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頭上石榴釵子，差遠(yuǎn)了，薛凌想。畢竟來的那倆卒子也就昏暗月光下遙遙一撇，再口述給畫師。

    這畫出來的東西，不能說風(fēng)牛馬不相及，但她不穿那衣衫，多半是官差相見不相識，更不要說人海茫茫的搜捕。

    以至于薛凌忍不住猜了一番，魏塱既瞞下了黃旭堯之死，這畫又如此潦草，是不是刻意要辦成無頭公案。

    捉摸些許無個結(jié)果，告示底下站太久惹人懷疑，這便抽身往江府去。直到快進(jìn)門時，那男子又飛沖上來，叫住薛凌道：“小姐，我只想求你告知于我，當(dāng)日究竟是小姐大發(fā)慈悲，還是主家改了計劃，若此事不明，小人縱死……亦難瞑目。”

    大街上走一朝，對人也就沒那么不耐，薛凌笑笑本想胡謅兩句將人敷衍走，卻從男子話中咂摸出個不同尋常來。

    改了計劃……也就是當(dāng)時追殺霍云昇的經(jīng)過到結(jié)束，并非是按著江府計劃走？

    她瞟了眼四周，因自己身份不便，來往都是走的江府一處側(cè)門，周遭倒是偏僻無人，就不知道門里有沒有個小廝盡職守著。

    當(dāng)下對著男子輕搖了下頭示意此處不是說話之地，而后上前扣了門，好一會才有人應(yīng)下，薛凌放下心來。進(jìn)去后走至無人處方低聲道：“你先回去吧，我自會與江玉楓將你要過來?！?/br>
    男子愣在當(dāng)場，不知她為何突然改了主意，隨即反應(yīng)過來喜不自勝，屈膝要謝，薛凌手疾眼快扶了人，冷道：“有事日后再說，你先不要跟著我了”。說罷往自己住出去，再沒管后頭如何。

    含焉在院里見她回來，歡喜迎了來，卻見薛凌臉色不佳，只她經(jīng)常陰晴不定，說不上意外，只含焉不敢隨意來勸罷了。

    其實并無旁事，倒是薛凌多想，猜不出江府原本在霍家之事上意欲何為，一時又疑心大作。然今晚務(wù)必往李阿牛處走一趟，下午難保江玉楓要請去議事，早些休息為佳。只能臨了兩篇百家姓壓下躁郁，勉強(qiáng)和衣躺在了床上。

    另一頭李阿牛風(fēng)塵仆仆進(jìn)了京，果真是衣衫未解，鞋履未換，宮里太監(jiān)就來請，說是皇帝半月不見李大人，甚是掛念，特宣入宮一敘。

    下人七手八腳要給換個官府，太監(jiān)一努嘴，勸道：“這還換個什么勁兒啊，您們這是讓陛下等著不成？”

    又提點李阿牛道：“大人與陛下的情誼，便衣即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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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0章 請假

    本來不想說的

    因為有正當(dāng)理由不能更文的話朕都是直接鴿

    只有犯懶的時候才會編個理由請假

    但是這次可能得十來半月，所以還是說一聲。

    上上周智齒發(fā)炎，痛到張不了嘴。

    上周末就去拔了，沒想到它非但沒被斬草除根，反而他媽的以死明志。

    …引發(fā)了拔牙干槽癥，一天嗑四五顆布洛芬都壓不住痛，痛的我腦袋里翻來覆去只剩mmp三個大字。

    所以………mmp！mmp！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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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1章 庭前月

    下人點頭哈腰應(yīng)了聲，言說總該讓大人洗洗臉上塵土。李阿牛亦道自己去個茅廁，即刻與公公同行。

    這已是給足了面子，若是換了京中舊貴，少不得還要故意拖延一二以自重身份。太監(jiān)心花怒放，也沒嫌棄李阿牛說話粗鄙，識趣退往堂外等候。

    人一走，李阿牛再繃不住面子，臉色霎時萎靡不少，旁人取水尋衣的忙活，恭維著圣眷濃厚，唯郭池與他親近，低聲問了句：“這是怎么了，那會看你就些奇奇怪怪，跟見著臟東西了樣?！?/br>
    說完推了李阿牛一把，笑道：“荒郊野嶺里，遇著個貌美女鬼，丟了魂拉”。他本是好意，可惜漢子到底心粗。雖依著平日情誼瞧出李阿牛有所不對，卻沒太當(dāng)回事，還以為趕路辛苦，回來又要見駕，以至李阿牛疲憊。

