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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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張紙容易弄丟,她下午拿回來,邊看邊把相關(guān)要求摘到了記事本里。 周司遠沒有多話,說:“行。” 寧安然抿唇微笑,客客氣氣。 周司遠眉梢抬了下,目光掃過她掛著客套笑容的臉,撇了撇嘴,懶洋洋地又道了句謝,轉(zhuǎn)身離開。 這會兒還沒下課,空蕩蕩的走廊上,一眼望去,只有成片亮燈的窗戶和走得不緊不慢的高挺少年。 寧安然掃了眼他的背影,快速轉(zhuǎn)身回教室。 她很清楚,一門之內(nèi),還有一群支著脖子吃瓜的同學(xué),她的任何舉動,哪怕稍稍停駐的目光都可能被放大,成為本周熱議的話題。 只是,行至一半時,她腦中跳躍出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念頭:他剛才繞路了,回一班應(yīng)該走東邊樓梯,不該走中間。 ———— 盡管前后統(tǒng)共不過幾分鐘,還當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但因為來人是周司遠,照舊掀起了話題度。 “周司遠怎么會跑來找寧安然?他倆認識嗎?” “他倆好像是初中同學(xué)吧?” “怎么可能?寧安然是我們榮大附中的,周司遠又不是?!?/br> 在榮省,最好的高中是臨川,而在江陵,最好的初中則是榮大附中。如果說臨川是平淮大學(xué)和景禾大學(xué)的搖籃,那么榮大附中就是臨川的學(xué)生孵化基地。 別的普通初中中考喜報寫的都是:我校xx名學(xué)生被臨川錄取,而榮大附中數(shù)年如一,只寫:我校xxx中考裸分全市第一,后面再附帶一長串進入全市前100名的學(xué)生清單。 然而,他們這一屆,中考成績發(fā)布的當晚,榮大附中的喜報上破天荒地空缺了第一名的名字。 也就是那一夜,幾乎整個江陵的中考生和老師、家長都知道了一個叫“周司遠”的男生以近乎滿分的成績摘下了本屆中考狀元的桂冠。 讓人更震驚的是,這位狀元居然來自第十七中,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初中。 “應(yīng)該是為了國才杯吧?”有同學(xué)推測道,“周司遠不是也進復(fù)賽了嗎?會不會這次也進決賽了?” 旁邊的女生白他一眼,“把會不會去掉,他百分百進決賽了啊?!?/br> 剛才何凡宣布好消息時,大家關(guān)注點都在寧安然爆冷殺進決賽,一時忘了周司遠同樣進了復(fù)賽,而照他拿獎專業(yè)戶的水準,那三個進全國賽的選手里,必然有他。 這么一分析,眾人八卦的興致瞬時被沖淡了一大半,畢竟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屬于硬掰扯都很難湊到一塊的。 ———— 下半節(jié)課過得很快,一張物理卷子還沒做完,下課鈴就響了。 王維安站起來,問她們:“喝飲料不?我去買?!?/br> “你去買,我付錢?!睂幇踩幻鲥X包,取了五十塊給他,“我請你們?!?/br> “好嘞?!?/br> 王維安欣然接下,問了三人各要什么后,拿著錢跑出教室。剩下三個女生留在位置上繼續(xù)聊天,話題自然繞不開她進決賽這事兒。 “你之前不是沒參加學(xué)校選拔嗎?怎么又去比賽了?”和王維安同桌的黃敏潔問。 “國才杯”比賽通知一出,學(xué)校立即組織了選拔賽,要求各班推薦學(xué)生參賽。寧安然雖然平日話不多,但英語水平在九班是公認的。所以,英語老師第一個想推薦的就是她,誰想她竟婉拒了。 當時,他們幾個朋友還輪番勸過她,一個勁鼓勵她去試試,可惜沒勸動。最后,九班推上去的人是許瑤。 許瑤初中念的是雙語學(xué)校,初二時還去過利物浦做交換生,口語算得上地道,于是,沒什么懸念地從選拔賽脫穎而出,與周司遠等4人一起報名參賽。 遺憾的是,除了周司遠,其余3人集體止步于100進30的復(fù)賽。 對于落選,心高氣傲的許瑤難免憋悶,但一想整個臨川也就周司遠能進復(fù)賽,她又釋懷了。 被周司遠比下去,有什么好丟臉的? 可現(xiàn)在,壓她一頭的不止周司遠,還有名不見經(jīng)傳的寧安然,讓她頓覺顏面掃地。 于是,在寧安然還沒來得及回答黃敏潔時,她猛地轉(zhuǎn)過身來,譏笑道:“對呀,我也想知道,你為什么可以搞特殊,不用選拔就能參加比賽?” 她的態(tài)度太過生硬無禮,聽得陳筱筱一把火蹭地躥上來,“誰規(guī)定……” “因為我比較特殊吧。”寧安然卻同時開口。 被打斷的陳筱筱收住話頭,略顯困惑地望著她,揣測著這話的含義。 