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BOSS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第83節(jié)
“……???” “做功課去?!苯o月無情道,“今日讀《太上洞玄真經(jīng)》一篇,《渡厄經(jīng)》一篇,注釋千字予我?!?/br> “……” 段折鋒看著江辭月。 江辭月看著段折鋒。 片刻后,段折鋒忽而展顏笑道:“今日我忘了做功課,小師兄,你的借我一用?!?/br> 說罷,他不由分說,拽著江辭月就向房內(nèi)走去。 江辭月的聲音很快又急促起來:“你……你功課歸功課,不準(zhǔn)碰我腰帶!” “好的,師兄?!?/br> “那你這是在作甚?!” “剛才騙你的,師兄?!?/br> 第86章 斷離恨(5) 只有三天時間而已。 他們盟誓為證,就像當(dāng)年在鬼門關(guān)前那般,立下了“三日之內(nèi)決不出手”的誓言。 江辭月仿佛松了一口氣,次日清晨在房外,彈奏他的七弦琴。 段折鋒聽了一陣,聽出是《鳳求凰》,當(dāng)年在不周山下,燭龍逝世之時,他將琴譜給了江辭月。 想到此處,段折鋒饒有興致,繞出房門去看。 小師兄到底還是臉薄,聽到段折鋒出了門,立刻收了琴,假裝什么事也不知道似的,抬頭看看杏花。 段折鋒笑笑,陪他在杏花簇擁下坐了片刻,突發(fā)奇想道:“若我還是當(dāng)年那個目盲少年,小師兄大約就不會如此害羞了吧?!?/br> 他的小師兄嘆了口氣,說:“如今想來,你肯定是利用我的憐憫之心,瞞了我不少事情吧。” “目盲是假,憐憫是真,那又有什么不好的?”段折鋒笑道,“就當(dāng)個浪跡江湖的游俠兒,朝生暮死,快意恩仇。到了快死的時候,便往小師兄懷里一躺,賺得幾滴眼淚,心滿意足?!?/br> “現(xiàn)實是假的,感情是真的……”江辭月只搖搖頭,出神地看向了天空中懸掛著的熠熠日月。 正午時,江辭月整理儀容,前往一座山峰上開壇講道。 這是有山海繪卷之后,他每日都會做的事情——為的是教化繪卷之中的凡人、精怪,乃至于妖魔。 道壇相當(dāng)簡單,不過是一塊天光下的巨石,江辭月盤坐其上,看著眼前沐浴著天光的蕓蕓眾生。 他不講復(fù)雜的道術(shù),也不講冗雜的功課,只是緩緩地告訴他們?yōu)槿?、為善的道理?/br> 匍匐的眾人之中,既有普通凡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有煉氣筑基的可能性,也有野生的精怪,也有穿越者,還有幾個來自桃源鄉(xiāng)的紙片人——他們來自繪卷,也歸于繪卷,本以為逃離了樊籠,卻沒想還是要奔逃至此。 大抵對于生靈來說,世間本沒有所謂自由,一切的自由都是短暫而昂貴的。 段折鋒并沒有參與其中。 只是看見只六尾狐貍?cè)蓥?,帶著身后幾個小夢貘,一本正經(jīng)地也拜在江辭月面前,聽取他講道。 精怪倒了罷了,怎么這幾個妖類也在聽? 段折鋒手指一勾,將那狐貍的靈識召喚來身前問話:“你聽懂了什么?” 容雩的靈識神色懵懂,直到聽見魔尊問話,這才驚醒般一個激靈,連忙拜倒在地,恭敬地答道:“我們不能全部聽懂,一開始是想監(jiān)視劍宗,后來……就是聽著覺得心中寧靜,反正沒什么事做,也就聽了。尊上饒命!屬下們忠心耿耿,絕沒有悖離魔界之心啊??!” 段折鋒看了一眼,這狐貍通體籠罩淡淡的靈光,不像是正經(jīng)入道,倒像是受到了道法庇護的凡人靈體。 “聽便聽了,本座不也是聽他講課。”段折鋒笑笑,也沒有怪罪容雩的意思,隨手一揮,便讓狐貍的靈體回到軀殼之中。 一刻鐘后,江辭月講道完畢,便隱去身形,化為一個普通人的樣貌。 他沿路下山,在山腳下的一處藥園里,侍弄其中藥草花木。 段折鋒跟著澆水,饒有興致地按照多年前學(xué)習(xí)的功課,分辨出其中幾樣藥草:“九重妖蒔花、天健草……這都是修真者所用靈氣之材,你就用來做凡人丹藥?” “繪卷之中,不分仙、凡?!苯o月扎著袖口,說著便又看了段折鋒一眼,“也不分妖、人。有人病了就治病,沒那么多規(guī)矩?!?/br> 于是這尊貴的二人,便接著分揀了藥草,親自搓了藥丸,順帶整理了一番藥柜。 等到一切做完,天色便也暗了下來,江辭月又忙碌著去往東極的山上。 繪卷之中,其東南西北四極之地,以江辭月和段折鋒的能力,只需要須臾便可抵達了。 其中日月乃是龍鳳所化,并沒有東升西降的規(guī)矩,也更沒有扶桑天柱能夠停留,只是一味地燃燒著自己,在天空中奉獻著光明。 江辭月能做的,只有在四極的山中設(shè)立日月神廟,由繪卷中所有人燒香奉養(yǎng),以設(shè)法減輕一些日月的負擔(dān)。 段折鋒站在他身后沒有上前,只是問:“既然沒有日升月落,那么繪卷中何以判定白天或黑夜?” “只能由我施法?!苯o月道,“該是夜晚的時候,便令天幕黑暗,四野寂靜,好讓萬物生息。若有不能入睡的,就讓夢貘令他們?nèi)雺簦L此以往,至少人心中就有了日夜?!?/br> 段折鋒低低地笑了起來,從后面攬著江辭月的窄腰,在他耳邊道:“維系日夜、號令眾生,小師兄這豈不是成了神話里的天帝么?” 