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情 第3節(jié)
謝沉眼疾手快的接住紅包,放回了江語棠手中,幽深的黑眸凝視著江語棠,語氣和善輕笑了下,“弟妹,拿穩(wěn)?!?/br> 江語棠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纖長的睫毛不受控制的眨動著,她不知道剛才謝沉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但她確定此刻謝沉并沒有表面上看著那么溫和,甚至從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絲惡作劇的意味。 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說,只能當(dāng)做不知道,還要被沒發(fā)現(xiàn)其中糾葛的曲曼埋怨,“你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謝總太客氣了,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語棠年輕不懂事,請謝總多多包涵?!?/br> 這可是謝沉的紅包,曲曼怎么可能不收,有了這層關(guān)系,以后蕙蕙接觸起謝沉來就方便多了,說不定江家還真要出一個金鳳凰。 江語棠低著頭沒說話,紅包攥在手里,宛如燙手山芋,燒灼著她的內(nèi)心。 謝沉視線掃到江語棠微紅的耳尖,略點了點下頜,意味深長道:“嗯,一家人,應(yīng)該的?!?/br> 江語棠:“……” 曲曼聽到這句話臉都要笑爛了,坐上回家的車嘴角還揚(yáng)著,順帶警告江語棠,“謝沉不僅僅是謝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在整個西城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你以后看見謝沉要恭敬點,別得罪了人,如果能搭上謝沉,咱們家可就飛黃騰達(dá)了,家里好了,你才能好。” 頓了下,曲曼又道:“咱們家好了,你奶奶也能跟著過上好日子,知道嗎?” 江語棠眼神冷淡的望著車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br> 離開謝家后,江語棠下了江家的車,打車去醫(yī)院。 出租車上,江語棠先把手機(jī)錄音給關(guān)了,再拿出謝沉給的那個紅包,掂量著很輕,抽出一看——三張紅票子。 江語棠抽了口涼氣,對于謝沉來說這份見面禮實在太輕了,如果是別人,恐怕會覺得謝沉是在羞辱人,可是江語棠知道,謝沉是在點她。 因為她裝傻,所以謝沉想讓她想起來。 那天早上謝沉還沒醒,她在床頭柜上留下三百塊錢房費(fèi)就匆匆離開,她覺得那間套房應(yīng)該不止三百塊錢,但她身上只帶了這么多現(xiàn)金,所以也管不了了。 那時她以為兩人再也不會有交集,卻沒想到,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短短一個月,謝沉居然從一夜情對象,變成了未婚夫的大哥,打了江語棠一個措手不及。 謝沉到底想干嘛? 江語棠神色難看,別過頭看著車窗外飛快往后退的景物吐了口濁氣,計劃趕不上變化,謝沉的出現(xiàn),不知道又會出現(xiàn)多少變數(shù)。 可她已經(jīng)不能后退了。 江語棠把錢塞回紅包,在醫(yī)院門口下車,摁電梯上了六樓,推開最角落的一間單人病房。 病床上躺著一位頭發(fā)斑白的老太太,江語棠關(guān)門走了進(jìn)去,將沙發(fā)上快要掉到地上的一件男士外套撿了起來放好,順勢放下了手包。 江語棠輕手輕腳的走到病床前,從前唯一疼愛她的奶奶安靜的躺著,像是睡著了,已經(jīng)兩個月了,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江語棠一看見奶奶,眼眶就發(fā)酸。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奶奶就不會出事。 “咔噠……”病房門被推開,走進(jìn)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手上提著一個熱水壺,看見江語棠吃了一驚,“姐,你回來了?!?/br> 江語棠眨了眨眼,將霧氣眨散,“你吃午飯了沒?” “吃了,”程文浩將熱水壺放下,急切的走了過去,擔(dān)憂的看著江語棠,“姐,他們沒欺負(fù)你吧?” 江語棠笑了下,“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會被欺負(fù)?!?/br> 程文浩看著她的笑容卻笑不出來,“姐,你真的考慮好了嗎?那樣太危險了,很可能得不償失,奶奶如果知道,也不愿意你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江語棠臉上的笑意淡了,伸手掖了下奶奶的被子,“文浩,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奶奶家的時候嗎?” 程文浩雙手攥成拳頭,“記得,如果不是奶奶,我不可能有今天?!?