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他能放蘇家嗎。”

    蘇遠(yuǎn)蘅沉默良久，站起來退出了屋子。

    沒有人可以放過蘇家，庫房里那厚厚的一疊賬目，上頭名字覆蓋朝野上下。如果可以用來要挾別人，那就是人間利器，如果不能，反而成了自縛的那顆繭?？`的蘇家要么成蝶，要么腐爛。

    有些人，一世為弓，世世為弓。弓只有等弦斷了才能退，或者，成為最鋒利的那一把，讓每個人在拿捏這把弓時都得掂量掂量，會不會割傷自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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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九連環(huán)

    蘇遠(yuǎn)蘅走了好久，蘇姈如才起身，也沒喊下人來收拾這一地狼藉，反倒自己一點點去把蘇遠(yuǎn)蘅撕碎的那封信撿了起來，拼拼湊湊的放桌子上。

    什么人情不人情，也就父女之間，才能沒有隔夜仇呢。她本以為與霍家的事兒還要廢好多功夫才行，沒想到霍云婉這么快就求到自己頭上，為的不過是把自家哥哥送回去。此事一成，寧城那塊地，基本也就是蘇家手里的東西了，只是不能做的太明顯，少不得還要花功夫?qū)€合適的人。

    花在雪色身上的銀子，憑著這一樁事也就回本了，以后再有什么都是白賺的，得虧當(dāng)時沒讓這么位美人白白丟了去。

    蘇姈如將手里賬冊整理好，放進(jìn)盒子里，扣上鎖。招呼外面的蘇銀送去庫房。蘇銀抱著要走，卻又聽夫人交代了一句：“找?guī)讉€人去把雪色娘親的墳塋修一修，收拾的氣派些，也別挑什么時候了，就今兒個吧?！?/br>
    早些處理了也好，上次沒能出來，沒準(zhǔn)哪天真出來，倒說蘇家偏她，。蘇姈如走出房門看了看天。她親手捧上去的人啊，如今不僅僅是捧著就能行的了，得供著。怕是以后宮里的銀子得雙份，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蘇遠(yuǎn)蘅急匆匆而去，一時之間卻想不到找誰好。以前蘇家做事，送了銀子賠個笑也就罷了，如今還要偷偷摸摸，不能露面?；噬袒噬?，合著替皇帝辦事，反倒見不起人來了。

    他多年不改那丁點子愛好，人一煩就往翠羽樓鉆。白日里，姑娘們都還閑著，見是自家的大少爺，一窩蜂涌了上來。烈酒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直至眼前人眼恍惚，他才覺得好受了些。姣好的頭牌要扶蘇遠(yuǎn)蘅回房里休息，卻怎么也拉不動。

    當(dāng)家嫲嫲見怪不怪，這翠羽樓開了這么多年，少爺一月要是不來個十趟八趟，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不過來的時間大多是晚上，大白天的來倒是頭一遭。

    有心上前勸說兩句，進(jìn)來個男人，見蘇遠(yuǎn)蘅這般模樣，扛起就要走。

    已經(jīng)大半年沒人來扛過少爺了，且是個生面孔，嫲嫲犯了難，還是多問了一句：“你可知這是誰？”

    申屠易道：“蘇家大少爺，怎么了。我找他有急事?！?/br>
    嫲嫲便住了嘴，既然認(rèn)識，想也是蘇府里頭的，倒不如以前來那個俊俏好看。臉上還多了一道疤，兇神惡煞的。

    來人正是申屠易，當(dāng)晚和薛凌分開之后，他回去自己的地方睡了兩三日，連蘇家的大小事務(wù)也不管了。醒了之后再去找薛凌，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人去樓空，幾個下人說小姐長年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哪天會回。他只能又等了些時候，還是沒等到薛凌。想起當(dāng)蘇遠(yuǎn)蘅喊薛凌“齊三小姐”，這兩人肯定是認(rèn)識的。便沖到蘇府，想找蘇遠(yuǎn)蘅問問。然后一路尋到了這，就看到蘇遠(yuǎn)蘅醉的人事不醒。

    男人之間的那點子事，大家都知道。只是申屠易不好這一口罷了，以往蘇遠(yuǎn)蘅提起，他也懶得過來。所以翠羽樓的嫲嫲看他面生。

    蘇遠(yuǎn)蘅雖醉的厲害，朦朧中還是能感覺是申屠易扛著自己走，本還想由著他去，誰知眼看著離蘇家越來越近，忙吐著酒氣喊道：“別…。別…別送我回蘇家…隨便啥地兒都行。你剛剛在翠羽樓要個上房…就就………挺好……”

