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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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只見老遠瞧著一匹馬飛奔而來,寥寥幾個行人識趣的縮往路邊,幾個守衛(wèi)以為此人要沖門,悉數(shù)拔刀嚴陣以待,孰料馬沖到離門約莫兩丈遠的地方驟然急停,直顛的馬背上人噴了一馬腦袋血,糊得那馬眼睛上都是。 守衛(wèi)試探著要上前,又見馬背上的人瞬間直起腰,嚇的幾人立馬后退數(shù)步。但瞧那人哪哪都是血,一手橫了劍,一手拎著個包袱,看輪廓,里頭是個圓不溜秋的物事。眾守衛(wèi)面面相覷,有人手極快的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另幾人忙不迭點頭如搗蒜。 那布包的底面盡數(shù)暗紅色,還有些粘膩液體在時不時的往下滴,十成十的不是個好東西。再看人一臉殺氣,誰也不敢先往上沖了去,只碎碎的挪著步子一點點圍著馬靠近。 忽聽得上頭人有氣無力的喊:“我是李阿牛,去宮里傳皇上身邊王公公來,除了他,一概不得上前”。說著還將手里包袱提高晃了兩下。 守衛(wèi)皆聽得大驚,一個急上前湊攏一看,還人還真是李阿牛。以前大家都是卒子,兜轉(zhuǎn)著搭過隊伍巡街,而今一個在守門,一個騎著高頭大馬奔來了。 “李……李大人”,他伸手要扶,卻又不敢接那包袱,還沒下定決心,李阿牛劍就刺了過來,動作雖然不快,也將那守衛(wèi)嚇了一跳,當即跳開還沒說話,李阿牛先道:“讓開?!?/br> “讓開,去傳王公公來”。他扔下個血咕啷當?shù)牧钆?,說話已經(jīng)十分吃力,道:“我為皇上辦差。去,去傳王公公來,晚了你……你擔待不起?!?/br> 那人兩根手指捏起令牌,看看一圈人皆是躲閃著目光,沒奈何自己擦了擦,遞到站在最末的兩人手上去了,囁喏道:“大人,您看……看這個?!?/br> 那兩人只是魏塱親信,幾個城門處皆有人站著。遠遠看見李阿牛來,兩人卻是先在后頭瞧著,并沒立即上前問話,此刻接了令牌,相視一點頭,往李阿牛走了幾步,不知用意何為。 李阿牛仍是指著劍道:“退后,我只與王公公說話。旁人一概不得上前?!?/br> 其中一人開口道:“李大人出了何事,皇上身邊的人豈可輕易出宮,且讓再下扶你下馬吧?!?/br> “退后,我為皇上追那霍家逆賊,今霍云昇人頭在此,讓……讓王公公出來……”,他咳嗽連連,劍也抓不穩(wěn),喊得卻敞亮。說完伏在馬背上,催著馬似乎要轉(zhuǎn)身后逃的樣子。 此刻城門口已多了好些看熱鬧的百姓,京中有些時候沒見過這等大事兒了,得閑不得閑的都來圖個新鮮。便是御林衛(wèi)得到消息即可調(diào)人過來,亦攔不住兩旁茶樓酒肆閣樓上探出無數(shù)腦袋。 那兩人上前要再勸,李阿牛終于體力不支,從馬背上栽倒下來,正和薛凌的銀子砸出個大同小異,一般聲響。 薛凌的銀錠子晃了馬市掌柜的眼珠子,而李阿牛一直拎著的包袱這在落下的那刻撒了手。縱是魏塱的人飛快要去接,仍由得那包袱在地上滾了兩滾,露出一蓬雜亂的人頭發(fā)和些許死白皮子。 順手探了探鼻息,確定李阿牛還喘氣,二人相視點了下頭,立刻招呼人找了架馬車來,一列御林衛(wèi)跟著浩浩蕩蕩進了宮門。 不多時,大批人馬抄了相國霍府,霍家一干人等盡數(shù)下獄。 這事兒早有兆頭,昨兒一大早,霍府就被圍了起來。