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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陰郁權臣弟弟后 第68節(jié)

    裴郁沒停下手里的動作,黑眸倒是落在了徐瑯的身上。

    習慣成自然,即便裴郁不去看也知道后面的動作是什么,他一邊繼續(xù)編著東西,一邊無聲問他做什么?

    徐瑯忽然問他:“你不恨嗎?”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沒頭沒腦,裴郁也不知道徐瑯在問什么,他長眉微蹙,終于舍得出聲了:“什么?”但聲音還是淡的。

    裴郁的音色很好聽,就像最好的金玉一樣輕輕敲擊在一起,但他的語調卻始終平鋪直敘沒有一點情緒。

    徐瑯抿了抿唇才出聲問道:“你爹那樣對你,你不恨他嗎?”他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點揭人傷疤了,看裴郁手上動作一頓,他以為是戳中裴郁的痛楚,立刻又說,“你不想說就不說,我也就是隨口問的?!?/br>
    小少爺?shù)男钠鋵嵾€挺細的,他也沒有逮著人揭傷疤的習慣,他也就是突然覺得自己跟裴郁同病相憐所以才想問問他是什么心情,但見裴郁不喜歡也就不想再繼續(xù)問了,正想岔開這個話題,就聽裴郁淡聲說道:“不恨?!?/br>
    不恨?

    徐瑯驚得瞪大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裴郁,差點直呼“你也太能了,這都能不恨?”他爹要是敢這么對他,他能直接氣死,不,氣死之前,他非得跟他好好干一架!

    狠狠揍他一頓才好!

    他心疼他幫他,他居然還敢動手打他!尤其他居然還是為了那個女人!

    一想到這,徐瑯的心里就慪得不行。

    裴郁被徐瑯這樣看著卻依舊情緒平淡,他收回視線,繼續(xù)先前的動作,嘴上卻說:“有愛方才有恨,我既不愛他又不對他抱有任何期待,又為何要恨他?”

    他徐徐說道,聲線依舊不見起伏。

    可他這番話語卻讓徐瑯心中大震,是啊……他為什么那么生氣委屈,難道是因為姜道蘊打他嗎?當然不是,姜道蘊打他會讓他生氣會讓他憤怒,但不至于讓他氣得離家出走。壓垮他讓他變成這樣的是來自他爹的那巴掌。

    他自以為是在替他爹出頭,可他爹卻為了那個女人對他動手,他怎么能不生氣又怎么能不委屈?心有不甘,那是因為他對他爹給予了過高的期待。

    想通了。

    徐瑯卻更加覺得委屈了。

    他手里還握著裴郁做的那只蚱蜢,雙手環(huán)在膝蓋上,臉就埋在里面,聲音因為這個動作而顯得十分沉悶:“我就是生氣他護著那個女人!”

    裴郁耳尖,聽到這話,動作又是一頓。

    能讓徐瑯說出這樣話的,那個女人大概指的是他的生母姜氏。

    而他臉上那明顯不同的兩個掌痕,一個應該來自姜氏,一個則應該來自誠國公。難道今日姜氏去誠國公府了,她去做什么,又說了什么鬧成這樣?裴郁不由錯神地想,徐瑯如今這個模樣,那她呢……她現(xiàn)在如何?

    他鮮少有這樣失神的時候,指腹不小心劃到棕櫚葉處。

    棕櫚葉的葉子邊緣極為鋒利,他這一錯神,鮮血就直接從指腹間涌了出來,裴郁因為那細微的疼痛而回過神,他并未出聲,看著那涌出來的血漬,他神情平淡地隨手揩掉便繼續(xù)聽徐瑯絮絮叨叨起來。

    “那個女人當初拋棄我們,現(xiàn)在有什么資格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還想讓我和阿姐跟著她住,我呸!她算什么東西?她也有臉來提!”

    “我不把她掃出去都是看在阿姐的面子上,老爹居然還因為她打我!”

    越想越氣,徐瑯身上濕噠噠的,cao起地上的碎石子就往河中砸去,這次濺起的水花只在河中甩出幾個小水波,并未濺到兩人的身上。

    裴郁是個好聽眾,但他顯然不是一個好的安慰者。

    徐瑯說了這么多,他也依舊是一言不發(fā),好在徐瑯也不需要人安慰,此時此刻,他能有人說說話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兩個人就一個蹲著一個站著。

    裴郁聽徐瑯說起以前的事,說起姜道蘊是怎么對他們姐弟的,說到后面,徐瑯沒有發(fā)現(xiàn)裴郁早就沒再編東西了,那張向來沒有波瀾的臉上即便被太陽照著也顯得陰鷙起來,手里那只半成品的蜻蜓更是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就連什么時候在手心印下明顯的紅痕,他也未曾注意。