卻聽她不緊不慢地補上一句,“畢竟,不是誰都能進決賽?!?/br> 空氣有兩秒的靜默。 下一瞬,陳筱筱毫不掩飾的大笑出來,揚聲說:“可不是,全省才3個呢?!?/br> 許瑤被噎得要死,幾度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一推椅子,冷著一張臉走了。 目睹這一幕的鄭丹萍和另外兩個女生立馬跟了上去。 另一邊,陳筱筱則是樂不可支,連連夸寧安然:“回得絕,回得秒,回得青蛙呱呱叫?!?/br> 什么是殺人于無形,這就是。 == 后面兩節(jié)課,許瑤和鄭丹萍那群人臉色都很難看,可越這樣,陳筱筱越是身心愉悅。 晚自習(xí)一結(jié)束,心情大好的她立刻邀約其他三人去學(xué)校附近的冒菜店搓夜宵。 “你們先去,我把作文送了就來?!睂幇踩皇帐爸郎掀吡惆寺涞淖魑募堈f。 這學(xué)期,她被語文老師欽點為語文科代表,多出一些收發(fā)作業(yè)的活。 陳筱筱:“我們等你唄?!?/br> “不用,還有幾個同學(xué)沒寫完,我再等他們一會兒?!?/br> 聽見他們對話,幾個正在趕作文的同學(xué)紛紛回頭過來,沖她喊道,“很快、很快就好?!?/br> 寧安然微笑,“沒事?!?/br> 陳筱筱見她一時半會兒確實走不了,也就不再啰嗦,帶著王維安和黃敏潔先去點菜。 說是很快,但等最后一個交上來已是二十分鐘后。 女生很是抱歉:“不好意思,讓你等那么久?!?/br> “沒關(guān)系?!睂幇踩坏恍?,貼心地把她的作文塞到了中間,再看著她手背上的創(chuàng)口貼問:“你好點沒?” “燒是退了,但全身還是疼。”女生神色疲憊。 “發(fā)燒會引起肌rou酸痛,睡一覺應(yīng)該會好點?!睂幇踩淮a著卷子說。 女生點頭應(yīng)嗯,說:“我現(xiàn)在就回宿舍。” 寧安然叮囑了她兩句小心,再收好卷子,背著書包從東邊下樓。 沒走兩步,陳筱筱信息來了:【快了沒,我們已經(jīng)到了?!?/br> 【馬上就來,你們先點?!?/br> 她低著頭編完短信,剛摁下發(fā)送鍵,余光里竟猝不及防地多出一道人影。 距離放學(xué)已經(jīng)快半小時,大部分學(xué)生早就走了,校園里靜悄悄的,只有風(fēng)輕晃著樹和月影。 寧安然被這悄無聲息出現(xiàn)的人影嚇了一跳,腳下一空,虧得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欄桿,才幸免摔個狗吃屎。 驚魂未定時,聽見來人輕輕咳嗽了下。 下一秒,一個高瘦的少年出現(xiàn)在眼前。只見他漫不經(jīng)心地站著,眉眼被冷白的廊燈照得清晰明了。 寧安然徹底怔住——周司遠?他干嘛站在這兒? “還你東西。”他說。 寧安然眨了眨眼,目光從他手上掠過,正是第一節(jié) 自習(xí)課時他拿走的比賽須知。 所以,他站這里就為了還她這個?可是……寧安然抬眸看向他,眼里帶著點困惑:她記得自己應(yīng)該說過不用還的吧? 不知是不是她思考得太久,周司遠似是有些不耐,往上挑了下眉頭。 寧安然見狀,立馬接過,下意識地道了句“謝謝。” 講完,才發(fā)現(xiàn)凌亂了,正想繞回來,卻聽周司遠話音帶笑:“這話該我說吧?” 寧安然窘,尷尬地“呵呵”兩聲,試圖掩飾自己剛才的斷路。 臺階下,周司遠還是雙手揣兜,平視她,唇角是若有似無的笑。 背后是路燈熨黃的校園,梧桐繁茂,月光如水。 寧安然只覺心跳一下快過一下,抿了抿唇,決定走為上策。 “我去辦公室交卷子?!彼砂桶偷卣f。 周司遠嗯了聲,人卻站著未動。 這情景倒讓寧安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想便隨口問上一句:“你還不走嗎?” “差不多了?!敝芩具h頓了下,問:“你呢?” 以兩人目前的交際,寧安然只能把他這問題當成和自己一樣,純屬無話找話。 于是,她便隨口說:“我等下要和同學(xué)去吃宵夜?!?/br> 按理,話題到這,周司遠應(yīng)該回一句,哦,然后互道再見。 熟料,他偏問:“哪家?” 寧安然愣了下,慢半拍地答:“小北街的冒菜,要一起嗎?” 四目對視。 空氣被摁下暫停鍵。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寧安然窘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腦子抽了嗎???說的是什么啊??? 但這也不能全怪她吧,他隨口那么一問,她也就隨口那么一答?。幇踩辉谛睦锝o自己找補,并試圖講點什么把這荒謬的邀約揭過去。 但周司遠沒給她機會。 他偏了點頭,仿佛很認真的思考了兩秒后,回答:“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