    申屠易聽他如此，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不愿回蘇家，自己住的地方離這還挺遠(yuǎn)，大白天扛著個醉鬼實在惹人注意。他瞧了瞧丈外似乎有個客棧，便打算先把人丟那去，問完話再做打算。

    蘇遠(yuǎn)蘅還在念叨些渾話：“叫上最好看的…。最好看的那個天巧………你我兄弟……大被同眠…。人間樂事”。酒后吐真言，蘇遠(yuǎn)蘅對申屠易還真是十分欣賞。覺得此人直來直去，性子豪爽，不貪財不圖利，跟日常所見的大多數(shù)商人截然不同，以前還想不明白是為啥，那日經(jīng)蘇凔處一事才知，原來英雄皆有過往。

    申屠易拎著他的手一緊，二人認(rèn)識也不短時間了。少有見蘇遠(yuǎn)蘅醉成這樣，不知是為了個啥。行至客棧，問老板要了間上房。把蘇遠(yuǎn)蘅扔床上，申屠易便迫不及待的問：“你跟薛凌究竟是怎么認(rèn)識的？”

    蘇遠(yuǎn)蘅本是醉的厲害，一聽“薛凌”二字，立馬翻身坐起，盯著申屠易道：“薛凌，哪來的薛凌，你從哪聽說的薛凌”。他目光渙散，語氣卻十分肯定，儼然一副從未聽說過此人的樣子，不知道是在心里默念了幾百遍。

    申屠易一次沒明白，還以為是他喝醉了不記得，焦急的提醒了好幾次：“就是在蘇大人院子里瞧見的那個姑娘啊，你明明認(rèn)識的?！?/br>
    蘇遠(yuǎn)蘅還是坐在那，半醉半醒，說不知道。

    申屠易松開手，在房里轉(zhuǎn)了幾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換了個方式問：“蘇家跟齊三小姐有何淵源？”

    蘇遠(yuǎn)蘅默念了一下“齊…三…。小姐?！?。這個人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秘密，便重重躺了下去，喃喃道：“她喚我娘親姑母”。

    這本也是句假話，不過是蘇府當(dāng)初給薛凌送果子編排的罷了。由此可見蘇家什么光景，一句謊言念個千百遍，醉了也沒什么破綻。

    他說的是謊言，申屠易卻不知個中緣由，自然當(dāng)了真，如晴天霹靂般呆立當(dāng)場。蘇家是薛凌的姑母，薛凌又是薛弋寒的女兒，那蘇夫人豈不是…。難道，蘇夫人是薛弋寒的meimei？

    他抓著蘇遠(yuǎn)蘅再三追問道：“你確定？”

    蘇遠(yuǎn)蘅迷糊中不耐煩的去推申屠易的手道：“我確定…我確定?！?/br>
    申屠易越發(fā)不能罷休，蘇家最近在西北什么樣他是知道的。且蘇家還有一位狀元，蘇遠(yuǎn)蘅也站上了朝堂。如果蘇家本來是姓薛的話，這一家子想做什么？看著人事不醒的蘇遠(yuǎn)蘅，他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有心再問問，唯恐蘇遠(yuǎn)蘅沒徹底醉。便用手拍了兩下蘇遠(yuǎn)蘅的臉試探。

    蘇遠(yuǎn)蘅先是不耐煩的伸手擋，然后又嘟嘟囔囔的喊滾開。申屠易放下心來，正要縮手問，蘇遠(yuǎn)蘅卻是一下子變了張臉，極為粗魯?shù)暮埃骸把α?，你發(fā)的什么瘋！”

    真話和謊言是并沒什么差別。那就是只要說的多了，總會無意識從嘴里跑出來的。

    縱然蘇遠(yuǎn)蘅和蘇姈如已經(jīng)練習(xí)過千萬次在人前決口不提宋柏和薛凌兩個名字，偏偏薛凌在蘇府近三年的時間，都和他近乎朝夕相處，且兩人極不對脾氣。

    蘇遠(yuǎn)蘅沒少喊這句“薛凌，你發(fā)的什么瘋？”

    這會申屠易一直拍他的臉，他擋了好幾次仍然趕不走臉上的人，習(xí)慣成自然又喊了出來。

    申屠易的手頓在空中，果然，蘇家大少爺一開始是在說謊，他非但認(rèn)識薛凌還極為熟悉。所以，他猜的都是真的。當(dāng)下不敢怠慢，放下蘇遠(yuǎn)蘅走到外頭叫小二送了些水來。

