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3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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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皇帝不置可否,揮了揮手,便將這些人的憂懼希冀揮散。魏塱甚至覺得,他不該聽這些東西。 聽了,又能如何? 聽了究竟能如何,直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聽了那幾句話,他會讓沈元汌久久跪在地上,久到眾臣都察覺到了不對,以為皇帝是感動的說不出話。 沈家這狂瀾既挽的架勢,確實很讓人動容。可惜魏塱想的是,會不會……沈元州巴不得京中生亂?只有京中亂了,西北的兵才可光明正大往南。 為何當初石亓可以從安城不翼而飛?為何沈元州無詔就先到了寧城?為何拓跋銑突然撤兵寧城?為何胡人年前還異動頻頻卻在京中生亂之后突然攻城? 為何……為何胡郢在牢中多日未曾開口,臨死卻要拉著沈元州? 為何,為何那封兵書可以剛好在祭天的時候到達? 這些謎團,一直未解。無解的東西,就讓人忍不住去猜。他猜,他開始猜,當年沈家對先帝之死裝瘋賣傻,憑什么就對自個兒死心塌地? 這些人,會不會人人都在肖想一張龍椅? 魏塱怔怔不能開口,沈元汌伏在地上還未抬頭,中書舍人杜俊站出來反駁:“沈大人忠義可嘉,然以前常有和黃靖愢政見不合之處,若此時去到開青,就怕黃承譽失智,莫不如再擇人選?!?/br> 沈元汌還待再請,魏塱終開口止住他話頭,感動非常:“卿一腔熱血,朕已明了。然杜大人言之有理。國之大事固然重要,朕也不能將卿家性命兒戲待之?!?/br> 又七嘴八舌一陣,另挑了人選是為戶部郎中鄒皎。此人是個花白胡子老好人,和誰都一團和氣。眾人皆以為好,又有人提議道再請昭淑太后勸兩句,皇帝自也準命。 萬事議定,便散了朝,留鄒皎數(shù)人在宮,等著皇帝在昭淑太后那討封信,即刻雖護衛(wèi)出發(fā)前往開青。 今日這朝事著實久了點,李敬思身上傷未好全,站久了隱隱著痛。好不容易等著太監(jiān)喊了散朝,方歇了口氣等著群臣散盡后也隨著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忽聽得人喊:“李大人”,李敬思定睛一瞧,赫然是沈元汌候在此處。 ------------ 第837章 惡路岐 由著沈元州的干系,他和此人……說的文雅些,算個君子之交。沈家人里頭,沈元汌喜文,沈元州尚武。李敬思初時不通文墨,自然和沈元汌說不上什么話。 他亦不知沈元汌是真喜文呢,還是沈家已經(jīng)有了個武官遠在天邊,必須得有個言官身困朝堂。 不過邊關太遠,朝堂的事,近在眼皮子底下。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這些年沈元汌一直是個微末言官,有進諫之責,無定案之權。若非為著沈家,估摸著也沒誰拿他當回事。 李敬思惦記著朝堂上那番言辭,心里頭不喜且怕,卻不敢開罪,尷尬笑了笑,拱手喊:“沈大人?!?