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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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引了崔朝過來。 崔朝入門,行見上峰禮:“太史令?!?/br> 姜沃還了一禮。 這兩年,為公事為私事見得也頗多,姜沃也就省掉寒暄,直接問道:“有什么事嗎?” 崔朝點頭:“太史令原來提過,玄奘法師入京的時候,你也想去親迎?!?/br> 姜沃眼睛一亮:“玄奘法師終于回來了?” “鴻臚寺已經(jīng)接到消息,玄奘法師后日會從金光門入長安。”玄奘法師原本在佛門中名頭就大,此番西去取經(jīng),歷經(jīng)十七年,帶回大小乘佛經(jīng)數(shù)百部。此等壯舉,從玄奘法師踏上大唐疆土后,安西都護府的官員就派人一路護送,將玄奘法師送回長安。 坐鎮(zhèn)長安的房相得到此信后,亦覺不能等閑視之,于是交代給鴻臚寺,去迎接下玄奘法師。 崔朝正領(lǐng)了此事。 姜沃從崔朝手里接過具體的時間地點:“到時候我一定去?!?/br> 這便是皇帝給她的第二份獎勵——從前她作為女官住在宮中,從此后,她與旁的官員一樣,可自由出入皇城,可置家宅田產(chǎn)。 如今,姜沃與這大唐貞觀盛世之間,已經(jīng)不再隔著太極宮的宮門了。 第62章 贏了 貞觀十九年夏。 長安城西面主城門金光門外,早早搭起了兩座涼棚。 正是為了玄奘法師而設(shè)。 “太史令,這金光門在西,西屬金,故以金光命名,這我倒是打小就知道緣故,但這雨壇建在金光門處,在風(fēng)水上又有什么說法嗎?”此時正與姜沃閑聊五行風(fēng)水事的,并非請她來迎玄奘法師的崔朝,而是司農(nóng)寺那位不事農(nóng)事極為風(fēng)雅的王正卿。 他也來迎接玄奘法師了——不光王正卿,此時金光門外,已經(jīng)來了七八個朝臣。 原本房相是將‘迎玄奘法師入長安城’事安排給了鴻臚寺。 鴻臚寺卿就按照迎接外邦首領(lǐng)的規(guī)格,特意指了典客丞崔朝親迎,已經(jīng)算是高規(guī)格了。 然而就在昨日,高句麗前線傳回皇帝的意思:好生將玄奘法師安置在長安的弘福寺,等他東征歸來,要與玄奘法師談講佛法。 這下能分開身的朝臣們,不少都來迎接這位西去十七載的法師。 鴻臚寺卿自己也來了。 王正卿向來是理直氣壯摸魚,因而來的最早。 姜沃到了后,他就踱步而來,開始與她閑談:“太史令看到那些僧人了沒有?有些是從昨夜就等在這里了,就為聽玄奘法師講佛法?!?/br> 因朝廷要迎玄奘法師,便早早有左右街使來維持秩序。僧人們此時都有序站到兩側(cè),將門前的位置,留給了官員們。 姜沃正在跟王正卿閑談著風(fēng)水之事,就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喚她:“誒?太史令也來了?” 轉(zhuǎn)頭一看,是將作監(jiān)兩位少監(jiān),閻立本和于鹿到了。 眾人彼此見禮。 閻立本指了指身后跟著拎著畫箱的小宦官,笑瞇瞇道:“今日之事,我是一定要來的,玄奘法師東歸,可得好好畫下來!”待閻立本說完話,旁邊于少監(jiān)也來與姜沃道:“太史令點過我們用棉籽油做的蠟燭了嗎?覺著如何?” 姜沃還不曾回答,旁邊司農(nóng)寺王正卿就轉(zhuǎn)頭過來問道:“等下。棉籽油的蠟燭?老于啊,你是怎么回事?你那些棉株是不是從司農(nóng)寺弄走的?做出了新蠟燭,送太史局自是該的,但是不是也該給我們送些?” 于鹿連忙表示, 才做出來沒幾根,只是想請?zhí)妨羁纯从袩o不妥,等以后再做,當(dāng)然頭一個要送司農(nóng)寺。 王正卿點頭做了然狀:“哦,原來是讓姜太史令試毒啊,那沒事了?!?/br> 于少監(jiān)險些當(dāng)場給噎死:…… 姜沃內(nèi)心贊嘆:王正卿真會聊天。 于鹿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深后悔:明明看到這位也在,我過來干啥呢!誰不知道王正卿最會得罪人,要不是有吏部尚書王珪大人這個堂叔,他估計早被人套麻袋打了。 于少監(jiān)只好賠笑,對著姜沃露出個復(fù)雜表情:太史令,你懂我,我沒要讓你試毒的意思啊! 姜沃莞爾點頭,于少監(jiān)如蒙大赦,速速撤離王正卿身邊。 * 崔朝跟在上峰鴻臚寺正卿身后,神色端然垂手肅立。 而目光卻如飛鴻點水一般,輕輕掠過正在與朝臣們相談的姜太史令。 太史令官居五品,官服已不再是青綠色,而是緋色。 崔朝原本覺得她穿綠色官服,正如清心玉映,分外相襯。如今見她為太史令,著五品官員的緋色官袍,又覺濃淡皆宜。 