但那時候人還客氣,文武百官又沒上朝,初聽說御林衛(wèi)去圍了霍府,只私下讓書童仆役之類的遞個書信,旁敲側(cè)擊問點緣由。但霍準之死本就算不得朝堂之爭,又有誰能說明了去。 然約莫一個時辰后,宮內(nèi)有消息遞出來,皇后赤足自罪于御書房外,揭發(fā)自己的父親相國霍準勾結(jié)胡人,妄圖謀反。 不少人嚇的從被窩里一蹦三尺高,原是罷朝了偷個懶,聽得此話,哪還有心思安眠?;袒陶哂兄?,要進宮探探皇帝口風的有之,只魏塱一概沒見。 彼時恐懼的氣氛還沒蔓延到城中,現(xiàn)在眾官員的家中四散開來?;魷蔬@些年,同氣連枝的黨羽不少,哪能坐視此事往下發(fā)展。 說辭想了一大堆,就要在今日早朝之時與魏塱一辯。不料皇帝在朝堂上絕口不提霍相如何,仿佛是瞧不見那本該霍準站著的位置空空如有。 一陣交頭接耳后,有人明知故問:“為何今日遲遲不見霍相?” 一人擦了擦汗水道:“霍……霍相恐……恐途中……有……有事耽擱……” “對對對,霍相向來極重禮儀時序,必屬無心之過?!?/br> 黃靖愢比眾人都自持身份些,他自認黃霍兩家所交匪淺,站出來直問道:“昨日陛下拍御林衛(wèi)圍了霍相國的府邸,所謂何事?” 霍云婉自罪在深宮禁院,說出來不太好聽,他便沒提。黃老爺子重病在床,有時日無多之相,魏塱卻沒顧忌這茬兒,冷道:“怎么,朕調(diào)遣御林衛(wèi)前往何處,還要向黃卿家請示不成?” “陛下……”,黃靖愢大驚,最近魏塱對他態(tài)度是不怎么地,卻從未有過如此不尊重,正要再說,魏塱起身喊:“退朝”,一摔袖子人影就進到了幕后,留了滿殿人冷汗涔涔喊“黃大人?!?/br> 黃靖愢強顏歡笑安慰了一圈,無非是霍準勞苦功高,里頭肯定是有什么誤會,皇上如今只是圍了霍府,還不成拿人下獄,必然就是沒有確鑿證據(jù)。 萬一真有這回事,他又義正言辭了一回:“霍大人自尋死路,諸位又何必替他傷神?!?/br> 此時站著的還無人得知霍準已死,更加無人知道,不久后,霍云昇的人頭被摔了出來。 ------------ 第452章 袍笏 街上吩嚷,迅速散入萬家,或許這正是江閎要的效果,薛凌進出了好幾次的北城門,不知是江府何時就在布置。 魏塱自退了朝便一直呆在御書房里,只有寥寥幾個大臣被傳喚。現(xiàn)回來一個昏迷不醒的李阿牛,就更是大門緊閉,誰也進不去,誰也出不來。 長春宮從昨日皇帝離開,就換了顏色。依著皇帝的吩咐,一切待遇照舊,雖宮人不敢怠慢,卻再無一人開口多說句話。宮檐下一具頂好的掐絲纏金枝鳥架子上站著只五彩斑斕的鸚鵡,往日最是愛學舌,逗得一眾人又愛又恨,今日也將頭縮在翅羽里,跟吃了長霉的谷子似的。 原說是封了長春宮,可太后非要進,幾個太監(jiān)也攔不住。眼瞧著圣慈昭淑太后下了轎輦往屋里去,飛快的跑到御書房想給皇帝報個信吧,人也不讓見。 想是時日不長,寂靜還沒給長春宮糊上霉味,梔子的醉人香氣仍是從主宮了飄過來。守著的宮人見太后進來,正要大喊,昭淑太后只一個挑眉,眾人便噤若寒蟬,都沒誰去給霍云婉傳一聲。 她其實過得還算的安逸,今日御膳房呈上來的吃食比之往日好像還更精致了些。早膳用罷,又有人趕著進了點心來。茶是六月間新得的云霧盞,雖是夏茶,實則生在西南高山上,終年云霧寒煙繚繞的,也就夏末一點熱氣熏得出來,既兼春茶之清氣,又添夏茶之濃郁,可見下頭并沒人糊弄。 圣慈昭淑太后走進來,霍云婉仍懶懶在床榻上坐著,倚在床頭處并未起身下拜,她昨日素衣未換,只搭了一件裘皮在身上,滿臉倦容未改。一雙赤足點在地上,腳背處多有青紫,與裘皮的油光水滑相較,透露出些旖旎風情來。 下人極識趣的退了個干凈,昭淑太后先干咳了一聲,才道:“這是怎么了?” 