必是準的。 ** 馬車在乾陵的陵園外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