/br> 沈元汌上前一步輕聲道:“大人邊走邊說?!?/br> 李敬思點頭,續(xù)轉了身與沈元汌一道兒慢悠悠往臺階下走。他本想散了朝快些去尋薛凌的,現(xiàn)沈元汌半路攔住自己,更加擔心他是為了來試探自個兒。當下小心翼翼,唯恐交談起來有一字錯漏。 孰料得沈元汌先喊了句“朝堂上多有見罪,還請李大人切莫放在心上?!甭犐先サ故遣煌床话W,只他語氣十分之誠懇,甚至帶了些許哀求意味,叫李敬思疑惑不已,只道是這沈元汌唱哪處啊。 猶疑間,李敬思循著書本上話答:“沈大人何罪之有,當晚確屬我領兵進去,被你懷疑,也是人之常情。你我在朝,政見不合也是常事?!?/br> 他一個拿刀的,就不該有什么政見。只這會沈元汌也無心去抓李敬思話里字眼,另誠懇道:“李大人誤會?!?/br> 言罷瞧了瞧四周官員都走的遠,他小聲道:"大人與家兄情同手足,論起來,我也當稱大人一聲哥哥的。 且莫說黃靖愢往日如何,朝臣有目共睹。就說這份情誼,我也不能疑心大人頭上去。" 李敬思停步未答,狐疑看了眼沈元汌,沈元汌續(xù)道:“方才朝間言語,實屬無奈?!?/br> 他抬手揚袖,請李敬思先走,二人又下得一級臺階,續(xù)聞沈元汌和盤托出。無外乎胡人那頭打起來了,西北要錢要糧要人,若是黃家這頭再亂,大梁就那么多錢糧人,能顧哪頭啊。 只能先讓李敬思受些委屈,哪怕是下大獄呢,先把黃家人穩(wěn)住再說。 他誠誠懇懇,連求帶勸:“大人也是為人臣子,大梁子民。而今江山有難,社稷逢危。個人清白性命何足道,若情勢逼人,只求大人替陛下?lián)齼煞?,替無辜百姓擔待兩分?!?/br> 李敬思先聽得云里霧里,扯來扯去不都是那檔子事么,胡人打起來的事兒,他剛剛在朝堂上又不是沒聽著。 后又聽的心頭火起,沈元汌話里話外有責怪之意,就是說李敬思當晚事做的不地道,再是黃靖愢當誅,你好歹給人留個活口,免教君王遭人話柄。 到最后一級臺階下完,李敬思朝著沈元汌躬身道:"還是你們想的周全,我平日就是拿刀巡街,實在沒想到這些。 當晚上也是情急,如你所說,咱們都是為人臣子,不該教君王為難。若真有萬一,我……" 他頓了頓,咬牙道:“我必不惜功名性命?!?/br> 沈元汌看他說的情真意切,當下動容非常,亦是熱淚泛眶,想夸幾句,到了只沉聲喊了句:“李大人。” 大抵,這會他才是真的認為自家家兄和李敬思意趣相投。以前,總以為是權宜之計呢。 二人同行過甬道后分道揚鑣,李敬思一回府即生疾,底下人不敢怠慢,趕忙著人請了御醫(yī)來瞧過。這是皇帝天恩,隨用隨傳,不用白不用。 老頭只道是今日天驟寒,舊傷作祟,治不得,權作調理爾。開罷方子,又趕著回了宮,轎輦里頭還自顧腹誹了句,好家伙,這么點破事都來宮里催人跟催命似的,這李大人,也日益恣睢起來了。 殊不知,他前腳才走,后腳李府的馬車就到了壑園門口。與此同時,往開青的勸降表跟著鄒皎一起出了城門。帶在身上的,當然還有昭淑太后親筆寫就的家書。 難得這次她答應的飛快,從魏塱過去,到書信落成,前后不足一個時辰。也就是用詞遣句花費了些時候。我請君憐母,君替我憐子,掌心掌背都是rou,懸崖無跡,苦海無邊,勒馬可享太平,回頭方為正理。 魏塱不敢掉以輕心,寫完之后讀了三四回,就怕昭淑太后有什么謎語傳給黃家人。好在他并沒讀出來,只瞧見上頭哀思莫重,痛悔莫深,字字泣血,句句斷腸。 甚好。 他轉給等著的宮人,封印落盒,交給等著的鄒皎,親自送人出了宮。