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長保姆車進(jìn)不來村頭。

    州央著名企業(yè)家蘇老板穿著一身西裝革履，與秘書助理擠在電動三輪車?yán)铮位斡朴祁嵙艘宦贰?/br>
    鄉(xiāng)淼學(xué)校拉起了紅艷艷的橫幅，學(xué)生們排在大門口，熱烈歡迎蘇老板來訪。

    握過方校長與村長的手，蘇老板撐著被電三輪晃得酸痛的老腰，在何愿的介紹下參觀了這座由養(yǎng)殖場改造的簡陋校園。

    蘇老板帶來了大批學(xué)習(xí)用品作為給學(xué)生們的見面禮，親自分發(fā)給每一個學(xué)生。

    隨行工作人員肩扛設(shè)備，手持相機(jī)，全方位拍下了蘇老板公益事業(yè)的留影。?

    在敲定了鄉(xiāng)淼學(xué)校重建方案后，這次的資助援學(xué)計劃圓滿完成。

    飯局定在了鎮(zhèn)上唯一一家設(shè)有包廂的農(nóng)家菜館。

    從村子到鎮(zhèn)上路途遙遠(yuǎn)，蘇老板直接掏腰包吩咐助理在鎮(zhèn)上賓館安排了房間，讓前來參席的學(xué)校老師能在飯后好好休息。

    什么飯后好好休息。

    明明就是酒后好好休息。

    企業(yè)家們的酒桌文化從來都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見得多了，何愿便也輕車熟路了。

    包廂外的長廊。

    何愿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藥劑。

    “?！币宦暿炀殦荛_瓶蓋，仰首喝了個見底。

    包廂門突然打開的聲音嚇得她一個激靈。

    將空瓶往腳邊的垃圾筐里一扔，何愿搓擦過嘴角旁的藥液轉(zhuǎn)過頭去。

    提前準(zhǔn)備的禮貌微笑沒了用武之地。

    來的人不是蘇老板也不是方校長。

    而是肖縱。

    比起何愿稍顯正式的黑色西裝衣褲，肖縱的穿著更顯隨性。

    寬松牛仔外套系扣到胸前，露出了深色打底衫。他雙手衣袖半卷，充滿著力量感的腕臂肌rou明晰。

    高大的男人一靠近便完完全全遮擋住了頭頂光線，讓她整個人都陷入了陰影里。

    他并未駐足剛想擦身而過，卻被她阻在半路：

    “你怎么出來了？”

    何愿眨巴了兩下眼睛。

    高光點綴在眼珠子上，成為了陰影籠罩里僅有的光點。

    目光相觸不足一秒男人就瞥開了眼睛，將“逃避”二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其中緣由倒是能從他發(fā)紅的耳根上看出一二。?????????????

    自那晚的強吻過后，二人各司其職分別忙碌在小小的校園里，難有交集。

    每每相視，他的目光從不敢逗留。

    不全是她強行拉進(jìn)距離后的羞訥，其中帶有太多無以言表的情緒。

    她太了解他了。

    那是他無法自解的心結(jié)。

    是矛盾與抗?fàn)幍倪B鎖反應(yīng)。

    順著肖縱抬起的手指，何愿側(cè)首望去。

    老板坐在前臺拿著賬單勾勾畫畫，她恍然大悟。

    應(yīng)是方校長的授意，讓他提前將飯局費用結(jié)清。

    何愿并未將他的刻意閃躲記掛在心，只是自顧自點點頭：

    “那我先進(jìn)去了?！?/br>
    說完，便一副奔赴戰(zhàn)場的決絕模樣，削利了目色邁入包廂里。

    肖縱剛要抬起的腳步又落回了原地。

    垃圾筐里只有一支拇指大的玻璃空瓶。

    他定睛了許久，才彎身拾起。

    燈光照亮在玻璃瓶標(biāo)簽上。

    “解酒護(hù)肝”幾個大字分外顯眼。

    酒過三巡。

    蘇老板嗜酒本性一發(fā)不可收拾。

    方校長因身體原因早早離場。

    村長酒量有限，走起路來歪歪斜斜，被陪同在旁的副手扶去了衛(wèi)生間。

    蘇老板酒癮大發(fā)，只能瞄準(zhǔn)身旁的援學(xué)會會長何愿，火力全開。

    “何會長，規(guī)小分校塵埃落定，規(guī)中的提案已經(jīng)在審批。恭賀！恭賀啊！”

