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都是社畜們最忙碌的時候。什么項目年度報表財務(wù)報表總結(jié)會議年會接踵而來，李天沂沒過過這么忙的年，跟著霍南時忙活了一個月，領(lǐng)到了一份薄薄的獎金。

    本來上班不滿一年是沒有年終獎的，但老板動用了一下后臺關(guān)系還是給她發(fā)了一份，李天沂一感動，當晚買菜下廚學(xué)做菜，還多吃了兩碗飯。

    吳煜打完電話回來，看她撐得摸肚子，好笑道：“看來第一次下廚做飯很成功，都吃成這樣了?！?/br>
    “……還是多虧了你幫我，不然哪能這么好吃?！眹栏駚碚f，她只負責動鏟子炒菜，其他的都被吳煜包辦了，輕松得像在做預(yù)制菜?！澳阋部斐园桑家獩隽?。”

    “好，我嘗嘗?！?/br>
    他坐下吃菜，李天沂看見他的手機放在一邊，問道：“你剛剛在跟誰打電話？”

    “啊，是我媽。”吳煜無奈笑道，“他們讓我今年回家過年?！?/br>
    “你老家好像離得不遠吧？去年沒回去嗎？”

    “是不遠，但前幾年都要值班，放假都是輪著來的，沒法回去。今年……有新警員入職，相對來說輕松一點，可以休假了。所以本來就打算回去過年……你呢？要回家跟家里人過嗎？”

    “我父母今年會去親戚那邊過年，我就不回去了。”其實她媽前幾天也打過電話讓她過年回家待兩天，說是遠房表舅一家難得從外國回來探親，聚一起吃頓飯……她最害怕親戚，往常過年也基本能躲就躲，所以她直接拒絕了。

    父母也知道她是個什么德行，叨叨了幾句就隨她去了。而其他人也都得各回各家過年，所以這個年，注定是一個自由的年！

    聽到她說不回去，吳煜若有所思，盯著她看了幾秒，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過年？”

    …

    李天沂跟著吳煜坐了兩個小時高鐵回老家了。提著行李和大包小包禮品，正式地像是馬上嫁過去的媳婦兒。

    她和吳煜才認識半年多一點，這時候上門過年無疑是唐突的。本來一開始她拒絕了，但臨近吳煜出發(fā)的前一天，家里浴室水管爆了，水漫金山，淹過的房子儼然短時間內(nèi)不適合住人，于是她才緊急收拾行李，厚著臉皮跟過來了。

    “東西給我，我來提吧?！眳庆峡此@么多東西費勁的樣子，趕緊幫她分擔重量，“其實沒必要買這么多東西，他們都會很歡迎你的?！?/br>
    終于把不聽話地行李箱制服住，她松了口氣：“沒事……你就當我，錢太多沒處花吧。我來得這么突然，你爸媽會不會覺得奇怪?。俊?/br>
    “奇怪什么？”他笑了，“他們巴不得我?guī)笥鸦厝?！這次一聽到我要帶你回來，還說要把家里養(yǎng)了幾年的老母雞燉了給你喝呢?！?/br>
    “……感覺還挺對不起老母雞的?！?/br>
    “所以回去之后你得負責把雞湯喝干凈啊?！?/br>
    從高鐵站出發(fā)，坐了一個小時車后終于抵達吳煜父母家所在的鎮(zhèn)上。

    雖說是小鎮(zhèn)，但不比城市差到哪里去，反而還多了幾分愜意悠閑。街道上人影綽綽，到處都是紅燈籠和桔子樹，明天就是除夕，大家都在為除夕夜團圓飯做準備。

    車輛駛?cè)肽硹l街道，街邊兩側(cè)都是自建樓，小孩老人搬出板凳圍坐在家門口聊天玩耍，看見陌生車輛進來，都不禁多看幾眼。

    吳煜就是在這樣的注目下帶著她下了車，一見到他，街坊鄰里都驚喜極了，紛紛湊上噓寒問暖：“喲！這不是吳家大哥回來啦！幾年沒見了？怎么感覺比以前還俊了？”

    “小海！還不快叫人！你不是一直說想當警察么？快讓小吳哥哥教教你！”