    蘇遠(yuǎn)蘅徹底清醒之時，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被綁，跌在床上，而申屠易拉了張凳子坐在上面惡狠狠的看著自己。不由得驚慌道：“屠易，你做什么?！?/br>
    申屠易抽了把匕首出來，在手上慢慢摸索，嚇唬著蘇遠(yuǎn)蘅，道：“我做什么，蘇少爺瞞的我好苦，我只想問問，你娘親究竟姓什么?！?/br>
    蘇遠(yuǎn)蘅一臉莫名其妙，道：“我娘親當(dāng)然姓蘇，你不是早知道?！?/br>
    “我是早知道，可惜剛剛蘇少爺不是這么說的，薛凌是你蘇家什么人？”

    蘇遠(yuǎn)蘅恍然大悟，合著這廝是為薛凌這事兒來的，他對薛凌實在沒有半分好感，要按蘇家的說話，就是樁虧本買賣。當(dāng)年救了薛凌，花了大把銀子，賺沒賺的不說，反正薛凌是從未替蘇家辦過什么事，還三番五次過來要挾。

    當(dāng)天在蘇凔那就知道少不得要與申屠易解釋一下這事，沒想到幾天都找不到人，薛凌也不見了。蘇遠(yuǎn)蘅突然狐疑的盯著申屠易，此人更薛凌貌似有仇，別不是已經(jīng)………他道：“你不是把薛凌怎么著了吧?！?/br>
    申屠易見蘇遠(yuǎn)蘅居然還關(guān)心起薛凌安危，越發(fā)覺得他醉了說的才是真話。當(dāng)下更是怒道：“是你？你們當(dāng)日做戲給我看，宋家劫囚的主謀是你蘇家”。原來申屠易回去之后好幾日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一見薛弋寒的兒子是個姑娘就犯傻了啊，薛弋寒的事兒是薛弋寒的事兒，他也有不少事要跟劫走宋家囚犯的人算算。當(dāng)日那條街上，官兵死了十七八個，大多數(shù)，都是他異性手足。這口氣，三四年了，還咽不下。

    蘇遠(yuǎn)蘅本還在嫌棄自己剛剛那句話，申屠易身手是好，但是薛凌也不差，要是真打起來，誰輸誰贏的難說，但要是死了一個，剩下這個沒可能一點傷都不帶吧。正慶幸自己多慮，聽到申屠易這么問，更加疑惑，平日里的風(fēng)雅氣度都忘了裝，表情扭曲的問道：“你說的什么玩意兒”。他蘇家收留朝廷欽犯已經(jīng)是死罪，還來個人問是不是干了劫囚的活兒。今年蘇家是流年不利還是怎么著，生意生意不順，朝堂朝堂不順，他蘇家大少爺還被人綁了。

    “我問當(dāng)年宋家劫囚一事你蘇家有沒有參與，你最好不要撒謊，剛剛我已經(jīng)問過了，要是和你醉時的話對不上號，你也是已經(jīng)知道我過往的?！?/br>
    蘇遠(yuǎn)蘅滿臉無可奈何，他真摸不準(zhǔn)申屠易在想啥，道：“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喝醉了說了些啥啊?！?/br>
    申屠易卻以為他在裝模作樣，加重了語氣道：“那我提醒你一下，你說薛凌喊你娘親姑母?！?/br>
    “你快他媽給我解開，那是騙人的”。蘇遠(yuǎn)蘅瞬間明白了問題所在，定是剛剛醉了，謊話說禿嚕了嘴，這申屠易把自己繞進(jìn)去了。反正薛凌早就不關(guān)蘇家事，此人要問，就真話假話參一半忽悠過去。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誰找誰，他也懶得再裝樣子。

    申屠易不是很懂蘇遠(yuǎn)蘅為何突然換了一個人，也不知他哪句話才是真的。自然沒有給他解開。倒不是擔(dān)心倆人打起來沒勝算，而是此處就在街上，便是大喊大叫兩句，自己就不好脫身了。故而盯著蘇遠(yuǎn)蘅不說話，手里又開始慢慢摸索那把匕首。

    蘇遠(yuǎn)蘅沒奈何，只能飛快的轉(zhuǎn)著腦子遍故事。大概就是薛凌找到蘇家?guī)兔Π阉偷烬R府。蘇家是做生意的，剛好又知道齊世言的一些密事。見薛凌武藝高強，可堪大用，就幫她把事兒辦了，時候才知其身份。這個故事像模像樣，這也是薛凌為什么是齊三小姐的原因，沒有半點破綻。申屠易還在仔細(xì)思索。