魏塱再回昭淑太后寢居時,薛凌剛得了底下人報,說是李大人過來了,忙從書房起身迎李敬思。 出了房門才記起該看看什么時辰的,這會子看天色已是午間,但并沒人來提醒自己該用午膳,也就是說午時還沒過完,那大抵是散朝不久。 李敬思來的這般急? 昨兒倒是交代了逸白將人請過來,但薛凌以為,李敬思應該晚間或者遲幾天再來?,F(xiàn)兒個匆匆的,莫不是有何要事。 她不敢耽擱,快步往院外去,二人相逢是在院外中廳走廊里。還擱著三五步遠,薛凌即看見李敬思臉上急切,忙笑喊了聲:“李大哥?!迸芰藘刹綔惖浇皢枺骸霸踹@會過來?!?/br> 李敬思急急道:“出事了?!彼谂匀嗣媲斑€能故作鎮(zhèn)定,這會站薛凌面前又是怕又是氣,哪還顧得上修養(yǎng)不修養(yǎng)。 他怕當然是怕死,氣卻是氣……沒眼前站著這個人,哪來今日這么多破事。 罵肯定是不能罵出口,但氣這種東西沒辦法。人總想把責任歸咎到他人身上,他看著薛凌道:“他們懷疑是我當晚陷害黃靖愢?!?/br> 薛凌輕笑一聲,朝著里間揚頭道:“進去說?!?/br> 李敬思倒沒急于再絮叨,跟著就抬了腳,薛凌反倒鎮(zhèn)定下來。只想著原是如此,大抵朝堂上人提了幾句,李敬思到底經(jīng)歷少,經(jīng)不住嚇,這便散了朝就著急忙慌趕過來求救。 走著路,她不忘提醒李敬思:“你來的這般急,給有心人瞧了去不好?!?/br> “沒事,我裝病,先請了回御醫(yī)?!?/br> ------------ 第838章 惡路岐 他答的十分順暢,好似這事兒做來習以為常。薛凌稍有側目,在她印象中,李敬思并不善于這些偽飾之事,今兒個……都無需人教了。 兩人進了薛凌院里,此時方有小丫鬟上前問薛凌可要添副碗筷。原正值飯點,突而見多了個人,底下人免不得請示一回。 薛凌大大方方問李敬思可有用過膳,李敬思膳是沒用,湯藥倒是已經(jīng)喝了兩碗。然他腹中擔憂難免情急,脫口道是已經(jīng)吃過了。 本是想薛凌早些撿個清凈地兒商議一回,話落忽地想起底下人既這般問,定是薛凌還沒吃過,當下又訕訕道:“我走的急,只吃了兩只餅子?!?/br> 薛凌不以為怪,笑道:“那坐著再吃些。” 丫鬟笑著跑開說再添兩個菜,李敬思看薛凌氣定神閑,咧了咧嘴一咬牙跟著坐到了桌上。等著的當兒,他多瞧薛凌幾眼,記起那所謂過命的交情來。 薛姑娘當晚既千辛萬苦尋了自己去攀交情,想來也不至于看著自己死。自己死了,對她也沒什么好處不是。 這么一想,勉強緩解了些。 丫鬟先呈了湯來,薛凌抓了勺子輕敲了兩小碗,朝著李敬思念叨道:“我當是李大哥今晚或者明日才過來,還特地養(yǎng)了兩尾黑魚在檐下,他們說,黑魚利刀傷。中午先湊合湊合,晚間再請你吃好的?!?/br> 旁兒含焉在列,她倒是瞧見過李敬思數(shù)回,然往日皆是薛凌獨自與李敬思宋滄等人敘舊,今兒個她坐到一處,略有不自在,只顧垂頭用膳,少做言語。 薛瞑亦作無聲,李敬思強笑答過,薛凌又閑話幾許,酒足飯飽后才領著人進了書房。進門時不忘沖著底下人交代:“就不必去請白先生了?!?/br> 言罷回頭沖著李敬思笑:“我們說我們的?!毖哉Z間頗為親近。 李敬思自是求之不得,他與薛凌可談交情,逸白來了,那不純純是個橫岔杠子么。殊不知薛凌并非是交代人別去請,而是著意提點底下別讓逸白過來。 