    “哥哥！”一群小孩揪著他的褲腿七嘴八舌喊哥哥，跟嗷嗷待哺的小鳥兒似的。

    看起來，吳煜在男女老少當中都很有人氣啊。他挨個摸了遍小孩們的腦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零食分派給他們：“別急別急……每個人都有！啊，嬸嬸！是，確實是好久沒回來了，局里忙，過年也要值班。今年才好不容易輪到我放假……啊，對了，這是——”

    她獨自站在一旁尷尬，但很快話題的中心就轉(zhuǎn)移到她身上。吳煜拉著她的手，笑著向周圍的鄰居們介紹道：“這是我的女朋友天沂，她比較害羞，別介意。”

    一聽到是女朋友，人群小小地沸騰了一次，估計沒半天這消息就傳到叁里地外了。熱情的嬸嬸阿姨們想拉著她聊天，吳煜知道她不擅長應(yīng)對這些，隨便說了個借口帶她離開。

    “我們都是一個村的，大家住在一起做了幾十年的鄰居，都比較熟，所以稍微熱情了一點……你還好吧？”

    “……還好?！逼鋵嵅惶?。

    “那就好?！眳庆蠋е齺淼揭粭澐孔忧?，鐵門圍欄，大門兩側(cè)貼著新鮮的對聯(lián)，“這里就是我家了，養(yǎng)了一條小狗等會兒要小心點。我爸媽應(yīng)該都在家，還有我妹——”

    話音剛落，鐵門內(nèi)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吶喊：“哥——！我都聽到你聲音了?。　?/br>
    一陣飛奔而來的腳步聲。

    “……”吳煜朝她聳肩，“我妹來開門了?！?/br>
    “吱——”

    鐵門拉開，門后站著一個穿著大花棉襖厚棉褲，腳上踩著毛拖鞋的粉頭發(fā)女孩子，個頭……只能說是家族遺傳吧，比她高，只比吳煜矮半個頭。meimei似乎不知道她哥帶女朋友回家，看見她后，愣住了，幾秒后才猛地一個掉頭沖刺。

    “這是……”李天沂用眼神詢問。

    吳煜回她一個好笑的眼神：“我爸媽可能沒告訴她你要來……”

    “阿煜！你回來了！”

    他們拖著行李進門，最先來迎接的是一條黑色的小土狗，圍著吳煜的腿蹦蹦跳跳。不一會兒，一個穿著裙子，卷頭發(fā)的中年婦女也從屋里出來，滿面笑容，眼尾皺紋喜氣洋洋。越過吳煜，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你就是天沂了吧？我老聽阿煜提你，總算是見到本人了！小閨女長得真俏，咱阿煜眼光也真不錯！”

    “阿姨好。”李天沂早就為這一刻排練了無數(shù)次，擺出非常專業(yè)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突然過來打擾你們……”

    “不打擾！怎么會打擾！我們都恨不得阿煜帶女朋友回家呢！”

    吳煜在這時遞上大包小包：“媽，這是天沂給你們帶的禮物。你們看看喜不喜歡?！?/br>
    “哎呀，來就來了，帶什么禮物嘛！不過還是謝謝你，有心了?！?/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所有人的臺詞劇情都在她的排練范圍內(nèi)！果然，連夜補的十幾部鄉(xiāng)村愛情生活劇不是白看的！

    農(nóng)村自建樓跟城里別墅比起來沒太大區(qū)別，甚至還比別墅更便宜，更寬敞?？蛷d在這頭，電視都有半副墻那么大，吳母拉著她在沙發(fā)上嘮嗑，吳煜朝她扔了個加油地眼神，轉(zhuǎn)身直接進廚房幫忙。

    “他爸在廚房忙著，阿煜特地囑咐了你喜歡吃的菜，今晚可得多吃兩碗飯！對了，你和阿煜是在X市認識的吧？認識多久了？家里幾口人？是做什么的？現(xiàn)在在哪里上班？喜歡我們家阿煜哪點？什么時候結(jié)婚？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

    出現(xiàn)了！死亡連環(huán)問！但是怎么感覺問的問題都很有問題？！

    “媽，哪有你這么問的，跟查人家戶口似的。”粉頭發(fā)的meimei從樓上下來，換了身像樣點的休閑服，嘟嘟囔囔地挨著她mama坐下，“而且說什么結(jié)婚孩子……哪有這么快啊……”