    蘇遠(yuǎn)蘅不耐煩道：“屠大哥，你能否先將我放開，你隨便去查查，蘇家好幾代，能跟姓薛的扯上關(guān)系，我項上人頭給你。醉了說的那些話，不就是以前編排來糊弄人的嗎，所以反而得記牢了?！?/br>
    屠易思索了片刻，看蘇遠(yuǎn)蘅表情不像作假，匕首尖就挑到了綁著蘇遠(yuǎn)蘅的布帶之間，卻沒立馬隔斷，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br>
    蘇遠(yuǎn)蘅點頭如搗蒜，道：“老實老實”。他伏低做小慣了，但當(dāng)真是從未受過什么皮rou之苦。估計是沒繩子，綁著自己的東西分明是撕了一衣服布條擰出來的，又沾了水，這會越擰越緊，都快勒到自己rou里面去了。還真不愧是官府狗腿子出身，綁人這么在行。

    “薛凌究竟是不是當(dāng)年劫囚的人”。申屠易總還有那么點疑惑，主要是因為薛凌是個姑娘，年歲也小，按日子算，三年半前，實在是讓人很難相信。

    蘇遠(yuǎn)蘅想自己去挑斷，但他一動，申屠易的匕首也跟著動，自然沒能得逞，只得道：“我又沒親眼看見過，哪里能知道是不是”。他又想起屠易已經(jīng)跟薛凌交過手了，唯恐露餡，又補了一句，道：“大概率是她，你當(dāng)日跟她走了，還沒問清楚嗎？”

    蘇遠(yuǎn)蘅突然有點幸災(zāi)樂禍。既然屠易還不確定，那大概是沒打過薛凌，讓其跑了。

    申屠易不知道今天的蘇遠(yuǎn)蘅為何一會一個樣，話問完了也不想多留，挑斷了幫著他的布帶，自己要走。

    蘇遠(yuǎn)蘅卻忙不迭的開口留，揉著手腕道：“屠大哥別走，您要以后還跟著我蘇家吃飯，咱們一切照舊。要是有別的打算，沈家的那邊的事兒，你總得給底下人交代交代”。

    申屠易停下腳步，回了一下身道：“我自會找人，不會讓你蘇少爺難做?！?/br>
    這話說的，就是要自行離去了，蘇遠(yuǎn)蘅覺得有點可惜，蘇家正是用人之際，難得屠易又這么順手。但也無可奈何，知道了這么多事，強留肯定是不可能了，這他媽的在薛凌身上又多虧了一筆。他只能盡可能的挽留道：“既然屠大哥有此打算，蘇某不好強留，就希望來日若事情一了，你我還能一起共事?！?/br>
    申屠易沒答話，出門了徑直離去。他此生只剩一件事要了，天涯海角找到薛凌，給那十幾條人命要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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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九連環(huán)

    京中街道難得一大早就開始熱鬧，普通百姓不認(rèn)識人的，看個新鮮。但總有那么幾個認(rèn)識的，看的就是個笑話了。江府好久不見的大少爺江玉楓，竟然一瘸一拐的走在一隊馬車前頭，也不知里頭裝的是什么，但一路敲鑼打鼓的往陳王府走。

    也有那么幾個知道緣由的，猜江玉楓莫不是代替自家弟弟給齊三小姐送大婚當(dāng)日要用的東西，畢竟欽天監(jiān)擇的良辰佳期就要到了?，F(xiàn)如今齊世言告老還鄉(xiāng)，婚事自然就是陳王府的長姐做主。

    只是這架勢，不知的還以為多大的榮耀呢，江家如今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娶的那個，還聽說的是妓生女。這還不上算，居然是從陳王府出嫁，可不是就是一水兒黑到底了，找不出丁點喜事樣兒。要說換了別人，沒準(zhǔn)成親當(dāng)日都避人耳目，悄悄過了算了，也不知今天就這般吹吹打打圖個啥。

    江玉楓走在前頭，卻對周圍諸多不懷好意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原是該坐在馬車上的。只是，自那件事后，他幾乎是從未在人前露過面。今天忽然想光明正大的來這街上走一遭，看看天地又有幾分變化？

    可一路到了陳王府門口，也沒見什么翻天覆地之事。齊清猗迎了出來，帶著人將一應(yīng)物品接到府里放下，上了茶水與江玉楓二人在大廳坐著。當(dāng)著些禮冠的面，點了數(shù)額，說了日期，齊清猗道：“三meimei感了風(fēng)寒，不宜見人，還請諸位諒解?！?/br>
    隨行來的婆子有些失望，他們自然是來交代新婦人成親當(dāng)日一些注意事項的，聽說是新婦人的娘親回了鄉(xiāng)，這邊只有個長姐cao持，怕是到時失了禮數(shù)，無端端沒了江府的面子。

