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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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正是各地貢士正式到尚書省報考的日子。由戶部特意安排了數(shù)十人,專門負責統(tǒng)一審核他們的投牒和文解(證明文件)。 摩肩擦踵,熙攘人聲,在冬日里看的人都心熱起來。 她駐足看了片刻學子報考盛況,這才離去。 * 為避免遇見人,如今姜沃與崔朝凡直接回姜宅,都是換了小巧無紋飾的馬車,并不騎馬。 車上姜沃就與崔朝說起:“說是十月里貢舉取士,其實到了真正開考日,都得來年正月了——這些學子們真是連年都過不好?!?/br> 所謂十月貢舉,其實十月只是完成了學子們?nèi)刖﹫竺氖隆?/br> 之后還有戶部記錄戶籍公文,吏部再與兵部一起安排考場(尚書省都堂),提前排布書令、桌椅、兵衛(wèi)等事。 王老尚書還要出考卷,再與陛下過目。 諸事繁雜。 以朝廷辦事的流程和速度,考前準備做完,正式開考就排到兩三個月后去了。 這一回科舉定日還屬于比較早的,定在了來年,永徽六年的正月十六。 曾經(jīng)也做過考生的姜沃,覺得科舉人真是不容易。 誰不盼著年前考完試,好輕輕松松過個年呢?但這考試安排的,是年節(jié)和元宵都不用過了,只專心備考就行了。 崔朝聞言笑道:“其實便是臘月里考完,他們心也不能定——每年都是二月才放榜?!?/br> “且就京兆尹和刑部看來,這么多外來貢子入京,還是年后考的好?!?/br> 姜沃就懂了:估計安排年后考試,也有為了治安的緣故。年節(jié)下,京兆府肯定不愿意長安城中出現(xiàn)亂子的。 若是年前就考完了,只等著放榜。這些年輕學子心浮氣躁又成幫結(jié)派的,難免會惹出糾紛事件來。 偏生這些學子里頭說不定還有未來的朝臣大員,京兆府是管也不好管,抓也不好抓,簡直是社會不安定閑散因素。 既如此,還不如年后考試。 讓所有考生過年時候都別出來溜達惹事,只忙于復習。 * “也好,這樣我便年后再至國子監(jiān)?!?/br> 崔朝揚了揚手里的公文:“正好年前鴻臚寺也走不開?!?/br> 說來,這么多年,姜沃跟崔朝的工作狀態(tài),一直是一個高強度,一個常日摸魚。 只有到年節(jié)下,兩個人忙碌程度才會反過來。 年節(jié)下鴻臚寺忙著接待外邦使臣,崔朝不但不能摸魚,還得時不時加個班,將沒看完的外邦資料帶回家中細看,免得接候外來使節(jié)(尤其是有時外邦國君親至)時出紕漏。 在外邦前失了大唐禮節(jié)和朝廷顏面,一向是鴻臚寺最忌諱的。 * 上月,崔朝向皇帝請命,想調(diào)任國子監(jiān)時,皇帝便令中書省下詔,晉鴻臚寺典客丞崔朝,為國子監(jiān)從四品司業(yè)——專掌‘國子、太學’等六學訓導之政。 還很是愉悅的玩笑了一句:“子梧,當年在朕晉王府和東宮中,有名有姓的重臣,你可是最后一個離開六品官位的?!?/br> 媚娘在旁聽了莞爾,也笑著揶揄了一句:“是要好好恭喜崔司業(yè)?!?/br> 崔朝被帝后打趣,無奈而笑。 彼時立政殿的氛圍是很愉快,君臣和恰。 然而接到這個消息的鴻臚寺于正卿卻很崩潰,恨不得直接去皇帝跟前哭一場:都快年底了,十月份開始就陸續(xù)有遠邦進京了。 陛下您怎么能這時候,突如其來調(diào)走最鴻臚寺要緊的典客丞呢! 雖沒真的哭,但于正卿是真的去立政殿求了,只道今年遞了文牒至京的外邦較往年多,求皇帝讓崔司業(yè)年后再赴任國子監(jiān)。 皇帝見于正卿年過六十,胡子斑白,又因此事滿臉憔悴氣色不佳,就準了此請——為了在外賓跟前顏面上的好看,還是讓崔朝去迎候一下吧。 * 于是此時,崔朝雖在馬車上,手里還是拿著一卷公文在看。 姜沃便也坐過去看,口中問道:“是第一回 到大唐來的外邦嗎?” 崔朝把成卷的公文全部展開來,與她同看:“是,這個國家今歲第一回 遞文牒至鴻臚寺,遣使團前來。” 姜沃念出上面的名字:“大食人?” 崔朝溫言與她大體解釋了下:“這個大食離咱們很遠,也是個兵力強盛的國家,這些年占了不少周邊小國?!?/br> 崔朝記性甚佳,哪怕是多年前的事兒,也信口拈來:“數(shù)年前,這個大食國還滅了波斯,波斯王子曾來朝向先帝求兵。