江辭月按著他的手,一時不知道怎么訓(xùn)斥這個膽大包天的魔頭,只好說:“我要真有那個本事,現(xiàn)在就該將你鎮(zhèn)壓在地下。” “嘶……小師兄真殘忍?!倍握垆h裝模作樣地害怕道,“堂堂天帝俘虜了魔尊,還要囚禁起來監(jiān)禁,真不知道后者會遭遇怎樣喪心病狂之事。” 聞言后,江辭月眨了下眼,竟沒有說話,一貫清冷禁欲的眉目微垂,好像認真想象了一下。 段折鋒:“……” 第一個日夜就這樣過去。 第二個日夜,也并沒有什么特別。 到了第三天,夜晚即將到來的時候,江辭月帶來了一壺酒。 他們就坐在東極的山巔飲酒,講了些天南海北的故事。 段折鋒本以為今天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直到江辭月從背后對他出手。 “……” 一切都發(fā)生得很快,魔尊沒有任何的防備就中了招:他發(fā)現(xiàn)酒里有霸道的靈毒,東極山中藏著更霸道的伏魔陣法。 而江辭月的掌中沒有殺意,只是將他制服。 數(shù)道黃符構(gòu)成的鎖鏈從天上地下蔓延出來,緊緊束縛著魔尊,將他吊起在陣法的正中,即便是以魔尊的實力,恐怕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動彈分毫。 “……這就夠了。”江辭月喃喃地說著,收回了眉心的神劍,“師弟,今日你就呆在這陣中,不必再作掙扎了?!?/br> 事實是,段折鋒確實也沒有掙扎,他收斂了一貫的笑意,看著江辭月道:“師兄,你早就做此計劃?” 江辭月轉(zhuǎn)開臉,沒有迎視他的目光,低聲說:“三天之前才有此想法?!?/br> “看來,早在我過來找你敘舊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有了打算。”段折鋒嘆了口氣,“沒想到我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讓小師兄多相信我一回,最后卻是反倒被小師兄騙了。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想問三日盟誓么?”江辭月說。 段折鋒點點頭。 江辭月的目光便穿過茫茫霧靄,看向天空中長明的日月,嘆息道:“我告訴過你,這繪卷中的日夜,是由我掌控的。這三天……對你來說是兩個黑白交替,可實際上卻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你果然對我沒有絲毫防備?!?/br> 段折鋒神色一愕,接著恍然明白過來,大笑道:“哈哈哈哈!天帝手段,師兄不愧是天帝手段——改換日月規(guī)律,只為了囚我一人,倒也值得了。” 與他相比,江辭月臉上分毫沒有得勝的喜悅,只有平靜與憂傷,他上前站在段折鋒的面前,一手輕輕放在后者的臂膀上。 “無赦劍……出來罷?!苯o月低聲道,“我命你出來見我!” 話音剛落,段折鋒身上魔紋霍然出現(xiàn),張狂魔氣猛然間充斥整個陣法,直接令東極山上黑云密布,剎那間宛如魔界降臨。 而臂上魔紋之中,更有一道充滿了殺伐之氣的無上魔劍——殺劍無赦,嗡然顫鳴著。 江辭月眉心中亦有所感,生劍無欺化為巨大虛影,從九天之上墜下,剎那間貫穿所有魔氣,就似要向魔尊斬落。 感應(yīng)到主人的危機,殺劍無赦轟然而出,自下而上地劈出了一劍。 雙劍在剎那間相交,金石嗡鳴之聲傳遍四野。 而江辭月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趁著段折鋒被困陣中、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時候,手中攥緊殺劍無赦,硬生生將這柄魔劍搶奪過來,反扣在掌中。 魔劍發(fā)出不甘的長鳴聲,猩紅魔氣翻騰而上,猶自想要反抗江辭月。 而江辭月此刻并沒有徹底收服它的意愿,反而是仍由它的反抗——哪怕自身頃刻間被魔氣浸染,不知何時披散而下的白發(fā)陰影間生出蠢蠢欲動的魔孽。 只有他的雙眼依舊平靜,如冰似雪,不受分毫影響。 在緊扣著殺劍無赦,離開陣法的時候。 江辭月聽到了身后段折鋒的聲音,他說:“師兄,回來?!?/br> 江辭月明知不該也不能,但仍舊是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的不是滔天魔氣,而是站在原地的段折鋒,像一個最普通不過的、被至親至愛所遺棄的凡人一般,孤單地望著自己的背影。 “師兄,回來?!倍握垆h再次說道。 但他看到,江辭月依舊沒有回頭。 依舊如他們初見時那樣,義無反顧地走向他心中既定的道路。 孤單,孤傲,滿腔孤勇。 “唉……” 段折鋒輕聲嘆息,拿起桌上僅剩的酒盞,將其中的酸甜苦辣一飲而盡。 “小師兄,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騙你了?!?/br> 第87章 斷離恨(6) 既然鬼王鐘九罹的劫難,能夠由旁人代替,既然最終是他的王后魂飛魄散、不得超生,而鐘九罹得以長存于這世間…… 那憑什么他們不可以呢? 江辭月無法控制這些念頭。 這三天以來,他想過很多事,很多歲月。