    江玉楓卻不以為意，道：“罷了，既然弟媳有恙，也不急于一時，只別誤了挑好的日子即可?！?/br>
    齊清猗道：“斷然不會，還請江少爺放心?！?/br>
    一眾人收拾著要走，江玉楓卻對著底下人道：“你們且先去，到了江府與爹知會一聲，我與陳王有過同門之誼，既是來了，總該到陳王面前上一柱香再走?！?/br>
    下人點頭稱是，拾掇著出了江府。

    齊清猗卻并沒帶著江玉楓往祠堂走，只是添了些茶水道：“江少爺可是還有什么事要交代”。

    齊清霏這會并不在，她自來了陳王府，除了因為貌似和蘇凔吵嘴的事消沉了幾日，其他時間都宛如脫了繩的野馬。齊清猗有心拘著，卻又憐惜meimei，不想她跟自己一樣困在在，故而多有放縱。所幸齊清霏現(xiàn)在小有武藝，總不至于給些流氓小賊欺負(fù)了去。何況自家meimei一天天的去了哪，她當(dāng)jiejie的總還是知道些的。

    府上侍女也不多，所以此時并無旁人，就齊清猗和江玉楓單獨坐著，要傳出去，已經(jīng)是失了禮數(shù)，但陳王府里頭，還談什么失不失禮數(shù)。

    江玉楓四周看了片刻，也不顧忌這些男女大防了，沒有回答齊清猗的問題，反倒是問：“王妃一切可好?！?/br>
    齊清猗聽到這句話，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看著江玉楓笑出聲，道：“江少爺?shù)故怯杏行牧?，不過陳王府已經(jīng)沒有你的同門，逗留太久，怕是惹人閑話?！?/br>
    江玉楓原是有意寒暄一句，并非有意傷人。聽齊清猗這樣說，難免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頭，他有心勸慰兩句，卻又覺得自己沒什么資格。若要說這京中還有誰更了解陳王府的狀況，怕是非他江玉楓莫屬了。可三年來，他也并沒有做過什么。如今陳王已死，再上門說起多年情誼，實在是欲蓋彌彰。只是他今日來有要事相商，不管齊清猗有多難過，他也不得不開口。

    江玉楓道：“今日我來，是想問問令堂大人與無憂公主一事?！?/br>
    “無憂？是三meimei說與你的？”

    江玉楓愣了一愣，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三meimei就是薛凌，點頭道：“是的，你三meimei說”……他頓了一頓，想換個好點的方式，卻一時想不到，只能盡可能婉轉(zhuǎn)道：“陳王痛失愛子，也與此事脫不了關(guān)系，故而齊大人…情難自控……?！?/br>
    “呵”，齊清猗苦笑道：“她跟你們說的倒是多啊，那你們還來找我做什么”。雖然早已經(jīng)知道了薛凌嫁去江家怕是也懷著其他心思，但江玉楓真正找上門說出這些的時候，齊清猗發(fā)現(xiàn)自己也免不了有些難過。

    她的三meimei，她是拿真心待過的?？扇缃裣雭?，自己的爹固然不能置身事外，但薛凌當(dāng)初進(jìn)齊家，難道就是真的一清二白么！

    她已經(jīng)不怨誰了，世間的人，怎么都可以。而她只需要守著夫君那一方孤墳，日日吃齋念佛，祈求上蒼下一世將自己和夫君投生于田野之家，相逢于阡陌之間即可。所以，齊清猗甚至沒告訴薛凌，那半幅薛弋寒的畫像里，還藏著一枚銀針，上頭沾著魏熠的血，以及不為人知的毒。

    江玉楓道：“我想問問，王妃可有證據(jù)?！?/br>
    “什么證據(jù)，你們又拿來做什么。”

    “關(guān)于你爹……。殺害無憂公主的證據(jù)。”

    齊清猗情緒失控，站起來指著江玉楓道：“是誰跟你說的，是薛凌嗎？她跟你說了什么，她怎么能把所有的事都推在我爹身上？她怎么敢？”

    江玉楓飛快的瞟了一眼四周，道：“王妃稍安勿躁，并沒有人這么說，只是齊大人當(dāng)年經(jīng)手過此事，江府有心調(diào)查，所以還請王妃知無不言?！?/br>
    “知無不言，你這是來命令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