只是那兩年先帝正親征高句麗,滅薛延陀,未有暇分神?!?/br> “且咱們與大食相距甚遠,從前兩國又無甚兵戈之爭,便未曾應波斯所求發(fā)兵?!?/br> 且若真發(fā)兵攻大食,還要經(jīng)行一段西突厥之地。彼時西突厥內(nèi)還亂著,行兵實在不現(xiàn)實。 滅了波斯?強悍向外擴張?姜沃越聽越覺得這個國家很熟悉。 正好鴻臚寺的公文上,繪著很簡單的輿圖,用以標注大食國使臣一路到大唐長安的路徑。 姜沃就在腦海系統(tǒng)里點開現(xiàn)代世界地圖,就像以往對照那幾位宰輔被貶地一樣,來尋找大食國對應的現(xiàn)代位置。 很快,古代輿圖與現(xiàn)代地圖,重合起來。 大食國。原來如此。 她抬頭對崔朝道:“等大食人到了,你與我說一聲,我想去看看他們?!?/br> 崔朝只以為她是好奇心強,就道:“好。” 大食國。 或者說——姜沃腦海里,轉(zhuǎn)換成了自己更熟悉的稱呼:阿拉伯帝國。 如今西突厥還在,大唐與阿拉伯帝國,這兩個此世紀亞洲的雄踞霸主,還未正式接壤與來往。 尚處于只聽說‘對方挺厲害’的和平安靜期。 可總有一日……甚至這一日都不會太遠,不斷擴張的兩個霸主,終究要會面以兵戈,要爭奪中亞的控制權(quán)與影響力。 見崔朝整理細致的大食國資料,又想起他曾經(jīng)也是這樣整理吐蕃風物的——他心思縝密,又很擅長與外邦使臣來往溝通,總能從很多細節(jié),看出外邦當?shù)氐娜宋娘L俗。 鴻臚寺許多外邦記文資料,都是他這些年漸漸完善起來的。 姜沃不由道:“你之前說更屬意鴻臚寺,我也覺得,待國子監(jiān)事完了,你還是呆在鴻臚寺更好?!?/br> 知己知彼,方百戰(zhàn)不殆。 * 姜宅。 每次回到家中,姜沃就會先把公務拋下,專心致志去陪安安。 孩子心思其實是很敏感的。 大人有沒有專心陪伴,孩子其實都能感覺到。 姜沃換過家常棉衣,走向內(nèi)間。 內(nèi)間地上鋪著厚實的幾層毛氈和皮毛毯,小公主正在自己滿地走著,乳母則拿了顏色鮮亮的撥浪鼓,在前面兩三步遠的地方哄著她。 姜沃邊帶笑看著,邊在屋外圓凳上坐下來,更換專門踩在毯子上的蒲鞋。 然而安安一眼看到了她,就迅速放棄了乳娘和撥浪鼓,對著她張開小手加快走子過來,口中清晰道:“姨母!抱抱?!?/br> 一歲半的孩子,慢慢走已經(jīng)很穩(wěn)了,但安安見了她心急,步子就亂了。 小孩子走的快,又張著手,一時失了平衡,正好到姜沃跟前的時候,沒站穩(wěn),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撲。 姜沃連忙伸手。 卻未接及,眼睜睜看安安在跟前來了個匍匐式五體投地。 姜沃連忙蹲身去看。 好在見安安是雙手先伏地,沒有摔到也沒有哭,只是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趴下了,烏溜溜的眼睛都瞪圓了。 姜沃這才放心,擺手讓惶恐來抱公主的乳娘止步,只伸出手,柔和道:“安安,扶著姨母的手起來吧。” 稚子的小手暖呼呼落在掌心。 安安撐著姜沃的手起身。 ** 永徽五年除夕。 歲大雪。 姜沃抱著手爐在窗前看飛揚雪花。 明日,就是新的一年了。 她囑咐依舊要去宮門口接帝后的崔朝道:“來回路上一定要慢慢的,這雪一時是停不了了?!?/br> 崔朝答應著出門。 這回帝后來赴新年火鍋宴,沒有再帶食盒,而是帶了個孩子。 年近兩歲半的弘兒被帝后帶了來。 兄妹倆在內(nèi)間很快玩到了一起。 李弘在宮里長大,配好的四名乳母都是嚴格按宮里規(guī)矩來照料皇子,再不敢逾矩出錯。 因而弘兒雖小,但舉止上已經(jīng)帶了些皇子特有的端正,比起外頭的孩子,少了些任性脾氣和好奇心。 此時也正很溫和安靜的陪meimei玩。 甚至在帝后離開屋前,弘兒還很規(guī)矩道:“請父皇、母后安心?!倍舶矂t是小臉兒玩的紅撲撲的,對父母搖了搖rou乎乎的小手。 至宴上,皇帝就笑道:“安安如今一點兒看不出早產(chǎn)孩子的樣子了。” “雖說彼時宮里不清凈,但媚娘定下將安安交給你,朕起初總不免有些擔心——你們兩人又還沒有孩子,照料起來豈不是生疏?!?/br> “如今看,還是朕多慮了?!?/br> 頓了頓后,李治另外起了話:“說來,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