霍云婉仿佛是才瞧見有人進來,目光緩緩轉(zhuǎn)過來在昭淑太后臉上來回瞧了片刻,笑笑又移了回去,漫不經(jīng)心道:“都昨兒的事了,太后今兒才來問,何必呢?” “你向來是個知事的,哀家來瞧瞧你,且先說說,一會皇帝回了,想說便也說不得了?!?/br> “太后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可是皇上沒有追到妾的長兄,又遣了太后來當說客?” “果真是塱兒派人去追的霍云昇?霍準怎么了”。昭淑太后上前兩步湊到霍云婉旁,捏著她下巴轉(zhuǎn)過臉來,急聲道。 霍云婉只“嗤嗤”的笑,任由昭淑太后捏著自己,并不答話。片刻后昭淑太后當知自己失態(tài),松了手,緩了口氣道:“霍家出了何事,我不信你能做出這般蠢事來。早些說了,沒準還有挽救的余地,再耗些時辰,且去路口拾你霍家人的腦袋吧?!?/br> 霍云婉瞬間站起,驚道:“什么霍家人的腦袋,皇上說要保我霍家性命的,皇上他說要保我霍家性命的”。她推開昭淑太后要往外走,又被后者一把拉了回來。 昭淑太后瞧著霍云婉,這是她當初親自挑選的兒媳。 以前覺著,是個十全十美的。 她原也想過是不是霍家父女合伙演了那出戲,但她是個女兒家,女兒家知道女人家,有些事和反應裝不出來。她瞧著當初霍云婉的神色,不管霍準是有意還是無心,反正霍云婉決計是個不知情的。 霍家在朝中,與江齊兩府之清流貴胄肯定無法相提并論,但另外兩家怎么也不可能睜眼瞧了自己兒子啊。即使上天開眼收了魏熠,都輪不到魏塱去。 而且霍家有個非常大的優(yōu)勢,霍家的兩個兒子皆在御林衛(wèi)當差,大兒子霍云昇尤得皇帝信賴。如果魏塱與霍家的女兒結(jié)了秦晉…… 霍云婉的閨名在京中也不差,明媒正娶配個皇子亦是當?shù)闷?,真要開口去求,霍準那老東西還未必肯許,既然天賜良機,背口黑鍋不過是被皇帝斥責兩句罷了。 等到霍云婉過了門,依著民間禮在無人處喊了幾聲娘親,昭淑太后對這小姑娘更添滿意。聰慧有余,人情也足,不愧是大家里頭教養(yǎng)出來的。 成婚后的皇子皆是賜了府邸在宮外,魏塱當時雖未封王,卻依然依禮如此。為著別的原因,卻也多少是為著昭淑太后三令五申,每次回宮覲見,必然都是帶著霍云婉的。 有些事,能一輩子不知道其實是好事。霍云婉若真幫著霍準造反又另說,但沒這事兒之前,昭淑太后還真就希望自己的兒子與霍云婉長久點,一來籠絡霍家,而來這姑娘鎮(zhèn)定住后宮。 此時再見霍云婉方寸大亂,頓覺一腔心血付之東流?;艏矣植辉偈潜貭幹畡?,原先不怎么在意的東西忽而都變得膈應起來,只覺塞個這樣的女人給自己兒子,好像也是有點委屈。 她拉了霍云婉道:“且與哀家說說出了何事,哀家向來是疼你的?!?/br> 霍云婉猛地推開她,坐回床上,掩面痛哭不能自已,片刻強忍住悲痛,道:“娘親?!?/br> “我也是喊過你娘親的?!?/br> “皇上曾喊過家父一聲岳父,喊過家兄一聲兄長?!?/br> “而今天子借羯族之事往寧城一線暗調(diào)大批糧草,炮制證據(jù)誣陷我父親囤兵造反?!?/br> “太后,家父霍準,前晚就已經(jīng)死了?!?/br> “皇上又以我九族性命相挾,逼我自罪于眾人面前,好騙過天下悠悠眾口。” “霍家是什么地方對不住天子?” “太后……” “你瘋了”,昭淑太后看著霍云婉如見鬼一般,招呼轎輦匆匆離開了長春宮。 門外宮人躬身相互推擠誰也不敢進到屋里看看皇后是個什么情況,霍云婉樂得自在。瞧昭淑太后確實是走了,便繼續(xù)倚在床頭,拉扯了裘皮掩在身上,旁邊茶水涼的恰到好處。 