/br> 他十二歲那年父母車禍雙雙身亡,親戚們都嫌他是累贅,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奶奶把他接回家,還讓他繼續(xù)讀書,考上大學(xué)。 江語棠握住奶奶干枯的手,“我不記得了,我那個時候還太小,如果沒有奶奶,我早就死了,這條命,本來就是奶奶撿回來的,可我卻恩將仇報,讓奶奶因為我躺在病床上,我不可能任由別人這么欺負(fù)奶奶?!?/br> 程文浩嗓音沙?。骸敖?,這不是你的錯,都怪江家人太無恥了!” 江語棠抬頭望著紅了眼的程文浩,他們并非親生姐弟,也都和奶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都是奶奶養(yǎng)大的,“文浩,我要給奶奶討一個公道,更何況我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br> 奶奶住院的費(fèi)用太高,她現(xiàn)在沒有能力負(fù)擔(dān),除了這條路,已經(jīng)無路可走。 程文浩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人背過身哭出聲,“對不起,姐,都怪我太沒用了?!?/br> 江語棠嘆氣,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文浩,我們只是普通人,怎么斗得過他們,可我們不會永遠(yuǎn)弱勢,既然他們想玩,我就奉陪到底?!?/br> 程文浩轉(zhuǎn)過身,眼神堅定的看著江語棠,“姐,讓我?guī)湍?,我可以幫你,有什么事我們一起扛。?/br> 江語棠想起奶奶將程文浩領(lǐng)回來時比她還矮些,現(xiàn)在卻比她高了半個頭,她的弟弟,已經(jīng)長成一個可以承擔(dān)風(fēng)雨的男人了,江語棠欣慰的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扛?!?/br> * 遠(yuǎn)星娛樂是西城最大的經(jīng)紀(jì)公司之一,江語棠大三的時候被經(jīng)紀(jì)人劉琴看中,帶進(jìn)了這個圈子,這幾年也拍了幾部戲,積攢了點粉絲,只是沒有背景的人在這個圈子里太難走了,她積攢了幾年也不如出道才一年卻有人捧的江蕙。 經(jīng)紀(jì)人劉琴手底下太多江語棠這樣的小藝人,對江語棠也沒什么額外的優(yōu)待,更甚至在江家的施壓下,江語棠已經(jīng)幾個月沒有任何通告工作了。 現(xiàn)在江家“高抬貴手”,江語棠第一次擔(dān)任女主角的古裝網(wǎng)劇《牡丹詞》定檔,江語棠終于能工作了。 不得不承認(rèn),雖然她只是小藝人,在公司拿的分成少,但比起普通工作,娛樂圈確實來錢快,她現(xiàn)在很缺錢,只要能賺錢,做什么都行。 拍了一天的宣傳內(nèi)容,劉琴帶來一個和程文浩年紀(jì)差不多的女孩,“宣傳期你比較忙,這是公司給你安排的助理叫小夏,以后她跟著你。” 小夏是個短頭發(fā),圓臉,看起來挺可愛一小姑娘,江語棠打了個招呼,“謝謝琴姐?!?/br> 進(jìn)公司幾年了,她都沒有自己的私人助理,這次還真是難得。 劉琴瞄了江語棠一眼,“換身衣服,晚上有個起泡酒的代言酒局,你打扮的漂亮點,爭取拿下?!?/br> 江語棠身上攏共就沒幾個代言,上一個代言還是半年前談的,多一個代言,就代表多一點代言費(fèi),所以江語棠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 晚上九點,龍城會所包廂內(nèi),酒過三巡,江語棠手中不記得是第幾杯起泡酒了,錢總還在催促,“江小姐很符合我們公司的代言形象,就是不知道適不適合,要想代言我們的酒,起碼得能喝酒,會喝酒吧,江小姐得讓我看看你的誠意?!?/br> 起泡酒看似度數(shù)比較低,實則因為有氣泡的助力,比一般的酒更容易喝醉,尤其是不擅酒的。 江語棠踏入娛樂圈之前從不會喝酒,可進(jìn)圈第一天,經(jīng)紀(jì)人就告訴她得練酒量,現(xiàn)在圈子里酒局文化盛行,小藝人想出頭,不會喝酒就是死路一條。 她練了這么多年,酒量進(jìn)步不小,可是一杯接著一杯,還是難以招架,江語棠覺得心口已經(jīng)有點燒得慌了,她撐不了太久。 但錢總的態(tài)度很明確,還不夠,她還得繼續(xù)喝。 江語棠看了眼琴姐,劉琴沒搭理她,很明顯讓她自己處理,劉琴手底下不止她一個藝人,能給她這個機(jī)會就不錯了,才不會管她能不能拿下,不能就換人,這個圈子就是這么現(xiàn)實。 江語棠咬了咬牙,端著酒杯站起來,言笑晏晏,“錢總抬愛,是我的榮幸,既然錢總想看我的誠意,這樣吧,聽說今年是貴公司成立第十一年,我連喝十一杯,算是給貴公司提前慶祝了?!?/br> 這話一出,酒桌上靜了下來,錢總吃了一驚,“江小姐說真的?可別逞強(qiáng)啊,要是喝壞了就是我的罪過。” 已經(jīng)喝了這么多,再喝十一杯,錢總都撐不住,更何況是一個女人。 劉琴也偏頭看了江語棠一眼,嘴唇動了動,不過最終沒說什么。 江語棠有些上臉,雙頰微粉如紅云,彎唇一笑艷麗無比,“是我要表達(dá)誠意,和錢總有什么關(guān)系?!?/br> 錢總拍了下桌面,大笑道:“好,就喜歡江小姐這么爽快的人,只要江小姐能喝完,一切都好說?!?