    徐瑯一通說完,心中的郁氣總算消了個干凈。

    他長舒一口氣后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沒有注意到裴郁的神情,剛想伸手拍拍裴郁的肩膀,想到這人向來潔癖又撇了撇嘴,看在今天這小子陪他聊天的份上,就算了,不說他不好了。小少爺一掃剛才頹喪的樣子,又恢復成平時的驕矜模樣,揚著下巴沖著裴郁說道:“今天謝了。”

    他下意識想去找自己的荷包,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倒霉事太多,不過小少爺現(xiàn)在心情好了,倒是也沒再當一回事,便跟裴郁說道:“欠你的一百兩我回頭讓人給你,你……”他看了看裴郁的穿著打扮,嘆了口氣,“也挺大人了,你以后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吧?!?/br>
    “以后要有人欺負你就跟我說,我罩著你。”雖然他姐早有吩咐,但之前徐瑯顯然并不情愿。

    裴郁沒理他,他松開手,看到手心里的紅痕,沒有在意的把東西扔回到身后的竹簍里就打算離開了。

    可裴郁還沒走,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極大的動靜,像是幾十匹馬從遠處踏踏而來,弄得地都在震動了,就連平靜的河面也開始重新泛起漣漪。

    徐瑯回頭,看到遠處過來幾十人,個個背著箭弩提著獵物,一看就是燕京城哪個公子哥帶著人出去打獵的。正好香河前面就有一塊挺大的獵場,以前徐瑯也經(jīng)常也那邊,他撇嘴:“最煩這種打獵都要帶那么多人的?!?/br>
    “裝什么啊。”

    他嘴上這樣說,但也沒放在心上,擰了下袖子上的水,剛想跟裴郁告辭回家,這么久沒回去,阿姐肯定擔心得不行。

    但還沒開口忽聽那群策馬狂奔的人那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停!”

    這個聲音……

    徐瑯皺眉,抬眸看去,就見一片塵土之中有個穿著藍白勁服打扮金尊玉貴的公子哥正往他這邊看,四目相對,徐瑯暗罵一聲靠,真是邪了門了,他今天到底是犯了哪路神仙居然還讓他碰到這個cao蛋玩意?

    “喲,”那邊鄭子戾掃見徐瑯,放聲笑了起來,“讓我看一看這個落湯雞是誰,呀呀呀,這不是我們的徐二公子嗎?”

    他沒有看見裴郁。

    但裴郁看見他卻輕輕蹙眉,原本要走的步子也因為鄭子戾的出現(xiàn)而留了下來。

    第58章 裴郁這個病弱鬼能有什么本事?

    徐瑯向來不是個能吃虧的性子,尤其這會碰到的還是他的死對頭鄭子戾。

    他跟鄭子戾年紀相仿,家世又相當,一個是國公之子,一個是中山王的嫡親孫子,脾氣又相似,又都在同一個書院讀書,一山不容二虎,偏偏讓這兩位王待在一處,那能有什么好結果?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也不爽,平日誰看到對方都得朝對方翻幾個白眼。

    底下那些小弟也都跟著有樣學樣。

    鬧得兇了的時候,彼此打一架也是常有的事,不過那也只限于兩幫人彼此“切磋”,很少會有人私下下黑手的。

    徐沖是不屑。

    鄭子戾則是不敢,他雖然平時囂張慣了,但也知道徐家在燕京和當今天子的心中是什么地位,要是真鬧得不好收場,他爹決計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說到底他還是怕他爹的。

    他上頭兩位兄長太過出色,一直跟在他祖父身邊南征北伐建立軍功,以至于他總被他爹當成他心里的一根刺、敗壞鄭家門風的廢物,要不是他娘護著,估計他爹尋著機會就得挑他的錯處。

    不過現(xiàn)在嘛——

    眼看徐瑯跟個落湯雞似的站在那邊,別說他那些兄弟們了,就連他身邊那兩個挺能打的小廝都不在。

    鄭子戾以前沒少在徐瑯手底下吃虧。

    徐瑯在書院其余學科不行,但騎射向來是甲等第一,整個書院無人能勝過他,力氣又大,每次跟徐瑯打架,他準是被揍的那一個,以前礙著徐家的背景,他才沒在私下尋黑手報復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等到徐家倒霉,徐瑯又落單,鄭子戾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他?

    他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手里握著的鞭子一晃一晃的,漫不經(jīng)心地卷起地上的塵土后跟身后的那些親隨發(fā)話:“你們?nèi)ジ於舆^過招,讓他給你們看看你們現(xiàn)在的武功學得怎么樣了?!?/br>
    想到過往被徐瑯壓制的那些不堪記憶,他又跟著沉下嗓音,沒讓徐瑯聽見,他側臉沖身后那些人說道:“要是再跟以前似的丟爺?shù)哪?,你們也就不用回去了。?/br>
    原本還想勸阻鄭子戾的一干護衛(wèi)紛紛變臉住嘴。

    他們是鄭家的家臣,一條命全系在鄭家的主家上面,這位少爺?shù)牟挥没厝タ刹皇呛唵蔚牟挥没厝ァ?/br>
    “是!”