    蘇老板舉起酒杯，滿臉通紅異?？簥^。

    見蘇老板起身，自知逃不掉的何愿趕緊將自己酒杯添滿，舉在身前：

    “那這杯我是真不能不喝了！”

    話落，何愿仰首一灌，一杯酒下肚不禁皺緊了眉心。

    喉頭辣得發(fā)疼，臉頰燒得guntang。

    何愿慶幸自己早有準(zhǔn)備喝了解酒劑，目前還仍留清醒。

    可誰知蘇老板不依不饒。

    不等助理添酒，自己又滿上了一大杯：

    “何會長年紀(jì)輕輕有如此大作為，以后在州央教育部門，何會長也算是說得上話的大人物了！”

    “蘇老板這話就說重了……”

    眼見著蘇老板興頭正旺架勢難擋。何愿只好又拿起酒瓶，往自己杯子里添了個大半。

    正當(dāng)她咬著牙以酒相對時——

    一個龐大的背影已經(jīng)阻在了她身前。

    “蘇老板、不遠(yuǎn)萬里。我、敬您?！?/br>
    滿杯白酒一眨眼的功夫灌入了男人口中。

    隨著突出喉結(jié)滾動，一杯見底。

    酒意上頭，突然迎上來的身影讓蘇老板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仰首望見那滿頭白發(fā)，蘇老板才認(rèn)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誰：

    “肖老師啊！客氣客氣！”

    以鄉(xiāng)淼學(xué)校普通老師的身份前來敬酒的確稍有冒然。

    但來者有心，蘇老板自然以禮相待，一口暢飲。

    不過才剛咽下喉中酒，誰知眼前的人又再次滿杯。

    白酒杯在男人寬大的手中顯得極小。

    他面色沉肅，雖無笑色但目光真誠：

    “蘇老板、招待不周，見諒?！?/br>
    仰首之間，又一杯飲盡。

    蘇老板沒想到自己遇到了硬茬。

    一來二去也不知道多少回，身旁的助理都頂了數(shù)不清多少杯。

    終于。

    酒場之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蘇老板還是倒在了桌沿，呼呼大睡起來。

    ……

    煙頭遍布在四周，白酒啤酒的空瓶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座椅上再無一人。

    飯局結(jié)束后，負(fù)責(zé)衛(wèi)生的幾個阿嫂哈欠連連走入包廂。她們拖著巨大的籃筐，肩扛掃把撮箕，麻利開啟工作模式。

    肖縱從公共衛(wèi)生間里走出來時，門口正站著何愿。

    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裝修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型。

    仔細(xì)盤束的頭發(fā)依舊維持著一絲不茍，寥有幾絲碎發(fā)散落在兩鬢，給予了這份嚴(yán)謹(jǐn)幾分松弛。

    她應(yīng)不是路過，而是在這里等了許久。

    高跟鞋踏響在靜默無聲的走廊。

    她向他靠近。

    “你還好嗎？”

    他聽不出她聲音中的憂色，只能從她輕蹙的眉心里，尋到她對他的牽念。

    過于直白的，赤裸裸的。

    就這么毫無遮掩。

    肖縱撐扶在墻壁上的手倏而放落。

    他穩(wěn)了穩(wěn)腳步，挺直了身體。

    明明已經(jīng)醉得站都站不穩(wěn)，卻還強持著塑起零碎的清醒。

    濕意遍布在他的臉，薄唇還掛著水珠。是他狠狠撲洗了guntang的臉，又一遍又一遍清理了口腔。

    可即便如此，他仍怕自己一身酒氣惹她嫌棄，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

    接著，他局促地擺了擺手。

    就像在告訴她，他沒關(guān)系。

    然而不過兩步，他的動作還是出賣了好不容易塑起的所有強持。

    就在他險些側(cè)傾的一刻，何愿穩(wěn)穩(wěn)撐住了他的臂。

    “是你幫我擋的酒，我有義務(wù)扶你回賓館?！?/br>
    她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機(jī)會，他也沒有抗拒的力氣。