今日朝事散罷,按著逸白日常行事風格,該來給自己說個交代,畢竟開青和安城的事皇帝是個什么態(tài)度,早間沒提。 依她對逸白的了解,定會趁著李敬思在,特意往書房來。雖說相互離間還不到時候,能少碰些面,當然是少碰些為佳。 不然,逸白跟李敬思,也得是過命的交情了。 聽見李敬思答好,薛凌坐到椅子上不忘笑鬧道:“有外人在,你我說話不便?!?/br> 李敬思越發(fā)心生信賴,心中氣郁一掃而空。世事難求全,真?zhèn)€出了什么紕漏,薛姑娘定然也是不愿意的,何必與她置氣?他順著薛凌手指往墻邊椅子桌下,扶手旁一只四腳小八仙桌上茶水果子一應俱全。 心中安穩(wěn)下來,身上做派就顯擺上來,李敬思取碗吹茶入喉一氣呵成,然后擱了茶碗抬頭看,薛凌坐于上方桌前,雙手支在桌子上,托著腦袋也笑吟吟看他。 這笑容里,更像是多有贊許之意,李敬思卻是心中“咯噔”,往日里薛凌倒也熱情,今兒好似熱情的有些過頭,他總覺得哪哪不對,陪著笑道:“什么茶,好喝的很?!?/br> 他記起京中往來官員寒暄,不就這么回事。進門請茶開夸,然后話匣子順著一碗茶走。 李敬思不覺稍回頭瞧了眼那茶碗,手垂著搭到膝蓋上,驀然觸到個冰冷物件,驚的手一縮。 薛凌與他到底隔著幾步,人也有些懶散,沒注意到李敬思這些輕微局促。見他飲了茶,久晾本不妥,她與李敬思,也確有親近之感,調笑道:“什么好喝的很,李大哥府上好東西多了去,哄我來著?!?/br> 李敬思跟著笑了笑,手無聲的在膝蓋處捋了捋將佩子順開。正欲附和,又聽薛凌道:“李大哥不必太過擔憂,這事兒,是我讓人去辦的,盡在掌握,斷不會損你絲毫。” 李敬思當真是沒反應過來這事兒是哪事兒,只聽著那句斷不會有損絲毫,瞬間有些感激涕零。 皇帝肯定是靠不住的,就自己干的那些事夠掉多少次腦袋。就算不干,看看那些舊臣的下場,也知道生死根本無關忠jian。 這京中勉強能依仗點的,他自認為也就是沈家和蘇凔……還有眼前個薛凌。但蘇凔這會子擱床榻上起不來,沈家……不想則已,一想就來氣。 聽沈元汌那意思,只要黃家能偃旗息鼓,沈家不惜壓著李敬思自己認罪,大局為重嘛。犧牲你一個,保全千萬家。 他眼巴巴望著薛凌,嘆了聲:"也就你這里還說的上句話,我來時想了一路。倒不是真的怕當晚之事被拆穿,我怕的是……你說…… 你說這胡人打起來了,那……那肯定是胡人重要。萬一皇帝無論如何都要將黃家安撫下來,你說……他會不會把所有罪名安在我身上。" 這一提,李敬思又急躁起來。薛凌臉上笑意愈深,贊道:“李大哥越來越通透啦?!?/br> 她倒是夸的真心實意,原本以為李敬思是怕當晚之事被人查出來,難免有所輕看,這會子聽他說到這些,方知明顯漁村出來的李阿牛,也開始懂帝王博弈了。 那天和逸白綿里藏針的啞謎,這會子終于盡數(shù)攤開,一股腦全扎在了李敬思身上。 壑園遣人往開青送的東西為何?一人一信爾。人是壑園的人,信是昭淑太后的信。黃府書房翻出來的那些東西,除了黃靖愢的手筆,還有寥寥昭淑太后字跡。 循著仿了一封,恐人不信,特意蓋了黃靖愢的遺印。不過這些也就是個表面功夫,書信本無憑,莫說是仿的,就算真是昭淑太后寫的,送過去,開青里的人也未必就能信啊。 雖說早早聽聞黃家后輩阿斗居多,可這些年來,薛凌也沒瞧見哪家兒孫真?zhèn)€蠢貨。便是黃承宣愛的一往情深,那也不是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