    他們不敢多言,應聲之后便翻身下馬。

    徐瑯看到這番陣仗,一雙英挺的濃眉立刻緊緊皺了起來,他今日本來不想打架的,他答應過阿姐,又剛跟老爹承諾過,他不想壞了那份約定。但他知道鄭子戾的性子,此人并不是善罷甘休的人,以前因為他爹的背景才不敢私下報復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給他尋著機會,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看來一場惡戰(zhàn)是避免不了了。

    徐瑯沉著臉掃向四周,簡單估計了下,也有四、五十人。

    鄭子戾出門向來喜歡帶很多人,倘若今日只有一十、二十,他咬咬牙倒也能拼上一身力氣與他們較量一番,但這么多人,徐瑯哪有一點勝的把握?雖然如此,但他面上倒是并未呈現(xiàn)出一點慌亂之色,老爹和師父從小就教他,即便沒有把握的時候也不能讓人看出來,更不能自己先xiele這口氣。

    他在心中預計最差的結果。

    大不了被鄭子戾派人揍一頓,他跟鄭子戾雖然自小交惡,但也不至于要了彼此的性命,只要活著,總有他找回場子的時候。

    徐瑯從小挨揍挨慣了,倒也不怕。

    不過余光一掃身邊裴郁,他又皺了眉,他沒想到自己會牽累到他,鄭子戾那些人下起手來沒輕沒重,要是把這個病弱鬼打壞了,他可不知道怎么賠他。

    “切磋可以,讓他走!”

    徐瑯轉過臉沖鄭子戾說道,不管是因為對阿姐的承諾還是他自身的緣故,他都不喜歡因為自己的事牽累到別人。

    眼見鄭子戾的目光落在他身旁,徐瑯看著他繼續(xù)說道:“反正你要報復的對象是我,沒必要拉無辜的人下水吧?”

    “我剛才倒是沒注意到你身邊居然還有個熟人?!?/br>
    鄭子戾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垂著眼睛的裴郁身上,他剛才雖然注意到徐瑯身邊有人,但看他那番打扮也就沒放在心上,現(xiàn)在聽徐瑯開口,這才仔細打量起他的身邊人。

    這一打量才發(fā)現(xiàn)竟然還是個熟人。

    “有趣,你們二人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想到裴郁的名聲和過往的傳聞,鄭子戾想到什么忽然很輕的嗤笑了下,他重新把視線轉向徐瑯,誒了一聲,“我說徐瑯,你家最近這么倒霉會不會是因為你旁邊那個人的緣故啊?!?/br>
    “你說你跟誰要好不行,非得跟他玩,這不就倒大霉了嗎?”

    裴郁聽到這番話,臉上的神情并沒有什么變化,他像是早就習慣了。倒是徐瑯幾不可聞地皺了下眉,他雖然也不喜歡裴郁,但向來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無稽之談的東西也就那些蠢貨才會這樣覺得,懶得跟鄭子戾廢話,徐瑯冷著臉沖他說道:“一句話,放不放!”

    鄭子戾輕嘖一聲:“我說徐二,你是不是還沒有認清你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想幫別人之前先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勝券在握,自是言語放肆。

    鄭子戾高坐馬背居高臨下。

    他自然對裴郁沒什么興趣,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棄子罷了,要是徐瑯對他客氣點,這人他放了也就放了,可誰讓徐瑯大難臨頭還跟他擺譜裝款?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介意一起收拾了他們。

    要怪就怪他跟徐瑯交好吧。

    “先去十個。”他沖身邊護衛(wèi)抬手吩咐。

    “是!”

    護衛(wèi)領命拿起手里的家伙什上前,他們受命不敢違抗,但也不敢真的對徐瑯下死手,真要出什么事,倒霉的還是他們!所以一群人都沒拿什么刀啊劍啊的,而是cao起木棍,真要沒有的,就赤手空拳上去。

    他們心里其實還是看不起徐瑯的,覺得他再厲害也不過一個少年郎,要是誠國公在這,他們還會發(fā)怵,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三少爺也實在太高看他了!

    揣著這樣的心思,十個人上前。

    徐瑯見他們靠近,濃眉緊皺,知道鄭子戾這是不肯答應他的要求了,徐瑯一邊擰干袖子上的水,一邊把袖子用束帶綁緊,也虧得如今已是暖夏之際,今日太陽又好,當空照著,風再一吹,他那身濕噠噠的衣裳也干得差不多了。

    要不然待會打起來還真不方便。

    “過會我給你開一條路,你看準時機就跑,我的坐騎就在那邊,你直接騎著它進城去,看到我家的人就跟他們說一聲?!彼麎褐ひ舾嵊艚淮?。

    裴郁沒看他,而是看著前面,聞言也只是淡淡說道:“不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