    只有靠她撐扶，隨著她牽引的力度邁步前進(jìn)。

    賓館招牌白底紅字，四角結(jié)著不少蜘蛛絲。

    拴牢了鐵鏈子的玻璃大門內(nèi)漆黑一片，門上只貼了一張字跡隨性的紙張，上面寫著：入住打前臺電話。

    好在一旁的鐵門并沒帶鎖，那是專程便于夜歸的客人進(jìn)出所留。

    狹窄樓梯間由下至上響過腳步聲。

    聽來是兩個人。

    一人腳步穩(wěn)緩，一人腳步踉蹌。

    二樓走廊感應(yīng)燈亮起。

    昏暗的燈光照亮了一排陳舊木門上手寫的房號標(biāo)簽。

    兩個腳步停在了一扇門前。

    “鑰匙呢?！?/br>
    何愿顯然有些累，話說出口帶著隱隱喘息。

    雖說農(nóng)家樂離賓館不算遠(yuǎn)，但身旁男人那么大個塊頭半分不虛，即便只壓在她身上幾分重量，都能讓她耗不少力氣。

    不過片刻，何愿暗嘆一句自己傻腦筋。

    他又聽不到她說話，也沒有意識去注意她的唇動，哪里會知道她的意思。

    將肖縱背靠在墻壁。

    終于得以松脫的雙手這才捧起他的臉，迫使他望向她。

    “鑰——匙——”

    夸張的口型刻意放緩。

    她追蹤著他空散的視線，好不易拉回了他一分注意力。

    肖縱雙手緩緩抬起。

    他拍了拍胯側(cè)褲子口袋，的確有在盡力搜索。

    只是酒精在拖累思維的同時容不得他加快動作。

    這對他來說需要一點時間，或者需要有人出一份力。

    見此模樣，何愿不再遲疑。

    她跟隨著他的動作摸索了一番他的褲子口袋，顯然毫無所獲。

    目光落在他的外套上。

    何愿直接伸手插入他的牛仔外套兩側(cè)衣袋里。

    空蕩蕩的衣袋里什么都沒有，僅僅捂有他零星體溫，烘暖了她夜里微涼的指尖。

    她甚至能隔著衣袋內(nèi)襯布料摸到他腰腹緊致的肌rou，還有肌rou之間深陷的溝壑。

    何愿目色沉了沉。

    繞有幾縷旖旎光色的眼睛漸漸抬起，凝在了男人臉上。

    男人迷離的雙眼抗拒著醉意，努力凝出一道視線，想與她對視。

    就像生怕錯過她要說的話，又像是被酒精撕碎了偽裝的逃避。

    如山峰般高挺的鼻尖有些發(fā)紅。也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被晚來的低溫所染，像一顆即將成熟的果實，讓她想狠狠咬一口。

    一只穿著高跟鞋的腳向前邁近。

    落步在了一雙皮靴之間。

    高跟鞋輕輕踮起前足。

    她的腿陷入在他雙腿中，頂?shù)衷谀腥司o繃的腿根處。

    “唔……”

    男人口中擠出一個低沉的音節(jié)，剛剛發(fā)出又倏然截止，抿閉了薄唇又生生吞了回去。

    那聲音帶著nongnong的沙啞與深重的鼻息，像是灌注了欲焰的星火潑在了她身上。

    惹火燒身。

    一雙手扶在他的腰胯。

    她與他緊緊貼在一起。

    男人胸前的硬物硌在她肩前。

    何愿微微一笑：

    “我知道鑰匙在哪兒了?！?/br>
    牛仔外套的衣扣松解開一顆。

    探入其中的手伸進(jìn)了外套胸口的內(nèi)袋，忽略過皮質(zhì)錢夾，彎曲著指尖勾出了一把寫有門牌號的鑰匙。

    只是那只手并沒有打算就此撤離。

    細(xì)潤的手撫過他的胸膛，滑過肌rou之間的溝壑，輕輕柔柔流連忘返。

    忽而她尋到了樂趣，指腹捏動著堅硬胸膛上微微凸起的衣褶，打著圈玩繞。

    那處衣褶隨著她揉弄的動作愈加明晰。

    寬闊的胸膛洶涌起伏，隔著衣衫的體溫快要灼燒她的手心。

    他被她壓制動無可動。

    稍稍掙扎之下胯間蹭過她抬動的腿，便能惹得他呼吸凌亂無章，被熱浪侵襲。

    “愿……”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飄飄渺渺，無氣無力。

    是求饒，也是最后的抵抗。

    單單那一個字。

    鉆過她的身體，圈圈纏繞在她的心臟，越束越緊。

    一瞬的疼痛只是假象，心臟在禁錮中瘋狂跳動，在束縛中血液沖涌。

    酸澀與馨甜交織的那一刻。

    她再不愿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