    “你這孩子，你看看你哥都什么歲數(shù)了，談婚論嫁不是很正常嘛。你哥好不容易帶回來女朋友，你態(tài)度好點，叫嫂子?！?/br>
    “……”meimei努了努嘴，叫不出口，垂著頭不說話。

    吳母朝她笑笑：“這是阿煜的meimei，吳玥，性格有點怕生，小時候很黏她哥，現(xiàn)在嘛……看起來也是，看見哥哥的女朋友吃醋了吧？”

    “……我才沒有！”吳玥立刻高聲反駁，聲音太大了，不禁瞄了她一眼，“他找女朋友關(guān)我什么事！”

    “好好好，那你不喊嫂子，喊jiejie總可以吧？”

    這下meimei也松口了，別別扭扭喊了聲jiejie。

    “……meimei好。”

    這倆兄妹雖然身高挺像，但性格……還真是完全不一樣啊。

    …

    吳煜的父親也是個很開朗溫和的中年男人，手藝一絕，做的飯好吃得舌頭都要吃掉。

    飯桌上的氛圍很和諧，一家四口其樂融融，聊天的話題天南地北，誰都不掃興，誰都很捧場，還有一只圍著桌子要吃的小黑狗在搖尾巴。李天沂身處其中，溫馨得尸體都解凍了。

    飯后，她幫忙收了兩個碗就被攔住，吳煜讓她去客廳聊聊天看看電視。但客廳里有吳家父母在，絕對又會被問很多問題，感覺還不如干活，所以她用眼神向他求助，他卻只是摸了摸她的頭。

    “沒事的，我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讓他們悠著點，不會讓你為難的?！?/br>
    李天沂還想掙扎一下，一個粉毛meimei從他們身后路過，她頓時萎了，認命走向客廳。

    廚房，兄妹兩個如過去十幾年來那樣分工合作著洗碗，有條不紊，默契十足。

    吳玥憋了一肚子話想說，但幾年沒見哥哥，好不容易見了，又莫名其妙多了個女朋友，她有點不太適應(yīng)。

    “哥?！?/br>
    “怎么？”

    “那個……jiejie，真的是你女朋友？”

    “不然還能是假的？”

    “……”吳玥不說話了。

    吳煜看了眼自家meimei別扭的表情：“怎么？你不喜歡她？”

    “沒有不喜歡……就是……”她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就好像原本很熟悉的人突然紋了個眉，一樣的臉，微妙的違和感，“算了，說了你也不懂?！?/br>
    “你不說我怎么會懂?！眳庆闲α诵?，他知道m(xù)eimei只是一時之間沒適應(yīng)多了一個人而已，會慢慢適應(yīng)的?！跋炔徽f我，你也都上大學(xué)了，男朋友找到了嗎？”

    “什……怎么就突然說到我了？而且我才剛上大學(xué)，這么快哪來的男朋友？而且我也不打算找?！?/br>
    “哦？我們meimei是要走獨立女性的路線嗎？”

    “你再這么說話我就要潑你水了?！眳谦h瞪了他一眼，“我討厭男人，男人都去死。”

    男人吳煜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生命有那么一刻受到了威脅：“怎么了？有男人欺負你了？”

    “不是我，是我朋友。四個室友叁個被男人綠，還有一個被男朋友PUA，而且這些男的還又丑又摳，簡直就是一堆奇葩?！眳谦h作為唯一的單身狗，天天被迫聽這些室友哭訴，煩得頭發(fā)狂掉，“你要是天天聽她們講故事，也會變得討厭男人的?！?/br>
    “……要不你申請換宿舍吧?！?/br>
    “我就是這么想的?！?/br>
    “還有啊，男人確實有很大部分不靠譜，但也不能說得這么絕對。這世界上還是有好男人的，比如——”

    “你不會想說比如你吧。”

    “不，我想說比如咱爸。你以后找男朋友就按照爸那樣的去找，肯定不會錯?！?/br>
    切，吳玥在心底偷偷吐槽，悄悄偷看了眼哥哥……唉，怎么靠譜的男人都和她是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