    這人前顯貴，人后指不定怎么受罪。一朝登天之勢，又有那么多不能說與人知的內(nèi)情，難免李阿牛偶爾曾與郭池閑聊時半真半假的抱怨過幾句富貴榮華雖好，但他一個村夫與那些大人皇帝來往著實心累。

    此刻揶揄頑笑，原是是郭池數(shù)月來情誼未改，并不因李阿牛身世沉浮而動搖本性。卻不想李阿牛的恐懼來源，正是荒郊野嶺見薛凌。

    見了猶未如此恐懼，他走這短短五里，心中拜了不下千百次神，祈求今日回京之后，宮內(nèi)不會有人來宣自己。

    只要無人來宣，說明薛凌所料是錯的，說明他之前程后事，也并非就全然在別人掌握之中。還說明，皇帝并沒有疑心于自己。

    他甚至對“疑心”二字默默思索了好久，疑心究竟是個什么心？他是救了雪娘子之后才識得這個詞。

    懷疑就是懷疑，疑心是什么？或者是京中人風(fēng)雅？他還無法明晰，懷疑不過一時揣測，疑心，是世人頑疾難醫(yī)。

    這般糾結(jié)進(jìn)了城，晴日天光里，住處是皇帝賞的新宅，朱樓綺閣艷色未退，人才進(jìn)了門，后頭馬鈴聲響，太監(jiān)跟嗅腥的蠅子一般追進(jìn)來。

    恍惚間如晴天霹靂砸到了眼前，李阿牛求歸求，該做的準(zhǔn)備卻也沒少做，強(qiáng)撐著笑臉問何事。

    太監(jiān)急的一蹦三尺說皇帝想念的緊，又問路上是怎么了，大人昨兒個晚上就該到京中，皇帝還特意吩咐備了宴，能讓陛下空等，開國也沒幾回了。

    下人搶著答話，說是行至綏安山處，山道有土方滾落，掩了大半截路，只能繞行，一來而去耽誤了進(jìn)城的點，夜深不便進(jìn)城，索性在城外的一家客棧歇了歇，這不，天明就趕早回來了。

    既是皇帝等得急，太監(jiān)也就不多敘舊，催促著李阿牛走，又老實到堂外去等著他上茅廁，直至郭池問起。

    錦衣走明縣的風(fēng)光一掃而空，回到京中這塊地方，就很難再騙過自己。他清楚知道，今日種種，圣眷皇恩，天子近臣……

    即便不愿承認(rèn)，也多的是旁人外物不斷提醒著，他李阿牛能得到的一切，其實只是別人攤手，指尖開合，玩了個鼓掌把戲，恰好將他推到臺前。

    不管他白日里如何鮮衣怒馬，月夜里如何紅袖綠腰，但熱鬧散盡，他總能生出膽怯。愁著這擁有的一切，不知何時要消失。

    皇帝知道了，要消失，江府不玩了，要消失，薛小姐厭倦了，還是要消失。唯一能指望的蘇凔，居然是個逆賊，沒準(zhǔn)哪天比自己還先消失。

    他要如何，才能保證這些東西牢牢捏在手里？

    郭池驚見李阿牛臉色鐵青用力一攬衣袖，冷道：“大哥要明白話不能亂說”。言罷甩手而去。愣了半晌，郭池追出屋外，卻見李阿牛已然笑談如常，抱拳請?zhí)O(jiān)先走。

    遲疑片刻，郭池未追上去，即使自從李阿牛發(fā)家后，他二人大多數(shù)時候寸步不離。

    這一路好似無太大異常，太監(jiān)與李阿牛多少算個熟人，說說笑笑還問了些李阿牛故居舊事，李阿牛連連拍腿，說公公催的急，適才忘了取兩尾明縣特有的熏魚來。

    太監(jiān)跟著眼饞，央求李阿牛定要替自己留一尾，自己伺候皇帝吃不得味沖的，拿去孝敬給管事的再好不過。

    明縣依水而生，魚貨甚好，宮里伺候人摸得通透。欣然承情，才是對李阿牛最大的恭維。

    只這些舉動讓李阿牛內(nèi)心越發(fā)忐忑，似乎即使是這種卑微閹人，那也實打?qū)嵟郎先サ?。除了不能脫了褲子給人瞧，其他什么都能瞧。而他自個兒，卻是哪哪都不能瞧。