/br> 江語棠捏緊了酒杯,美眸流轉(zhuǎn),巧笑倩兮,“那我先干為敬?!?/br> 說完這句話,江語棠仰頭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其實酒杯不大,但之前喝了不少,再加上十一杯,就是水都有點撐,更何況是酒。 但江語棠知道,如果今天不拿下來,之后琴姐也不會再為她爭取,剛才的酒也是白喝了。 包廂內(nèi)的人都在起哄,一杯接著一杯的酒倒進(jìn)玻璃酒杯,酒液如湖水晃動,過滿的酒從杯壁上滑落,洇濕了精致的桌布。 江語棠保持微笑,一杯又一杯,宛如喝水一般輕松,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胃部像是塞了一個大火球,溫度急速攀升,猶如火山巖漿噴發(fā),寸寸灼燒著她的腸胃。 喝到第十杯的時候,她已經(jīng)想吐了,硬生生將反胃涌到喉嚨口的酒液又咽了下去,笑著喝完了第十一杯,舌尖都失去了知覺。 錢總看著空了的杯子很是滿意,“好!江小姐酒量不讓須眉,讓錢某大開眼界啊?!?/br> 江語棠放下酒杯,玻璃杯壁上印著她的指紋,唇畔還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錢總謬贊,我去趟洗手間,失陪一下?!?/br> 錢總見江語棠步伐穩(wěn)當(dāng),眼神有些贊賞,一口氣十一杯酒,對自己夠狠。 一出包廂,江語棠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額頭隱隱滲出冷汗,快速走向衛(wèi)生間,進(jìn)入隔間后,她一手撐墻,一手伸到喉嚨口一摳,把剛才喝的酒催吐出來。 作者有話說: 修了下前一章,加了點“手機(jī)”的細(xì)節(jié)。 第3章 “招惹” “嘔……”江語棠吐的昏天黑地,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催吐的滋味不好受,胃部灼燒,喉嚨灼痛,整個人像是火球,一點就能著。 她勉力撐在墻上的五根手指,根根發(fā)白,方才艷麗的鵝蛋臉倏然失色,連眼神都有些渙散,頭昏腦漲,身體搖搖欲墜。 但現(xiàn)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還沒有談定,現(xiàn)在倒下,剛才的酒很可能白喝。 江語棠抹了把嘴角,提了口氣摁下沖水鍵,慢慢的站直,閉上眼睛緩和了幾秒鐘,再睜開眼,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不大看得出她現(xiàn)在頭疼的要炸開,胃疼的想蜷縮起來。 她腳步虛浮的推開隔間門,走到外面的洗手臺上洗干凈手,捧了幾口水漱口,只是嘴里的酒氣根本就散不去,反弄的她又干嘔起來。 她撐著洗手臺,心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看起來痛苦異常。 幸好這個時候衛(wèi)生間沒人,要不然她怕別人撞見會以為她快要死了。 忽然,一只手橫空出現(xiàn)在眼前,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張紙巾。 江語棠愣了下,扭頭順著手臂抬頭看過去,毫無準(zhǔn)備的撞進(jìn)了謝沉銳利的眼眸中,嚇的她往后退,高跟鞋一歪,眼看著就要摔個四腳朝天。 江語棠急忙伸手去拽洗手臺,一只有力的大手搶先一步穩(wěn)穩(wěn)的握住了她的胳膊,拉了她一把,將剛才江語棠退開的距離又拉了回來,兩人靠的極近,江語棠身上的酒氣直沖謝沉。 江語棠神色驚恐,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 難道人越是想擺脫什么,就越是擺脫不了嗎? 她一點也不想再見到謝沉,還是在這樣的地方,在她狼狽的像條狗一樣的時候。 謝沉濃眉緊蹙,睇著她,“喝了多少,一身酒氣?!?/br> 他剛才在樓上走廊打電話注意到她神色不對勁,一進(jìn)來就嗅到了nongnong的酒氣,比那天晚上她身上的酒氣濃郁的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江語棠身上灑了一瓶酒。 江語棠呼吸還不穩(wěn),胸口起伏的有些反常,掙了掙右手,“松開?!?/br> 這里是西城的銷金窟,進(jìn)進(jìn)出出都是大人物,認(rèn)識謝沉的概率不小,要是被別人看見她和謝沉拉拉扯扯,傳了出去,她和謝星暉的婚事必出變故。 可謝沉并沒有想松開她的意思,反而用了幾分力道握緊了她纖瘦的胳膊,大掌下,江語棠的皮膚近乎冰涼,感覺不到什么溫度,反襯的謝沉的手變得guntang。 “什么事值得你把自己喝成這樣?”謝沉眉眼冷了下來,洗手間頂燈有些昏暗,將她的臉照的慘白慘白,毫無血色,一天不見,她就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 江語棠別開臉,因為喉嚨痛,嗓音有些啞,“謝先生,這是我自己的事,勞煩你松開?!?/br> 謝沉掃了眼她通紅的耳朵,“江小姐昨天還喊我大哥,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也得關(guān)心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