哪怕是炎炎夏日,緋色在日光下亮烈到有些刺目,但她的面容依舊是素猶積雪,神態(tài)清舉如風(fēng),如初見并無分別。 崔朝不由想起,當(dāng)時自己還在惋惜她不能上朝;后來到了元宵燈會,親眼見她在朝臣面前得了皇帝的宮燈;再到如今,她已經(jīng)走出了宮門,身著緋袍與相熟的官員站在金光門前相談甚歡。 見到她一路前行,不免覺得欣悅。 ** “法師來了!” 還是早早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的僧人們最先看到了玄奘法師的身影——他穿著很平常的僧袍,甚至有些曬脫色的陳舊感。 步履穩(wěn)健,一步步行來。 金光門外的官員們,都不約而同停止了彼此的寒暄閑談,皆是安靜等候著這位法師歸來。 一去十七載,取得經(jīng)文還。 非有大毅力者,不能成此事。 太陽從東邊升起,此時正好照在玄奘法師的面上,讓他的臉容有些模糊,饒是以姜沃的視力,也一時未能看清玄奘法師的容貌。 只看到他身后還跟著幾輛大車, 顯見拉著許多經(jīng)文。 聽聞玄奘法師帶回來數(shù)百部經(jīng)文,還有西域各國諸般佛像圖,怪道需要安西都護府派出人手,一路送到長安。 玄奘法師向東而歸,從一片夏日金光中,走進了闊別多年的大唐長安金光門。 走到近前,姜沃才看清了玄奘法師的面貌。 她看過些佛經(jīng),經(jīng)文有云:人心慈悲則面慈悲。有大恒心則有清凈容。 玄奘法師便是如此,見到他的一瞬間,不會去注意到他五官如何,只覺得眼前人慈悲清凈,如有佛光罩身。 其實玄奘法師成名早,年紀(jì)并不老,哪怕西行十多年歸來,現(xiàn)在也才四十多歲。 只是旅途辛苦風(fēng)塵仆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滄桑不少,倒是像個修行多年的老僧。 但一抬眼,那一雙明目,哪怕走過了萬里,還是純凈如同一捧清澈見底的水。 * 在場官位最高的兩位正卿上前,正式迎接了玄奘法師,并傳達(dá)皇帝的心意,請法師暫住弘福寺。 法師雙手合十,謝過朝廷禮遇。 之后鴻臚寺自然有安排的車馬,送玄奘法師去皇帝指定的寺廟。其余官員們便可以上各自的車散去了。 閻立本見姜沃留下來,不由奇道:“你不回宮去?” 姜沃道:“我去送一送玄奘法師——師父與法師也是舊相識,有話讓我?guī)У??!?/br> 閻立本點頭:“是了,當(dāng)年袁仙師與玄奘法師論過‘相面事’。那你快去吧,等回頭有空記得去將作監(jiān),看我為今日之事所作之畫?!?/br> * 鴻臚寺那邊,是崔朝負(fù)責(zé)送玄奘法師到弘福寺。 見姜沃留下,崔朝便道:“太史令也請上車吧?!碧鞖馓珶崃?,官員們也都不愿意騎馬,今日都是坐車來的。 姜沃先上前給玄奘法師遞上師父的名刺,法師看過后,便頷首笑道:“知袁仙師安好,改日便請袁仙師來論‘面相’之事。” 馬車很寬敞,也備好了茶點。 因知姜沃是袁天罡的親傳弟子,玄奘法師便與她說起十七年前跟袁天罡論的‘面相’之說。 袁天罡是天下第一相師,當(dāng)年還年輕的玄奘法師,曾拿著佛經(jīng)去請教他‘佛有三十一相,八十隨行好’之解。 兩人論了整整一夜。 如今玄奘法師歸來,關(guān)于‘相’,自然有了更多新的認(rèn)知。很想與袁仙師再論一夜。 此時見了袁仙師的徒弟,就先論起了當(dāng)年事。 崔朝在一旁,舉止優(yōu)雅地為玄奘法師和姜沃倒上涼茶飲子,擺好素點心。 然后垂目安靜坐在一旁聽著。 姜沃與玄奘法師論完,偶一眼瞥到崔朝,還是忍不住有些恍神,好似一張絕美的美人圖。 玄奘法師也側(cè)首看了崔朝片刻,直到崔朝抬眼與他對視,玄奘法師才微微一笑:“這位可是鴻臚寺崔使節(jié)?” 崔使節(jié)?這個遙遠(yuǎn)的稱呼,勾起了崔朝的某些回憶。 離開長安十七載的玄奘法師能叫出他這個曾經(jīng)的官職,想來是…… “法師去過阿賽班國?” 玄奘法師點頭。 他是取得大乘經(jīng)文返程的路上,聽聞遠(yuǎn)僻的阿賽班國,有一位隱世高僧,這才又去了一趟。 阿塞班國國王聽說他來自大唐,格外客氣周到不說,最后送行還親自送出城門,并道:“上回送的還是大唐的崔使節(jié)?!比缓笥妙H為熟練的漢語,跟玄奘法師嘮了好一會兒那位崔使節(jié)的姿儀。 玄奘法師本來也沒怎么太放在心上,倒是今日一見,都不必問姓名,就覺得這位必然是阿賽班國王口中念叨的‘崔使節(jié)’了。 * 送下玄奘法師,姜沃也沒有多待——初回長安,又帶回了那么多經(jīng)文,玄奘法師一定有很多事要做。 因此她很快告辭。 倒是玄奘法師讓她且留片刻,然后從車上無數(shù)的麻布包裹中,精準(zhǔn)取出一個:“這是送給袁仙師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