    人越心虛，反而越要裝的坦蕩來掩飾自身焦灼。太監(jiān)陪在馬車?yán)镎f說笑笑，合著外頭車馬銅鈴兼人聲光影入了宮，魏塱卻并不是如太監(jiān)所言在房里等候多時。

    李阿牛下意識稍松了口氣，疑惑看向那太監(jiān)，忽轉(zhuǎn)瞬記起這個點該是正當(dāng)早朝，皇帝必然在龍椅高坐，豈會為他一人置群臣不顧。

    太監(jiān)似早有準(zhǔn)備，笑說陛下交代，下了朝務(wù)必要瞧見李大人，這才急急去請了來。都是替皇上辦差，這誰也不能揣度陛下究竟幾時回，大家都是恭候圣駕，可不敢開口提早晚啊，那得是掉腦袋的大不敬。

    李阿牛笑笑本欲不言，轉(zhuǎn)了個眼珠子卻開口稱謝，道：“虧了公公好意提醒，不然我定要換身衣裳再來，萬一今日陛下下朝早，豈不讓他等我。”

    太監(jiān)跟著剛賠了個笑，猛反應(yīng)李阿牛話里不對，趕緊小聲道：“李大人怎地還是說話有失，這也就咱在跟前，給旁人聽了去無端惹禍?！?/br>
    李阿牛也反應(yīng)過來，連拍了兩下自己嘴道是隨口慣了，二人嘀咕間，宮人上了茶水點心來。那太監(jiān)順勢喊坐，道：“陛下一早交代了，您且歇著，我這去與您瞧瞧，朝事還得幾時”。說罷躬身退了去，只留李阿牛和門口處倆伺候?qū)m人在。

    聽著人走遠(yuǎn)，李阿牛出了口重氣，目光掃過桌上茶水，若有所思一個晃神的功夫，還是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這廂還沒仔細(xì)計較，門口腳步聲響，他以為是魏塱，登時站起轉(zhuǎn)身要跪，卻瞧見并非皇帝前來，而是幾張半生不熟的面孔，有身上朝服未退，也有便服者二三。

    這些人要說見過，猛然之間又想不起名來，說不識，肯定在何處有過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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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2章 庭前月

    但局促之間越發(fā)記不起人叫什么名來，倒是那幾人間為首模樣的看見李阿牛，隨即快步邁進(jìn)來，驚喜道：“李大人也在，這可是巧了?！?/br>
    李阿牛生硬笑笑稱是，本打算老實說自己忘了名諱，卻不想那人極乖覺，絲毫沒給他為難的機(jī)會，自顧指著身后眾人都點了名字，一一與李阿牛介紹過，又對著人吩咐道：“這是李常侍李大人?！?/br>
    人齊齊躬身行禮喊“見過李大人”，那人方回轉(zhuǎn)來對著李阿牛道：“在下羅連，與李大人見過幾次的。適才奉召前來議事，不想大人也在此。是何時返京？竟未聽說。一會子散了，定要搶個先機(jī)為大人接風(fēng)洗塵?！?/br>
    李阿牛忙說不敢，又道“早間才進(jìn)京，這便被宣進(jìn)了宮”。借著這閑聊的功夫，半真半假的與羅連感嘆了句：“陛下召的如此急，不知有何要事?！?/br>
    羅連遠(yuǎn)比他坦蕩，爽朗笑道：“天意不可測，哪有臣子揣度君王用心”。言罷伸手指著椅子道：“大人入座，豈敢讓您站著說話。”

    天子書房，李阿牛來過次數(shù)不少，大多簡潔里透著莊嚴(yán)，從未見過今日這般還置了桌椅吃食。

    他初還不覺，此時方回神，分明皇帝是有備而來，就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為了等他，還是等羅連幾人。

    再說這羅連面上言行恭敬，神態(tài)語氣卻并無討好諂媚之相，甚至叫李阿牛入座，還帶著些頤指氣使。

    不過細(xì)微處李阿牛一時間難以計較仔細(xì)，隨著羅連相邀，點頭稱好，如坐針氈將屁股貼回了椅子上。

    羅連對著那幾人道：“你們也過來坐罷，陛下不知幾時才回。”

