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入春閨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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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便叫做欲望。 欲望與生俱來,六根不清凈的人都有。這沒什么,世上九成九以上的人六根都不清凈, 否則世人就都出家去當尼姑和尚了。 她只不過是被束之高閣的閨秀, 又不是無情無欲的圣女。 可是, 從小看過的書,長輩耳提面命的話語,都告訴她, 這樣是不知羞恥的,放浪的??傊?, 不管在何時何地,出沒出嫁,只有貞潔烈女才會被稱作是好女孩。 她的心開始掙扎起來,因為她覺得自己沒錯。 是以,她回吻了, 坦然而認真地回應(yīng)了這個吻。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異樣,仇野微微一怔。兩人分開數(shù)寸, 他用指腹撫上少女濕潤的唇。 車廂內(nèi)燭火明亮,少女鮮艷豐潤的嘴唇清晰可見。 仇野在少女唇上紅腫的那處輕輕一按,沙啞開口,“還疼嗎?” 寧熙搖頭。 仇野眉眼一彎,“那就好。” 他托住少女的后腦勺,重新咬住她的唇,加重力道,輾轉(zhuǎn)反復(fù)。 馬車行駛過一段粗糙的道路,車廂顛簸起來,少女頭上系著的金鈴鐺發(fā)出清脆的鈴音,叮當,叮當—— 唇舌糾纏在一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與欲也糾纏在一起。千絲萬縷。 很多年以后,寧熙偶爾想起這個時刻,她都會在笑自己無知的同時,又感嘆自己無畏。 她不知自己的情,不知自己的欲,卻在不知不覺間,無畏地投入了整個身心。 直到馬車變得平穩(wěn)后他們才黏黏糊糊地分開。 其實是寧熙有些累了。她趴在仇野胸膛上,微微喘氣,兩人狂跳的心臟緊緊貼合在一起,一時分不清這一聲聲心跳究竟是屬于誰。 仇野攬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坐到自己大腿上。 他似乎很快就適應(yīng)了夫君這個角色,并且對此沒有絲毫的懷疑。 他撫摸著寧熙的臉,有一次沒一下地親著,越看越喜歡,怎么親都親不夠。 反倒是寧熙適應(yīng)得有些慢,她被親得臉紅了,便埋進仇野胸膛里悶悶地說:“我困了,要睡覺?!?/br> 睡罷。 仇野輕輕揉了揉她的頭,便這樣抱著她入睡。 一夜好夢。 -- 仇野在津門買的宅子是兩進兩出的戶型。宅子不算大,但也絕對不小,兩個人住綽綽有余。 大門后一個影壁,垂花門連著抄手游廊,前面是一個正房兩個廂房,中間一個內(nèi)院,內(nèi)院中央種著一棵又粗又高的銀杏樹,再往后,是一個正房和兩個耳房。 宅子處于繁華的鬧市與僻靜的郊區(qū)之間,不會太過吵鬧也不會太過偏僻,往市中心走可以逛街購物,往城郊走可以游山玩水。 之前寧熙跟仇野一起去江南的時候,一路上仇野給她買了好多東西,衣裳首飾還有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當時寧熙被慕姑姑帶著回國公府回得急,除了一路上寫的書冊,甚至連自己裝衣裳的包裹都沒來得及帶上。 本以為這些東西可能在孔雀山莊丟了,沒想到如今卻連著仇野給她買的東西,整整齊齊安置在前面的正房中。 兩人到達后修整半刻鐘后,寧熙肚子咕咕叫了,他們便去附近的如意酒樓吃飯。 津門跟上京挨得近,吃的雖然有差別但也差不了多少。寧熙畢竟是養(yǎng)在國公府的貴女,珍饈見過也吃過不少,所以如意酒樓里賣得最貴菜肴并沒有讓她眼前一亮,反倒是抱著一套煎餅果子啃得起勁。 餅皮是石磨綠豆面漿,她加了三顆雞蛋,刷的是甜面醬,撒的是辣油,在刷醬那一面均勻地撒了滿滿的蔥,再包上棒槌馃子。 仇野看著她吃。 在明白過來自己是她的夫君之后,便越看她越覺得喜歡。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可愛的。吃東西是可愛的,跟人斗嘴也是可愛的。 就比如寧熙跟攤煎餅的伙計說:“我要加三個蛋。” 伙計搖搖頭,“三個太多了,兩個?!?/br> “不多,我能吃完?!?/br> “介不是吃不吃得完的問題,問題是攤?cè)齻€蛋不香。介又不是雞蛋餅,您說是不?” “可你明明加雞蛋了,而且還加了兩個,既然加了雞蛋,為什么不叫雞蛋餅?” “我介里面還加了蔥呢,那為嘛不叫蔥餅?” 寧熙一拍手,“對哦,為什么不叫蔥餅?” 伙計:“……” “我不管,你再加一個蛋,要三個蛋?!睂幬跽f。 伙計堅持:“你肯定是外地人,本地人從來都沒說要多加蛋的。因為三個蛋根本就不正宗!” “你要是不加三個蛋,我就在這套煎餅果子里夾rou松?!?/br> 攤煎餅果子的伙計一拍桌子,緊張道:“不行,除了果篦兒和棒槌果子什么都不能加!” “那我要三個蛋。” 