魏塱處心積慮,不折手段的對霍家斬盡殺絕,不知這事兒能不能嚇死黃家那老東西? ------------ 第453章 袍笏 不過黃家的老東西還能不能聽清人間事,尚且令人存疑,黃老爺子前半月得了急癥,癱倒床上,依著霍云婉的消息,早就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若非黃家有全梁最頂尖的太醫(yī)日夜守著,估計都用不著她cao心這一回事兒。但與昭淑太后講些鬼話,重點也不在于嚇死這老東西。 霍云婉還沒這個自信去與黃老爺子掰手腕,但吏部黃靖愢,她已有過好些交集,此人好似不是黃老爺子親生的。 縱是宮里的千年人參比薛凌采買的還要貴重,但灌了兩三碗下去,李阿牛仍沒能醒來。衣服一割開,里頭傷勢驚人,光肩胛骨處就嵌了兩三根箭簇,太醫(yī)叩了兩三個響頭才敢拿刀往外清理。 魏塱并不甚關心李阿牛能否起死回生,但喊的是不惜一切要救活。宮里人均長著七八只耳朵,又兼李阿牛以前是個什么地位有目共睹,就算沒皇帝交代,也不敢怠慢了去。 他提著的那個布包在魏塱面前緩緩打開,難得霍云昇雙眼緊閉,按祖宗說法,這是走的安詳。人頭旁還有一疊書信,已被鮮血浸透,又給捂干了。 暗衛(wèi)瞧著沖上來先將書信撿出,魏塱掩住口鼻,招了招手,后頭人捏了濕帕子小心翼翼將人頭面上血污拭去。梁人以白為美,死亡的蒼白讓這位御林郎看著好些比往日還更俊逸些。確實安詳,跟睡著了一般。 幾個暗衛(wèi)站在魏塱背后相視一點頭,確認這是霍云昇沒錯。狐疑之處且先不表,但人回來了,他們就省事許多。 魏塱彎腰湊的近些,左右偏著腦袋看的仔細,半晌才直起腰來,輕聲感嘆道:“還真是云昇啊,這是怎么了?!?/br> 說完又道:“人醒了沒?” 暗衛(wèi)知是問的李阿牛,忙道:“方才太醫(yī)說,怕是……救不過來了,若是醒了,必然第一時間過來通傳,這會沒來,想是沒醒?!?/br> “沒醒也好”,魏塱又盯了那人頭兩眼,才道:“這頭自個兒掉下來了,朕到時候砍誰的去。” 說罷回到椅子上,見人將人頭拿走,才道:“消息都封嚴實了嗎?” “霍家公子已死這事兒想必是瞞不住了,那么多人瞧見,但霍大人的事,應該還沒人知道?!?/br> “那極好”,魏塱偏頭瞧剛才拿了書信的人已拆了好幾封,道:信上是些什么內(nèi)容?" “大多是關于糧草往來賬目之事,偶有與胡人互通,皆是霍大人親筆,與胡人的書信,則有拓跋銑大印,小人對這樣物事皆是熟悉,應當不會瞧錯”。此人跟了魏塱數(shù)十年,確實經(jīng)歷過很多事,說話也隨意些。 “大概是霍云昇隨身攜帶的東西,被李阿牛一并給帶了回來?!?/br> 魏塱伸手,那人挑撿了一封稍微干凈的信遞給他??戳藘裳?,魏塱笑著將信在眾人面前轉(zhuǎn)了一圈:“這事兒,你們信嗎?” 不等人答話,他又道:“李阿牛能殺了云昇?還能單槍匹馬的從你們眼皮子底下回來?” 信被重重扔桌子上,魏塱道:“死了也就罷了,將人召回來些,其余的盡快前往寧城,將霍云旸帶回來”。他頓了頓,道:“能帶回來認罪固然最好,若是不行,學著那包裹樣子也行。就是寧城路遠,怕是要灑點石灰,免得回來認不出原樣。” 底下人喊了“告退”,魏塱仰在椅子上歇了片刻,敲了兩下桌子,影子從黑暗處無聲的冒出來喊:“陛下?!?/br> “你怎么看這事兒?” 桌上無聲的多出個箭簇,那團影子低著頭道:“是霍家的東西,雖這個沒帶標記。但霍家弓弩常用的箭簇是從營里拿去的,很容易辨認?!?/br> 魏塱自嘲般笑道:“誰還不能從營里隨手摸個三瓜兩棗了,萬一有人借著這東西陷害霍家,那還不易如反掌了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