    眾人似頗為熟悉，相互打著趣一并坐了來。其中一人看了兩眼李阿牛，道：“大人莫怪”，又轉(zhuǎn)向羅連道："陛下叫我們來，多是為了落金街上那樁命案，卻不知李大人在此是為了何事。

    若是為了別的，倒不如去偏殿等候。非小人多心，若是有個誤會，走漏機(jī)密，咱這也擔(dān)待不起啊。"

    李阿牛偏臉看向羅連，卻聞其喝斥道：“休得胡言，李大人既在此，必然有其道理，你莫不是還怕宮里公公領(lǐng)錯了路?！?/br>
    那人忙低頭賠罪，羅連轉(zhuǎn)向李阿牛道："李大人勿怪，京中出了人命官司，一屋老小仆人雜役百來口悉數(shù)丟了命，陛下盛怒，特命我?guī)兹穗S刑部一同辦案。

    這廂進(jìn)宮也是為著此事，您大老遠(yuǎn)剛回，怕是不解內(nèi)情“。話畢又朝那插話的人努嘴道：”李大人在此，自有其道理，你莫不是怕宮里的公公還將人帶錯了路不成。"

    那人躬身稱是，只說怕走漏機(jī)密，說著話又對李阿牛賠了幾聲不是。有這么個插曲，大家反而熟稔起來。

    三五句閑話后，眾人討好之意越發(fā)明顯，七嘴八舌皆道是李阿牛在此，應(yīng)是皇帝有心讓他去一起追查落金街的命案。言外之意，就是李常侍得皇帝看中，想著法的往他身上貼金罷了。

    桌上茶水不知何時已倒在了杯子里，看眾人熱烈，李阿牛心里忐忑也稍緩，他在明縣數(shù)日，自是不知黃旭堯一事，更不知與薛凌有關(guān)。

    現(xiàn)聽羅連等人說起，難免驚詫皇帝眼皮子底下，竟有歹人兇惡至廝。更多的，卻是暗自慶幸。

    沒準(zhǔn)，皇帝找自己來，是真為著這事。

    不待羅連細(xì)說，李阿牛主動問了經(jīng)過現(xiàn)狀，想著若當(dāng)真能為此案沉冤昭雪，大小也是個實打?qū)嵉墓诎怼?/br>
    羅連這便將黃宅之事大小講了一遍，原事發(fā)不過兩日丁點，兇手是誰還一無所知，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晚倆衙役瞧見了個穿藍(lán)裙子的姑娘。

    不過時值夜深，背對月光，模樣瞧不清楚，勉強(qiáng)找畫師貼了像在城里，除了嚇的衣料莊子不敢賣藍(lán)料子的布匹外，別的是什么效果也沒。

    旁邊人跟著笑笑道：“咱辦事這么多年，也沒見幾回婦人當(dāng)飛賊的，都懷疑是不是兇徒裝神弄鬼擾人視線。”

    李阿?？翱奥犃藗€概要，他本對捉賊辦案之事毫無經(jīng)驗，自也給不了什么看法，隨口附和兩句后，知道尚無頭緒，心頭熱情熄滅大半。

    羅連似看出他氣餒，寬慰道：“在下講的怕是有所遺漏，具體案卷證據(jù)皆在刑部那邊封存，待一會陛下欽點李大人過問此事，且去看過，應(yīng)另有裨益。”

    說完似突然記起什么，看了眼門外道：“今兒陛下朝事甚久，不知又有何要事?！?/br>
    李阿牛跟著看去，乍然記起，他是坐了許久了。坐了這許久，皇帝沒回也就罷了，那太監(jiān)也沒再來。他趕緊扭了頭，笑道：“我以往上朝也是，時短時長，正常的很。”

    羅連跟著笑笑，端起茶杯飲了口茶水，正要開口，他鄰座一人像是猴急，搶道：“既然陛下一直沒回，李大人又不是外人，不若我們先行聊聊今日得來的那個消息，且論論真假，一會上稟天聽時也免了陛下為難。”

    羅連似有為難，先看過那人，目光又在李阿牛臉上掃了一眼，緩緩放下杯子，道：“也罷”，這才抬起頭來道：“李大人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多避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