對伙計來說,比起加三個蛋,還是在津門的煎餅果子里夾rou松比較恐怖。于是他屈服了,“好,三個蛋就三個蛋,你吃了可別說我攤的果子不正宗??!” 仇野看著她,唇角掛著笑。 寧熙用胳膊碰碰他,狡黠地笑道,“跟殺人放火比起來,偷雞摸狗簡直算一種美德?!?/br> 仇野捏捏她的手,“你不是想吃三個蛋,你只是想看人著急。” 寧熙吃吃笑道,“誰說的,我就是想吃三個蛋?!?/br> 后來,寧熙拿到三個蛋的煎餅果子,“雞蛋好像有些厚……” 她抬頭對上仇野霧蒙蒙的眼睛,接著說,“有些厚不代表不好吃?!?/br> 她說著又咬了一大口,“好吃!” 仇野噗嗤一聲笑出來。 被仇野看得太久,寧熙有些不好意思,“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仇野:“不知道?!?/br> 寧熙埋著頭吃煎餅,要知道,仇野沒失憶之前是絕對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簡直在把她當成一道風景欣賞似的。 “我以前不是這樣看你的么?”仇野問。 “不是。”寧熙悶悶道。 “那是怎么看的?” “你盯我一會兒,就會若無其事地將視線移開?!?/br> “那個時候我們肯定還沒成親。”仇野篤定道,“在我不知道你的心意之前,我肯定不會這樣一直盯著你看?!?/br> 寧熙干笑兩聲,“還真是?!?/br>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心跳得快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別的。 第70章 碎葉 趁著天色尚早, 兩人又去了一間瓦肆看傀儡戲。 傀儡戲演的不是別人,正是仇漫天被刺的那一幕。 兩個傀儡爭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最后, 黑衣傀儡執(zhí)刀將紫衣傀儡一刀斃命。 觀眾在起哄叫好時也不免有些唏噓, 沒想到盛極一時的睚眥閣會在一瞬間轟然坍塌,而年少成名的睚眥閣閣主會在中年之時死于最為信任的部署的刀下。 睚眥閣起火,仇漫天被刺的消息僅僅在幾日內(nèi)便傳遍大街小巷。執(zhí)刀之人是誰,眾人皆心知肚明, 畢竟這世上能殺得了仇漫天的人, 寥寥無幾。 沒人清楚當時的場景, 只能看見喧天的火光將漆黑無邊的夜色染紅。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都未止息,濃煙滾滾直沖云霄,閣中無數(shù)珍寶被毀。 直到一場秋雨降落, 睚眥閣的殘骸才隨著雨水的沖刷, 露出被燒成炭的框架。 住在上京周圍的居民都知曉, 大火過后,那場秋雨的雨水,是灰色的。 人們只能憑借那場大火, 那場秋雨,和早已不復(fù)存在的睚眥閣的江湖恩怨, 去猜測仇漫天的死因,然后撰寫出大廈將傾時的野史。 寧熙看著傀儡戲,時不時用余光掃仇野一眼,她的手緊緊攥著,手心已經(jīng)出汗。 可仇野似乎已經(jīng)完全想不起來這回事, 他看傀儡戲看得津津有味。 寧熙感覺心臟被一只大手捏住,有些喘不過氣, 她只好伸手去握仇野的手。 仇野感覺到一只溫軟的手朝他伸過來,他將其握住。雙手交叉,手心貼手心。 “怎么了,傀儡戲不好看?”仇野問。 “一般般,看多了沒什么意思。”寧熙噘嘴道,“我們還是回去吧,你該喝藥了?!?/br> 走之前,柳清風囑咐過她。 仇野中的蠱藥叫做焚心。這種藥長期服用會消除人作為人的意識,從而使之變得像刀劍一般冷漠。斷藥后,中藥者會在失去記憶的同時也失去理智,最后暴走身亡。 雖然有她在仇野身邊,仇野的理智暫時找回,但如果不快些恢復(fù)記憶,毒素便會蔓延至全身,毒發(fā)身亡。 口頭跟仇野說之前都發(fā)生過什么事沒有絲毫用處,反而會干擾恢復(fù),只能讓他自己想起來。 所以,寧熙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仇野身邊,監(jiān)督他喝壓制毒素的藥,三天一罐。 這還是寧熙第一次給仇野熬藥。 于是,在仇野的注視下,她蹙著眉頭將曬成干的蜈蚣盤蛇放進藥罐底部,在鋪上草藥,加水浸泡半個時辰后,燒大火煮開,再小火慢熬兩個時辰。 等藥熬好后,天色也已經(jīng)黑了。 仇野單手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水盯著看了好久,“我非喝不可?” 這藥看上去不好看,氣味也難聞,肯定苦得要死。寧熙一想起這藥是用什么熬的就禁不住起雞皮疙瘩,這看上去哪兒像是解藥,毒藥還差不多。 但寧熙還是很認真地點頭道:“是的,你非喝不可!若是嫌苦,喝完后咱們出去買蜜餞?!?/br> 藥是兩人守在瓦罐前一起熬的,寧熙不能讓仇野單獨熬藥,自己出去買蜜餞,也不能自己熬藥,讓仇野出去買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